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奐開始體會到單槍獨馬和背靠大山究竟有什麼區別了。兩人收拾了東西，黎國興已經替他們買好了車票。嚴奐和謝修南坐在火車站裏，一塊兒湊在一起盯著謝修南的手機，他的微博從昨天開始已經在持續增加粉絲。到了今天，粉絲數量已經超過了二十萬。
嚴奐看的頭疼，說道：“你把這個提醒給關了吧，再過一會兒你手機都沒電了。”
謝修南問：“這些都是真粉還是假粉？”
嚴奐笑了一下，說道：“估計多半都是僵屍號。”
謝修南關了手機，世界消停了不少。
微信群裏麵的文案妹子正在整理他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她把資料都發在群裏，說道：“哥，下一站天津，給你們搞了個攻略，照著攻略玩吧，妥妥的。”
謝修南看了一眼，發了個表情包。
有點敷衍。
嚴奐像是看穿了謝修南，說：“沒關係，到時候我們可以去玩別的。”
“嗯。”謝修南點點頭。
一路往南走，正好契合了四季。如果不出所料，他們抵達終點的時候應該會是一個夏天。
謝修南錄了個vlog，嚴奐和他坐在一起，兩人說了一下計劃。
“……基本上就是這樣，過幾天會給大家抽一個獎。”謝修南說。
他的vlog風格日漸成熟，關注量也越來越多。不少人給謝修南留言，其中有幾個從最初就開始關注他的人說，有一種漸漸看到自己喜歡的博主被越來越多的人發現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嚴奐去酒店裏洗澡，就聽見謝修南在外麵怒氣衝衝地說道：“靠，他們怎麼連這個也有劇本啊。”
嚴奐正在衝澡，沒怎麼聽清。他關掉花灑，喊了一聲：“謝修南你怎麼了？！”
謝修南沒迴應。
嚴奐隻好匆匆洗了個頭，還沒來得及擦幹就跑了出去，問道：“你鬼喊什麼呢？”
謝修南睡在沙發上，看起來挺鬱悶的，給嚴奐舉了舉手機，說道：“你看群裏。”
嚴奐接過手機，看到黎國興又給他們發了一個讓人心情有點兒複雜的文檔。
“要表現出足夠的曖昧……接吻，擁抱，對視都可以……”嚴奐跟著讀了出來，“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連你要怎麼表現都給你安排好了。”謝修南有點無奈，“那不就是演戲嗎？”
嚴奐笑了笑，說道：“那之前就不是演戲了嗎？”
謝修南愣了一下，最後嘴強地說道：“那不一樣，反正這個就是赤裸裸的劇本。太假了，我拒絕。”
嚴奐想，謝修南可能還是年紀太小了，他的人生裏應該還沒有遇見過妥協。
小孩子是有特權的，你想要一個玩具，也許隻要撒撒嬌就能得到。但是大人不行，大人是沒法選擇的，也不可以撒嬌，大人要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妥協。
嚴奐又看了一眼黎國興發來的那個文檔，是有點荒謬，但是還沒有足以讓他到達震驚的那個地步。
他見過更荒謬的事情。
嚴奐把吹風機插上，隨便吹了吹頭發，說：“真人秀不也有劇本嗎？你就忍一忍，隨便糊弄一下好了。”
謝修南看著他，似乎有點兒難受，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地關了燈。
小孩子脾氣，嚴奐在心裏想。
他們睡在四星級酒店寬敞的標間裏，嚴奐的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便笨手笨腳地摸黑上了床，不小心撞到了床尾。
“嘶……”
“怎麼了？”謝修南迅速開了燈。
嚴奐說：“沒什麼，被撞了一下。”
謝修南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嚴奐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他甚至有點兒懷念在青島時住的那間小單間。
他和謝修南的旅途其實很順利，可是謝修南就是有點兒不開心。一開始嚴奐還有點心思想哄哄他，後來突然驚覺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了……真是危險。
兩人到天津的第一站是去看天津眼。風太大了，在那兒排隊也要老半天。
“我開直播了。”謝修南有點沒精打采，但一旦麵對鏡頭，還是努力地在笑。
彈幕：
“天津！我老家！！”
“果然第一站就是天津，我猜到了。”
“擦，我上午才去的天津眼……說不定能偶遇……”
“偶遇失敗，好的，我自閉去。”
謝修南跟彈幕聊了會兒天，有人問：“南南今天怎麼有點怪怪的？”
“是嗎？”
“沒有吧……”
“好像有一點點別扭。”
“吵架了嗎？”
的確，今天謝修南都沒怎麼笑。嚴奐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黎國興讓他們兩個親密一點，謝修南就覺得不舒服。
嚴奐對著鏡頭打圓場，他一把勾住謝修南的肩膀，說：“沒有吵架，對不對？”
嚴奐的手繞到另一邊，強行把謝修南的臉給轉了過來，謝修南：“……”
“嗯，沒有吵架。”謝修南含糊不清地說道。
嚴奐和他排了一會兒隊，輪到他們上摩天輪。
謝修南說道：“我們進去了。”
彈幕：
“少女心一本滿足！”
“勾肩搭背嘿嘿嘿。”
“咦，他們是包了一個包廂嗎？有錢了就是不一樣。”
“嗚嗚嗚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們終於富有了！！為什麼比我自己發財還要開心啊！”
謝修南低頭進了包廂，嚴奐緊隨其後。
摩天輪緩慢地上升著，運河在他們的腳下蔓延開來，遠處是燈火輝煌的城市。嚴奐坐在謝修南的旁邊，卻感到謝修南在看自己。
“怎麼了？”他問。
謝修南沒說話，隻是略微側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彈幕頓時又是一陣刷屏。
嚴奐：“……”
謝修南的吻太特別了，像個小孩子一樣，嚴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被他親過的地方有些莫名其妙的發燙。這比所有複雜的、熾熱的、纏綿的濕吻都讓他心動。
嚴奐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謝修南繼續說：“我先關直播了。”
他退出了直播軟件，鎖上了手機屏幕。
嚴奐忽然覺得這摩天輪的包廂變得特別狹小，他猛地站了起來，謝修南也跟著站了起來。
“演戲？”嚴奐口不擇言地說道。
謝修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忽然走上來摟住嚴奐，強硬地吻了下來。
嚴奐在這一刻想起了海上的風暴，風暴襲來，而他也不是自己了。海水吞噬他，雷達失蹤了，各種聲音、信號和深藍色的漩渦攪在一塊兒。
要說謝修南的初吻如果是真的，那麼他簡直就是個自學成才的選手。就算是嚴奐，也差點迷失在他的這個吻裏。
後來，嚴奐想，大概是因為謝修南給他的，從來都是如此吧。
不加掩飾的愛，永遠真誠不會受傷的心。
“你覺得這也是演戲嗎？”良久之後，謝修南才輕聲問道。
嚴奐怔怔地看著他。
謝修南挑了挑眉，又要側過頭來吻他，但這一次卻比上一次動作放緩了許多。嚴奐隻覺得自己像個溺水的人一樣，眼前的世界都因為謝修南而旋轉著。他聞到謝修南嘴裏甜甜的香草味，直播之前謝修南還吃了一根棒棒糖。
“我不想演戲。”謝修南輕輕咬了一下嚴奐的嘴唇，兩人微微分開，嚴奐隻聽得見自己失控了一般的心跳。
“那你要來真的嗎？”嚴奐閉了閉眼睛，笑道。
“不……可以嗎？”謝修南問。
嚴奐歎了一口氣，第四個吻他掰迴了一局，他說：“問可不可以的人，都是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