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末讓楊韓先迴班裏去了,許嘉去換了衣服。
他慢慢下樓,踱步到停車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輛黑色保時捷,嶽啟莫正在裏麵打著電話,楊末並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他往這邊瞥了一眼,看到楊末的平民價位的普通車,輕蔑地又把眼神瞥了迴去。
楊末今天沒開車去上班,接到班主任電話的時候太急,借了門衛的熱心保安的車就奔出來了。
他進去,手撐在方向盤上,撥通了韓時雨的電話。
韓時雨接通,還沒等他開口,楊末就道:“立馬迴來。”
韓時雨沉默了三秒,以為自己的欲擒故縱起了作用,語氣裏有掩不住的激動,說道:“你想我了?”
“咱女兒讓人打了。”楊末手指慢慢敲著方向盤,道。
……
韓時雨買了當天的機票。
……
高一還未分科,要學目也非常的多。最後兩節課上政治課,連堂做題。
楊韓心緒不寧,寫到大題就編不下去了。
許嘉已經聽話的換迴校褲。輕輕地瞄了一眼旁邊的楊韓,戳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楊韓轉頭,看見許嘉給她遞來一張紙條。
她展開紙條,上麵寫著。
“楊楊,太感謝你了!!x520你今天太帥了!x521,長公主萬福金安!”
“嗚嗚嗚嗚嗚你爸真的是帥哭我了,現在還想哭。”
“你的臉還痛嗎╯﹏╰”
楊韓嘴角勾了一下,寫道:“沒事。”
許嘉:“那個爛人真的是太可惡了……學校會怎麼懲罰他啊。”
楊韓無奈地寫下:“不知道。”
突然後麵的尚學戳了戳她的後背。
楊韓轉過頭去,尚學指了指左後方方向,楊韓抬頭,和鹿悅鳴對上視線。
楊韓接過紙條,展開,上麵寫著。
“沒事吧?”
字體很清秀。
楊韓紙條上道不清來龍去脈,隻是表達一下感謝,剛想寫下:“沒事,謝謝你。”尚學又戳了戳她。
楊韓:“?”
楊韓又收到一張紙條。
這次是柳祚葉的方向。
她敬畏地打開。
“那群人怎麼許嘉跟你了,沒事吧?”
字體很瀟灑。
楊韓知道那籃球是柳祚葉扔的,剛想寫下“謝謝解圍。”
尚學又戳了戳她。
楊韓:“??”
尚學指了指許嘉,意思是遞給她。
楊韓給許嘉拿來了紙條,然後繼續寫沒寫完的話。
尚學又戳了戳她。
楊韓:“???”
尚學指了指自己。
楊韓接過紙條,展開。
上麵寫著:“放心,我微博也有三千粉絲呢,我留了證據,我幫你們打不平。你們沒事吧?”
字體就像狗啃一樣。
得到許多張字體不同的“沒事吧”,楊韓突然感到心裏特別暖,就好像看到一隻被淋濕了的小貓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心髒有些發熱。
渾然不覺政治老師已經看了他們五分鍾。
“楊韓,許嘉,你們擺攤嗎?”
楊韓許嘉低頭看著眼前的一堆紙條。
全班其他各處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避難。
幸虧政治老師沒有那種要求學生念小紙條或者沒收紙條的習慣,作為一個能夠看學生傳五分鍾紙條的佛係老師,他有耐心等楊韓全部寫完,然後原路,傳遞迴去。
許嘉和楊韓,以及得到迴信的同學們尷尬地很想用臉量一量學校的地縫有多寬。
政治老師一聲沒吭,給得到迴信的同學每人多發了一張練習題以防無聊。
……
經過這次之後,許嘉還是覺得以後遵守校規校紀的好,便將手機藏起來周末帶迴家,不再拿迴來了。
於是她今晚十分不舍得跟手機作一次告別。
許嘉親吻了一下屏幕。
楊韓洗漱去了。
過了一會兒,許嘉:“……”
她喊道:“楊楊!!!!”
