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邊沿,南麵的一個地下倉庫。
約莫六十多歲年紀的男人佝僂著背脊,坐在沙發(fā)上,他點了一支煙,緩緩地抽了兩口,繼而撚滅在茶幾上。他的臉色不大好,眼睛微瞇成細縫,吐出的煙霧將四周熏染。南木走進來時,厭惡地捂住了鼻口。
“不是讓你留在首都麼?”抽著煙的男人睜開那雙暗沉陰晦的眸子,目光狹狹地望向南木。
“肖鳴發(fā)現(xiàn)我了。”南木如實迴答。
“哦——”南盛拉長音色,笑了笑。近年來,他的腿不大方便,需要拄著拐杖。他拖曳著步子踱到南木身前,舉起拐杖就重重地敲在了南木的腰側。南木頓時跪坐在地上,疼痛刺激著他的大腦。南盛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倉庫中,“你和你爸爸一樣,不中用。陸家你攀不上,就不要強求。你以為你給陸家寄人頭的事情萬無一失嗎?蠢貨。”
南木抬頭,陰冷著視線。
“你的暴露,會害死首都所有的眼線。這塊地方我們待不下去了,明天走水路,離開這裏。”南盛讓身側的兩個下屬去準備起來。
可好半天,那兩個下屬也沒動身。南盛不耐地迴過身去,卻見他們把槍抵在了他的胸口。一名下屬過去扶起了南木,恭敬地詢問:“您沒事吧?”
南木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南盛不免心驚,難不成他已經(jīng)偷梁換柱,把他手下的人都收攏了。
“您一向冷血,不會拉攏人心。除了給錢,您什麼也不會。我就和您不一樣了,我既有錢,又比您多了那麼一絲人情味。”南木揮了揮手,讓下屬退下。然後他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槍,迅速打在南盛的大腿上。
隨著撕裂的慘叫聲,南盛狼狽地倒在地上。
南木早就想反了,隻是沒有適合的時機。這些年,他一步步地在南盛眼皮底下搞小動作,南盛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他以為自己很聰明,卻不想最要緊的關頭,他卻紮紮實實地蠢了一把。南木走過去,一腳踩在他方才拿著拐杖的手上,用力碾了碾。
“如果你今天不打我,我或許心情好,還能多留你幾天。畢竟,你也算是養(yǎng)育我長大的父親不是嗎?”南木輕輕笑道,“你用我來控製文哲的時候就該想到,你會有這一天的。”
“小南……小南,我好歹也算是你父親,我和你爸爸……”南盛死到臨頭,想求饒。
南木舉起槍朝著他另一條腿又是一擊:“別提我爸爸!你不配!你這個垃圾!”
他的聲音顫抖,無措,甚至是癲狂:“是你們害死他的!是你和那個毒婦害死他的!是你們和傅家一起害死他的!!”
槍聲不斷響起,南盛的胸口都是一個個的血窟窿。
滿地的鮮血從南盛已經(jīng)斷了氣的屍體中不斷溢出,浸濕了幹燥的水泥地。下屬冷靜地從南木手中收迴槍,用手巾替他擦了擦。南木微微喘著氣,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狀態(tài)。
“收拾一下,先別讓文哲知道。”
他終於報仇了。
滿十五歲那年,南木把南夫人親手推進了別墅的池塘中,他也縱深一躍。和她一起沉浸在池水中,用力將她的腦袋按了下去。在學校報的遊泳課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很開心。這個惡毒的女人,瘋狂地掙紮著肥胖的軀體,像一條蠕動的蟲子,最後一點一點沒了氣息。
她的身體僵直,又像一隻醜陋的落水狗,猙獰著最後一丁點兒表情。
南木渾身都濕了,爬上岸時,南盛正高高在上地看著他。那目光,像在看一條狗,南木畢生難忘。
“收拾幹淨。”南盛隻開口說了這一句話,轉身離開。
南木就把南夫人從水裏拖上來,在花園中挖了個坑將她埋了。他的力氣很小,挖一個深坑得花很久的時間。傭人馬上就會休假迴來,他得在這之前完成這一切。夏天很悶熱,南夫人的屍身很快就開始發(fā)臭,南木加快了挖坑的速度,將她埋嚴實了。
鬆動的土壤很適合種些什麼,他就去花店買了月季的種子,播撒在上麵。可那一塊始終沒開出過什麼花,種子也沒有發(fā)芽。也許是因為播種的時節(jié)不對,也或許是他根本不會種花。
他太累了,大病了一場。
陸行書和陸夫人來看他,坐在他的床邊,陪著他說了一會兒話。
其實陸行書不知道的是,從頭到尾都隻有他和陸夫人來看過南木,誰都不大在意南木。
“南夫人一定會逢兇化吉,你不要太擔心,趕緊好起來。”陸夫人隻以為南夫人隻是失蹤了,好心安慰著沒有母親照顧的南木。
南木吶吶,躺在床上細細地想,想著那個毒婦在土壤裏不知道爛透了沒,他種的月季什麼時候會開。
通緝令讓南木和文哲寸步難行,南家徹底被陸行書端空。知道南家已經(jīng)藏不住了,張助理為了自保減刑,一五一十地把文哲與南家所有的合作都招供了。除了些許逃跑的罪犯和南木文哲等人,其餘人全部在張助理的協(xié)助下捕獲。
這個案件引起了國內很大的轟動,幾乎每一個新聞臺都在播報。
陸行書的軍銜又添了一顆星,陸家近日來也收不到不少賀禮。夏辰在送禮的名單裏看到不少曾經(jīng)跟著傅家繞的人,如今兜了一個圈又到了他眼前。
陸行書從他手裏抽走了名單,丟到了一旁的辦公桌上:“在意嗎?”
