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瑞的話讓孔戟挺糟心的,兩人到市裏後便各自迴家了,在出租車上,孔戟接到了沈幸的電話。
“喂?到了嗎?”沈幸跟孔戟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人也變懶了不少,具體體現在消極怠工遲到早退上,幸虧他自己是老板,頂多內心愧疚一下,然後默默給員工加工資。
孔戟將車窗緩緩放下,窗外熟悉的風景在飛速倒退,再開個一會兒就能到他家了,“快了,已經出車站了。”
“哦。”沈幸不情不願地迴應了一聲,大概還在因為爬山的事情耿耿於懷。
孔戟輕笑了一聲,“你去店裏了嗎?還是在家裏?”
“準備出門了。”
孔戟將胳膊搭在車窗上,額頭枕在胳膊上,額前的劉海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有點想你了。”
原本悶悶不樂的人,像是被紮了一下的氣球,氣跑得整個人都癟癟的,沈幸暗暗覺得孔戟犯規,又很沒有立場地偷著樂。
“是不是躲著笑呢?”孔戟太了解沈幸,“笑出聲來讓我高興高興。”
沈幸哪能承認啊,隻是孔戟從一開始就懨懨的,他足夠細心,能發現孔戟的異樣,“你不高興嗎?”
孔戟沒有正麵迴答,反倒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沈幸,你跟你家裏人關係好嗎?”
這是他倆第一次聊起家人,情愛談太多,一說起家,就莫名將兩人拉得更近。
沈幸和絕對多數gay一樣,並沒有得到父母的祝福,特別是他爸爸,他和家裏鬧僵後,自己一個人開起如今的便利店,獨自生活,已經好久沒有父母聯係了。
逢年過節的時候,他也會想家,偷偷摸摸給媽媽發個短信,問問他爸爸的態度,可沈幸爸爸倔得要命,沈幸不想吵架,迴家的事情隻能一拖再拖。
孔戟也挺走心來了一句,“我跟我爸關係也不好,迴去也說不上幾句話。”主要是他不願意搭理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和沈幸說他家裏的情況,最後苦笑了一聲,“我爸性格磨磨唧唧的。”跟沈幸性格還挺像的,“說不定你倆能合得來。”
沈幸和孔戟爸爸性格上最大的差異,大概是沈幸在柔軟的同時,又讓人莫名的舒服,相處起來不矯情不做作,如沐春風,不像他爸爸,沈幸身上少了一絲迂腐和拖遝。
又或許是孔戟的濾鏡太重,情人和爸爸之間本來就是不同,兒子對爸爸的崇拜是與生俱來的,孔戟高傲自大,總覺得他爸爸沒達到讓他崇拜的地步,所以他對他爸爸太過嚴格,太過苛刻,反倒在對沈幸時,諸多事情他都願意做出讓步。
難得孔戟正經中還透著一絲落寞,沈幸還不清楚各種緣由,隻能單純的安慰孔戟,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孔戟又不正經地來了一句,“什麼時候帶你見我爸吧,反正是要見麵的。”
能和沈幸插科打諢,聽到沈幸因為過度緊張而支支吾吾的無法開口說話,孔戟心情大好,“不逗你了,車到了,我晚點打給你。”
孔戟迴家前從不提前報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爸爸也毫無怨言,他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轉念一想,或許是跟沈幸待在一起日子久了,心也待軟了,說幾句話就掀桌子摔東西也挺累人的,他爸不願意說的事情,他能問,他都這麼大了,總該有知道的權利。
孔戟從兜裏摸出鑰匙,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沒想到沈幸對他影響這麼大,“嗬。”之前還覺得耿瑞魔障,他現在是不遑多讓。
戀愛啊,戀愛多好啊,戀愛使人頭腦清醒。
孔戟把鑰匙**鑰匙孔,擰了一把,門沒有反鎖,推開的門的瞬間,他爸和一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見到孔戟的瞬間,孔林凡推了男人一把,慌裏慌張道:“迴來啦。”
大學放假比中學早,今天不是周末,照理說他爸應該在學校上課,不應該頂著個豬頭,和一個陌生人男人坐在家裏。
孔戟看著孔林凡的臉,嘴角的淤青還未散去,男人手裏拿著藥水,他倆剛剛應該是在上藥。
“你臉上的傷怎麼迴事?這都幾個月了,別跟我說是之前的傷還沒好。”孔戟想和他爸爸和解是一迴事,一衝動他這暴脾氣又忍不住是另一迴事。
一旁的男人眉頭緊蹙,正想開口教訓孔戟幾句,孔林凡把男人往後一擋,解釋道:“哎,一點小事。”
“小事你遮遮掩掩的?”孔戟最煩他爸這幅樣子,以一副大人的口吻和姿態和他說話。
清楚自己兒子的性格,今天被逮了個正著,渾水摸魚是不可能的,孔林凡無奈道:“遇上點小麻煩,學生嘛,叛逆期。”
孔林凡的性格說的好聽是儒雅,有教書先生的氣質,說的難聽是懦弱,沒管理學生的本事。
孔戟將行李箱推到一旁,“哪個學生?你們學校不管?”
學校能不管嗎?可還有一年就高考了,孔林凡不想為了這事影響學生高考。
孔戟聽笑了,“你擔心人家能不能高考,他有擔心過你這個老師嗎?是高考的料嗎?”
話不是孔戟這麼說,未成年人思想不成熟,孔林凡覺得自己身為老師,不能不為他們考慮。
這就是孔戟眼裏的迂腐,爛好人,他管不了孔林凡學校的事情,他想知道站在孔林凡身邊的男人是誰。
他朝一旁的男人一偏頭,“那他呢?他又是誰?”
孔戟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語氣,徹底激怒男人,男人將孔林凡往後麵一拉,“孔戟,你別管我是誰,再怎麼樣我是你爸爸帶迴來的朋友,你對長輩說話就這個態度?”
孔戟聽到男人對他的稱唿,不由瞇起了眼睛,“你認識我?你跟我爸認識多久了?”
孔戟反客為主的本事一流,果然男人在聽到這句話後,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連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既然你不肯說。”孔戟又看向他爸爸,“你來說,他誰?”
孔戟希望他自己是多想,可他不是傻子,他能看出眼前這個男人對他爸爸關心和殷勤,還有言語間的維護。
同樣是男人,他知道一個男人在怎樣的情況下,才會表現出這種姿態。
他是gay,他敏銳的洞察力,不是拿來觀察他爸爸的。
孔林凡不是個會撒謊的,一開口就是磕巴,“他是…我上次跟你說過的朋友,搞教育培訓的…朋友…”
孔戟沒證據,也不想妄下定論,他覺得他離譜了,他爸爸要是gay,他是從哪來的。
他抿著嘴沒有再追問,迴家到現在,他都沒來得及坐一下,就跟這兒劍拔弩張地質問了一通。
“哦。”孔戟拖著行李箱打算迴房間,剛邁出一步,他總覺得哪不太對勁,迴頭又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和他爸都穿得睡衣再看看陽臺上多出來的衣服,也就是說,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男人住在他家裏?
兩大男人得是什麼情況下才會住到一塊兒,就是他和沈幸那樣的。
孔林凡的這位朋友不會比孔林凡年紀小,人到中年,有事業有家庭,就算是孔林凡挨了頓打,又不是小姑娘,犯得著追到家裏來照顧嗎。
再自欺欺人,孔戟怕是騙不過自己,他又折了迴來,目光陰鷙地打量著兩人,“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