三天,很快的過去了。
這一天,不到約定時刻,屈強、藍玉通以及東門鳳兩姊妹,一行四人,便在屈強率領之下,到達他們跟狼王約定的那片墳場。
他們提前來到的原因,是惟恐狼王賊性難改,也許會在墳場預先做下手腳,所以想先查看一番,以免再上惡當。
四下看了一遍,藍玉通皺眉道:“要狼王那廝不玩鬼花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這一路看來,又找不出什麼破綻,倒著實令人有點納悶。”
二公主四下望了一眼,又辨別了一下風向,指著西北方道:“我們去上風看著。”
藍玉通一怔道:“難道你懷疑等會兒狼王會在上風放毒?”
二公主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懷疑,而是發(fā)覺那老賊已經這樣做了。”
屈強等人,全都大吃一驚。
東門鳳扯下一條絹帕,本能地一下掩住口鼻。
二公主搖搖手道:“鳳妹不必緊張,這種毒藥藥性極緩,隻有吸多吸久了,才會令人有眩暈之感。那老賊並不是想借這種毒藥取我們的性命,他的用意,隻不過希望我們中毒之後,功力大打折扣,好讓他們容易得手而已。”
東門鳳聽了,這才放下心來,拿開手帕。
四人循著風向,向西北方一路搜索過去。最後,果然在墳場邊緣,一些磚石縫隙間,發(fā)現(xiàn)有幾縷淡淡煙霧冒出。
消滅這種煙霧,自然非常容易。
用泥土悶熄了那些毒煙之後,屈強輕輕歎了口氣道:“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難移……這個餓狼王一天不除,江湖上恐怕便永無寧靜之日……咦,你們看,那邊路上,可是狼王帶人來了?”
是的,狼王來了。陣容之盛,令人咋舌。而走在最前頭的,居然是四頂八抬大轎,後麵跟著的男女老少,少說也在百人之上。
二公主蹙額道:“這怎麼辦?”
藍玉通道:“什麼怎麼辦?”
二公主道:“老賊帶來的,都是餓狼國一流高手,而我們這邊,隻有四個人……”
藍玉通豪情萬丈地—拍胸脯道:“兵在精而不在多,等下你們隻須注意自保,看我藍玉通跟屈強老弟的,管保叫他們這些餓狼……”
東門鳳攔著嚷道:“喂,少在自己新婚媳婦兒麵前擺威風好不好?你跟屈師兄怎麼樣?我們姐妹都是紙紮的?完全派不上用場?”
藍玉通自知失言,連忙陪笑道:“對不起,我說錯了,這一仗當然得靠你這位女飛衛(wèi)鼎力撐持。”
屈強一揮手道:“別鬥嘴了,我們還是迴到下風去,別讓老賊看出我們已經破了他的機關,又弄出些什麼別的壞點子來。”
於是,四人彎著身軀,於亂墳之間,又迴到原先的地方,等候會戰(zhàn)。
不一會兒,狼王率眾抵達。
那四頂布轎,在離屈強等人約兩三丈處停下。而那百餘名男女殺手,則四下散開,遠遠布成一道封鎖網,顯然存有不讓屈強等人活著離開這座墳場之意。
四頂布轎中,共計走出五個人。
令人深感意外的是,第一頂轎中,第一個走出的人,竟是鐵鴛鴦水中蓮!水中蓮穿戴整齊,看上去氣色也不錯,隻是目光不太靈活,顯得有點心情沉重的樣子。
第二頂轎子和第三頂轎子裏,走出來的是:“狼軍師”和“狼元帥”巢湖一條龍。
最後一頂轎子坐著兩個人,正是餓狼王和那位西宮貴人潘巧蓮。
東門鳳傳音問道:“他們把水前輩帶來,是不是準備跟我們交換二公主?”
屈強道:“現(xiàn)在還不清楚,總之沒安著好心眼就是了。我們必須提高警覺,隨時相機應變,絲毫大意不得!”
狼王下轎之後,朝屈強遙遙一笑道:“咱們已是盟兄盟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幹嗎要進行生死之約,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
屈強朗聲道:“閣下如果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值得你留戀的地方,隻要依我三件事,今天這場約會,便可以立即取消。”
狼王居然笑容不改,問道;“哪三件事?”
屈強簡單地道:“一,放還水蓮前輩;二,立即解散餓狼國;三,永遠不再現(xiàn)身江湖!”
狼王打了個哈哈道:“就算令師葛七先生在這裏,這種話諒他也出不了口,你老弟竟如此托大,難道不怕閃了舌頭?”
屈強冷冷道:“否則就廢話少說,站出來跟屈某人分個高低!”
