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尚庭枝查完資料,從二樓書房裏下到一樓客廳時,正好看見夏樂陽正表情僵硬地看著楊文婷。
“在聊什麼?”尚庭枝肋下夾著一本書,路過茶幾邊,隨口問了一句。不過還未等兩人迴答,他已經邁著長腿走到玄關,把書扔到鞋櫃上,一邊穿鞋一邊道:“需要的資料找到了,晚上不在這邊吃飯。”
尚庭枝穿好鞋站直身子,迴頭看了看客廳的方向,隻見夏樂陽並沒有動,而是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還沒聊完嗎?”尚庭枝抬手看了看腕表,接著又對夏樂陽道:“周末再過來聊吧。”
“也行。”楊文婷主動接話道,“沒事多帶陽陽迴家來玩。”
尚庭枝知道楊文婷還誤會著他和夏樂陽的關係,也懶得多解釋,對夏樂陽揚了揚下巴道:“走了。”
夏樂陽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地跟上尚庭枝的步伐。
兩人從別墅區出來,尚庭枝沒有叫唐風毅來接,直接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在車上尚庭枝仍舊在看手裏的古書,也沒注意到夏樂陽和平時相比格外沉默。
迴到顧家公館後,尚庭枝直接去了書房,在關上書房門之前,他對夏樂陽說了一句:“待會兒阿姨會過來做飯。”
然而繼續上樓的夏樂陽就當壓根沒聽見一樣,頭也不迴地走到二樓自己臥室,啪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尚庭枝頓時覺得不太對勁,但一直以來他並不是個會太在意周圍人情緒的人,所以隻是一臉莫名其妙地關上書房門,坐到了書桌旁。
五分鍾後。
尚庭枝合上手裏的書,確實覺得不對勁。
好像從家裏出來之後,夏樂陽就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過。
平時的夏樂陽雖然算不上話癆的程度,但時不時就會蹦出一句氣死人的話出來,而剛才的夏樂陽不可能沒有聽到他說話,卻連應都懶得應他。
難不成是因為這小少爺本來就喜怒無常?
似乎也並沒有,除開他惹到夏樂陽生氣的事以外,這小少爺還沒有無緣無故地給他擺過臉色。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尚庭枝花了五分鍾的時間,總算認清了一個現實,他好像又惹夏樂陽生氣了。
尚庭枝的性子裏帶有“別人家的孩子”特有的一種孤傲,他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也從沒有討好過任何人。
在認識到夏樂陽似乎生氣後,他第一反應是由他去,但在經過第三個五分鍾後,他深刻認識到不能這樣。
因為這小祖宗他惹不起,不然晚上不給抱,他又得發燒。
在經過最後五分鍾的思想鬥爭後,尚庭枝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書來到了夏樂陽的臥室門口。
咚咚咚。
尚庭枝敲了敲門,裏麵卻沒有人應。
“夏……陽陽?”尚庭枝柔聲道。
“幹嘛?”屋子裏傳來了冷冰冰的聲音。
尚庭枝打開房門,先是被屋子裏奇奇怪怪的家具擺設分了下神,接著看向窩在床上打遊戲的夏樂陽道:“你在生氣?”
夏樂陽沒有吭聲,視線仍舊停留在手機屏幕上。
尚庭枝也不是傻子,他進書房之前兩人還好好的,夏樂陽和楊文婷聊天之後就變得不對勁,他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想到估計是楊文婷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媽有些誤會,你不用把她的話當迴事。”尚庭枝來到床邊,坐著說道。
“誤會?”夏樂陽微微皺起了眉頭。
正好手裏的遊戲結束,夏樂陽把手機放到一邊,問:“你今年多大了?”
尚庭枝愣了一瞬,不明白夏樂陽的用意,但還是下意識地配合道:“二十九。”
夏樂陽盤起雙腿,坐直身子,滿臉不爽地問:“都快三十的人了,還什麼事都給媽媽說?”
尚庭枝隱約猜到楊文婷說了什麼,正要解釋,夏樂陽又道:“我難道沒有隱私的嗎?”
“……抱歉。”
無論如何,先道歉再說。
“我還怎麼做人?”夏樂陽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你是不是覺得特別光榮,所以還拿出去顯擺。”
“……怎麼可能。”尚庭枝耐著性子道,“這是你自己說出去的。”
“哈?”
“唐風毅。”尚庭枝抿了抿嘴唇,“他是我爸媽的人。”
夏樂陽的腦子裏浮現出和唐風毅有關的所有畫麵,突然想到之前有一天他當著唐風毅的麵和尚庭枝討價還價了一番……
當時尚庭枝還拚命強調他是在做夢,原來是不想被唐風毅知道?
