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算不上什麼傾城傾世大美女!
薑青驪說,“但你的眼神真的有冒犯到了我,咱們倆是在演搞曖昧的歡喜冤家,不是不共戴天的離異夫婦!
方一燃快要把劇本翻爛了。
“我盡力了。”他神色憂鬱地說,“歡喜冤家不就是打打鬧鬧罵罵吵吵嗎?!
薑青驪幽幽歎氣:“可你不像是在打打鬧鬧,倒是像要把我腦子打爆。”
其實這場戲難度不大,就是兩人在街上一邊走路一邊分析案情的一段戲。
不過導(dǎo)演說他們要有那種曖昧粘連的氛圍——就是那種明明是互生情愫的兩個人,但是又因為不好意思不想表現(xiàn)出來,努力想引起對方注意力的感覺,打情罵俏的感覺。
方一燃是真的難。
他理解的打情罵俏就是推推搡搡,所以剛才就用他自以為很溫和的力度,小小地推了一下薑青驪。
結(jié)果薑青驪差點一屁股摔到地上。
場外是目光炯炯的孫驊和昏昏欲睡的喻融,兩個人坐在小圓桌旁邊,桌子上還擺著一袋瓜子。
孫驊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手心,一邊嫻熟地磕,一邊還不忘用胳膊肘杵了杵喻融。
“不可以睡!”
孫驊恨鐵不成鋼地把喻融弄醒,“老方演戲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絕世珍寶,錯過那就是天大的損失!”
喻融迷迷糊糊地抬頭。
他撐著下巴,茫然地眨了眨眼,順著孫驊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不是,你談過戀愛嗎?”
薑青驪扶了扶自己頭上歪掉的簪子,不可理喻地說,“酸酸甜甜的青少年愛戀你沒有過嗎?”
方一燃吞吞吐吐地說:“我經(jīng)驗不多。”
薑青驪脖子一縮:“我丟我們站子的剪刀手大大還經(jīng)常在視頻裏把你剪成風(fēng)流情聖花花公子”
“咳咳。”
她發(fā)現(xiàn)話題走向不對,及時止損道:“不說這個,你總有暗戀的人吧,就是那種不好意思告白,但是又忍不住瘋狂刷存在感,甜蜜而糾結(jié)的滋味你有過吧?”
方一燃偷瞥了眼場外的喻融。
他沉吟片刻,咬牙開口:“再試試吧!
導(dǎo)演喊了開始。
薑青驪的演技還是很好的,她眉頭輕蹙,長發(fā)束起,到真有幾分英氣逼人女少俠的感覺。
她念著臺詞:“這些受害人之間的聯(lián)係到底是什麼,青樓女子,飯店小二,大家閨秀,清貧書生,全被挖心而死,幾乎沒有你幹什麼?”
方一燃開始徹徹底底地自由發(fā)揮。
他不動聲色地左顧右盼,最後從身邊的小攤上順來一朵絹花,然後轉(zhuǎn)身鎮(zhèn)定自若地別在了薑青驪的發(fā)髻間。
“或許是你想的方向不對!
方一燃調(diào)整著絹花的位置說,“或許我們不應(yīng)該從受害者的身份上下手,而是從他們死法上的共性來分析!
薑青驪被方一燃的這一出整愣了。
戴花這劇情是完完全全不在劇本裏的,然而導(dǎo)演沒有喊卡,好在薑青驪反應(yīng)很快,便嫻熟地接道:“也有道理,你快遣你的人,速速把所有死者身上所以傷口的細節(jié)都記錄下來!
方一燃應(yīng)了一聲,囑咐道:“近日城中總有妖怪作祟,你這個粗心眼小心點,可別案子沒破人先被妖怪吃了!
薑青驪配合地翻了個白眼。
“這花戴在你頭上還挺好看!
方一燃一邊給小販付了錢,一邊賤兮兮地說,“男人婆還是多打扮打扮吧,小心最後嫁不出去哦!
兩個人打打罵罵地走遠了。
“卡!過了!狀態(tài)不錯!”
導(dǎo)演眉飛色舞地讚許道,“就是這種感覺,保持住了!”
孫驊是真的很失望,喻融肉眼能看出來的那種失望。
“這不是我認識的老方!睂O驊低落地撥弄著桌子上的瓜子皮兒,“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憨憨!
方一燃和薑青驪並排站在遠處,兩人不知道在交談著什麼,薑青驪突然捂著嘴咯咯地笑了,她的發(fā)髻上還別著一朵大紅色的絹花。
喻融隻覺得莫名地刺眼。
“難道是因為妹子好看?”
