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陽對瑞城不算熟悉,離開顧家公館後沒有跑太遠,隨便找了個附近的快捷酒店入住。
這種酒店的房間普遍不大,即便是帶內(nèi)陽臺的大床房,也顯得空間逼仄。
夏樂陽一個人待在這裏時還算自在,然而尚庭枝過來後,這裏則變得有些擁擠。
“你睡覺不打唿吧?”夏樂陽坐在床頭,一邊整理枕頭,一邊問道。
“應(yīng)該不!鄙型ブμ稍谙臉逢柹磉叺馈
“什麼叫應(yīng)該?”夏樂陽停下動作問。
“沒和別人睡過,不知道。”尚庭枝沒有想太多,直接迴道。
然而他說完這句話後,房間裏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他偏頭看去,見夏樂陽正一臉八卦的表情看著他,便問:“怎麼了?”
“你是處男?”夏樂陽的語氣裏滿是嘲諷,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小處男一個。
尚庭枝:“……”
“你這是怎麼得出來的?”尚庭枝問。
“你自己說的啊,沒和別人睡過!毕臉逢栍珠_始嘴欠了,“你快三十了吧?也太可悲了。”
尚庭枝:“……”
“你還說我沒女人緣,原來你自己也這樣。”夏樂陽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然後手賤地戳了戳尚庭枝的胸肌,“這練來給誰看呢?”
尚庭枝的額頭冒起青筋,他隱忍地咬了咬後槽牙,把夏樂陽的鹹豬手拍開:“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
夏樂陽問:“哪兒不一樣?”
尚庭枝抿了抿嘴唇,懶得多說,關(guān)掉床頭燈,皺眉道:“睡覺!
小小的房間立馬被黑暗籠罩,夏樂陽躺上枕頭,在黑暗中用胳膊肘捅了捅尚庭枝道:“別啊,聊聊唄!
尚庭枝沒反應(yīng),夏樂陽又翻身朝向他,問:“你害羞啦?”
夏樂陽看不見尚庭枝的表情,見身旁這人一直不理他,他又推了推他的肩膀問:“這麼快都睡著了?”
尚庭枝喜歡清靜,最煩有人在他身旁嘰嘰喳喳。過年走親戚他從不參加,就是因為親戚家有許多熊孩子,吵得他頭痛。
現(xiàn)在他就感覺身旁有一個熊孩子,讓他本就因發(fā)燒而昏沉的腦袋變得嗡嗡作響。
“我說了,睡覺!鄙型ブΤ谅暤。生病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他幾乎是本能地翻身把夏樂陽按進懷裏,不出一會兒工夫,頭疼果然緩解了不少。
“睡就睡,你摟著我?guī)质颤N?”夏樂陽從尚庭枝的懷裏探出毛茸茸的腦袋,發(fā)梢刺得尚庭枝的下巴微微作癢。
尚庭枝沒有動,他感覺自己好像抱著一個又軟又涼的抱枕,一天的難受全都在這時候不翼而飛。他渾身放鬆,原本硬硬的床墊好似變成了鬆軟舒適的棉花雲(yún)一般,讓他陷進去就不想再起來。
“喂,尚庭枝?”夏樂陽在尚庭枝懷裏扭來扭去,他扭得越兇,尚庭枝就摟得越緊。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條掙紮的鹹魚,怎麼甩頭擺尾都掙脫不了按住他的大手。
“我說你什麼毛病?”夏樂陽上半身不停後仰,用手撐住尚庭枝的胸膛。
然而尚庭枝似乎是覺得他的爪子礙事,握住他的手腕往他身後一帶,接著另一隻手掐住他的腰一翻,於是夏樂陽就變成背朝尚庭枝的姿勢。
沒有了夏樂陽那不停亂撓的爪子,抱起來舒服了許多。尚庭枝把發(fā)燙的額頭貼在夏樂陽的頸後,意識漸遠,就這麼睡了過去。
溫?zé)岬倪鼩鈬娫卺岜常臉逢栍X得別扭的同時,還一臉莫名其妙。不過這個姿勢總比剛才那麵對麵的姿勢要好許多,他又實在掰不開尚庭枝的手,索性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隻要安然無事到第二天早上,他就可以證明尚庭枝不用住在那兇宅裏也沒事。
夏樂陽偶爾會跟朋友去周邊國家旅遊,住酒店能遇上的事頂多就是沒熱水。他就不信在這快捷酒店住一晚還能出什麼事,現(xiàn)在隻需要睡著,明天一睜眼,就可以……
夏樂陽的思維逐漸模糊,他夢到自己堂堂正正地向他爸媽證明封建迷信不可信,什麼兇宅,什麼孤陽煞,全特麼都是扯淡。
叮——
