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當晚迴到家,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住,翻來覆去都是孔戟可怖的樣子,他的卑微和懦弱,在這個孤獨的夜裏,因為孔戟的刺激,被無限放大。
直到手機不斷響起,沈幸渾渾噩噩地接起電話,稀薄的陽光從窗簾縫隙中撒進來,他抬手擋在額前,一開口嗓音沙啞得厲害,“喂?”
“老板!”是佳佳的聲音,“你快點來店裏吧,你上次帶迴來的男孩,是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沈幸一怔,他猛地起身,眼前一片玄白,他靠在床頭平靜了好一會兒,“我馬上來。”
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他一個人,昨晚他迴來後,順手將門反鎖了,孔戟既然不能迴到這裏來,就隻能去店裏了。
可是他想不通,他倆把話都說的那麼難聽了,孔戟為什麼還要來找他。
臨近中午時分,正好是學校暑假期間,便利店的人不多,沈幸老遠便看到店門口杵著個熟悉的身影。
等他靠近時,才看清孔戟冷若冰霜的臉。
沈幸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是問孔戟還有什麼事,還是說孔戟想要去他家裏拿東西,他想一次性解決清楚,他倆以後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孔戟瞥了他一眼,突然朝店裏走去,從貨架上拿了飲料,又往收銀臺走。
佳佳沒見過這幅要來鬧事的陣仗,她本能地向沈幸求助,“老板…”
不明白孔戟的來意,沈幸隻能先把佳佳支走,“佳佳,你先迴去吧,我自己來。”
店裏隻剩下他倆,孔戟似乎還是沒什麼想說的,指了指沈幸背後的煙架,“拿包煙。”
他的語氣,就像是他隻進來買東西的顧客,沈幸招待也得招待,不招待也得招待。
沈幸停頓了半晌,轉身拿過平時孔戟習慣性買的牌子,直到孔戟付完款,一切都還是相安無事。
啪嗒啪嗒的點火聲響起,白茫茫的煙圈在兩人之間升起,孔戟站在收銀臺前,抽起了煙。
沈幸的耐心,早就在和孔戟相處的時候,被磨得一幹二淨,他沒辦法逃,隻能趕孔戟走。
“別在店裏抽煙。”沈幸下著逐客令。
孔戟像是沒有聽明白一樣,抬頭茫然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沈幸隻能耐著性子又重複一遍,“別在店裏抽煙,要抽出去抽。”
孔戟依舊充耳不聞,竟然還莫名其妙地問了句,“為什麼?”
為什麼?店裏開著空調的,這裏算是公共場合,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沈幸隻不過不想看到他而已,不想看到孔戟滿不在乎的表情。
他倆的事情,似乎對孔戟一點影響都沒有,也就隻有他自己,把這場戲從頭演到了尾,敬業的連沈幸自己都害怕。
昨晚是酒精作祟,現在算是什麼意思呢?
孔戟一想到沈幸說其實也沒多喜歡他,他胸腔中像是壓著塊兒石頭。
沒那麼喜歡,所以連站在沈幸店裏抽煙的機會都沒有了,沈幸把家門一鎖,他連半夜找上門理論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算什麼?即便是炮友,他也沒有任何一個炮友麵前,這麼丟過份兒。
兩人僵持間,從門外進來個顧客,隨手挑了幾樣東西,排到了孔戟身後準備付款,沒想到手機玩了一陣, 前麵的給錢的孔戟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客疑惑地抬起頭,“還沒到我嗎?”
沈幸剛想說讓顧客先付,沒想到孔戟從跟前的貨架,隨手拿塊糖果丟到沈幸麵前,“這個。”
有第三個人在場,沈幸隻能被迫掃碼,可孔戟的惡劣才剛剛開始,他繼續從貨架上拿糖,各個種類牌子的都拿一個,每一個都不重樣,一個個地丟到收銀臺上。
“掃吧。”最後還冷冷地吩咐道。
顧客終於看出點不對勁,放下沒有付款東西,慌忙離開。
沈幸也終於繃不住了,拿起手中的東西,朝孔戟狠狠砸去,“你到底想幹嘛?”
“買東西啊。”孔戟表情淡然,沒有躲開,“你對待顧客就這態度?”
沈幸深唿吸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他將掃完價格的東西裝好,“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你讓我走我就得走,讓我留就得留。”孔戟沒伸手接塑料袋,“你以為我是你養的狗嗎?“
沈幸想要開始的時候,就想盡辦法接近自己,想要結束的時候,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想打發自己離開,他怎麼就這麼便宜呢?
連孔戟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隻是一想到沈幸說沒那麼喜歡他,他控製欲就想讓沈幸改口,他不允許沈幸這麼說。
沈幸明明記得,孔戟不是這個樣子,原來沒了喜歡的光環,孔戟的缺點,會在自己眼裏無限放大,他把孔戟的自大和狂妄,徹底看清楚。
結果到最後,還是自己辜負了孔戟的情誼?是自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是自己玩弄了他的感情?孔戟怎麼這麼能扭曲事實呢?
“要怎麼想隨便你。”沈幸解釋得再多都無濟於事,“沒事的話,請你離開。”
孔戟冷嗤了一聲,“你不是問我想幹嘛嗎?”
沈幸突然之間不想聽孔戟繼續說下去,現在孔戟格外可怖,可他根本攔不住孔戟。
“我們繼續當炮友吧。”
沈幸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繼續”不但否定了自己先前對孔戟的感情,還變本加厲的侮辱他。
就像是他們曾經的對於孔戟而言無足輕重,唯一關係就是解決生理上的需求。
這一刻的沈幸沒有覺得委屈想哭,孔戟親手將他打醒,孔戟的惡劣是有跡可循的,從頭到尾也沒有想過和自己在一起。
沈幸曾多次詢問他,他倆算什麼關係,孔戟總是含糊其辭。
那時候沈幸不是不懂孔戟的意思,隻是安於現狀是他的本能,他想靠著搖搖欲墜的關係留在孔戟身邊。
在孔戟眼裏,他就是主動送上門,非孔戟不可。
遮擋在沈幸眼前的不是愛意,是他自己,是他自欺欺人。
沈幸順手將收銀臺上鎖,默默走了出去,他和孔戟相處的這段日子,唯一學會的就是逞強,他好恨啊,恨得不是孔戟,是不爭氣的自己。
孔戟在一味貶低他的時候,他也想反抗一迴,“既然是炮友,我選擇的機會那麼多,為什麼非得是你?你配嗎?”
作者有話說:據說出了自動分段,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