孫驊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演技就激發(fā)出來了?這個臭弟弟”
喻融沒接話,眼底蘊著冷意。
他沉默地別過頭,盯著桌麵的呆了幾秒鍾,半晌重新把臉緩緩地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裏-
“可以的小老弟!彼K青驪給方一燃比了個大拇指,“狀態(tài)說來就來啊?”
方一燃客氣地給她道謝:“倒也多虧了你的點撥!
薑青驪嘻嘻地揮揮手,說沒什麼,轉(zhuǎn)身就要和助理走人了。
“等一下!狈揭蝗纪蝗幌肫饋砹耸颤N。
他上手摸上薑青驪的發(fā)髻,把那朵絹花取了下來。
“好了。”方一燃捏著花,衝她點頭示意,“一會兒見。”
“記性還挺好!彼K青驪打趣道,接著轉(zhuǎn)身離開了。
方一燃看了眼手中的花。
他心想這花紮的手藝還真不錯,看出來道具組使用了心思的,花瓣是正紅,花蕊是鵝黃,做的有模有樣的。
方一燃突然就想讓喻融也去看看這朵花,
這不是一多稱得上多好看的花,它甚至都不是一朵真花,隻是一個有點滑稽而且製作粗糙的道具。
但方一燃就是沒理由的想去給喻融看看。
他就像是一隻歡快的麻雀,銜著花,蹦蹦跳跳去找自己的心上人示好,想把自己見到的,看到的一切好玩的事情,都分享給那個人。
於是方一燃一路蹦噠到了休息區(qū)。
他老遠就看見孫驊丟了魂兒似呆愣愣地坐著,喻融則是背對著他,趴在桌子上,隻露出個腦袋頂。
“睡著了?”
方一燃指著喻融的腦袋,低著嗓子問孫驊。
孫驊搖頭晃腦:“一直就困,剛才我還把人叫起來看你的爆發(fā)演技呢,結(jié)果令人十分很失望啊。”
方一燃恨鐵不成鋼地一巴掌扣在孫驊頭上:“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所以你的演技怎麼迴事?突飛猛進哈?”
孫驊擺弄著自己金碧輝煌的頭冠,擠眉弄眼道,“是不是因為人家薑妹子清純可人”
“不是。”
方一燃一屁股坐了下來,一口否定,“是因為我的智慧,我的覺悟!
孫驊滿臉狐疑。
他明顯還想再追問什麼,但礙於下一場就是他的戲了,隻好不輕不重地踹了方一燃一腳,不情不願地先走了。
方一燃長舒一口氣。
他的屁股無聲無息地往旁邊挪了挪。
喻融的頭埋在胳膊裏,看不見臉,但身子一動不動。
小孩兒八成是真的睡著了。
方一燃挑眉。
他捏了捏手裏的花,撩開喻融耳邊的柔軟的發(fā)絲,將花輕輕地別在了小孩兒的耳邊。
然後方一燃以同樣的姿勢趴了下來,他頭枕在自己胳膊上,嘿嘿笑著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喻融突然扭過了頭。
他的眼底一點初醒時的惺忪都沒有,目光清明凜冽,耳邊還別著那一朵傻兮兮的大紅花。
他也不說話,隻是冷若冰霜地看著方一燃。
方一燃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們倆就這樣臉對著臉,以相同的姿勢趴在桌子上,沉默地大眼瞪小眼。
方一燃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謝天謝地。
方一燃掃了眼屏幕,是來自李蕾蕾的視頻邀請。
他正好借著這個臺階下,捏著手機幹巴巴地衝喻融笑了笑:“我先和我媽視頻一下嗷!
方一燃抱著手機落荒而逃。
喻融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身影發(fā)了會兒呆,半晌沉默地別過了視線。
他摸上自己的耳根,把那朵花輕輕地取了下來。
這是一朵款式俗氣的大紅花,但是喻融卻認得出來,這是剛才拍戲時方一燃給薑青驪頭上戴的那一朵
這人是最後厚著臉皮把花要了迴來?
喻融眼底的寒意倏地消散掉了。
他有點怔愣地捧著那朵絹花,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但最終還是上手,小心翼翼捏住了花底的莖幹。
他謹慎而笨拙地,把花重新別迴在了自己的耳邊。
作者有話說:
喻融(故作嫌棄):我一點都不想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