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讓方一燃從三千五百個常用漢字裏選一個來描述他的一生,方一燃會義無反顧選擇難這個字。
因為他感覺自己真的是太難了。
沒出道之前難。
吃不飽飯睡不足覺,練跳舞跳到腰折,練唱歌唱到嗓子劈,一天累下來還隻能吃雞胸肉菜葉子保持體型。
出道了之後更難。
因為他瞎了雙眼,喜歡上了自己組合裏一個嘴巴鐵硬脾氣古怪的小屁孩。
此時此刻,方一燃和喻融雙雙坐在保姆車的後排,倆人中間隔了大概一條密西西比河的距離。
自從那天被吳嵐強製安排營業後,喻融就再也沒有給過方一燃好臉色看。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因為直播有了點曖曖昧昧的樣子,這一下子好像又迴到了之前冷淡尷尬的起點。
方一燃是真的困惑,甚至一度感到不可理喻。
難到是因為看到自己先開口拒絕了,小孩感到麵子有點掛不住了?
雖然總感覺喻融到不至於像是會在意這點臉麵的人,但這是方一燃貧瘠的大腦目前能想出來的唯一理由了。
車裏尷尬的大氣壓讓方一燃感到十分自閉。
其實要是孫驊和於經涼在的話,這氛圍可能就不會這麼僵了。然而很不巧的是,此時車上隻有司機助理和他們兩個人。
因為方一燃和喻融正在前往一個知名一線服裝品牌的周年酒會。
這個品牌酒會的日子定的就很巧,和他們編舞老師的婚禮在同一天。
熟識多年老師的婚禮不能不去,難得的一線品牌的邀約也不好推掉,所以吳嵐最後安排他們兵分兩路,方一燃和喻融去酒宴,孫驊他們三個人去婚禮。
方一燃又一次感受到了吳嵐這個女人的雷厲風行。
她前腳剛要求讓方一燃和喻融倆營業,後腳就把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想賺錢的女人是真的恐怖。
孫驊和於經涼還挺幸災樂禍。
“我聽說你們那個品牌的酒宴年年都是女藝人爭奇鬥豔勾心鬥角的修羅場,而且飯也吃不飽。”
孫驊小聲逼逼道,“不過你替我多看眼胡鷗,我聽說她的腰細到一隻手都能抱得過來,還有江盈盈的胸”-
喻融正在接電話。
他話不多,頭懶懶散散地倚靠在車窗上,隻是時不時地嗯聲。
他突然抬頭看了看窗外。
“還有五分鍾吧,路上有點堵。”喻融微倦地開口。
誰?誰誰誰?
方一燃猛地抬頭,鬼鬼祟祟地側著耳朵,但還是死活聽不見電話那端的人的人是誰。
然而十分鍾後的他知道了答案。
“小融。”
一聽這倆字,不用迴頭,方一燃就知道是哪位神仙了。
他的笑容開始一寸一寸地瓦解。
梁亭身著雅致低調的高定絲絨禮服,舉著紅酒,笑容像清風般溫柔和煦。
他的手腕上還是帶著喻融送的那隻表,配著他一身昂貴的行頭,顯得更是氣質不凡低調雅致。
怎麼哪哪兒都有你,老男人。
方一燃牙根兒酸的要命。
喻融卻是沒走上前和他寒暄,隻是沒什麼表情地揮了揮手,示意讓梁亭繼續先忙他的。
梁亭了然,比了一個ok的手勢,繼續和身旁的品牌設計師聊天。
周圍全是長裙拖地的女星,方一燃走路恨不得長了八隻眼,唯恐一不小心就把人裙擺上的鑽給踩掉。
紅毯簽名合影一套流程結束,倆人也總算是喘上一口氣。
方一燃追上了前麵快步走的喻融。
“不是,梁亭怎麼也在?”方一燃低頭湊近喻融的耳朵嘀嘀咕咕,“吳女士也沒說他被邀了啊。”
喻融抬頭,用像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睨了一眼方一燃
“梁亭是這牌子的亞太區大使。”他平靜地開口。
方一燃:“”
我尋思我就不該問。
走進晚宴的大廳,他們被服務員指引著就坐。
方一燃他們這一桌已經有兩個女明星入座了,一個是前一陣子靠網劇大火女星,清純可愛,就是粘假睫毛大概得有五厘米長。
方一燃看她眨眼都覺得累。
另一個是正是孫驊心心念念的胡歐,知名古裝劇大花。
她一席死亡芭比粉的露肩長裙,脖子上的珠寶熠熠發光,妝容精致,就坐在方一燃的左手邊。
方一燃瞥了眼胡鷗的腰,果然名不虛傳,身材是真的挺好。
不過嘛
方一燃又悄咪咪看了眼自己右手邊的喻融。
男孩子的身材清瘦高挑,西裝流暢的剪裁完美的收腰,顯得他腰身甚至更加纖細修長。
其實這群女星也不過如此。
方一燃嘖了一聲。
前菜被端上來了。
孫驊說的果然不假,這晚宴的菜真是分量少到要喂雞都不夠,不過也是所有高級餐點的共性。
方一燃謹慎地用叉子挑起盤子裏的黑鬆露片,小心放在鼻子前輕嗅一下,人差點一口氣給厥過去。
來自大自然的高級泥土芬芳果然不可小覷。
他旁邊的胡鷗則是翹著小指捏著叉子一番挑挑撿撿,最後叉起一片單薄的菜葉子塞進嘴裏。
然後她就撂下了叉子,並且直到晚宴結束都沒有再拿起來過
女明星果然都是狠人。方一燃一時感慨萬千。
然而不過一分鍾後的功夫,等方一燃再扭頭一看身旁的喻融,卻發現這小孩兒麵前的盤子已經空了。
方一燃:?
