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薑泉希的助理，小趙也是過五關斬六將才被選上來的，不說十項全能，九項還是能過關的。


    他心理素質很好地默默踩著離合，目光瞥向倒後鏡，觀察著後座抱在一起的兩人，希冀他們能分出一點點注意力給他，然後注意到他們其實已經到了目的地，以及他已經繞著小區跑了一圈的事實。再跑兩圈下去，門衛就過來盤問了。


    幸好周燁比薑泉希有理智，他看到熟悉的風景，便放開薑泉希，對小趙道：“麻煩停到路邊讓我下吧。”


    嗯？路邊？薑泉希疑惑地看著周燁，難道不一起下去？


    周燁看出他眼裏的意思，溫和道：“我晚上有點事，迴家換套衣服就要走，估計要很晚才能迴來。”


    薑泉希有點舍不得他，畢竟很久沒見了，又剛剛把話說開，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周燁。


    周燁摸了摸他的額頭，把他的劉海捋上去，在上麵親了一下：“舍不得我走？”他瞇起眼睛笑著看他。


    “難道我說你不要走，你就不走嗎？”


    薑泉希才不吃他這一套，仰起頭，靈活躲開他的手，氣唿唿地瞪他。漂亮的眼睛在黯淡的車廂裏清水一般明亮，周燁覺得他的情緒真是直接又坦蕩，嗯，眼睛也很好看，想了想，周燁說：“要不你等等我？”


    也許是這句話戳中了薑泉希，他這才不瞪周燁了，溫順地把頭靠在周燁的脖頸處，睫毛時不時刮過他的皮膚，“等多久？你怎麼比我還要忙啊？”他抱怨，口氣很不滿。


    “你正巧撞了今天，平時也沒那麼忙。”周燁安撫他。


    薑泉希靠著周燁的肩膀，低頭去玩周燁的手指。以前就覺得周燁的手很好看，但是不知道到底跟自己的手區別在哪兒，這下就可以好好對比一下。


    周燁笑著捉住他的手，按在腿上，不讓他亂動，抬頭對小趙說：“對不起，還是去停車場吧，停車位就用我的。”他的車留在檢察署，本來是要送勖慧欣的，結果薑泉希找過來，自然是送不成了。


    將薑泉希安全送進電梯，小趙的任務盡了，他大大的舒了口氣，終於可以迴去跟武昌傑有個交代。雖然這個交代的內容有些勁爆，他不確定，武昌傑讓他送薑泉希過來等人，是這個等法。


    薑泉希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在他看來，武昌傑讓他過來，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不過，就算武昌傑阻止他，他也不會妥協。


    周燁說他是個骨子裏驕傲的人，這句話其實沒有錯。他成名早，又取得無數個記錄、獎項，在同齡人還在奮鬥未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熱度的最高點，俯視著那些仰慕他的人。


