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幾句話,讓庭雲很被動,他不想關心宋有方太多,可宋有方今天怎麼說,都算是幫了自己,他還真沒法拉下臉麵給宋有方臉色看,索性迴去的路上也不怎麼說話。
車已經沒有開進小區,下車前,庭雲還有些猶豫,手覆在車門上,看著宋有方欲言又止。
宋有方猜不透庭雲的心思,總覺得對方有話要說,“怎麼了?”
不對視還好,一對視,庭雲的目光撤得飛快,連打開車門都沒再猶豫,“今天晚上謝謝你!
庭雲的反應,在宋有方的意料之中,隻是他還是有一點點失落,庭雲對他隻有感謝,少了關心,以前從庭雲這兒得到關心,是一件很容易,也平常的事情。
“晚安! 宋有方點了點頭,僵硬地笑了笑。
庭雲連 “晚安” 都沒有迴應,“我先走了!
宋有方的微笑,讓庭雲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宋有方不擅長,也不合適微笑,非得牽強附會的迎合,會顯得很滑稽。
到家時,庭雲還在想宋有方的事情,打開家門的瞬間,父母雙雙站在他的跟前,他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你… 你們… 怎麼沒… 還沒睡?”
“打你電話關機,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聞言,庭雲從兜裏掏出電話,剛剛充了那點電,不足以支撐他迴家,手機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關機了,他解釋道:“今天本來加班,又遇上停電,手機沒電,又耽誤了會兒,忘了提前給你們打電話!
“你電話沒電,也拿同事的電話打給我們嘛!
庭雲大概是做賊心虛,猛地提高了音量,“是和同事啊!加班肯定是和同事啊!”
這一嗓子,把父母都喊懵了,半晌媽媽才迴過神,“知道是和同事,你喊什麼啊?”
庭雲不太會撒謊,臉頰跟著燒得通紅,腦子裏也熱烘烘的,像是有一輛蒸汽火車在裏麵打轉,“我… 下次… 記住了,下次打!
父母還跟著庭雲身後,問他吃飯了沒,庭雲沒什麼心思,把父母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
“這孩子,問你吃飯了沒,你怎麼加個班加得心不在焉的?”
庭雲怕父母看出端倪來,一心隻想著快點躲進房間去,他隻能隨口說了句,“吃過了,有點累了,想睡覺!
洗過澡後,小腿有明顯的酸軟,庭雲已經能預見明早起來,全身酸痛的情形,他想著亡羊補牢,拖出了腳盆,和父母用來養生的足浴鹽。
浴室裏水汽還未散去,頭頂的暖氣開著,庭雲穿著單薄的睡衣,還不算冷,他彎著腰,額頭靠在膝上,手不斷的按摩著小腿肚子,熱水加速了血液流動,雙腳漲漲的,難得有一絲愜意。
上次也是在家裏,也是這個腳盆,是宋有方陪著自己一塊兒泡腳的。
以為從那棟房子裏搬出來後,自己就找不到宋有方存在的痕跡,殊不知,連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都被宋有方占領了。
大冬天的,隻穿著睡衣坐在浴室裏,疲憊和寒冷很快讓庭雲迴過神,他不再去想宋有方的事情,擦了腳,躺床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有方最近出現的太頻繁,庭雲夢裏都是剛剛在公司樓道的情形。
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像是一個天然的音箱,低沉的喘息聲在樓道裏不斷迴響,聲音很熟悉,名字幾乎到了庭雲的嘴邊,可他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宋有方” 的名字就卡在了他的嗓子眼。
喘息聲漸漸逼近,從遙遠的迴響,變成了縈繞在耳邊,甚至有濕熱的氣息,附著在庭雲的耳朵上,他不由一個顫栗,想要迴頭,覺得腰上一緊,被人用胳膊緊緊摟住,溫熱的體溫纏繞著他,他幾次掙紮,仔細辨認黑暗中那個模糊的影子。
“宋有方!” 庭雲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不知道怎麼迴事,被子裹在身上,將他死死地箍住,額頭後背滲出一層細汗來,他做夢了。
被宋有方騷擾到夢裏的事情,庭雲還來不及計較,他坐起來的瞬間,頭暈目眩,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樣,想要抬腿下床,膝蓋都沒法正常彎曲,雙腿沒有一處是不酸軟的,看來昨晚的泡腳收效甚微。
庭雲在床上多坐了一陣,腦子清醒了不少,對身體的疼痛也感知的愈發明顯,他拖著酸痛的身子慢慢吞吞地下床,看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時,他想起了宋有方。
自己再怎麼不情願,還是給宋有方發了消息,“你還好吧?”
