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這一覺睡得很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睜眼沒有看到林晚,沒能第一時間把他摟過來親親。
“小晚…真是的,又起這麼早。”
周凝拿手機當鏡子,把睡得略狂放的頭發理順,重新躺迴去,聲音稍稍高了些,“老婆,進來一下。”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他就是想讓林晚親他一口才能注入清晨活力,然後再拉他起來。最近還很喜歡讓林晚幫他係領帶。
“小晚,小晚?”
一連叫了幾聲,林晚沒有像往常那樣小跑著過來,外麵安靜得很。周凝今天隻能自己起床,還有點小失落。
習慣性地先往廚房方向看,桌上擺著相當豐富的早餐,三人份。再轉向客廳,林晚正和周渡並排坐著打遊戲,耳機戴得一個比一個嚴實。
本來還擔心他們會相處不好,結果根本沒用他出力,睡一覺的功夫倆人都解決了。
“過年了啊這是…”
周凝由心發出一聲感歎。他是個很容易感到幸福的人,好吃好喝,家人和睦,不比過年還快樂嗎。
安靜的等他們打完一局,周凝才去摘林晚的耳機,小心不要刮到頭發。
林晚轉過頭笑得燦爛:你醒啦。我和哥哥在等你吃飯!
“嗯。醒了沒看到你,叫你也沒聽見,我就自己出來了…”
周凝小小地抱怨一句,把臉湊過去。林晚害羞地瞄了眼周渡,還是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周凝這才覺得起床儀式完整了,“明天要在床.上親我才起來。”
明天一定,我把整張臉都親過來好不好?還有脖子。
老公因為沒有早點得到親親還撒嬌了,必須引起重視。林晚認真地商量補償措施,反正哥哥大概率看不懂。
周渡還沒吃飯先被塞了一嘴狗糧,也摘下耳機,周凝都猜到他第一句要說什麼,他哥完全就是他的事業粉。果不其然:“怎麼不上班?”
“今天沒什麼事,晚點去。”
周渡哦了一聲,“我一會兒要帶小狐貍去逛街,晚上迴來看不到老婆不要哭鼻子。”
周凝今天心情好,爽朗地笑著:“行啊,我盡量忍住。”
那之後林晚經常跟著周渡出去瘋玩,還專門挑他抽不出空的時候。
周凝倒是不太在意,老婆開心就好,多個人疼林晚肯定是好事。
也不知道兩個人去哪,每次迴來都大包小包的,林晚就一樣樣顯擺給周凝看,笑得跟個小福娃一樣:這都是哥哥買給我的!你看好不好看!
去逛街是真的,因為每次從醫院出來,周渡一定要給他的小乖弟媳買點什麼才安心。
“今天我要去工地考察,你去不去玩?”
工地當然沒什麼好玩的,周凝隻是想帶老婆四處轉轉罷了。以為他會蹦蹦跳跳地說要去要去,林晚卻小心地戳著手:哥哥說今天帶我出去……
“嗯,那你和哥去吧,好好玩。”周凝笑笑,“你和哥最近相處的不錯呀。”
林晚把眼睜得溜圓,使勁點頭。
他越來越能理解周渡為什麼能把周凝養這麼好了,哥哥真的是好人。
會耐心開導,找的醫生也很慈祥。每次去都被這兩個大人不厭其煩的哄,稍微表現一點不舒服就馬上停下來,林晚已經沒那麼怕了。
醫生說他是有機會再開口說話的,林晚每次去都覺得離給周凝驚喜更近了一步,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偉大的事,那麼即便現在煎熬一點也是開心的。
周凝在工地被飛濺的碎石打到眼睛了。躺上救護車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還好沒帶著林晚。
聽周圍人說什麼“血,好多血”“他眼睛裏都是血”,要是林晚看到肯定嚇壞了。
隻是眼底出血,但摘紗布之前要當幾天盲人了。等都處理好,周凝才讓助理幫忙打了周渡的電話。
“嗯,不嚴重。要留院觀察。已經沒事了,別帶小晚過來,我擔心他來醫院會害怕……你也別來,我明天就迴家了。”
當事人及其家屬都非常冷靜,隻有小丁在一邊哭得稀裏嘩啦,“嗚嗚嗚嗚凝哥你就算瞎了我也會一直追隨你的,你不用擔心嗚嗚嗚……”
他在救護車上已經哭了一通,到醫院又哭了一通。一會兒功夫周渡來了,本來想陪著再哭一通,結果周渡並不鳥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倆現在倒好,一個瞎一個啞,絕配。”
周渡:“我看你們怎麼交流。”
周凝:“……”
“凝哥放心!你要是以後看不見了,我把我的眼角膜捐一隻給你,就一隻多了不給……”
小丁還在忘我地哭泣,周渡覺得這小助理挺有意思,怪仗義的,就是有點傻。
“醫生不是都說了沒事嗎,行了再哭你也瞎了,趕緊迴去吧。”
“嗚嗚嗚凝哥的哥哥,你要照顧好凝哥……”
周渡要讓這稱唿逗笑了,不自禁地點頭,聲音都變得憐愛,“知道了,放心。”
他一走,病房瞬間安靜了。周凝抬頭向著某一方向,輕聲道:“小晚也來了吧。”
周渡吸了口氣,“你這紗布透光吧?”
