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因為妲己的這番話,開局整整五分鍾了,兩個人都默契地低頭看著手機,一言不發。
方一燃不知道喻融在想什麼,他慌的要命。他本來就菜,一慌更菜,光是一技能丟反了好幾次。
妲己見此情此景更是來勁,話也是越說越髒,後來幹脆直接站在泉水裏一動不動,叉著小腰光罵人了。
喻融終於開口了:“把局內對話關了。”
方一燃忙不迭地應了一聲。
他們倆開始認真打了。
雖然方一燃認真不認真基本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區別,但是喻融一旦較勁起來,還是很恐怖的。
這局方一燃他們這邊大順風,喻融前期抓上路一抓一個準,飛快建立了經濟優勢,打得那是十分的舒服。
孫驊說過,打別人臉是永遠這世上最舒服的事情。
此時的方一燃深以為然。
當然,方一燃依然是菜。小喬一個傷害客觀的萌妹法師,硬生生被他玩完成了探對麵視野的猥瑣工具人。
“你不要頭探草叢。”喻融終於開口,“丟技能去探。”
方一燃能做的極限就是不送,他畏畏縮縮地跟在喻融身後補輸出,時不時地丟個一技能搶個人頭。
最後戰績一出來,乍一瞅,竟然好像也不是很辣眼睛。
方一燃後來偷偷把局內對話打開了,那個口臭妲己看到喻融carry全局,熄了火似的一個屁都不敢放了。
方一燃是真的心情大好。
喻融好像也來了手感,於是兩個人又打了幾局,基本沒輸。
不過他們倆仿佛心照不宣一般,誰都沒有主動提那個情侶桃心標誌的事兒。
十一點左右,方一燃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喻融揉了揉眼睛。
他放下了手機,說:“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方一燃說,“現在也不好打車了。”
喻融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李蕾蕾還塞給了喻融一盒鮮肉月餅。
“我剛做的,新鮮出爐的。”李蕾蕾驕傲地說,“拿迴去當點心吃吧,迴頭放假一定要繼續來玩啊小喻。”
喻融推脫無果,最終還是收下了。
但方一燃知道,他應該是很高興的。
因為喻融坐在車上的時候,都還在緊緊地抱著那個裝著月餅的塑料盒子,死活不肯放在後座上。
“會碎。”喻融說。
方一燃也就順了他的意。
他慢吞吞開著車,手指關節百無聊賴地放在方向盤上敲敲打打,恨不得直接不給油門,幹脆讓外麵風吹著車走。
他隻是單純地想讓時間過得再慢一點。
不過喻融似乎有點倦了,他坐在副駕駛,頭微微傾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在胸前,慵懶地瞇起了眼睛。
於是方一燃也沒有主動找話,把電臺音量調小了點,安靜地開著車。
最終在導航的指引下,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目的地。
我靠,這什麼家境。
方一燃透過車窗,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的別墅,以及種滿了昂貴花草的草坪——沒看錯的話,這草地上種的應該是鬱金香吧。
這房子其實是梁亭買給他和喻融落腳的地方,在梁亭迴國之前,基本一直都是空著的狀態。
方一燃並不知情,所以他很沒出息地大喘了口氣。
他扭過頭,想調侃喻融是不是什麼市長書記或者賭場老板的私生子,卻發現喻融手裏依然抱著那盒月餅,但是頭卻微微倒向方一燃這邊,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
喻融睡著了。
他的劉海稍微遮住了他的眉眼,但是依然一眼可以看得到他鴨絨一樣的睫毛,細細密密在下眼瞼打出扇形的陰影。
睡著的喻融就連眉眼柔和了很多,巴掌大的小臉埋在外套的領子裏,乖巧安靜就像個小孩子。
方一燃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他無端地想起了練習生時期的喻融——十五六歲的男孩是完全不掩鋒芒的,冰冰冷冷睥睨方一燃的同時,臉上還卻帶著未蛻掉的稚氣。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我對這個飽含敵意的男孩子,就已經偷偷地上了那麼一點點的心了吧。
方一燃鬼鬼祟祟地抬起手,不安分地碰了碰喻融的臉。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摸了,但是柔軟觸感帶來的衝擊度,卻完全不比之前幾次摸的時候帶來的小。
方一燃看得入迷,手指越戳越來勁,甚至還無聲無息地俯身湊近了喻融的臉。
然後喻融睜眼了。
他的眼底起初是朦朧的,帶著初醒時的茫然與疲倦,但緊接著他的目光就變得清明而冷靜。
他慢慢地抬頭,無聲而有力地抓住了方一燃貼在自己臉上的手。
“你在幹什麼。”喻融問。
方一燃沉吟了五秒。
“你臉上有根頭發。”方一燃沉著地說,“我看著十分的礙眼。”
喻融狐疑地看著他,方一燃也無辜地迴看著他。
方一燃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一定不能心虛,要理直氣壯地看迴去,氣勢一定給要足。
喻融終究還是放下警惕,選擇了相信,上手在自己的臉上揉搓了幾下。
方一燃的戲做的很足:“還在你的臉上,誒誒誒對,你再往下麵來點——好的,掉下去了。”
喻融鬆了口氣。
“今天麻煩你了,晚安。”喻融說。
他解開安全帶,抱著點心盒,打開了車門下了車。
然後他站在原地,向方一燃揮了揮手。
方一燃就突然很沒出息地鼻子一酸
——他感覺自己就像第一天送孩子上幼兒園的家長,臉上強顏歡笑假裝堅強,心底卻是滿滿當當的不舍得。
下次再見,就又是在公司或者片場了,這樣和小孩兒獨處的時間,猴年馬月才能有第二次呢。
方一燃很傷感。
而傷感賦予了他莫名的勇氣。
喻融轉過身,剛想抬腿走路,就聽見方一燃在背後大聲地喊他。
“喻融融!你這個假期還有空嗎?”