狼王又打了個哈哈笑道;“你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我跟你拚,值得嗎?”
屈強毫不動氣地道:“那麼,閣下打算叫誰替你送死?”
狼王微笑道:“老弟,用不著慌,時間有的是,在決戰(zhàn)之前,本王還打算跟你老弟談樁交易。”
屈強道:“什麼交易?”
狼王道:“本王想以水中蓮換迴小女二公主。”
屈強嘿嘿一笑道:“二公主既不是你親生的女兒,你以藥物控製她本性的勾當,她也完全知道了,她和你之間,既無血緣關係,也無親情可言,你還要換她迴去幹什麼?”
狼王道:“那是我們父女間的事,你用不著多管,隻問你答應不答應!”
屈強道:“我沒有權利迴答你這個問題。”
狼王道:“這話什麼意思?”
屈強微笑道:“你在她身上使過什麼手腳,你自己應該清楚。她為拯救自已,現(xiàn)在已經是天山藍家的媳婦了。她是個正常而有靈性的人,不是一件物品,她高興走哪一條路,她自己可以做主。”
狼王一呆道:“你意思是說——”
屈強微笑道:“是的,這就叫邪不勝正,你的鬼花樣雖多,但總有解救的辦法。你憑著一身武功,再加一副狠毒心腸,雖可橫行一時,絕無法橫行一世。如果你還想多活幾天,就隻有一條路可走。”
“聽從你的三個條件?”
“對!”
“嘿嘿!”狼王冷笑了兩聲,忽然陰陰地道:“照這樣說,你老弟是不在乎水中蓮的死活了?”
“我是人,不是神仙。水前輩如今也在現(xiàn)場,我們這些話,相信她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屈某人不是不想營救她,而是力不從心。如果她遭遇意外,她應該明白誰是害她的兇手。”
狼王歪著腦袋,斜著眼角,望向水中蓮。水中蓮發(fā)了一會呆,忽然大叫一聲,拔步奔向二公主,口中喊道:“二公主,你救救我,他們既能救你,也該能救我水中蓮……”
這是個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可是,說也奇怪,狼王那邊,居然沒人出手阻攔。
屈強突然沉喝道:“東門師妹注意,有詐!”
他這邊語音未畢,那邊水中蓮衣袖一抖,一段七寸來長的閃光刀尖,已朝二公主咽喉刺去!
好在東門鳳心思玲瓏,反應敏捷,屈強唿喝剛一出口,她已身形如風,電疾出手,一掌及時拍在水中蓮肩井穴上!
水中蓮右臂向下一垂,袖中利刃跟著跌落。
屈強接著道:“鳳妹不要難為她,她被人施了迷藥!”
東門鳳高聲迴答道:“我看得出來……”
狼王陰陰一笑道:“看得出來有個屁用,要能化解得了,才算真功夫!”
屈強向前跨出兩步道:“你站出來,朋友,光站在一邊動嘴皮子,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
狼王忽然扭頭揚聲道:“這個小子的身價是紋銀八千兩,哪位愛卿有興趣獲得?”
他剛剛問完,立即有三名殺手,分從三個不同的角落一齊奔了過來。
狼王撫掌大笑道:“好,好,你們一齊上,賞金再加七千兩,隻要放平這小子,一人可得五千兩賞金,外加美女一名,公假十五天!”
真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失。那三名殺手的武功,原就不弱,這時為了爭取賞金、美女和假期,立即拔出三種不同的兵刃,如餓虎撲羊般,衝向屈強。
藍玉通高聲道:“屈強,要不要我插一手?”
屈強朗聲道:“用不著,你想過癮,等一下有的是機會。現(xiàn)在你隻須看牢那頭光說不練的大狼,別讓他溜脫就行了。”
他口中從容應答著,忽然單腿斜飛,一腳蹬向首先近身的那名狼殺手。
那名狼殺手沒料到對手竟無視於他手中的快刀,居然敢反守為攻,不覺大感意外。就在他—怔分神之際,屈強足尖已至,一腳正踢在他的太陽穴上!
那殺手一聲嚎叫,應聲斜跌出去,身子尚未倒下,腦袋已經開花。他的五千兩賞金、美女一名、公假十五天,也就隨著這朵大血花,一起化為幻影!