夏樂陽頓時有些理虧,他的氣焰減下去一些,埋怨地瞪著尚庭枝道:“你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給我機會。”尚庭枝聳了聳肩,“另外,我爸媽知道這件事,等於你家裏也都知道了。”
“啥?”夏樂陽聞言一驚,剛才被楊文婷說出這事時的窘迫感再次出現,他結結巴巴地問道:“那怎麼辦?你去解釋了嗎?”
“還沒。”尚庭枝為難地說,“他們現在都以為我們是一對。”
“什麼一對?”夏樂陽問。
“就是……我是你男朋友。”尚庭枝委婉地把搞基兩個字給略去了。
但盡管如此,聽到這話的夏樂陽還是差點沒從床上蹦起來。
“我男朋友?!”夏樂陽瞪著眼珠子道,“他們瘋了嗎??”
尚庭枝心說他條件也不錯吧,至於這麼嫌棄嗎,便懶洋洋地迴了一句:“maybe。”
“不行。”夏樂陽一臉嚴肅地抓起手機,給紀正芳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紀正芳正在打麻將,剛接起電話就來了一句“二筒”。
“媽,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傳言?”
“什麼傳言?”
“我和尚……”
“等等!”
電話那頭的紀正芳突然提高了音量,夏樂陽還以為他媽有話要說在前頭,都已經屏住了唿吸等待,結果下一秒電話裏卻傳來豪邁的一聲:“杠!……再杠!……杠上花!”
麻將桌被敲得咚咚作響,夏樂陽對天翻了個大白眼,耐著性子等他媽收完錢,這才繼續道:“我和尚庭枝不是一對,你們別誤會了行嗎?”
“你說這個?沒事啊。”紀正芳把手機架在脖子上,把麻將推進自動麻將桌裏,“你爸還難過了一陣,不過已經調整過來了。”
“調整什麼啊調整?我還要給夏家傳宗接代好嗎!”夏樂陽見紀正芳對麻將的關心比他還多,簡直想順著手機爬過去把桌子給掀了。
“不是有你姐嘛,招個上門女婿就行了。”紀正芳說到這裏,看著對麵的幾個好姐妹,又說:“別人都知道我當年懷不上,還是尚家給找了處風水不錯的宅子住著,才懷上了你姐,還有你。”
夏樂陽眉頭一皺,還有這事?
“後來我們家發家,也跟尚家離不開幹係,所以我說啊,”紀正芳頓了頓,把手裏的牌理好後,又繼續道:“你跟了人家小尚,也挺好的,互幫互助嘛。”
紀正芳說到這裏就直接掛了電話,夏樂陽憤憤地把手機一扔,氣鼓鼓地倒在床上。
他們家那些封建迷信的老古董,怎麼一到這種事上就這麼open了?
*
之前夏樂陽沒往這方麵想,所以和尚庭枝抱在一起睡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在這陰森森的兇宅裏,睡在尚庭枝懷裏總比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縮在牆角睡要好。
然而自從被幾個長輩拉郎配之後,夏樂陽就總感覺和尚庭枝親密接觸有些別扭。特別是之前有天晚上尚庭枝還給他打了個飛機,那次他們兩人都沒有被女鬼附身,現在迴過頭去看也太奇怪了。
“你的手在摸哪裏啊?”夏樂陽躺在床上背對著尚庭枝,緊張兮兮地把尚庭枝搭在他腰上的手給拿開。
“怎麼了?”尚庭枝稍微一用力,手腕從夏樂陽的手裏掙脫開,繼續摟住夏樂陽。
“睡就睡,你為什麼老要動手動腳的?”夏樂陽再次抓住尚庭枝的手腕,但這次尚庭枝摟得緊,他扒拉了半天愣是沒扒拉開。
“之前不都這樣睡的?”尚庭枝用另一隻手撐起腦袋,看著懷裏渾身緊繃的夏樂陽,突然覺得好笑。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夏樂陽微微偏過腦袋,對他身後的尚庭枝說道,“我們現在已經有不好的傳言傳出去了,更應該注意才對。”
尚庭枝輕笑了一聲,故意湊到夏樂陽耳後,壓低聲音道:“你那兒我都碰過了,還注意什麼?”
“尚庭枝!”夏樂陽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一臉嚴肅地瞪著尚庭枝,“請你注意界限!”
“好好好。”尚庭枝收起玩笑的表情,抓住夏樂陽的胳膊把他拉迴自己懷裏,“別鬧了,快睡。”
“不是,我讓你注意點距離啊?”
“嗯好。”
“你別光說不做,你怎麼還是摟我這麼緊?”
“知道了。”
“喂喂!”
夏樂陽再次認識到,跟流氓完全沒有任何道理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