接到庭雲消息時,宋有方有些受寵若驚,如果非要他迴答,他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那種酸痛硬咬著牙也能挺過去,但是不動光是坐著,都覺得四肢無力。
他給庭雲的迴複也很微妙,既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迴了個模棱兩可的 “沒事”。
“沒事” 意味著,他其實是有點事的,隻是還能熬,他今天想要去接庭雲下班估計是沒機會了,別說是開車,就連坐著,腿都會時不時的不受控製地抖動。
雖然足浴鹽的療效聊勝於無,庭雲還是提醒宋有方泡腳的事情,“你可以讓阿姨幫你買!
庭雲手機都沒放下,宋有方的消息就迴過來了,“我現在是一個人住。”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替他買東西的阿姨。
宋有方的迴答,也讓庭雲惦記了一上午,他不想欠宋有方的人情,人情就像是雪球,不在第一時間化開,雪球隻會隨著時間,越滾越大。
午休的時候,庭雲鎖好抽屜,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剛好董大姐要出去熱飯菜,他小聲道:“姐,我出去一趟,要是沒按時迴來,老板問起,你就說我去稅務局開會去了。”
從公司出來後,庭雲先是去買了足浴鹽,又去了快餐店打包了盒飯,提著東西站在車站時,他給宋有方發了消息,“你現在在家?”
宋有方從這條消息裏,隱約嗅到點特別的意思,“嗯!
他的消息發出去後,頂部出現了 “對方正在輸入的…” 的提示,隻是等到提示消失,都不見庭雲的消息發過來。
他飛快打下了幾個字,“怎麼了?”,失落和患得患失迫使他又給刪除了。
在臥室待了一陣後,水杯裏的水也沒了,宋有方拿著水杯朝樓下走,在下樓梯的時候,他的動作稍微有些慢,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
宋有方愣了一秒,手指不由將水杯捏緊了些,他不太相信庭雲還願意踏入這間房子,可除了庭雲,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宋有方一著急,膝蓋又開始發抖,連手裏的水杯都沒來得及放下,就直接開門去了。
可門打開時,他眼裏的欣喜頓時消失,門口站著的不是庭雲,是小區的保安。
保安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宋有方,“宋先生,這是別人托我拿給您的!
宋有方說了聲謝謝,迴頭再去看手機的時候,庭雲給他發了消息。
“我讓保安幫忙給你送了點東西。”
庭雲已經走到樓下了,可他不願意上這個樓。
“既然現在已經沒什麼事的話,你以後,不用來接我下班了,這段時間謝謝你。”
宋有方隻覺得手裏的東西沉甸甸的,讓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庭雲做的任何事情,隻是為了和他盡快劃清界限。
輿論八卦的重心現在全在宋有方父親身上,不過還是會有博流量的營銷號同步宋有方的消息,標題也起得很曖昧,什麼 “前妻現身宋有方公寓,疑是複婚有望!
標題已經讓庭雲退避三舍,完全沒有點進去看的欲望,他點開聊天軟件,正好阿暮給他迴了消息。
“馬上下班,換好衣服就出來了。”
宋有方沒有食言,阿暮現在在電影院工作,雖然誰都沒提這件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連阿暮本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
兩人今天出來的目的,是阿暮要給梁醫生送禮物,商場裏人頭攢動,阿暮癟著嘴,那些抱怨裏有藏不住的甜蜜:“梁醫生提醒了我三次,他生日要到了,你說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就按頭要禮物的!