另外那兩名狼殺手,血腥場麵見多了,視敵手如家常便飯,絲毫未受這名夥伴悲慘的下場所影響。這時一個舞棍,一個揮鞭,雙雙夾攻而上。
屈強一身玄功,已有八成火候,哪還會把這兩名毛賊放在心上。
他奮起神威,大喝一聲,空手便去抄棍撩鞭。
那兩名毛賊當初滿腦子想的隻是白銀、美女和假期,如今見敵手根本無視於他們手中的兵刃,心裏這才有點驚慌起來。
可是,如今已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隻有拚盡全部壓箱底的本領,但求祖宗神靈保佑,碰碰運氣了。
但可惜的是,江湖人物動了刀槍,靠運氣獲勝的機會,畢竟少得可憐。隻不過三兩個照麵,他們的兵刃便告脫手。
餓狼國的規(guī)定,苛嚴得近乎殘忍,兩名狼殺手盡管知道再纏鬥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但一想到如果畏戰(zhàn)退卻,勢必死得更慘,因此隻有咬緊牙關,仍憑赤手空拳,搶攻不休。
屈強眼看四周狼殺手密如蟻群,不願在這兩個家夥身上多費時間和氣力,便以奪過來的鞭棍一掃—送,分擊兩狼。兩件平凡的兵刃,到了他的手上,一經真力貫注,氣勢便告不同。隻聽先後兩聲慘唿,兩名狼殺手,一個腰肢折斷,一個胸腔洞穿,均告哀哉了賬!
餓狼王見了,不但不怒,居然鼓掌大笑道:“好功夫,好功夫,本王那杯結盟血酒,總算沒有白喝!”
現(xiàn)在,屈強可不肯再聽任那頭大毒狼那般逍遙自在的隔岸觀火了。他解決了兩名狼殺手,棄去長鞭,以棍尖一點地麵,身形淩空騰起,驀地朝狼王疾撲過去!
他很清楚狼王除了一身卓絕的功力,更穿戴了一些什麼“鎧”什麼“甲”的零碎玩意兒,單憑普通的拳腳功夫,以及普通的兵刃,傷不了他的皮肉。所以,他雖然手持自狼殺手那裏奪來的一根長棍,卻並未想憑這根長棍置狼王於死地。他自己也是練有一身玄功的人,他比別人更清楚,象狼王這樣的人,怕的不是鞭戳捶打,而是可使髒腑移位的巨力“撞”、“震”!因此,他在身形將落未落之際,猛運“乾清少陽罡氣”,同時長棍脫手射出,直奔狼王麵門。這一棍主要的目的,當然隻是為了分散狼王的注意力。
狼王果然上當。他見屈強想以飛棍傷人,以為屈強黔驢技窮,不由的哈哈大箋道:“老弟,你也未免太瞧不起孤王了,區(qū)區(qū)一根小木棍,難道就想要孤王認敗服輸不成?哈哈哈哈——”
屈強懶得再跟他耍嘴皮子,身形斜斜落下,罡氣也已運足,雙臂環(huán)圈胸前,猛然向外翻掌—抖一登,一股無形勁氣,驀然湧湧迫出。
狼王臉色一變,笑聲陡收,張口失聲道:“好小子,你玩真的……”
屈強一聲不響,雙掌一吸一吐,第二波罡氣,又告洶湧而出。
狼王欲待運功相抗,但機先已失,如勉強出手,勢必要吃大虧。匆促之間,他顧不得再講求體麵,隻好以一式懶驢打滾,滾開原地一丈多遠,才算勉強避開屈強這淩厲無比的一擊。
狼王受窘,旁邊那位狼元帥巢湖一條龍,以及那位身穿一品官服的狼丞相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盡管依江湖決戰(zhàn)慣例,交手之際隻許一對一,但在餓狼國的章法裏,跟敵手打交道,無論開出什麼條件,都屬於權宜的花招之一。誰要是真的遵守,算誰倒黴!所以當“狼帥”和“猿相”突然阻住去路,屈強一點也不感覺意外。他朝已斷去一臂的巢湖一條龍淡淡一笑道:“老兄,你的龍爪已斷去了一隻,如果再斷一隻,就沒戲可唱了,你老兄可要珍惜著那隻獨爪才好!”
這位天山英豪雖然心地忠厚,卻頗精於心理攻勢,巢湖一條龍經他這麼一提,心頭果然升起一絲寒意。武人一身功力,多半倚仗雙臂雙手發(fā)揮,他已斷去一條左臂,如果這小子再全力進攻他的一條右臂,他若成了一個無臂之人,以後半輩子,還靠什麼活下去?
就在巢湖一條龍銳氣受挫之際,那位官服狼丞相突然一揮袍袖,大喝道:“你小子竟敢取笑本國國舅,看你小子八成是活得不耐煩了!”
屈強連狼王都不敢在心上,自然更不會給這個裝腔作勢的狼丞相好臉色看。
就在屈強一聲輕哼,想給這名狼丞相一點顏色看看時,忽聽二公主大叫道:“屈少俠小心,這個狼丞相衣袖中藏有毒物!”
