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的狀況很不好,陸行書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抱起他就上了一輛車,急速朝研究中心駛去。
南木站在原地,惡狠狠地盯著夏奕明:“是你出賣了我?”怪不得他從前幾日起就找不到夏奕明,南木如何也沒想到,他會載在夏奕明的手裏。他懷疑夏奕明是瘋了,他落網後,夏奕明難不成還能脫罪?
他們會一起死的。
夏奕明起身,伸出雙手讓警員給他扣上了手銬:“小南,曾經沒有放下一切帶你離開是我的錯,但我們都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我真後悔我沒有殺了你!”南木咬牙切齒,嘶吼著,像是瘋了。他的指甲掐入掌心,滲出絲絲血跡。
肖鳴壓製著他上了車,轉而迴身,神情複雜地望了一眼夏奕明,吩咐下屬將他壓上另一輛車。
就在今天的淩晨。
陸行書依靠葉秦提供的車牌號,迅速查詢到了這輛車的車主是南盛,並開始即刻搜尋這輛車的位置。而與此同時,夏奕明突然來自首。
通過夏奕明的協助,他們用最短的時間知道了南木逃跑的路線,先一步截住了他,可惜南木的車上沒有夏辰。夏奕明則是在陸行書下屬的陪同下去了一間偏僻的倉庫,他不知道夏辰是否在裏麵,但他內心是祈求的,他不允許南木再傷害夏辰。
夏奕明太過了解南木,他知道南木如果抓到了夏辰,最會用哪一種方式去折磨他。所以他在身上攜帶了pci-1的解藥。幸運的是,這支解藥派上了用場。
pci-1的逮捕任務就此告終。
所有pci-1的試劑和原劑都被國家沒收,南木在一審中被判死刑。南盛的屍體也在倉庫的一隻貨箱中被發現,六月的天氣悶熱,屍臭無端暴露了他最後的行蹤。
夏奕明主動交出了解藥,鑒於他自首與救了夏辰這兩樣行為,陸行書有意為他申辯了罪行,從一審的死刑改為二審的無期徒刑。
pci-1的解藥大抵就是楊舒博士正在研發的藥劑的升級版,就算沒有他這份解藥,不出幾年,楊舒也能製作出一樣成分的解藥。隻怕那時太遲,所以這份解藥來的也算是恰好的時機。
研究中心所有因pci-1而被更改信息素的omega,都變迴了原本的beta身份。
隻不過白溪的體質特殊,即使變迴了beta,他也一直很虛弱。需要常年依靠藥物來調理身體,為此,李克經常與他爭吵,因為白溪是個不按時吃藥的人。李北北笑話李克像老婆一樣管白溪,遭到了李克一頓惱羞地怒罵。
正巧肖鳴來接李北北,聽到了。他板著臉一聲不吭地站到李克身後,單手把他提了起來,掛在了窗臺上。
另一邊。
陸行書如約讓小風和林崎參加了軍校的體能測驗,林崎不出所料進了一班,小風差了一點兒,被分在了二班。
於是,陸行書走了走後麵,把小風也送進了一班,順便還把他們分在了一個宿舍。為此,林崎對陸行書改觀了看法,態度也好了不少,F在陸行書在他心裏就是大佬,值得尊敬。
這場關於pci-1掀起的風波來勢洶湧,退去時卻顯得無聲無息。
夏辰站在窗前出神,就像是做了一場澎湃洶湧的夢,短短三年的時間裏居然經曆了這麼多事,包括他的感情。
“papa!”
身後的嬰兒床上,小寶對著他‘咯咯’直笑,張嘴就是‘papa’。而大寶就比較厲害了,他會喊父親,雖然喊的時候很像‘複機’。
“papa!papa!”小寶伸手要抱抱。
大寶見壯拍了一下小寶的手:“複機!”
“papa!”
“複機!”
“papa。。!”
“複機!!!”
陸行書一手一個拎起,兩個都妥妥地抱在懷裏:“來,父親抱,我們去外公家吃飯飯。”
一聽吃飯飯,兩孩子都樂了。
“過幾天南木的死刑就要執行了吧?”夏辰接過最鬧騰的大寶,兩人一手一個抱著去停車庫。
“嗯。”陸行書開了車門,把小寶先放到了嬰兒安全椅上,扣好了安全帶。他轉身接過大寶,一邊給他扣安全椅的安全帶,一邊問,“怎麼了?”
