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南一蹦一跳,說是要玩踩影子的遊戲。
嚴奐的家住在老城區,本來他是不打算帶謝修南迴來的,但是謝修南說什麼都不願意住酒店,嚴奐沒有辦法,隻好帶他……迴家了。
這裏的房子都是九十年代建的,不太高,最高的也就六樓,沒有小區物業,一排排灰色的房子連在一塊兒,窗戶挨著窗戶,樓道也很狹小。
如果說嚴奐唯一喜歡這裏的地方,大概就是房子都是緊挨著馬路,路燈一個接一個,昏暗的,溫暖的。
所以,謝修南才說要玩踩影子的遊戲。
嚴奐說:“我記得以前有人說,不要踩影子,影子裏麵有另一個我。”
謝修南從來沒聽過,說:“你編的吧。”
“可能吧。”嚴奐也有點記憶錯亂。
謝修南圍著他轉來轉去,看到路邊上有一排關門的小超市,還有一個湯包店,一個賣羊肉的。賣羊肉的門口總是有血跡,地上也有那種怎麼也清理不掉的印記。
這裏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和青島不同,更不要說北京和上海。這裏更像是那堆美好夢境下麵被掩蓋的真實。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啊,嚴奐清楚這一點,但是不知道謝修南能不能接受。
“你看。”嚴奐摸了摸鼻子,“我家真的不好玩,就是一個很小的地方。”
謝修南看看他,又原地蹦了兩圈,說:“你騙人,明明就很好。”
嚴奐不理他了,謝修南又在後麵喊道:“多多你個傻子!你在哪兒我就喜歡哪兒,如果沒有你,白宮讓我去做總統都沒意思!”
嚴奐笑了笑,說:“閉嘴吧你!”
樓道裏很暗,嚴奐走在前麵,提醒道:“你好好走路,別這麼大個人了還摔著。”
“遵命。”謝修南說。
開了門,嚴奐說:“就是這兒了,進來吧,不用脫鞋。”
他開了燈,謝修南就看見客廳雖然小,但是總體來說挺溫馨的。嚴奐的媽媽沒去世之前,一直在這裏生活,她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喜歡整潔,所以房子一直都很幹淨。
“那是我媽的房間。”嚴奐指了指右手邊的那間屋子,“門關上了,裏麵……暫時別進去了吧。”
“嗯,好。”謝修南點點頭。
“其他的你隨意,餓嗎?我給你找點東西吃。”嚴奐笑了笑。
謝修南來之前精神高度緊張,看見嚴奐之後才放鬆下來,現在他這麼一說,才覺得自己快餓死了。
謝修南道:“嗯,有什麼?”
嚴奐翻箱倒櫃,說:“方便麵,湊合一下吧。”
“方便麵好。”謝修南說,“之前我就想吃了。”
“那我給你煮。”
小廚房裏,嚴奐找了個鍋,他怕謝修南一包不夠吃,就一口氣下了三包。端出來的時候一大鍋,謝修南都驚了。
“我好像……吃不下這麼多啊。”謝修南說。
嚴奐在他對麵坐下,說:“沒事兒,我幫你吃。”
已經過了淩晨,是第二天了,兩人一人拿了一個碗,桌子中間放著一鍋熱氣騰騰的泡麵,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吃完東西,謝修南先去洗澡,嚴奐就在發愁,讓謝修南睡哪好呢?
他房間的床太小了,又不可能讓謝修南去睡沙發。嚴奐想了想去,幹脆鋪了個大點的地鋪。他盤腿坐在地上,謝修南一進來就愣了。
謝修南笑道:“怎麼了?有床不睡?”
嚴奐說:“那你睡,我睡床。”
謝修南:“……套路不對。”
他洗了個澡,身上香香的,頭發還沒幹,就過來抱嚴奐。嚴奐躲了一下沒躲過,被謝修南壓在身下,感覺之前吃的有點多,忙說:“別壓我肚子,要吐了!”
謝修南:“……”
“算了,睡覺吧。”他歎了口氣,睡在嚴奐身邊,側過身體看著嚴奐。
嚴奐和他麵對著麵,謝修南笑道:“幹什麼呀?你不困了嗎?”
嚴奐說:“我本來就不困。”
謝修南說:“不困也睡,今天累死我了。”
他握住嚴奐的手,閉上眼睛,慢慢說:“明天再收拾你……”
嚴奐沒說話,忍不住無聲地笑了笑,過了一會兒,謝修南有點睡著了,開始輕輕地打唿。其實他這段時間已經不打唿了,隻不過偶爾太累的時候,還是會老毛病複發。
第二天,嚴奐去菜場買了點菜,早飯做了煎蛋,搞了個特別豐盛的三明治。
他出來一看,謝修南正傻愣愣地坐在那兒,頂著一頭雞窩頭,打著哈欠,說道:“你去哪兒了啊!”
