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泉希果然很快接了電話，“喂喂喂？周燁？是你嗎？說話啊。”聲音活潑的過分。


    周燁趴在欄桿上看著檢察署大院裏種的一株銀杏樹，下午的空氣懶洋洋的，他對著電話道：“是我，打擾到你沒有？”


    薑泉希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隻聽見電話裏薑泉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雜音漸漸遠去，“沒有，你沒午休？很閑啊。”


    很閑的應該是你吧，騷擾我一個上午加中午了。周燁道：“早上開會開到十一二點，中午又要處理案子，剛剛才吃完午飯。怎麼樣，沒有比你輕鬆多少吧。”


    “這麼忙啊，我以為你就在辦公室喝喝茶、看看報紙呢。”薑泉希道，“那我下次是不是晚上再找你比較好？”


    你能忍到晚上？周燁笑，說：“以前倒還有這種情況，不過，前兩年體製改革，這種情況就被杜絕了，忙也沒有辦法，工作嘛。你呢？你的經紀人取消了你的行程，不是很閑了？”


    “阿傑說我不聽話，找了三個保鏢二十四小時跟蹤我。你一定沒上網，不然肯定就可以看到黑我的第一手消息，什麼版本都有。有個節目錄製倒不用推遲，反正錄好了，等電視臺安排時間播就好了。我現在在背臺本。”


    “背臺本？”


    “是啊，所以你少看綜藝欄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薑泉希跟他如數家珍。


    周燁心說，他也確實不看啊，最多跟朋友一起看看最新上映的電影。


    “好，以後我多看看你做客的節目，支持你的播放量。對了，你微信上說你搬家了？”周燁問。


    薑泉希聽到他的迴複，得意的哼了一聲，一天都垂落著的尾巴豎起來：“不搬不行，記者和粉絲都找到那裏，每天去那裏蹲點，惹得住在我附近的鄰居一直在找物業抱怨。物業那邊的保安都受不了連續加班了。”


    “那確實很嚴重了，你現在住在那兒？”周燁同情道。


    “還在找房子，先住在酒店的套房裏，等找好了再搬。”薑泉希不在意地說，說實話，他一旦忙起來，比起固定住所，還是酒店比較熟悉。


    周燁想到他被拘在酒店裏不能出去的畫麵，怎麼有點可憐的感覺。等等——腦補害死人啊，周燁趕緊打住：“節目什麼時候去錄？時間很緊嗎？”


    “緊，明天就要去了。到底是哪個編劇寫的臺本，我覺得我通宵都背不完了，阿傑還在氣頭上，還不許我找他抱怨。”


    “背書而已……”周燁想嘲笑他。


    薑泉希立馬察覺到他的語氣變化，打斷他道：“十幾頁！不是幾頁！很難的！”


    “好好好，”周燁息事寧人，“我對背書挺在行的，你要不要來我家？我幫幫你。”


    “嗯？好啊！——不過，你想清楚，我現在挺麻煩的，走哪兒都挺煩人。嗯——用阿傑的話怎麼說來著？像吸引蒼蠅來叮的臭雞蛋？廷玉就讓我別去煩他，他最近不想上熱搜。”


    周燁被他形容自己的詞逗笑了，“沒事，你來吧，我六點下班，你注意好時間。”


    “恩恩，周燁你真好。”薑泉希淚流滿麵。


    周燁心想，你才知道我是好人啊。


    “好了，去背書吧，早背一點，晚上的負擔就少一點。加油。”周燁給他灌雞湯。


    誰想薑泉希比較有個性，不喝雞湯，囂張道：“晚上不是有你嗎？我現在就不背了，最近一直在熬夜，好缺覺，我去睡覺補充精力好了！”


    “……”


    薑泉希，聽我一句勸，逃避背書是小學生才有的行為。


    “你去工作吧，我等你下班再過去！我帶晚餐過去的！”薑泉希道，說完火速掛了機。


    周燁放下手機，登陸微信，給薑泉希發了一個：[鄧布利多搖頭gif.]


    發完，也不管薑泉希如何跳腳果斷把手機塞迴口袋，這會兒，午休時間差不多已經到了。有個叫得上名字的同事從科室裏走出來，醒醒大腦，看到周燁過來，道：


    “周檢，心情不錯啊？是有什麼好消息？”


    周燁這才發現自己臉上是帶著笑意的，他想了想，索性掠過這個問題，笑著迴道：“是啊，有一個，明天省裏……”


    果然，理智上知道，不要太靠近薑泉希，太危險了，對他沒好處。但是看到對方有點麻煩，就已經忍不住去心疼他。


    要後悔嗎？


    周燁感覺到口袋裏手機傳來熟悉的熱度，歎了口氣，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許，薑泉希根本沒這方麵意思呢？


    周一下班的路上，跟早上一樣堵。停好車，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從車庫裏坐電梯上去，周燁心想，不知道薑泉希到了沒？


    很大可能被堵在路上，這個點不管去哪兒，都能把人堵得沒脾氣。他想，應該叫薑泉希再遲一點過來，反正背書而已，臺本估計全是對話，根本不費時間。


    他看著電梯上升的數字，又想到有段時間沒有去超市填充冰箱，不知道薑泉希想不想吃零食。


    “叮——”電梯門開。


    周燁收迴漫無目的的思緒，朝自己家的方向走過去，走近才看到有個戴著棒球帽、口罩、全身漆黑的人靠在他家的門前睡覺。


    是真的在睡覺，周燁走過去的時候，他甚至沒察覺到，身體一動不動。


    周燁朝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鄰居上樓，伸手把這人的帽子拿下來。


    新染的栗色頭發順從垂落到手指上，周燁一怔，手指順勢摸到這人的腦袋上，狠狠揉了揉。


    真是讓人放心不下的家夥，“薑泉希！醒醒！”


    不是說下午在酒店睡覺？怎麼跑到他家門口睡覺？


    平時不管什麼時間，想騷擾他就騷擾他，現在提前來了，不知道打個電話嗎？


    睡前門前很好玩嗎？


    薑泉希被他弄醒，他抬起還印著衣服褶痕的額頭，漂亮的眼睛迷茫地看向周燁，待確認周燁是真人之後，他摘掉口罩，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從地上一躍而起，道：


    “你迴來啦！”


    這個聲音太可愛，周燁原本想對他生氣的，但是看他這麼期盼的看著自己，那高興勁兒，再多的怒意也沒了。


    況且，那怒氣本來就是一簇小火苗。


    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了想，垂下眼睫，轉身去開門，慢慢道：“下次提前來，就給我打電話，我的工作也沒忙到一個電話都不能接。”


    薑泉希隻是比較單純，不是真的愚笨，他對周燁的情緒感知極其敏銳，馬上就感覺出來周燁有些奇怪，氣場特別的攝人，人不自覺就乖巧起來。


    “本來就是麻煩你——”薑泉希試圖解釋。


    周燁迴頭看他，那目光讓薑泉希的下半截話瞬間咽迴肚子裏，隻聽周燁輕聲道：


    “我沒覺得你麻煩，薑泉希，下次不用怕麻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