比鬧鍾還刺耳的警鈴?fù)蝗豁懫穑臉逢柹袂榛秀钡乇犻_眼,下意識地以為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但透過窗簾的縫隙不難看出,現(xiàn)在還是深夜。
“怎麼迴事?”夏樂陽坐起來揉了揉雙眼,而這邊尚庭枝已經(jīng)打開床頭燈,翻身下床。
“是火警,快走!鄙型ブΦ馈
夏樂陽愣了愣,覺得不太現(xiàn)實,他一定還在做夢。
“還愣著幹什麼?”尚庭枝皺眉道。
警鈴聲不斷刺激著夏樂陽的神經(jīng),提醒他這就是現(xiàn)實。他慌慌張張地穿好鞋,整理背包,而尚庭枝見他還在磨蹭,拉住他的手腕就房間外走去。
樓道外已經(jīng)有不少客人順著逃生通道疏散,尚庭枝的腿腳不方便,夏樂陽自動充當(dāng)拐杖。他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麵,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問尚庭枝道:“你放火了?”
尚庭枝:“……”
不然怎麼這麼巧這酒店就起火了?
“我一直抱著你,哪有功夫去放火?”尚庭枝道。
兩人身邊有不少一起逃生的人,尚庭枝話音剛落,就有幾道探究的視線射過來。
夏樂陽在國外待了那麼久,知道那些視線是什麼意思。剛才和尚庭枝一起摟著睡覺時還沒往這方麵想,
現(xiàn)在迴過頭去看,他們兩人還真是基得可以。
尚庭枝還倚在夏樂陽身上,夏樂陽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在這特殊情況下,他們兩人一起行動,反而還安全一些。
兩人順著人流走到酒店外,此時外麵的街道上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
從酒店外麵看不出哪間房著了火,聽身旁的人說,是有人抽煙打牌,不小心引燃了床單,觸發(fā)了火警。
火不大,打牌的幾人已經(jīng)自行把火撲滅。
搞清楚前因後果後,酒店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在工作人員的引導(dǎo)下迴了房間。
尚庭枝沒有動,看著夏樂陽,而夏樂陽則是一臉滄桑地站在路邊,內(nèi)心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迴去。
“這應(yīng)該隻是巧合吧?”夏樂陽表情複雜地問。
他還是不認為這次火警和什麼孤陽煞有關(guān)。
“嗯,隨你怎麼想。”尚庭枝淡淡道。
夏樂陽陷入了沉默,總覺得這事有些邪乎。假設(shè),萬一,隻是萬一,尚庭枝真的是個天煞孤星,跟誰在一起誰倒黴,那他強行把人留在酒店,豈不是害了全酒店的人?
風(fēng)水這東西,老一輩總是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夏樂陽原本是堅決不信的,但是住酒店遇上火警,這麼小概率的事件都能讓他碰上,內(nèi)心難免有點複雜。
夜晚的微風(fēng)夾雜著沁人的涼意,吹在肌膚上無比舒適。尚庭枝在下樓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挨了一天的低燒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了下去。
就抱著夏樂陽睡了那麼一會兒,比待在兇宅裏都有用。
看來他爸媽說得沒錯,夏樂陽是護身符也是幸運星,跟誰待在一起就旺誰。
尚庭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在路邊撓頭的夏樂陽,心想這人要是女孩子就好了。雖然性格有些煩人,但那長相他還是可以的。
“我們還是迴去吧!毕臉逢柌恢郎型ブυ谝慌韵胄┯械臎]的,他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覺得不能害了別人。
“迴酒店?”尚庭枝收迴思緒,問道。
“不是!毕臉逢柕,“我是說迴顧家公館!
尚庭枝挑了挑眉,頗為意外:“你不怕鬼了?”
“你這是什麼話!毕臉逢柾χ毙乇,“我本來就不怕!