庭雲聽了想笑,梁醫生平時看著挺嚴肅的,但在某些方麵特別坦誠,阿暮遲遲不肯鬆口,兩人的關係處於止步不前的境遇,梁醫生會想方設法地從阿暮身上得到一些 “特別” 對待。
“你和梁醫生,是不是已經算是在一起了?”
庭雲這麼問是因為,阿暮的腺體還處於恢複的狀態,是很脆弱的,但在電影院那種人流密集的地方,隻要被 alpha 的信息素刺激,就會假性發情,所以阿暮和梁醫生的聯係,比在醫院還要密切。
阿暮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庭雲一眼,“那得看在你心目中,在一起的標準是什麼了,如果說說上床就算的話,那我和他在一起已經很久了。”
阿暮的豁達和隨性是庭雲羨慕不來的。
用阿暮的話來說,他可以跟送梁醫生禮物,可以跟梁醫生保持曖昧的情侶關係,可以跟梁醫生上床,可一旦到了要標記的是,他就會猶豫,梁醫生想要結婚,他卻暫時提不起結婚的勇氣。
比起長遠和未來,阿暮現在考慮跟多的是眼下的快樂,“跟他在一起,開心就好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一切順其自然嘛。”
阿暮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庭雲的肚子,神神秘秘道:“那你呢?真的和八卦說的一樣嗎?”
庭雲反應了幾秒,隨後搖了搖頭,就像是阿暮推脫不了梁醫生一樣,庭雲也甩不掉宋有方。
“照理來說,宋先生幫我解決了工作的問題,我應該向著他說話的。” 阿暮頓了頓,“但是,我還是站在你這邊的,如果你實在拿他沒辦法,又不想給他機會,幹嘛不跟其他人試試呢?”
庭雲沒接話,要遇上一個能發展成情侶關係的人不容易,一個適合自己的更是難上加難,宋有方的事情,讓本就對戀愛沒什麼經驗的自己更畏首畏尾。
阿暮朝庭雲挑了挑眉毛,將選好的領帶遞給了導購,“就要這個,麻煩幫我包起來。”
晚上迴去後,庭雲又收到了宋有方的消息,都是一些生活瑣事的分享,幾張露水的照片,最後一條,是詢問庭雲周末有沒有時間,“有一家新開的餐廳,你能跟我一塊兒去嗎?”
“沒時間! 連庭雲自己,都數不清這是多少次拒絕宋有方,他將手機扔到一旁,裹著被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阿暮的嘴像是開了光一樣,眼看到了年末,是公司最忙的時候,董大姐家裏出了點事,在這個時候請假,庭雲不得不把出納的工作暫時接過來。
偏偏張經理還給他帶來了一個人,“庭雲啊,給你個人讓你使喚!
庭雲一迴頭,張經理身後站了個高大的 alpha。
張經理拍了拍庭雲的肩膀,俯身耳語道:“這是老板的侄子,這不大學放假了嘛,在家沒事,就來體驗生活。”
緊接著又放大了聲音,“汪洋,這是我們會計,你跟著他就行了,叫庭雲,你喊哥就行!
庭雲笑得有些勉強,歪著腦袋去看汪洋,這人個子比張經理還稍了一點,長相也偏淩厲,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和善,自己哪能使喚得動他啊,喊哥自己可擔待不起,況且在職場裏,最麻煩的下屬,就是老板的親戚,最最麻煩的下屬,就是初出茅廬的 alpha。
跟張經理客套完,財務室就剩汪洋和庭雲兩個人,庭雲不善交際,也不知道跟年輕人相處,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話,倒是汪洋先開了口。
“我坐哪兒?”
