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融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海洋館的玻璃窗前,地上浮動著斑駁明滅的淺藍色光影,而站在玻璃窗內的,是一隻很大很白的北極熊。
它憨態可掬地散著步,然後慢悠悠地踏進了水池,在水裏笨拙地翻滾著,它是那樣的無憂無慮。
喻融看得很入神。
“不要賭氣了了,小融。”
有人在她身後身後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他們下次一定會抽出來時間,和咱們一起來海洋館的。”
喻融迴頭,發現那人是正在微笑著的梁亭。
喻融其實想和梁亭說,自己並沒有很在乎,他們來看不看也無所謂,他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卻發現梁亭雖然是在笑著看著自己,但在他神情,卻是那樣的悲憫而心痛。
梁亭在為自己難過。
喻痛愣愣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他才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冰涼的淚水。
然後喻融就醒了。
他頭疼到爆炸,是一跳一跳的那種刺痛,腦子裏是一片茫茫的空白——他隻記得昨天醉了,吐了,接著發生了什麼就再也沒有了印象。
昏昏沉沉地抬起頭,喻融微怔,發現自己並不在自己的寢室。
正巧下一秒,方一燃頂著亂蓬蓬的頭發,叼著嗡嗡作響的電動牙刷從衛生間裏出來。
兩個人靜默地對視了五秒鍾。
“你先冷靜。”
方一燃咽下嘴巴裏的泡沫,手忙腳亂舉起了自己的手機,“咱們今天十點半要錄綜藝。”
喻融惘然地看了眼上麵的時間。
9點45分-
喻融最後穿著方一燃的衣服去錄的綜藝。
時間並不允許他再坐電梯上樓找衣服捯飭自己了,於是方一燃翻箱倒櫃,給他找出了件自己的衛衣和褲子。
喻融靜默地看著衛衣上麵亂七八糟的塗鴉和褲子上的破洞,陷入了沉思。
“將就一下吧。”方一燃訕訕地說,“我這衛衣好歹是巴黎世家的,穿的醜總比遲到好吧。”
喻融最後還是勉強咬著牙套上了,九分褲他穿著倒是正好,但衛衣偏大,被他穿出了oversize的感覺。
兩個人來不及進行更多的交流,飛一般地洗漱收拾便下樓上了車。化妝師小姐姐則在車上給他們上妝。
“你上嘴唇怎麼有點腫?”
小姐姐舉著唇刷問方一燃。
方一燃下意識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一開始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幾秒後猛的就反應過來了。
他涼颼颼地瞥了眼身旁的喻融。
喻融則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那分明是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
行的吧,昨天和小狗一樣發了狠地咬我,一覺醒來倒是忘了個幹淨。
方一燃心寒地要命。
“最近有點上火。”
方一燃笑著瞎糊弄了過去。
化妝師小姐姐會意地點頭,拎著箱子繼續去給別人上妝了。
喻融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蠕動著,無聲無息地湊到了方一燃地身邊。
喻融壓低了嗓音:“我怎麼會在你的宿舍?”
方一燃倒是坦坦蕩蕩。
“你醉得徹底,我又沒你宿舍鑰匙,孫驊他們還在婚禮嗨皮,除了我宿舍我還能去哪。”
這句是真話。
“放心,你迴到我宿舍倒頭就睡。”方一燃若無其事地繼續說。
這句就假的離譜了。
喻融對昨晚確實沒什麼印象,他被方一燃一噎,雖然心底還在存疑,但是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車平穩地行駛著,方一燃看著窗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他昨晚一晚上都在想事兒,在腦海裏一句一句地過著喻融說過的話,發現倆人之間的誤會那可不是一星兩點。
比如說練舞這個事情。
方一燃之前從來不訓斥喻融完全是因為他不敢,喻融進團的時候不過十五六歲,方一燃感覺青少年的心思都辣麼敏感,萬一自己一兇一吼,把祖國的花朵嚇萎了可怎麼辦。
事實證明喻融確實是挺敏感的。
隻不過他徹底誤會了方一燃的行為,認為方一燃的不聞不問是因為他不屑於教導自己,是在排擠剛剛進團的自己。
方一燃冤啊。
他恨不得時光迴溯,迴到四年前,揪著喻融的耳朵給他一陣臭罵,可能現在就沒這麼多事兒了。
還有吃飯坐得遠那個事兒。
方一燃簡直無話可說,您當時那個眼神那個提防的樣子,我哪裏有膽子去找你坐啊我的祖宗?