    他在圈內也談過兩段感情，但是都不長久，很快就分開。他覺得他已經投入進去，對方卻說他眼裏沒有自己，對自己沒有心。


    才怪！他覺得很委屈，被人甩，他可以承受，但是被人用這個理由甩，就讓他很受傷。


    從這兒之後，圈內就開始流傳他眼光高，找女朋友隻是跟人玩玩什麼的。而前女友在人氣不夠的時候，就會拿薑泉希的女朋友帽子去上節目，博流量。


    偏偏大眾對此百吃不厭，能讓她們一次又一次的吸引關注度。網友們也熱衷去猜他哪首歌是寫給誰誰的，奉上似是而非的長篇分析，仿佛已經成了定局。


    其實，根本沒有特定寫給誰的歌，他早期唱自己的歌比較少，公司對他的創作能力還沒有足夠的信任。


    他能做的就是，在海量的歌裏，找幾首自己的喜歡挑出來。


    他們這一行特別信巨星會有巨星的敏銳嗅覺，薑泉希要是能引領新的潮流，那他就有資格得到公司的鼎力支持。


    薑泉希成功了，再穩定了歌迷的基本盤之後，公司才放手讓他唱一唱自己的歌。


    到了這個程度，歌寫給誰的已經不重要，寫歌的情緒已經過去，說不定薑泉希都沒法說出那時候的靈感是從何而來。


    全專輯全是他自己的創作完成的，隻有《颶風眼》，但是除了他自己，武昌傑也是靠猜，才摸到一點邊。


    但是周燁能聽出是寫給自己的，薑泉希聽到的時候其實特別高興。


    他們這一行，圈內人找的大部分也都是玩音樂的，因為需要共同語言，最起碼也要是個混娛樂圈的。


    周燁既不是玩音樂，也不是混圈的，完全是遊離在薑泉希的交際圈之外，薑泉希對他充滿好奇。


    而周燁也不把他當作“薑泉希”，不在乎他身上的那些光環，該給臉色就給臉色，該疏遠就疏遠，從沒有取悅過薑泉希。


    薑泉希骨子裏的驕傲勁兒就上來了，越發想要周燁認識到自己，但是周燁也有周燁自己的人格魅力，接觸過程中，他漸漸陷落進去，速度太快，他感到惶恐。


    如果真的就這麼答應周燁，薑泉希的心裏總是縈繞著一股不甘心和不服氣，他說不明白為什麼，十分抵觸接受這個答案。


    就好像是他低頭認輸了一樣。


    薑泉希十幾年沒認過輸了。


    出道的時候，公司看不上他的歌，讓他自己挑歌，他昂著下巴照辦，誰都不看好他，結果他的專輯一炮而紅。


    媒體說他紅得快，摔下來的也快，早晚會過氣。在這個華語樂壇衰落的時代當歌手，還不去演一演電影、電視劇賺流量，簡直瘋了。


    他撐了下來，次年就用新專輯的銷量打了媒體的臉，更是在金曲獎的頒獎典禮上，用自己的歌一次一次刷榜。


    其後，他紅得發紫，所到之處，引起的尖叫聲仿佛是一股無法抵擋的浪潮，席卷全國。薑泉希的人氣真正到達頂端，再無人質疑。大家便又開始說他的江郎才盡。


    他那年才二十二歲，就已經被人說天賦耗盡，這很可笑，但是當時候的人們都深信不疑。


    現在薑泉希二十五歲，還是華語樂壇最紅的歌手，但是這時候他已經明白，原來低下頭並不是認輸，他的驕傲還在，隻是低下頭能讓他更近的好好看對方。


    電梯裏沒有別人，周燁站在他的旁邊，他的手揣在周燁製服的口袋裏，在口袋裏他們的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電梯的箱壁倒映著他們倆模糊的影子，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上一次周燁就在這個密閉的空間忍不住跟他告白。


    如果他那時候答應下來，根本後來沒有那麼多破事，早就在一起，可以像今天這樣一起手牽手迴家無數次。


    他忽然覺得可惜。


    “我是不是明白太晚了？”薑泉希歪頭看周燁，認真地說：“以前有人說我沒有心，我還覺得對方刻薄，現在看來，她其實也沒什麼錯。”


    周燁聽了他的話，心裏像扔了一顆小石子，他忍不住安慰道：“她是她，我是我，我覺得你很好，你有什麼缺點我很清楚，至於心嘛——”


    嗯？缺點？不等周燁說完，薑泉希就伸手去擰周燁的腰：“我有什麼缺點，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真要我說？”周燁逗他。


    薑泉希狠狠點頭，威脅道：“快說，不然你今晚就別想出門了。”


    “那麼好？”周燁笑，伸手去摟他的腰。


    薑泉希哼了一聲，用手抵著他，道：“我就知道你嫌棄我，現在讓我逮到了吧！”


    哪有嫌棄，隻是看你太可愛了。周燁覺得他別扭的樣子都很合自己的心意，便笑著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專注地看著他道：“你最大的缺點我不知道，隻有目前一個，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把丟到我這裏的心拿走？”


    什麼啊。薑泉希耳朵尖都紅了。


    明明是你先告白的好嗎？


    真是不要臉。


    薑泉希越發覺得自己上了賊船，十分吃虧。男人談了戀愛，反差怎麼那麼大？


    周燁以前可正經了！


    周燁看著他的臉紅樣子，忍不住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嘴唇上，密密地親吻了一下他的手心，直到把人親得眼睛水汽氤氳才鬆開。然後重新把他的手塞到自己的口袋裏，帶著他一起迴家。


    是甜的。


    這樣的薑泉希他是不會讓給別人的。


    他的心，也會一直放在我這裏。


    “你困了就睡我的床，”周燁換好衣服，臨走前抱了抱薑泉希，在他耳邊道：“等你醒了，我應該就迴來了。”


    “乖乖等我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