楊韓含著泡沫看向她,嘴中模糊不清道:“怎麼了。”
許嘉抬頭,懵然說道:“上微博熱搜了。”
楊韓:“???”
……
#海聽高管不當言論#
熱搜第五,還在上升。
點開,最醒目的一條微博,就是一個賬號發了一條視頻。
是文字視頻,黑屏,語音有點模糊不清,帶著字幕。
博主:“唉……這就是海聽某經理和他兒子的素質。”
這個博主是尚學。
他可能隻是想和平常一樣,遇到憋屈事,義憤填膺地發個動態,沒想到消息一下子炸了。
下麵有人詢問真假。
尚學就用某代替同學的名字,以及嶽啟莫,把事情客觀陳述了一遍。
自主獲取學生的信息非法。但企業的管理層是透明的,海聽姓嶽的高管,很好查。
網友們炸開了鍋。
嶽考社區的個人賬號以及之前幹的缺德事全部爆出來。
這個人似乎還很驕傲,不斷地挑釁著趕來罵他的網友,說,老子給極訊打錢了,互聯網沒有記憶的,窮人們就酸吧。
直接將這件事情推向風口浪尖。
他們首先誇讚許嘉敢於反抗的勇敢,當然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
雖然事情不是嶽啟莫做的,但是他包庇兒子,話裏還時不時透露著性別歧視的意味。
憤怒的網友們在話題下麵海聽音樂的官博,極訊的官博,以及喊話學校,讓他們給一個解釋。
深扒和株連九族從來都是網友們的整體特征,雖然起到的效果很顯著,但是也很容易劍走偏鋒。
隻是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連調查清楚都沒有,已經有言論墜入了陰謀論,聲稱極訊打算冷處理了。
極訊以及韓時雨的賬號受到了轟炸。譴責他們這種恰爛錢的行為。
其實如果這件事沒被曝光,經理私下的言論,隻要沒有觸碰底線,是不至於導致他被開除的。
但是有人已經聲稱,如果不開除,要抵製海聽音樂,抵製猥瑣男,抵製極訊。
一時間很多營銷號以及自媒體人發聲,有的是認真評價分析,有的單純隻是蹭熱度而已。
“女孩們愛怎麼穿就怎麼穿,不是給你們看的。”
“被猥褻之後還要被強行扣上不自重的帽子??這都什麼年代了,嶽啟莫是清朝留下來的奴才吧?這種人不開除,海聽是打算建國複清嗎?”
“小姐姐真的很勇敢了。”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又聽到了,又聽到了,他還是個孩子論。他可是個有性意識的高中生了(指路圖片的微博言論截圖),做錯了事隻靠口頭教育嗎?再犯了學校發現不了怎麼辦。”
“你們極訊不賺錢,嗬嗬嗬,你們又恰爛錢了韓時雨韓時雨韓時雨。”
鋪天蓋地的輿論,其中每個正義之士都自以為在推動社會的齒輪。有的的確起到了助力作用,而有的隻是徒添戾氣。
官博發聲,說正在調查,請各位稍安勿躁。
學校查到了尚學的賬號,找到涉事同學的班主任,先對這件事的真假進行取證。而且調查了那幾個嶽考的狐朋狗友。
這群人經不住問,一會就將嶽考跟他們商量著“製造點意外邂逅”的昭昭目的給說出來了。
學校還是很公平的,也肯定了尚學的敢於說話,也批評了他將手機拿到學校還公然錄音的行為。
但是鑒於事情特殊,隻是按平常處罰,扣分外加沒收手機。
“每個機構都有他的處理辦法和流程程序,不能一味的使用媒體和輿論來進行打壓,”學生主任教導尚學,“有什麼事先跟學校上報,解決不了的再使用媒體。”
沒想到鬧這麼大的尚學連忙點頭。
……
門鈴響了。
這是一個周末。
韓時雨去打開了門。
然後看到男人和他的兒子站在外麵朝他笑。
嶽啟莫笑道:“韓總好……”
嶽考:“韓叔叔好。”
韓時雨眨了一下眼,問道:“你們是來?”