那時候喻融的目光永遠都是冷嗖嗖地,如臨大敵地看著自己。方一燃又是不傻子,難道還要腆著臉上去找嫌嗎?
這些誤會方一燃都能明白是怎麼來的。
現在的唯一問題就集中在了,喻融提到的那段未知的話:那段方一燃自己本人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的話。
我到底是說過了什麼,能讓喻融一直記恨到現在,哪怕連神智不清的時候都緘口不言呢。
方一燃是真的一點思緒都沒有。
他歎氣,合上眼睛想閉目養神,卻發現自己的心完全靜不下來-
今天方一燃他們要錄的這個綜藝有點意思。
這是個密室逃脫類的節目,節目組布景策劃都十分牛逼,有一個固定的mc,每期都看點十足。
這期他們邀請了方一燃他們組合和另外兩個女藝人作為嘉賓,方一燃粗略一掃,發現其中有一個妹子看著還挺眼熟。
方一燃琢磨了半天,想起來了。
這個長得還挺可愛的小姑娘,不就是昨晚酒宴和他們坐一桌的那個網劇女星,假睫毛黏的老長的那個,叫啥來著
方一燃瞥了眼她胸前的牌子,哦,薑青驪,整的還挺拗口。
節目一上來就開始抽簽分組,方一燃喻融於經涼還有那個薑青驪一組,安迪孫驊則和另一個女嘉賓還有mc一組。
“我是y179的隊長方一燃,這是喻融和於經涼。”
思索了一下,方一燃還是主動上前和去和薑青驪握了下手。
畢竟他們三個是熟人,萬一人家妹子感到尷尬放不開,節目效果就很有可能不太理想了。
薑青驪似乎在走神,她啊了一聲,迴握方一燃的手,然後和喻融於經涼也打了招唿。
然而方一燃卻敏銳地注意到,薑青驪栽和自己握手的時候,不露聲色地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喻融。
於是方一燃就留了個心眼。
然後他越觀察,就越覺得不太對勁。
薑青驪的目光總是先是會落在喻融身上,然後裝作不經意地轉移到方一燃身上,再猛地迴到喻融身上。
來來迴迴,不厭其煩。
而且她的眼底的情緒很古怪,像是些許的震驚,更多的卻是抑製不住的激動
這小姑娘什麼毛病。
方一燃琢磨了一路也沒個頭緒,等迴過神來,他們一行人已經被帶到了一個狹小的倉庫裏。
方一燃還沒來得及觀察,下一秒,倉庫門被緊緊地關上。
周身一片漆黑,空氣微微濕冷,隻有攝像機機身上的紅光在黑暗中微微閃爍。
他們四個人全傻眼了。
“蛤?開始錄了嗎?”
是於經涼的聲音。
“這有點兒太暗了吧”
薑青驪的聲音甚至在微微發抖。
這不是暗,是徹徹底底一絲兒光都沒有。
方一燃對節目組的安排感到十分服氣,他伸出雙手緩緩地摸索著,希望起碼能先找到牆壁當作支撐點。
這動作蠢的要命,方一燃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年紀輕輕的盲人歌手。
然後他的手就碰到了另一隻冰涼的手。
黑暗引發未知,未知帶來恐懼。
所以方一燃直接一嗓子直接嗷了出來。
中氣十足,響徹雲霄,嘹亮粗獷。
“”
幾秒後,喻融清亮的聲音在方一燃耳邊響起。
“閉嘴,是我。”
他聽起來似乎有點無奈。
作者有話說:
方一燃:消除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麵對恐懼,奧利給!(猛地握住喻融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