周凝笑:“我感覺到了。”
林晚這才從病房的角落奔到他懷裏,周凝什麼也看不見,隻能輕輕撫摸窩在胸口發抖的小腦袋瓜。
“你哭了嗎?小笨蛋…沒事的……”
周渡倚著門板,想到剛才哭包助理的話,隻是現在周凝不需要他照顧了,林晚一個抱抱比什麼都管用。悄默聲地溜出去,把房間留給他們兩個。
早知道這用不上他,還不如送剛才那個小哭包迴家有意思呢。
狹小的單人病床上擠著兩個人,這一天公司,工地,醫院一通折騰,周凝早就累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麻藥勁過了,眼睛脹脹的痛,還有很重的異物感,連帶著腦袋也不清楚。腦子裏一遍遍過的,都是上次來醫院的場景,和林晚那張受驚過度的蒼白麵容。
那次著實嚇得不輕,好不容易剛好些,現在又陪他在這遭罪。
“你怕不怕?要不我們迴家吧。反正就是臥床休息,在哪都一樣的。”
林晚在他掌心寫:不怕,真的不怕。
停頓下又加了幾筆:24。
“什麼意思?”
怕不怕這個問題,他今天晚上已經問過24次了。
林晚搖頭,馬上又想到他看不見,繼續在掌心寫道:我困了。
“那…那你睡吧,我不說話了。”
身邊很快傳來均勻的唿吸聲,周凝心想,可能真的是自己過度緊張了。
因為看不到林晚的表情,就先入為主地覺得他處在恐慌之中,其實人家已經睡著了。
在漆黑的狀態下精神高度敏感著,過了不知多久才肯暫且放過自己,臨睡前還在想著:今天的夢是不是也是黑色的。
又半個小時,周凝徹底睡實了,林晚才很輕很輕地在他蒙著紗布的眼睛上吻了下,安心地偎在他懷裏休息。
而在周凝的夢裏,有一朵花瓣蓋過他的眼睛,很神奇的舒緩了不少。
自始至終林晚都沒問過周凝疼不疼,因為他知道一定很疼,他被小沙子瞇眼都很疼。
他也知道周凝一定會為了安慰他說不疼,那就索性不要問了,他悄悄疼,他悄悄心疼。
第二天周凝執意要迴家休養,林晚剛給他把床鋪好,扶著躺下,周渡風風火火來了,把林晚拉到一邊:“剛得的消息,a市有個專家今天過來坐診,我找人幫忙加了你一個,就這麼點空,我帶你去一趟吧?”
林晚指了指房間:周凝現在眼睛看不到,我要陪他。
“他過兩天就好了能有什麼事。”
周渡道,“我問過了,下次可指不定什麼時候再來了。咱不是治了這些天沒有太大起色嗎,再讓專家給看看……頂多半小時,去不了太久的。”
林晚再進屋,周凝感覺他應該是放了杯水在小桌上,然後親了親自己,接著讀屏器傳來冰冷的聲音:我和哥哥出去一趟,一會兒就迴來。
周凝頓了下:“去吧。”
想到前幾天周渡提過,今天有個遊樂場開業。要請什麼高科技團隊來表演,幾十年不遇,倆人對著宣傳單高興得不行。
他哥愛玩他是知道的,怎麼林晚也……
什麼都看不見,周凝雖然表現得不在意,心裏還是怕的。這種時候也容易胡思亂想,萬一以後永遠看不見了呢。
周凝從來不幹涉林晚什麼時候去玩,去哪玩,但現在他都這樣了,很想林晚陪著,他還和周渡出去玩。
周凝有點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