“我比較在意我們的婚禮什麼時候進行。”夏辰抱住陸行書的腰,仰頭,眼底有星星,“我想到時候不要喊太多人,我不喜歡太吵鬧。”
陸行書親了親他的額頭,將他擁在懷裏,寵溺著沉聲:“都聽你的。”
“你把我喊來書房到底是要幹嘛?”夏辰抿著唇角,甜蜜道,“就為了這樣抱抱我嗎?”
“何止。”
陸行書攬住他的腰,一把將他放到辦公桌上,隨機腰身擠進夏辰的兩腿之間。貼近的氣息炙熱,他單手支撐著桌麵,一手撫著夏辰的臉,廝磨著:“巴不得現(xiàn)在就脫光你,占著你一晚上,省的那兩個小家夥霸占著你。”
赤裸裸的話語讓夏辰耳後一熱,卻也盡情吻上陸行書的唇:“我也是。”
“那我們……”陸行書心中燥熱,手已經(jīng)放到了夏辰的大腿。
“我們等孩子睡了吧,最近他們太粘我,看不到我會哭。”夏辰連忙阻止他,緊張道。
陸行書‘噗嗤’笑出聲,也停下了逗弄夏辰的動作,收了收玩鬧的語氣:“行了,看你擔心的。”
夏辰紅了臉,瞪他。
“把你喊過來是想告訴你,文哲如果被捕一定是死刑。”陸行書抱起夏辰,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兩個人的重量讓沙發(fā)椅下沉了許多。
“沒有辦法改無期嗎?”
“沒辦法,除非他現(xiàn)在自首。”陸行書想過很多方法,但鐵證如山,就算他官職壓人,也壓不過法律。硬對著來,對他自己的職位和陸家都不利。
“還有一個辦法。”夏辰沉默片刻,“研製解藥,將功贖罪。是不是就能免除死刑改為無期?”
“那也得他有pci-1的解藥,不然等他被捕後,判決很快就會下來。”
“他肯定有。”
就連楊舒博士都能做到那一步,作為pci-1的研發(fā)人,文哲怎麼可能沒有研製出過解藥。夏辰雖然這樣想,但心裏還是很懸,惶惶不安。猜想歸猜想,那麼多解救的實驗體裏,沒有一個是被使用過解藥的。
要麼就是解藥的製作很複雜,從而稀有。要麼就是根本沒有解藥這種東西。
如果是後者,文哲的死刑毋庸置疑是判定了。
夏辰的內心很猶豫,他既希望這件事早點塵埃落定,又期盼文哲能夠避免死刑。無論如何,他有太多問題想要問文哲。而他不希望死刑令文哲的迴答失去走向,但文哲依然是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贖罪的。
六月。
一切風平浪靜,pci-1的熱潮逐漸從民眾的視線內退去。研究中心的工作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頭疼,白溪的身體逐漸好轉,與李克的爭鋒相對更是少不了。每天都在研究中心的隔離室內吵吵鬧鬧的,李北北不止一次去警告他們不要大聲喧嘩。
楊舒博士的研究也更進一步,朝著正確的解答步伐雖緩慢,卻也不至於一無所獲。
這個月份正好是臨近夏天的時間,天氣逐漸變得悶熱,早晨起床都散發(fā)著慵懶與疲憊,上班的時候也更加提不起勁兒來。
但幸而,林薇和楊宇那場遲到的婚禮作為緩衝劑給大家放鬆了一把。
“說好的四月,一拖就給拖到六月,就說小兩口工作都忙對家庭肯定要疏忽的。要我看啊,你們兩總要有個人做個輕鬆點的工作的……”
林薇的媽媽喋喋不休地在化妝間和林薇叨叨,今天的林薇一改平時樸素的樣子,打扮的很靚麗。她無奈地勸說自個兒的媽媽,沒說幾句,就見夏辰抱著小寶進來。林薇的媽媽被小寶吸引了目光,也不念叨她了。
“你可真是活菩薩。”林薇謝天謝地,剛一直發(fā)信息讓夏辰帶著孩子進來,夏辰?jīng)]迴,林薇還以為夏辰不會來救她於媽媽的嘮叨苦海。
“苦了我家小寶。”夏辰後悔,早知道帶大寶過來的。
小寶不喜歡生人,被林媽媽抱著就立馬一臉苦**,癟著嘴要哭。林媽媽不服輸,拿了點小玩意賣力地哄孩子,這才好些。
“你媽媽看來是會催你生孩子的類型。”
“可不是,這兩年都快被催死了。”林薇歎氣,也準備在今年懷孕,省的自己的媽媽喋喋不休的和她提。林薇朝外探了探,“北北呢?”
