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的主持人已經(jīng)開始說話了,林舟渡想著,等休息的時候再過去找邱文禮導(dǎo)演。在等待的時間裏,坐在邵星河旁邊的體驗讓林舟渡覺得,邵星河能在娛樂圈,或者說,能在人世間幸存,充分說明了中國是一個法治社會。
邵星河的話題已經(jīng)進(jìn)展到了:“你是不是真的和謝總有……不清不楚?”
林舟渡聽得出來,邵星河是猶豫了一下的,這個詞,居然還是她斟酌過的結(jié)果。然而效果並不怎麼樣,甚至還不如直接問是不是有一腿。但是偏偏瞎貓撞到死耗子,林舟渡覺得這個詞又貼切極了,的確是不清不楚。
他瞥到邱文禮似乎要走,趁著鏡頭沒對著他,演出也快結(jié)束了,悄悄站起來往那邊走。走之前他輕聲跟邵星河說:“我很期待哪天和你合作。”
林舟渡從沒有看過邵星河的戲,隻是偶爾聽過這個名字,但這句話不是恭維,而是一種直覺:邵星河這張嘴和這種情商,能紅起來,隻有演技非常好這一個解釋了。
他終於看到了邱文禮。
邱文禮在過道裏抽煙,過道很暗,隻看得到火星閃爍。林舟渡想開口,卻又啞然。他根本沒有想好要說什麼,難道來表達(dá)一番崇拜 ,人家就會給他個角色嗎。也許該問問邱文禮,他的新電影裏缺不缺死屍。
這個夜晚有點冷,風(fēng)吹過來,林舟渡縮了縮脖子,準(zhǔn)備迴去。邱文禮的煙也抽完了,他定住,看了幾秒才開口:“你是那個……林舟渡?”
邱文禮認(rèn)識他。這麼冷的空氣裏,林舟渡卻覺得心肺都要燒起來:“是的。”
“我看過你那個綜藝節(jié)目,我女兒喜歡你!鼻裎亩Y說,“沒帶筆,應(yīng)該要個簽名的!
“我可以寄給她!绷种鄱稍捯怀隹,就想,太急了。他真是個迫不及待的傻`逼。
“好啊。”邱文禮卻沒有介意,還拿出手機,“留個聯(lián)係方式?”
林舟渡走迴來的時候,還有一些恍惚。
臺上五顏六色的燈光就像是時光隧道,讓他從此時迴到彼時,迴到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十五歲。
鎮(zhèn)裏剛開的電影院,或許隻能叫錄像廳的放大版,沒有上映的新片,隻有幾年前的電影。票價不貴,但看的人依然很少。那天的林舟渡,從工廠走出來,鬼使神差走進(jìn)裏麵,丟失了自己的一頓晚飯。
他看到了《渡口》。
《渡口》的確是一部好電影,在商業(yè)性和藝術(shù)性的平衡上做到了絕佳,才會在幾年後還在小鎮(zhèn)裏被重放。它在電影網(wǎng)站上的標(biāo)簽是喜劇,幾個不同身份和處境的年輕人,為著不同的目的誤打誤撞走到一起,中間充斥著令人發(fā)笑的烏龍和荒誕事故。最後在同一個渡口相遇,麵前是看不到邊際的江海,霧靄沉沉,前路茫茫。
那是比夢還要讓人上癮的東西,是虛空中的自由。是不知道前路,也要去探尋的未知的自己。
林舟渡就是從那個渡口起航,可是海麵無風(fēng),他憑著感覺劃槳行舟,不知道到了哪裏。
林舟渡想著,他是真的很想,試一試演邱文禮的電影。
從遇到謝成文以來,小船就掉進(jìn)了旋渦裏,林舟渡總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個位置。那天他在異國的路上看見一塊表,跟謝成文送他那塊似乎是一個牌子的,他想自己是不是該買一塊迴禮給謝成文,看著價簽上的數(shù)字又不確定了。林舟渡找助理曉雯問了問,關(guān)於他是不是買得起這塊表。曉雯很驚訝的樣子,說你可以買很多塊,隻要你想。
他當(dāng)然沒有買很多塊,買了一塊放在房間的抽屜裏,看起來和謝成文的那塊很配。
如果他買得起一塊七位數(shù)的表,那他也許也能演更好的電影。林舟渡的結(jié)論毫無邏輯,全靠他自己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