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嚴奐和謝修南去了一趟紐約。旅行途中,他們在餐館遇見了一對七十多歲的中國夫婦。
謝修南很討老人喜歡,又會說中文,所以在紐約的時候,他們有一兩天是和這對中國夫婦一起度過的。中國夫婦來自西安,分別前,還熱情地拉著嚴奐和謝修南的手,說如果他們哪天迴國,一定要來西安玩。
謝修南笑著說:“好,一定。”
隔天天氣好,嚴奐和謝修南去中央公園散步。不知道為什麼,謝修南忽然又提到了那對老夫婦。
謝修南有點羨慕地說道:“感覺他們感情真好。”
嚴奐想了想,說:“嗯,畢竟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應該已經分享了很多東西,生命裏的大部分時光也重疊了。”
謝修南走快了幾步,跑到嚴奐的跟前,一邊倒著走,一邊跟他說話:“你覺得我們也能這樣嗎?一直在一起?”
嚴奐看著他,笑道:“其實……我不知道。”
“嗯?”謝修南沒得到肯定的迴答,愣了一下。
嚴奐說:“誰也不知道吧,也許他們隻是看起來幸福。這麼多年下來,難免少不了爭吵,還有那些生活裏的瑣事,真的累積到一塊兒的話,也挺可怕的。”
謝修南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說:“那……你是要……”
嚴奐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說道:“想什麼呢!”
謝修南鬆了一口氣,被嚴奐拖著走,在後麵說道:“我隻是害怕你反悔了。”
他說的反悔是指結婚的事兒。
嚴奐後來冷靜下來想想,這事挺不靠譜的。不僅謝修南不靠譜,他也不靠譜極了。兩個人很隨便地就決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真不知道當時的他們到底中了什麼邪。
也許是蠟燭吧。
對,就是被蠟燭給熏的。
其實嚴奐答應謝修南跟他結婚,做出的最大一個努力就是來了美國。可結婚不是小事,也不是說兩人現在就要結婚。
有一次謝小雨和他聊天,用開玩笑的語氣對嚴奐說,也不知道是嚴奐把謝修南給拐跑了,還是謝修南把嚴奐給騙來了。
“你就不怕他把你給賣了啊?”謝小雨十分幽默,“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也不通,萬一我們是那種邪惡的科學家,把你關起來做實驗該怎麼辦?”
嚴奐:“……”
看來謝修南愛看超級英雄的電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有個想象力這麼豐富的媽,那肯定多多少少要遺傳一點。
嚴奐想了想,認真地說:“倒是真沒這麼想過,隻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就來了。”
謝小雨說:“不是因為感動?”
嚴奐說:“感動是有的,但是光感動那不是愛情啊。”
謝小雨覺得嚴奐說話挺有意思,就問:“那什麼是愛情?”
“是……”嚴奐想了半天,說道,“奮不顧身。”
奮不顧身,一頭熱,豪賭,這都是愛情。大部分人都賭輸了,但是嚴奐覺得自己賭贏了。
謝小雨當初遠嫁美國,也是一場豪賭,她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對嚴奐說:“多多,選個自己喜歡的事情做,我們會支持你的。”
而嚴奐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來了這裏之後,竟然去學了甜品。
有一次他和謝修南路過甜品店,看到了翻糖蛋糕,嚴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蛋糕,那些栩栩如生的造型壓根就是一種藝術。
謝修南也很喜歡,兩人在櫥窗前看了半天,謝修南發出一陣驚歎:“哇,好漂亮啊。”
“是啊。”嚴奐同意地說。
“我們買一個迴家吃吧?”謝修南說。
嚴奐說:“買迴家我都不舍得吃。”
但他們最後還是預定了一個,隔了幾天,嚴奐獨自一個人來取蛋糕,迴去以後,和大家一起吃了。他看見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笑容,奶油的香氣漂浮在空中,嚴奐從來都沒覺得甜食原來有這種讓人開心起來的魔力。
據說,每個人都是離不開糖的。
沒有人能夠完全的戒糖。
嚴奐以前不喜歡的東西,他現在居然開始喜歡了起來。他沒跟謝修南說,但是在網上抄了幾個學甜品的學校。有空的時候他過去看了,學費都不便宜。
謝修南還是知道了。
他問:“嚴奐你是不是想去學甜品?”
嚴奐本能地否認,說:“沒有啊。”
謝修南不相信,坐到他的身邊來,說:“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嚴奐根本不怕,誰知道他剛一轉頭,謝修南就吻上來了。
“唔……”嚴奐用手推了推他,沒推動,含含糊糊地說,“你犯規。”
謝修南笑著說:“想學就學嘛。”
嚴奐過了一會兒才說:“可是學費有點貴,我想把家裏的房子給賣了。”
“別賣!”謝修南趕忙說,“我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都沒花,我借給你。”
嚴奐:“……從小到大?”
謝修南認真地點點頭:“對啊。”
太拚了。嚴奐簡直對他服氣。
“你等等啊。”謝修南站起來,開始在櫃子裏麵翻箱倒櫃,最後獻寶似的找了個小豬存錢罐出來。
“當當當——”謝修南抱著小豬,遞給嚴奐,“媳婦兒都給你了!我的全部身家!”
嚴奐晃了晃存錢罐,沒聽到什麼響聲。
他懷疑地問道:“真的有錢?”
“有。”謝修南幫他把存錢罐打開,從裏麵倒出一大堆彩色的小紙條。
嚴奐隨便拿了一個,展開來看了看,上麵寫道:十二歲快樂,謝修南今年的壓歲錢一共兩千一百元,由謝小雨和卡爾文共同代管,憑此條可以兌換。
嚴奐:“……”
他是不是應該跟謝修南說,其實,大部分壓歲錢交給爸媽之後,都會一去不複返?
然而嚴奐想錯了,謝修南的那些壓歲錢還真在,卡爾文還認真地給他計算了利息!
謝小雨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說道:“喲,你開始兌錢了?”
“是啊。”謝修南開心地說,“有用!”
最後,嚴奐從謝修南手裏拿到了甜品班的學費,謝修南陪著他一起去報了名。
謝修南說:“以後等我工作了,我再投資你開一家甜品店!”
那是嚴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了,他隻是說:“我還沒學會呢。”
謝修南說:“你肯定沒問題的!”
他這麼相信他,根本毫無理由。
嚴奐有點感動,兩人像是動漫裏的熱血少年一樣,在甜品班的門口互相鼓勵。
嚴奐本來以為他一個男人學甜品應該會有點奇怪。但是等到真正去上課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是最普通的那一個了……
有十五歲還在上中學的雙馬尾蘿莉,一身肌肉的俄羅斯大哥,還有一個程序員,辭去了本職工作,非要來學甜品。老師們也很友愛,大家從零開始,每天都在一點點進步。
嚴奐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最後也收獲了相應的迴報。
他學了半年,終於順利畢業,現在的手藝已經完全可以不用再去外麵買蛋糕吃了。
一晃眼,春天的尾巴就要結束,謝修南周五下了課,騎車來接嚴奐。
“多多,多多。”他穿了件淺灰色的衛衣,深藍色牛仔褲,還戴了個紅色的發帶,大老遠地就喊著嚴奐的名字。
嚴奐就在原地等他,謝修南過來後,氣喘籲籲地說:“走吧。”
“去哪兒啊?”嚴奐問。
謝修南說:“周末了,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