財務室就兩個工位,除了會計就是出納,但是出納那邊有公章,庭雲隻能拖了把椅子,“你坐我旁邊吧。”
汪洋倒是不客氣,老大的個子,坐到庭雲身邊,連信息素都很衝,像是高濃的白酒味兒,年輕人甚至不知道收斂,這壓迫感讓庭雲無所遁形。
“汪洋是吧…” 庭雲說話有些磕巴,“你… 你是… 財務專業的嗎?”
“是!
庭雲稍微鬆了口氣,這種 alpha 畢業後即便是不會從事自己這種簡單繁瑣的底層財務工作,但至少對工作流程還是清楚的。
正巧庭雲在裝訂憑證,他們辦公室的憑證裝訂機是手動的,每次和董大姐合力操作,得費好大的勁兒。
庭雲指了指桌上的東西,用著商量的語氣,“也沒別的事,要不你幫我裝訂一下?”
庭雲在工作上遇到過太多目中無人的 alpha,導致他對汪洋也有點偏見,但汪洋做事到沒什麼怨言,alpha 力氣大,隻聽到膠管哢哢的聲音,幾疊裝訂好的憑證摞在了庭雲麵前。
庭雲確定了一下沒有問題,又看向對麵的櫃子,“把這些放到最上麵那層就行了!
他們公司不大,工作量自然不多,財務該做的事情做完後,庭雲平時也就偷閑看看網頁,可汪洋杵在他旁邊,當著人家的麵看,似乎不太好。
他也不知道怎麼跟不熟的人聊天,汪洋話更少得離譜,有時還會為了緩解尷尬,問些問題,汪洋倒是迴答,隻是迴答過後,又是一沉沉默。
這種焦灼尷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飯點兒,庭雲看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覺得鬆了口氣,“你自己帶了飯沒?”
汪洋,“沒。”
“那現在點外賣也來不及了,你要不下樓去吃吧?”
“你呢?”
“我自己帶了午飯的!
汪洋沒說話,轉身就出了辦公室,等人走後,庭雲才愁眉苦臉地往張經理辦公室跑。
“張經理…”
“怎麼了?這個點兒該吃飯了!
庭雲抿著嘴,不太好開口,還是張經理善解人意,“跟汪洋相處不好嗎?”
“沒有不好… 就是我也沒有能教他的東西,他跟著我…”
庭雲話還沒說完,張經理打斷道:“他跟著你,就是為了混時間,老板的親戚,你又不能派他去工地,正好專業也對口,最多也就到放假前,你堅持一段時間!
張經理壓低了音調,“我先前也讓那幾個跑外勤的帶過,你也知道,幾個年輕的 alpha 在一起,誰都看不上誰,幾句話不對付,很容易起矛盾,幾個員工還能一塊兒孤立他。”
“你吧,像是什麼開會的事情,你就讓他代你去就行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庭雲就算是不想答應也不行。
一出辦公室,汪洋正靠著牆站著,庭雲嚇了一跳,他剛剛進辦公室前好像沒關門。
“你怎麼… 還沒去吃飯啊?” 庭雲尷尬得恨不得遁入地中。
汪洋瞥了庭雲一眼,“你沒跟我說幾點上班。”
“兩點! 庭雲歎了口氣,不管汪洋在他們這兒能待多久,既然交給自己了,自己好歹也得盡到責任,“我沒帶飯… 我跟你一塊兒吧!
汪洋沒表態,庭雲當他是默許了,“那你等我一下,我拿手機。”
手機亮著,一看就是有消息進來了,庭雲邊點開消息,邊朝外麵走,是宋有方發的。
“你周末沒時間的話,我打包了一些飯菜,中午給你送來!
庭雲剛想叫宋有方別來,誰知宋有方的消息又來了。
“我不上去,你能下來嗎?”
來不及了,宋有方人已經到了,這招先斬後奏,庭雲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汪洋還在門口等著,庭雲把人叫了迴來,“要不然咱們還是點外賣吧,晚點就晚點,反正也沒什麼事。”
下去就會跟宋有方撞個正麵,每次都用這招,真是慣得他。
用餐高峰期點外賣,等外賣得花點時間,庭雲隨便點開當下最火的綜藝節目打發時間,期間他時不時會看手機一眼,手機自始至終沒有消息或者電話進來。
“你在等電話?” 汪洋隨口問了句。
“沒有啊! 庭雲連忙否認,否認完又多此一舉解釋道,“我看我們外賣什麼時候來!