喻融餓得燒心。
一盤子菜早就囫圇吞棗地咽了,杯子裏的紅酒也都喝了,他人都有點微醺,但胃裏還是空的不行。
他蹙眉,有點失望地放下了刀叉。
突然,一片黑鬆露悄無聲息地掉進了喻融的盤子裏。
然後是一片薄薄的煙熏火腿。
然後是一顆小小的橄欖。
最後連點綴作用的歐芹葉也都放了進來。
“你幹嘛?”
喻融莫名其妙地抓住了方一燃鬼鬼祟祟的手。
方一燃無辜的不行:“我不愛吃,浪費了怪可惜,給你吃了不正好嗎。”
喻融一怔。
“我才不餓。”半晌他含含糊糊開口:“但是謝謝。”
我可從頭到尾都沒說你餓了啊,自己暴露自己了吧年輕人。
方一燃不置可否地笑著挑眉:“好的。”
這個小插曲讓倆人之間的氛圍稍稍緩和了些。
晚飯結束,到了藝人們自由交流寒暄的時間。
方一燃和喻融有點束手束腳,盡管他們組合人氣不低,但畢竟是剛出道的新人,在這種場合自然沒啥熟人,所以顯得有些拘謹。
好在梁亭找到了他們倆。
“你們倆是打算原地站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嗎。”梁亭有點無言,“走,跟我認識點兒人去。”
雖然方一燃很不願意承認,但梁亭這個這個老男人的人脈是真的有點小廣。
藝人演員作詞編曲攝影導演他誰都認識,還誰都能聊上點東西,
他甚至還認識胡鷗。
“鷗姐,您這項鏈可是璀璨奪目。”
梁亭邊打趣著邊持著紅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但細細一品 還是沒您這張臉閃耀全場啊。”
胡鷗那張明豔動人的臉終於有了點波動。
“小嘴恰了蜜。”她竟然露了點小女人的嬌嗔。
胡鷗又看了眼梁亭身後的方一燃和喻融,和他們倆也碰了一下杯。
“你們公司這倆小夥子是真俊,剛才還坐我旁邊來著。”胡鷗說,她似乎在努力迴想著什麼,“我記得好像前幾天還在熱搜上看見他們倆”
方一燃:“”
喻融:“”
方一燃隻想抄起紅酒杯打暈自己來逃避這段人格和尊嚴上的淩辱。
梁亭給他們倆介紹了很多人,大多是圈內的藝人,也有圈外的一些知名設計師,一圈下來,倆人倒是漲了不少見識。
紅酒一杯杯下肚,談笑風生間,他看到身邊的喻融又被半推半就地灌下了小半杯。
方一燃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
他和喻融倆人必須得有一個是清醒的,不然晚宴結束後,兩個爛醉如泥的醉鬼呆在一起很容易會出大問題。
方一燃默默關注著身邊的喻融,發現小孩悶聲不吭一言不發,腳步也微微滯延。
好像是有點站不穩了。
“差不多就到這裏吧。”梁亭看了眼腳步有點虛浮的喻融,皺了皺眉,“用我送你迴去嗎,小融?”
喻融抬頭愣愣地看著梁亭和方一燃,他的耳根和臉都染上了漂亮的緋紅。
行,小孩兒是真醉了。
“不用了前輩。”方一燃皮笑肉不笑地攬住了喻融的肩。
“公司有車,就在外麵等著呢。”
方一燃的笑容痞氣張揚,但同時禮貌得無可挑剔,“今天謝謝您的照顧了,就不讓喻融繼續麻煩您了。”
他這一句話把界限劃得很明顯,梁亭聽著挑了挑眉。
“不客氣。”
梁亭饒有興味地看了方一燃一眼。
半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行,那我先走了。”
方一燃保持著虛偽的微笑目送梁亭離開。
然後五秒鍾後整個人瞬間垮掉。
“你快把我脖子壓折了喻融融!!”
方一燃齜牙咧組地把已經軟在自己肩頭的喻融拔拉開。
喻融意識已經比較恍惚了,他隻是朦朧地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瞪方一燃,不明白眼前的男人為什麼要兇自己。
方一燃無言,隻能換了個方式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你你是亭哥?”
喻融瞇著眼打量著方一燃,湊在方一燃耳邊小聲嘟囔。
喲嗬,叫哥叫的這麼朗朗上口啊。
方一燃是真笑不出來。
“不是,你親愛的亭哥拋棄你了。”他酸溜溜的說。
“我”
喻融偏著頭打量著方一燃,“我”
喻融眨了一下眼,臉上的神色突然痛苦了一瞬。
方一燃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喻融扶著方一燃的胳膊,猛地彎著腰大口地吐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方一燃:哥哥哥哥哥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