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視頻的一開始,喻融就在發(fā)呆。
他大概直直地盯著鏡頭整整出神了一分鍾,才慢吞吞地和彈幕裏的粉絲們問了聲好。
“經(jīng)紀(jì)人叫我今天直播半個小時。”喻融小聲地說,“你們想讓我?guī)贮c什麼?”
然後他把臉湊近屏幕,眼睛微眨,認(rèn)真地看著粉絲們提的意見。
那距離非常近,方一燃一霎那甚至有點恍恍惚惚地覺得,喻融似乎在著屏幕親自己一樣。
“你們刷的太快了,而且我不可能現(xiàn)在給你們表演後空翻,以後也不可能。”喻融皺了皺眉,似乎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揉了揉胃:“等會兒,我先削個蘋果吃。”
然後他離開了。
然後他拿著一個蘋果和一把水果刀迴來了。
“我先削蘋果。”喻融說。
他低著頭,拿著小刀細(xì)致地削起了皮。他削的動作很慢,但蘋果皮一直沒有斷掉,晃晃蕩蕩地懸在空中。
更重要的是,喻融全程全神貫注,一句話都沒有說。
最後蘋果削完,他滿意地拎起藝術(shù)品一樣的整條果皮,利落扔進(jìn)了垃圾桶裏,而此時整支視頻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分鍾。
“食不言,寢不語。”
喻融舉著削好的蘋果嚴(yán)肅地說。
於是接下來的十五分,喻融表演了一出啞巴吃蘋果。
他雙手抱膝縮在椅子裏,小口小口地啃著蘋果,動作機械而緩慢,眼神放空,一口仿佛能咀嚼個十分鍾。
等到蘋果吃完了,視頻的進(jìn)度條也走到了最後。
方一燃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果然,當(dāng)這個視頻進(jìn)度走到29分50秒的時候,喻融看了眼表,飛快地扔掉了手裏啃的不能再幹淨(jìng)的蘋果核,眼睛裏燃起了某種奇異的光彩。
“時間好快啊,半個小時竟然到了。”喻融難得帶了點精神氣地說,“真可惜,大家拜拜,下次見。”
屏幕黑了下去。
方一燃:“”
他忍俊不禁地顫著手點開了評論。
“我tm快笑死了真是半個小時一秒都不多一秒都不少。”
“見過被迫營業(yè)的,沒見過像表現(xiàn)這麼明顯的。”
“找個隊友帶著我兒直播吧,我怕下次孩子嗑能半個小時的瓜子。”
“雖然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幹看著人吃了整整半個小時的蘋果,但有一說一,這位長得是真好看。”
“你可是真厲害。”
吳嵐冷笑著看著喻融:“直播一次說了不到五句話,咱和人家直播平臺有合作的祖宗,你就這態(tài)度給人直播我怎麼和人家平臺交代?你那麼多粉絲好不容易看你一眼你就給人家表演個吃蘋果?”
喻融虛弱地反駁:“這種東西我一做就犯怵”
“那你哪怕多說幾句話又能怎麼樣?”
吳嵐不可思議地問,“身為偶像不會營業(yè)你還好意思說?就連安迪,人家說塑料普通話吭哧半天都您這效果好,明白嗎?”
她話說得有點重,但也是實話。
於是喻融不說話了。
這就是原本他想歌手solo出道的原因,畢竟做歌手,隻要一心想好怎麼把歌唱好就完了。
像直播這種東西實在是讓喻融感到厭倦,他一向內(nèi)向,自己獨處時隻喜歡安安靜靜地做點事情。
隻要一想需要自己一個人對著手機沒話找話不停地說,他就感覺有點煩,也有點不知所措。
“我覺得不是什麼大事。”方一燃突然說。
吳嵐和喻融都抬頭看他。
“至少評論的風(fēng)向還挺好的。”
方一燃給吳嵐仔細(xì)地分析著,“我們歸根結(jié)底是藝人,也不是什麼全職主播,直播是能漲粉,但要是營業(yè)痕跡太重了也會得不償失的嘛。”
這人是在替自己說話嗎?
喻融瞇著眼半信半疑地看著方一燃
他不是來看自己笑話的嗎?
吳嵐沉默了一瞬,可能也是覺得方一燃的話有點道理。
“這樣吧,”
方一燃咧著嘴笑:“下次咱倆一起播,我?guī)憔屯炅恕V辈テ鋵嵰餐猛娴模牧奶炀瓦^去了。”
方一燃歪頭看著喻融:“可以嗎?”
他笑得時候總是露出一排整整齊齊的牙齒,爽朗而燦爛,讓人心底的防備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慢慢地瓦解。
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喻融想。
他永遠(yuǎn)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德行。但看似漫不經(jīng)心間,做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卻好像是
在默默地關(guān)心著自己一樣。
喻融感覺自己的臉有點莫名地?zé)啤?br />
他張了張嘴,本想說不需要。
但不知道怎麼的,卡在嘴邊的話倏地打了個轉(zhuǎn)兒,鑽迴喉嚨裏打散並重新組織,才跳出了嘴巴。
“行吧。”喻融聽見自己這樣說。
作者有話說:
方一燃(激動搓手):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