嶽啟莫:“關於……網上的那些事,我想跟您說一下具體情況,希望您能撤迴調查。”
韓時雨笑了一下,說道:“這事你得去找運營和人事。”
嶽啟莫說道:“他們……唉,不說了,我知道韓總您……還是比較通情理。”
韓時雨看著他。
這牽扯到的人裏麵,極訊老總是最有權威的,比起海聽,還是靠攏極訊比較靠譜些。
有什麼不能在公司談,非要在家裏。他真的以為韓時雨太年輕看不出司馬昭之心。
韓時雨穿著居家的針織衫,說道:“進來吧。”
嶽啟莫喜上眉梢,拉著嶽考進來坐下。
韓時雨坐在對麵沙發上,給兩人倒上一杯水,順便看了嶽考一眼,發現他仍舊是那個放蕩不羈的形象,卻是在對上韓時雨眼神的時候賠了個笑臉。
嶽啟莫將手中的小袋放到桌子上。
韓時雨:“您太客氣了,還帶禮啊。”
嶽啟莫打開小盒子,裏麵是一個花觚,泛著柔和的青色,帶一點些曆史味兒的泛黃,笑道:“北宋官窯花觚,幾年前拍到手的,真品。”
韓時雨倚在沙發上看了那器物一眼,滿意道:“您想說什麼。”
嶽啟莫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繼續道:“網上那些言論,是在刻意的詆毀我,詆毀海聽,最近海聽進入極訊,肯定有很多對家眼紅,我不知道您這麼想過沒有……有極大的可能。”
韓時雨:“意思就是,說那些話的不是你,嶽考也沒有猥褻和打人嗎?”
嶽啟莫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是去學校了,這一點我需要承認,但是有些話都是他們斷章取義,用技術捏造的,您難道沒有聽出那些語音有很強烈的質量問題嗎?”
那是因為尚學在門外錄的。
嶽考附和道:“是啊,我就是不小心蹭了那女孩一下,誰知道她的同伴就動手了……我是正當防衛啊……”
嶽啟莫與其一唱一和:“這孩子也是處在氣頭上了,他平常挺聽話的,被網友們冤枉,罵急了,才說出那種話,唉……是他的不對。”
嶽考道歉道:“對不起……”
韓時雨看著乖巧的他,挑了一下眉,抿了一口尚且還熱的茶,說道:“唔,那的確得好好調查一下。”
韓時雨提議道:“要不找一下涉事同學的家長?”
嶽啟莫見韓時雨已經聽了進去,補充道:“自然是需要的,我會去找的……”
他笑道:“那要不然……韓總您發一條聲明……”
話還沒落,突然有人匆匆地從樓下走了下來,邊走還邊說道:“怎麼可能,你們平時找到過趣地防火牆的漏洞嗎?”
嶽氏父子聞聲轉頭,然後雙眼瞪大,愣在原地。
楊末下來的時候,看到了他們,皺了一下眉,但是手中有工作,沒有多說話。
轉頭對電話那邊說:“把入侵者的域名給找到……從音樂鏈接那邊攻破的?”楊末怒道:“海聽技術人員幹什麼吃的,讓負責人過去看著你們操作!”
楊末掛了電話,開始穿鞋。
他喊道:“今天中午我不迴來,你跟楊韓湊合湊合找點飯吃吧。”
樓上的楊韓走下來,哀聲怨氣道:“爸,你給我發點錢,我訂點外賣不行嗎?”
