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訊的董事會一共有七人,韓時雨是其中之一,其餘的基本都是韓時雨的同學。
極訊的領導團隊是非常年輕。
這幾天因為海聽以及天塔的事情,他們天天開會,開得韓時雨特別想將餘光中老先生的《開你個大頭會》深情朗讀並背誦全文。
但總算是將事情安排妥當了,韓時雨又在籌劃著下一個收購對象。
這一年是極訊的“收購年”。
極訊最初的定位是做社交通訊,除了“尋他”這一款社區軟件算得上是口碑不錯,小眾精選。其他的一直不冷不火。
後來他們轉到影音娛樂,開發了獨具特色的pugc視頻網站——趣地,極訊才被大眾所了解。
韓時雨仗著有楊末團隊的技術支撐,還涉足過教育商務購物等等等,總之亂七八糟地滾了個遍,還被別人詬病企業定位不準確。
其實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方向,這些年慢慢把握住了節奏,厚積薄發,極訊也從原來的停滯生長到現在的進步飛速。
他打算這一年用收購,來繼續擴大他們在影音娛樂的影響力。
韓時雨這位極訊的掌門人,才三十五歲。
創立極訊時,還是個長輩眼裏不諳世事的年輕小孩。
現在他算是半個年輕傳奇人物,另外一半放在微博熱搜和趣地視頻裏當作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
韓時雨一天工作結束,坐在辦公室裏,看日落。
辦公室裏是落地窗,在極訊總部的大廈上望下麵的風景是十分漂亮的。
自己頭像的星空就是在這裏拍的。
韓時雨歎了口氣。
小秘書要下班了,說道:“韓總,需要我幫你訂迴家的機票嗎,這邊也差不多忙完了……你來總部都快兩個月了,楊部長不掛念你麼。”
韓時雨咂了一下嘴,說道:“再等等。”
小秘書:“?”
她道:“妖怪你是誰。”
真正的韓時雨應該早就吵吵著要迴家的。
韓時雨道:“一種專門收割獎金的千年老妖。”
秘書:“韓總我錯了。”
小秘書算是韓時雨的學妹,在他創業前就與他相識,上班時他們以工作關係相處,下班的時候就不分上下級地暢所欲言了。
秘書思考了一會兒,問道:“韓總,你跟楊部長鬧矛盾了嗎。”
“懂個什麼你,”韓時雨望著窗外,“這叫欲擒故縱。”
秘書:“…………”
她冷漠道:“哦。”
她跟深沉地望著窗外恍若君臨天下的霸道總裁告了別,轉身開始預訂下五天後的機票。
她用分叉的頭發絲都能猜到不出五天,韓總就委屈唧唧地跳進自己挖的坑了。
韓時雨迴到座位上,剛一坐下,楊末就來了電話。
韓時雨在轉椅上打了個圈,接通之後,叫道:“末末!”
那邊傳來:“是楊楊。”
然後楊韓就聽到韓時雨欠揍地將激動的語調降了八個度,問道:“臭丫頭,拿你爸手機做什麼。”
楊韓說道:“誰讓你微信把我拉黑的!”
韓時雨:“誰讓你轉發我鬼畜視頻的。”
楊韓憋了一口氣,決定不跟他計較,先問正事,便忍下來,說道:“我問你個事。”
韓時雨挑眉:“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楊韓忍辱負重:“爸爸。”
韓時雨:“什麼事。”
楊末在一邊聽著互相在黑名單裏的這倆父慈女孝,心中一片省略號。
楊韓看了一眼低頭正在夾菜的楊末,抿了一下嘴唇。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想問你……就是那個……你……你是攻,還是受?”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楊韓:“喂?”
韓時雨:“啊,你說什麼。”
楊韓知道他又故意裝耳聾,嘖了一聲,說道:“就是,你跟爸爸,誰攻,誰受。”
“嘟。”
那邊掛了電話。
楊韓:“…………”
她皺起眉來,對楊末道:“爸,我都還有兩年就成年了,我覺得你們不用刻意避諱我。”
楊末把菜咽下去。
他當然不是一個“談性色變”的古板家長,他隻是拉不下臉來說,想讓韓時雨告訴楊韓。
結果韓時雨這電話一掛,搞得好像這是什麼大事一樣。
楊末扶了一下額,把筷子放到一邊,給她倒上一杯白開水,問道:“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楊韓一噎,然後對答如流道:“我和同學們說了家裏的情況了。”
楊末動作一滯,觀察著楊韓的神色,詢問道:“他們……怎麼說?”