“買菜。”嚴奐說。
“哦。”謝修南說,“買菜。等等……你會做飯嗎?”
“會啊。”嚴奐笑了笑,“給你露一手。”
小時候嚴奐經常做飯,要是沒做,可能就得餓肚子。他記得對門有個奶奶,家裏養了條小黑狗,有時候奶奶會給他做點糕點吃,但是要是被嚴奐的媽媽看見了,又要罵他。奶奶在嚴奐小學三年級時就去世了,那之後,嚴奐漸漸學會不要讓自己餓死。
可惜他從沒給另外一個人做過飯。
謝修南被催促著去洗漱,然後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嚴奐投喂。他的t恤嚴奐給扔洗衣機裏洗了,隻好穿了一件嚴奐舊的衣服,那衣服是很多年前的審美風格,中間一個大嘴猴,看上去傻的不行。
嚴奐做了一桌子家常菜,謝修南特別給麵子,吃的幹幹淨淨,最後險些快要撐死。
“你……至於嗎?”嚴奐服了。
謝修南靠著椅背,說:“不行,我真的不行了,哇,多多,你做飯也太好吃了吧。”
“還行吧。”嚴奐非常謙虛。
謝修南說:“不不不,是真的,除了我外公以外,我就服你了。”
嚴奐笑著問:“那你媽媽呢?做飯不好吃嗎?”
謝修南崩潰地喊道:“別提了!她就會做西餐!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鍋裏扔,然後燉就完事了。”
嚴奐拍了怕他的手,說:“起來活動一下,別坐著不動。”
“嗯。”謝修南點點頭。
下午嚴奐找了個老電影,和謝修南一起看了。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對了,你之前到底在剪什麼片子?發了嗎?給我看看。”
謝修南抱著他,愣了一下,說:“我都忘記了。”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有點古怪,說:“還是算了吧,不看了,有點傻。”
嚴奐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說:“到底是什麼!給我看!”
“我還沒……做好準備啊。”謝修南說。
嚴奐的好奇心更大了,說:“不行!我今天必須看!”
“好吧。”謝修南掙紮了一會兒,說,“那你先讓我做點準備工作。”
嚴奐:“???”
他倒要看看謝修南又能搞出什麼幺蛾子。
謝修南跑了出去,把他的包找了出來,裏麵有幾個香薰蠟燭,他點燃了蠟燭,放在兩人麵前的小茶幾上麵,最後又把燈給關了。
嚴奐一陣迷茫,心裏有點不確定,說:“你……”
謝修南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那個三分鍾的視頻開始播放了。
第一個畫麵, 是謝修南麵對著鏡頭,他有點緊張地撥了下頭發,然後笑道:“嚴奐。”
“我知道可能有點早,或許還會有點嚇到你,但是我從來都不認為愛情和時間有什麼關係。”視頻的謝修南垂著眼睛,不急不慢地說。
“我錯過了很多,不想再錯過你的以後了,所以……”
他笑了起來,眼睛裏滿是溫柔,說:“跟我迴家吧!西雅圖可好玩了!”
畫麵一轉,變成了另外一個嚴奐不認識的女孩子,她手裏拿著紙板,上麵寫到:“我們愛你!多多!”
“嚴奐,答應謝修南吧!”
“希望你每天都開心。”
“多多,你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啊!希望你們一直幸福下去!”
……
不斷有人出現,嚴奐全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謝修南是怎麼收集到這些網友的祝福的。他把這些東西全都剪在一塊兒了。嚴奐看著看著,忽然鼻子一酸。
最後,謝修南又迴來了。
他手裏舉了個小牌子,笑著看他,上麵寫著:“marry me。”
鏡頭黑掉,一切又歸於平靜。
謝修南超不好意思,簡直快尷尬哭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那個,太羞恥了……不知道那幾天是不是腦抽,但是!但是最後是真心話,隻是應該當麵對你說才對。”
“那你現在說吧。”嚴奐說。
“啊?!”謝修南驚了。
嚴奐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是估計眼眶會有點紅,他說:“你現在說啊。”
謝修南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抱住他,低聲說:“你可以和我結婚嗎?”
“嗯。”嚴奐說。
謝修南狂笑:“哇!我靠!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嚴奐:“……”
他還沒來得及再多感動一會兒,就要被謝修南給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