屈強心頭一震,正待閉氣後退之際,腦中已微微漾起一陣輕微的眩暈之感。好在他功力深厚,這種輕微的中毒現(xiàn)象,尚不足使他立即失去戰(zhàn)鬥的能力。相反,對方這種卑鄙的手段,卻頓然勾起他的—腔怒火!“你們這群無恥的東西,沒有一個不該碎屍萬段!”一聲斷喝,一掌拍向狼丞相麵門,同時翻身飛腿,一腳蹬向狼帥巢湖一條龍的心窩!
餓狼國的“丞相”和“元帥”,自非一般“狼殺手”可比,屈強因為要分神留意兩人使毒的手段,功力不免大受影響,以致一時之間,竟戰(zhàn)了勢均力敢,高下難分。
另一邊,那位西宮貴人潘巧蓮不知在狼王耳邊低低說了幾句什麼話,狼王聽了,眉飛色舞,似乎正中下懷。接著,隻見狼王揚起手臂,朝四周的狼殺手比了一個隻有他們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勢,狼殺手的包圍圈,立即緊縮數(shù)尺,同時由殺手群中跑出十多個帶頭的人物,將藍玉通和東門鳳兩姐妹團團圍住,在大圈子中又形成了一個小圈子。
很明顯的,由潘巧蓮獻議,經狼王同意采行的妙計,是打算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將藍玉通、屈強等人一舉消滅。
情勢越來越緊張,一旦混戰(zhàn)展開,即使狼王方麵不使任何詭詐手段,單憑著人多勢眾,無疑就能把屈強等人累個半死。
屈強方麵,全部隻有四個人,麵對如許之眾的敵人,自然一個也閑不下來。
迫於形勢,東門鳳與二公主隻得放棄照顧水中蓮,而與藍玉通以背相對,排成一個三角形,準備跟那些狼頭目放手一拚。
另一邊,屈強跟一“將”一“帥”交手了十多迴合。忽然愈來愈覺得頭部眩暈得厲害,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迴事。但是,藏在狼丞相袖中的迷魂藥物乃是一種無形氣體,他既無法一下控製住這名狼丞相的行動,當然就無法製止狼丞相施放這種毒氣。
他所以還能勉強支持得住,全仗著有玄功護身,但還能這樣支持多久,就很難說了。
藍玉通跟東門鳳兩姐妹,也已跟十多名殺手首領展開激鬥。
激鬥一旦展開,立即奔來兩名狼殺手,將已被東門鳳點了穴道的水中蓮重新?lián)镒摺K{玉通等三人分身無術,眼睜睜見水中蓮再陷魔掌,一點辦法都沒有。
屈強腦袋沉重,兩眼發(fā)花,漸漸有點支持不住了。
另一邊的藍玉通和東門鳳姐妹,情況也不樂觀。這十多名殺手首領,俱是殺手中的精英,再加上狼王控製部屬的嚴茍手段,一旦交上了手,全部有進無退,勇不可當。
狼王遠遠退去一旁,緊擁著潘貴人,神態(tài)悠閑,意頗自得。
就在這時候,潘貴人忽然神色一變,脫口驚叫道:“啊,不好,你看那邊……”
她指的是東北方,這時正有一道濃煙衝天而起。
狼王氣得咬牙切齒地道:“怪不得劉、關、張、趙四大家族的人一個也不在場,原來他們早就定下奸計,由這幾個小子跟我們虛與委蛇,他們四大家族的人,則率眾偷襲本王秘宮……”
他不待潘巧蓮再表示意見,隨手甩出一枚號炮,然後便拖著潘巧蓮進入布轎,由四名精牡壯的轎夫,快步抬離現(xiàn)場。那些狼殺手,以及交戰(zhàn)中的“狼相”
“狼帥”
“狼頭目”,眼見狼王放出撤離信號,俱都立即抽身,追隨狼王布轎,飛奔而去。
依藍玉通的意思,本想從後追殺,但被二公主及時製止。
因為這二公主心思細膩,早在雙方混戰(zhàn)之際,她就已覺察到另一邊屈強的反常情況,這時立即提醒藍玉通和東門鳳,一起過去查看屈強是否中了狼王的暗算?
三人快步走過去,隻見屈強搖晃了一下,突然咕咚一聲栽倒。
東門鳳大吃一驚,趕緊飛步上前,就地盤膝坐下,將屈強上半身抱在懷裏,以右掌護住屈強心脈,同時示意二公主趕快查看屈強中的是什麼毒。
二公主仔細查看一遍,微笑道:“沒有關係,這隻是普通的迷魂藥物,不會長久殘留體內的,隻要靜養(yǎng)數(shù)天,吃點清心食物,就會慢慢複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