“在外麵和大寶玩呢,陸行書還有工作,晚點到。”
夏辰帶了小寧一起來,一人抱一個孩子。開始,他不打算帶孩子來參加婚禮,是楊宇說,他的婚禮怎麼能讓他的兩個小外甥缺席,非要夏辰帶來。孩子已經(jīng)開始認人,特別是小寶,人一多就不開心,隻喜歡跟著夏辰。
大寶還好,人越多,他越開心,典型人來瘋。最後連自己爸爸都不要了,在李北北懷裏親的和親兒子似得。
“哎,孩子尿了,帶尿不濕了嗎?”林薇的媽媽突然喊道。
夏辰這才想起放尿不濕的那隻袋子落在車上了,他出去見小寧剛從李北北手裏接過玩累了的大寶,索性就自己去了酒店負一樓的停車庫。
停車場內四角都有監(jiān)控,但今天,保安室內的顯示屏上都閃著密密麻麻的雪花屏。隻有一個監(jiān)控屏幕是亮的,裏麵,夏辰打開了車門取出了一袋子嬰兒用品。注視著監(jiān)控屏幕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伸手關閉了那個監(jiān)控。
樓上的婚禮已經(jīng)準備開始,司儀正站在臺上試音。
陸行書姍姍來遲,小寶一見到父親,眼眶都紅了。陸行書慣練地抱起孩子哄,看的肖鳴一愣一愣的。陸行書朝四周望了望,沒找到夏辰的身影,問起小寧,隻說夏辰去停車庫拿孩子的尿不濕了。
大廳的燈光突然暗下來,音樂如泉水淳淳墜落,林薇穿著婚紗出現(xiàn)在臺上。楊宇牽著他的手,替她戴上了戒指。
“夏辰去了多久?”陸行書打夏辰的電話沒人接,也就沒了心思關注婚禮,又問了小寧。
“有好一會兒了。”小寧也開始擔心,“我去看看吧。”
陸行書把小寶也交給小寧:“你照顧好孩子,我去。”他起身匆匆離開,連電梯都等不及,從安全出口的樓梯一路往下跑。夏辰平日裏照顧孩子最細心,小寶要換尿不濕這事兒他肯定不會耽擱,生怕孩子墊著濕透的尿不濕不舒服。
陸行書越想心越急,到了停車庫,一輛一輛地看車牌。
今天夏辰開的是上個月新買的車,陸行書隻開過一次,生怕記錯車牌,他還在心裏默念了幾遍。
他重複打了幾遍夏辰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不遠處,有散了一地的嬰兒用品。陸行書幾步跑過去,恰好看到自家的車子。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車門開著,東西也淩亂地丟了一地,唯獨人不在。陸行書握緊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立刻去了監(jiān)控室。
隻是監(jiān)控室裏的情況愈發(fā)慘烈。
管理的保安已經(jīng)斷了氣,所有監(jiān)控的屏幕都出了故障,閃爍著刺眼的雪花屏。
陸行書撥通了下屬的電話:“讓人封鎖xx酒店四周每個路口的車道,快!”
“將軍,這樣會引起民亂,不符合規(guī)矩……”
“別廢話,立刻封鎖!”陸行書掛了電話,去外頭的停車場開了自己的車,邊開邊給另個部下打了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把小寧和兩個孩子護送迴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