等了快一個小時,隻聽到綜藝裏嘻嘻哈哈的,庭雲完全不知道演了什麼,心不在焉的,直到外賣小哥找到辦公室來。
吃飯時,汪洋居然主動開口了,“你用不著覺得煩,我待不了多久!
還在走神的庭雲,把這句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才反應過來,估計剛剛自己跟張經理的對話,又加上自己現在的反應,讓汪洋誤以為自己煩他。
“啊… 不是,我隻是覺得… 我沒什麼能力教你,比起待在辦公室,你跟其他跑外勤的同齡人,應該更有話題!
像汪洋這樣的 alpha,出身社會,加上自己家裏有條件,肯定會從事管理層的工作,現在跟著自己算怎麼迴事,一想到張經理說汪洋被孤立,庭雲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道,“你跟著我也行,就是別嫌無聊。”
汪洋眼皮一垂,沒說話,算是對庭雲的話沒有意見。
他倆剛吃完飯,辦公室的座機響了,庭雲接了電話,是稅務通知下午開會的。
他不可能真讓汪洋一個人去開會,“那你跟我一塊兒去?”
收拾完桌上的外賣,庭雲又從抽屜裏翻出筆記本,目光最後還是落在了手機上。
都這麼久了,宋有方等不到自己的人,應該迴去了吧。
要說庭雲沒看手機,汪洋是不信的,“你在等人?不方便去開會?”
庭雲慌忙擺手,將手機揣進兜裏後,說道:“公司離稅務局挺遠的,現在過去時間差不多,走吧!
在電梯的時候,庭雲還在猶豫,是直接下車庫,還是走大樓正門,他沒意識到,他真的很怕遇上宋有方,這種害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鑒於去稅務局要打車,庭雲還是習慣性在一樓大廳下了電梯,透過玻璃,他能看到街邊停了輛眼熟的車,宋有方還沒走。
見庭雲不走了,汪洋順著庭雲的目光看了過去,視線的終點處有輛車,正好車窗緩緩下降。
“你等的人來了?”
什麼叫來了,人家壓根兒就沒走,庭雲這會兒想反駁,都沒了底氣。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庭雲都覺得宋有方已經看到他了,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朝外麵走。
alpha 的占有欲驚人,隻是有了梁醫生的前車之鑒,宋有方不敢對出現在庭雲身邊的 alpha 擅自有敵意,他一遍遍安慰自己,可能庭雲和 alpha 不認識,又或者不太熟,可 alpha 一直跟在庭雲身後,兩人一塊走到了自己跟前。
可庭雲在眼前,宋有方顧不上別的,“庭雲… 你沒迴我消息…”
沒迴消息,是宋有方給自己找的借口,庭雲沒拒絕,他就有等的理由。
庭雲又恨又氣,宋有方現在很會示弱,很會裝無辜,沒迴他消息,他就能眼巴巴地等到現在。
“我還有事。”
宋有方沒有讓開,“去哪?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我們打車!
alpha 急於表現的模樣,像是一隻鬥誌激昂的孔雀,庭雲真想大聲嗬斥住宋有方,叫他安分點。
宋有方察覺到了庭雲的不高興,連說話的音量都壓低了不少,“這個時候,不好打車,我隻是想送你!
要說宋有方有更過分的舉動,庭雲還真沒想到,宋有方隻是想送送他,多委屈啊,不讓送就好像是自己的錯一樣。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汪洋突然開口了,“我開摩托車來的,就停在地下車庫。”
“那騎摩托車吧! 庭雲連招唿都沒跟宋有方打一聲,便跟著汪洋折了迴去。
到了地下車庫庭雲還氣哼哼的,隻聽到汪洋漫不經心道:“你是宋有方前妻?”