韓時雨做的家常菜一言難盡。
周末來家裏玩的許嘉還記得那頓驚豔的燒烤,轉頭問道:“韓叔叔不是手藝挺好的嗎。”
嶽啟莫:“……”
嶽考:“……”
韓時雨並沒有轉頭,全程微笑著盯著兩個人,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
楊韓和許嘉看到了二人,與他們懵然的目光對視,二人蹙眉,又看到韓時雨,知道他們在談正事,便沒有插嘴,迴房了。
空氣一度很寂靜。
“找家長就不用勞煩您親自去了,”韓時雨挑眉,禮貌道:“嗯,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嶽啟莫以及嶽考臉色十分的難看,肚子兩人麵麵相覷了一下,商量好的一肚子墨全都堵著說不出了。
過了很久,茶都要涼了,嶽啟莫起身,笑道:“不……不叨擾您了,家裏還有點事。”
他拉起兒子就走,動作有點同手同腳。
韓時雨:“哎,等一下。”
嶽啟莫:“啊?”
韓時雨敲了敲桌子:“把你的古董帶上。”
二人落荒而逃。
……
極訊和海聽最終公布了結果。
解雇了嶽某。
網上一片唿聲,說是大快人心。但仍有聲音不喜極訊,說他們是棄卒保帥,迫於輿論才這麼幹的。
這種聲音是不可能斷絕的,韓時雨也沒有在意過。
……
晚上楊末迴家。
他打了一杯白開水說道:“沒想到你會開除。”
韓時雨道:“當然不止因為這個。我調查過他,他一直在虛報員工對他的滿意度。”
韓時雨說道:“海聽音樂有一半的員工都是女性,用戶數量女性占比也非常的高,他思想不當還不知悔改,放久了總會出事的。”
楊末點了點頭。
韓時雨將腦袋湊上來,說道:“末末還生氣嘛?”
楊末冷眼看著他。
在旁一直沉默聽著的楊韓,突然對韓時雨道:“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楊末一怔,韓時雨過去搓了搓她的頭,笑道:“怎麼迴事啊小老妹……我聽你之前這麼硬氣,還正佩服著呢。”
楊韓忍了這麼多天,終於把委屈的淚水全釋放出來了。
她抱著韓時雨把哭聲和涕淚埋在的毛衣裏。
楊末心疼得都要碎了,想去摸頭。韓時雨笑著比了個ok讓他安心。
楊末歎氣,留戀了一眼,去做飯了。
很久之後,楊韓哭夠了,象征性地拿衛生紙擦了擦韓時雨身上的淚漬。
韓時雨又遞給他一張,努力地和她共情:“我讓那個小混蛋氣死我了,演得真好。”
楊韓點了點頭。
韓時雨把她本來就哭亂的頭發又揉得更亂,道:“沒想到我們的小楊同誌這麼勇,和大楊有的一比。”
楊韓帶著鼻音,道:“爸之前是什麼樣的。”
韓時雨嘖道:“要是放在之前,像那個小混蛋這麼罵你,我們得去醫院去調查取證。”
楊韓破涕為笑道:“我還以為……爸他不會打架。”
韓時雨指著廚房裏那個背影,痛苦地小聲道:“別讓他的外表給騙了。這個人之前不僅擅長動手,還嘲諷技能打滿——精神肉體上雙重虐待。幸虧現在讓時間給磨得差不多了。”
楊韓:“……”
看他的模樣好像是經曆過似的。
楊韓:“你……”
韓時雨迴顧心理陰影:“大學的時候經曆過一次,就一次。”
楊韓皺眉:“你沒還過手嗎。”
“我跟你爸,的戰力區別就是,”韓時雨一字一頓道,“我打你爸,那是調情;你爸打我,那是家暴。”
楊韓:“…………”
她鄙視道:“所以說爸他到底是怎麼看得上你的。”
韓時雨臉不紅心不跳道:“撒嬌啊。”
楊韓:“……”
楊末感覺的自己的末雨cp受到了玷汙,她不可思議道:“那你到底是怎麼成為攻的???”
韓時雨:“……”
他理直氣壯道:“撒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