尚庭枝抿了抿嘴唇,心裏猶豫要不要告訴夏樂陽那兇宅裏真的有鬼。
不過他很快想到,就算說了夏樂陽也不會信,而且這小少爺命大福大,就算真的撞鬼,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最後尚庭枝還是沒有開口。
夏樂陽去辦了退房手續(xù),兩人打車迴到顧家公館。一路上司機不停通過後視鏡打量他們兩人,估計是在好奇到底什麼人會在大半夜去那遠近聞名的兇宅。
夜裏的顧家公館覆上了一層神秘的氣息,盡管小院裏的裝飾壁燈亮著,發(fā)出暖色的燈光,但夏樂陽還是覺得這裏就好似籠罩著一個結(jié)界似的,跟周圍一派祥和的居民樓格格不入。
“我有點好奇!毕臉逢柗鲋型ブ,打開鐵門,“你這犯煞和犯太歲,本質(zhì)上應(yīng)該差不多吧?”
“嗯,怎麼了?”尚庭枝舒舒服服地靠著夏樂陽,隨口應(yīng)道。
“按照你們的說法,本命年犯太歲,那我去年本命年,怎麼沒出事?”夏樂陽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別拿什麼太歲管得範圍有限來糊弄我!
尚庭枝其實懶得和麻瓜解釋風(fēng)水的問題,因為不信的人就是不信,他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
不過看在夏樂陽抱起來這麼舒服的份兒上,他還是耐著性子道:“太歲當(dāng)頭坐,無喜必有禍。反過來看,有些人在本命年反而有喜,不一定會遇災(zāi)禍!
夏樂陽乍一聽,覺得這句話好像很有道理,但他立馬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在原地站定,若有所思道:“你這說的不是屁話嘛,有的人有喜,有的人有禍,這跟本命年有什麼關(guān)係?”
尚庭枝因“屁話”兩個字非常不爽地皺了皺眉頭,心想果然是浪費口舌。
但懷裏的人又軟又涼,靠著實在舒服,所以他破天荒地拿出從來沒有過的耐心,解釋道:“這說到底其實是概率的問題,有些因素會大概率導(dǎo)致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夏樂陽想了想,也就是說兩人待在酒店不一定會出事,隻是概率比較大而已。
他極力地想從科學(xué)的角度去解釋,但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扯淡。
尚庭枝見他滿臉都寫著不理解,又補充道:“明晚是月圓之夜,地球磁場會變強,出事的幾率會更大!
夏樂陽沉默地把上尚庭枝扶進客廳側(cè)門邊的電梯,按下數(shù)字“二”,接著神情複雜地看著尚庭枝,不客氣地說道:“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鵝呢?”
尚庭枝的嘴角抽了抽,懶得再多說。
夏樂陽把尚庭枝扶到了臥室裏,在他離開時,尚庭枝難得好心地說道:“你要是害怕,可以過來和我一起睡!
尚庭枝承認他說這話帶著那麼點兒私心——他想抱著夏樂陽睡,單純因為抱起來舒服。
雖然這小少爺醒著的時候說話不討喜,但睡著了在他懷裏哼哼唧唧地說著夢話的樣子還是挺乖的。
然而夏樂陽壓根沒把尚庭枝的好意當(dāng)迴事,他怎麼可能向尚庭枝承認自己害怕?
他揚起下巴道:“我害怕還是你害怕?害怕就直說,我不會嘲笑你!蹦禽p蔑的小樣子就差沒雙手叉腰了。
熱臉貼上冷屁股,這種體驗還是頭一次。
尚庭枝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裏噌噌往上躥的火,麵無表情道:“如果怕得睡不著,不要過來找我。”
夏樂陽本來就困得不行,對於此時此刻的他來說,天大的事也沒有睡覺重要,所以他倒不是很擔(dān)心睡不著的問題。
他篤定地說道:“送你四個字,英帕瑟博!
夏樂陽離開後,尚庭枝關(guān)了燈,閉上雙眼準備入睡。不過沒多久隔壁便傳來了叮叮咚咚的響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夏樂陽在移動家具的位置。
大約十分鍾後,家具移動的聲音停了下來,但又過了十分鍾之後,尚庭枝的臥室門突然響起敲門聲。
夏樂陽擰開門把手,探了個腦袋進來,略微尷尬地問道:“大師,一起睡可否?”
尚庭枝冷笑了一聲:“你在想pe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