楊韓拿起筷子翻了翻米飯,說:“他們挺支持我的,最近我也在和她們一起了解這方麵的知識……”
楊末鬆了一口氣,說道:“挺好的。”
怪不得她最近在看那種叫同人文的文章。
楊韓抱怨道:“關於你們的攻受,同學和我打賭,賭一張木流蘇簽名照的那種呢。”
楊末:“……”
現在的年輕人的興趣愛好真的是千奇百怪。
楊末:“……木流蘇是誰。”
楊韓:“海聽音樂的一個音樂人。”
“最近海聽音樂的藝人都陸續入駐趣地,官方舉辦了很多粉絲抽獎活動。”楊末給楊韓夾了一筷子菜,說道,“……運營那邊有很多簽名照,改天讓韓時雨給你要。”
楊韓:“嗯……”
楊末低著頭,聲音小了一度,說道:“以後不要輕易和同學打賭。”
楊韓:“嗯……”
空氣凝固了幾秒鍾。
楊韓:“嗯?!”
她突然明白了些什麼,猛然抬頭看著楊末,一副世界觀正在發生地震的樣子。
楊末不說話,低頭吃著飯。
……
韓時雨桌子底下,把手機撿起來。
他把手機放在桌麵上,蹙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終於猶猶豫豫地拿起它,點開和楊末的聊天界麵。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躊躇了一會兒,飯後發了一條消息。
韓時雨:“末?”
一會之後,楊末發了個句號。
楊末:“。”
韓時雨說道:“你跟楊韓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楊末:“……”
韓時雨知道楊末特別要強,雖然關於兩個人的戀愛關係他從來都不避諱,但是一旦扯到床上打架的問題。
他家末末臉皮薄……
當初是韓時雨先追的楊末,他說想和學長試一試,楊末沒有拒絕。
之後楊末無論是在工作學習還是生活上,一直都在遷就他,韓時雨就好像被他當作一個還沒長大的弟弟一樣給寵著。
韓姓男子這常人麵前正經,楊末麵前少女的性子,就是楊末給慣的。
要是這設定放在趣地,大概夠太太寫一篇《大神和他的嬌妻總裁》了。
但是大神寵著寵著,就把自己寵到了下麵。
這要是讓楊韓知道了。
韓時雨下半輩子就可以無欲無求地出家了。
韓時雨措辭了一會兒,終於發過去消息。
韓時雨:“你和楊楊說了?”
消息的加載圈轉了一圈,然後出現了讓人窒息的小紅歎號。
【消息已發出,但是被對方拒收了】
韓時雨:“嗚。”
被大神和女兒一齊打入黑名單的嬌妻總裁滿臉的輝光普照大地,腦內老僧敲鍾,寺中香火飄渺,神明告訴他色即是空。
……
許嘉看著奄奄的楊韓,突然有一些同情,說道:“多大點事。”
楊韓道:“怎麼可能。”
這節課上語文,老師在黑板上繪聲繪色地講著魯迅的《故鄉》。
許嘉小聲說道:“魯迅曾經說過,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害怕,微笑著麵對它。”
楊韓看著她。
許嘉說道:“其實年下很不錯的。你想想啊,”許嘉將凳子往前挪了一下,筆畫道:“冷靜又穩重的哥哥,看到朝他撒嬌的可愛弟弟,出於疼愛和不忍心,甘居人下,但是卻被腹黑小狼狗吃的死死的。”
許嘉朝她豎了一個大拇指:“床下叫哥哥,床上哥哥叫。”
楊韓:“…………”
語文老師拖著長腔,說道:“許嘉,你來說說,這一段描寫體現了‘我’什麼樣的情感?”
被突然點名的許嘉迅速站起來:“老師……我不會。”
“哦?”老師眼睛一瞇,“我看你大拇指豎得挺好的。”
全班一陣哄笑,許嘉也緩解尷尬地笑了笑。
老師:“楊韓你說。”
楊韓慢慢地站起來,說道:“烘托了‘我’淒涼的心境,以及物是人非的失落和悲哀。”
老師點了點頭,忽然看到了她的神情,誇讚道:“你入情很深。”
許嘉噗嗤一聲笑出來。
老師:“許嘉你把全文解析一遍,後天送到我辦公室。”
……
其實楊韓仔細想了想。
年下……還真是挺香的。
午睡過後楊韓想了個通透。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她已經為了好好學習把手機放迴了家裏,打電話還需要用學校的公共電話,還沒來得及聯係楊末。
體育老師幫另一個的體育老師帶著班,同學們互相監督著訓練完畢之後,讓他們自由活動去了。
楊韓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許嘉,看到她穿的衣服,眨了眨眼。
她問道:“你分很多嗎,居然公然穿不過膝短褲。”
許嘉說道:“嗨,夏天就要過去了,穿上過過癮。”
楊韓一挑眉。
許嘉笑道:“就這一節課,待會就去換,我也不想聽班主任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