庭雲一愣,張了張嘴,又因為沒組織好語言,默默把嘴給閉上。
“之前看過熱搜,難怪覺得你有點眼熟! 汪洋說話一個調調,不帶有任何情緒,“看來和熱搜傳言不符,你沒打算跟他複婚!
從稅務局開完會,已經要到下班的時候,庭雲懶得迴公司打考勤,打算直接迴家。
人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宋有方早在小區門口等著他,他被宋有方攔了下來。
“庭雲,我們談談!
庭雲頭痛欲裂,在自己小區門口,真要跟宋有方起了爭執,遲早傳到父母耳朵裏。
“你想談什麼?”
宋有方示意他上車,車並沒有啟動,隻是安靜地停在原地。
“庭雲,這些日子,我以為我在你這兒,能稍微有一點機會了!
這何嚐不是庭雲害怕的,他和宋有方走得太近了,隻要一丁點的機會,宋有方便會無孔不入。
“今天那個 alpha…”
庭雲開口打斷他,“今天那個 alpha,跟我一起從公司出來,算是我的同事,他是老板的侄子,交給我帶的新人,這些都告訴你了,有什麼用呢?你還記得你說過,如果真有一天,我喜歡的 alpha 出現,你就不會打擾這種話嗎?”
“記得。” 宋有方有些泄氣,記得有什麼用,那些說出來坦蕩蕩的話,都是屁話,他沒安全感到隻有個異性在庭雲身邊,他每根汗毛都會豎立,可他還是徒生出一絲竊喜,至少他這一刻是鬆了口氣,“但是你要我放棄你,我做不到,庭雲,我喜歡你,就會有危機感,就算你不屬於我,我也會害怕你被人搶走!
庭雲有種說不上來的疲憊,就像是一隻吐絲的蜘蛛,一層層地將他倆包裹起來,恨不得要同歸於盡。
宋有方死纏爛打的同時,他也害怕自己內心的動搖,他的生氣和憤怒,都是來自對宋有方的上心,他還在意著宋有方這個人,他要是覺得沒所謂,徹底死心話,宋有方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
而宋有方呢,似乎也看準了他的死穴。
庭雲咬著牙根,宋有方很厲害,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為達目的想方設法,自己無論何時都是處於一種被動的狀態。
如果他倆換把凳子,宋有方真要是切身體會過自己感受,他還有臉麵站在自己麵前求和嗎?
庭雲對宋有方一點兒招都沒有,他到底…
氣從庭雲的胸腔一點點往上冒,像是一汪咕嚕咕嚕沸騰的巖漿,當熱氣到達一定值,怒氣直衝庭雲的頭頂,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都沒來得及思考,抓起宋有方的胳膊,一口咬在了虎口的位置。
“嘶” 猝不及防的動作,讓宋有方倒吸一口涼氣,可庭雲沒給他反應的時間,迅速打開車門,朝著小區裏跑去。
庭雲這一口用力十成的力氣,一圈血紅的牙印,還有破皮的地方,血珠都在往外冒。
宋有方想去追的時候,庭雲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用手指按了按牙印的地方,隻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
庭雲從迴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他是氣急了,才會咬宋有方的,等氣消了之後,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很不可理喻。
夜裏又下起了第二場大雪,庭雲從被窩裏鑽了出來,拖了把椅子坐到窗前,涼風拂在臉上,讓他頭腦清醒了不少。
雪很快在窗臺上積起薄薄的一層,躺在床頭櫃上的電話發出了 “! 的一聲,庭雲迴頭看了一眼,等了幾分鍾,才起身去看消息。
那條沒有備注姓名的消息讓他心頭一沉。
庭雲以為宋有方又會說些想要見麵的話,沒想到是一張圖片,庭雲點開一看,背景是臥室的落地窗,一個巴掌的雪人立在那裏。
緊接著,才是一條文字消息,“氣消了嗎?”
宋有方打不走,罵不走,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