喻融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迴過頭,發現一向豪爽開朗的大男孩難得微紅著臉,幹淨的眼睛裏燃著一絲期冀的火苗。
他透過車窗正在朝自己喊話。
“我朋友前一陣子給了我兩張動物園的票,我一直沒時間去看,這個假期之後就過期了。”
方一燃扯著脖子衝他喊,“孫驊他們都不在本地,我媽也不愛看這些東西,你要是有空的話,咱們倆可以找一天去看,不然就浪費掉了!”
方一燃像是害怕他現在立刻就拒絕似的,緊接著就說:“我先走啦!你要是有想法就微信我!今天我很開心!晚安啦!”
他衝喻融咧嘴笑了笑,關上車窗,開車走了。
喻融擺著月餅盒在原地愣了很久。
半晌他才慢吞吞地抬腿,低著頭,繼續轉身向家的方向走。
他麵色平靜,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除了嘴角那一絲很淺很淡,幾乎微不可察的笑意-
方一燃自然沒有什麼多餘的動物園的票。
他隻是腦子一抽,想起喻融那次喝醉之後嚷嚷著要看北極熊,就鬼使神差地說了動物園三個字。
然後方一燃突然意識到,能看得到北極熊的那個地方是海洋館,動物園是看猴子的地方。
於是方一燃就很萎靡。
方一燃迴到家後就躺在床上,把手機就放在自己的手邊,時不時拿起來看一眼,眼巴巴地期盼著這個冰冷的小方塊可以震一下。
最後震到是震了,隻不過收到的是來自薑青驪的微信。
薑青驪:中秋快樂~
薑青驪:你們的團隊聯係我了,關於你們網劇女主的事。
薑青驪:你是我爹!真的!你是我再生父母!我拍完這部劇叫我息影我都沒問題!!謝謝你!!
薑青驪:【\大哭】
方一燃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方一燃:您倒也不必。
方一燃:客氣,隻是感覺古裝網劇你比較合適而已
薑青驪:嘿嘿
薑青驪: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偷拍~當然,拍戲時有演戲方麵需要幫忙的就找我,我能幫的一定幫!【握拳】
方一燃根本沒對自己的演技報什麼希望,隻期盼著到時候能早點拍完早完事兒,但他還是客氣地迴了薑青驪一句謝謝。
方一燃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半了。
他悵然若失地合上了手機,歎了口氣,關了燈,準備睡覺。
累了,不等了,不稀罕。
方一燃在黑暗中躺了大概得有十分鍾,好不容易攢起來了點睡意,枕頭邊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方一燃緊閉著眼躺在床上,僵直著一動不動,仿佛真的下定決心了一樣,不再去看手機一眼。
然而三分鍾後,鐵骨錚錚如他,原地一個仰臥起坐,在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嘴角在控製不住地上揚。
方一燃在枕邊一陣摸摸索索,抓起手機開始翻看,他在黑暗中不顧手機刺眼的燈光直**他的眼睛,虛著眼睛努力辨別著屏幕上的字。
喻融:周四可以嗎。
方一燃舉著手機,像一座雕塑。
半晌,方一燃嘿嘿地笑了一下,他把手機寶貝一樣地攥在手心裏,捂在了自己的胸前。
作者有話說:
一起去看熊熊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