夏辰低下聲:“我聽肖鳴說,南木多次要求見你。”
陸行書挑眉,就肖鳴話多:“我沒時間見他,一想到他對你做的事情,我就恨不得立刻揍死他!逼庖簧蟻,他在夏辰麵前也不遮掩。能看的出來,陸行書對南木是厭惡到極致了。
“我還聽說,以前你們兩家想定親,但因為他是beta,所以父親和母親拒絕了!
“確實有這事,還是背著我幹的!标懶袝^疼道,“又是肖鳴說的?”
“你介意性別群種嗎?”夏辰沒有正麵迴答他,反而好奇地抬頭,“那如果我是個beta呢?”
“你是個alpha我都要定你!标懶袝鴵еH了一把,大寶在後頭看地笑嘻嘻。
夏辰輕推他:“少騙人,如果他不是beta,而是omega,你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等等,你現在才想起來吃醋?”陸行書很詫異,一直以來,夏辰都對南木的心思視若無睹,怎麼偏偏到這個時候開始吃醋?這反應是不是有點遲鈍?太可愛了吧?
“不行嗎?”夏辰賭氣。
“我不在乎性別群種,我記得你當時扮成beta的時候,我就這樣告訴過你。”陸行書迴想起了當時的情景,他似乎是坐在車內和夏辰打的電話,他的語氣溫柔,再次用當時的語境重複道,“夏醫生,喜歡一個人的這份心意是不會被性別群體和外界因素所阻礙,我也一樣。”
這句久違的‘夏醫生’解答了夏辰內心所有的困惑。
夏辰忍不住笑起來,陸行書抱著他,在他耳邊嗬氣:“滿意了?那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當然了,陸將軍。”夏辰在他臉上大大方方地親了口。
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陸行書突然想起:“文哲過一陣子就要被送到邊境的監獄服刑。”
夏辰顯然猶豫了。
“他的罪行比較特殊,沒有判死刑已經是大赦。首都監獄一般都隻關押死刑犯和罪行較輕的,等他去邊境的監獄後,你們想再見就挺麻煩了!
言下之意夏辰明白。
距離南木和夏奕明被捕已經五個多月了,傅言哲絕口不提要見夏奕明一麵。夏辰前陣子去看過一次夏奕明,曾經偉岸的父親,如今已經滿頭白發,再不是那個意氣奮發的上校軍官,也不是昔日裏操控別人生死的實驗者。穿著囚衣的他,平凡到和普通人無異。
“你知道那封信是假的嗎?”那一天,夏辰忍不住問他。
夏奕明搖頭:“等我知道的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
“為什麼要假死離開?”
“當年我出任務時,南盛帶著南木來找過我,希望我完成許尋的遺願。研究pci-1就隻能偷偷的進行,而且南木當時患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他希望我離開傅家?吹剿莻樣子,我沒辦法拒絕……你有元帥和言哲,他隻有我。”
夏辰不可抑製地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那你有悄悄迴來看過我們嗎?”哪怕一次。
夏奕明還是搖頭:“沒有。”
“為什麼?”夏辰一直想問他,也終於有這個機會,能讓眼前這個男人不得不安安靜靜地坐在他麵前迴答他的疑問,他的不甘,他的憤恨。
“當我意識到,我的選擇是錯誤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害怕見到你們後,我就會動搖,會不顧一切地撇下南木迴到你們身邊。南木他……一直生活在陰暗的地底,我妄想拯救他,卻用了錯誤的方式。我拋下了你們,也沒有拯救南木,還一直被南盛利用。這樣的我,沒有資格迴來……”所以他對傅家不聞不問,謝絕了一切關於傅家的消息,“這是一段失敗的婚姻,於我和你爸爸,都不能圓滿!
夏辰失笑:“爸爸為此瘋了整整二十四年,你卻以一段失敗的婚姻總結了他的感情!
夏奕明暗淡的目光忽然放大,他吶吶,想問什麼,最終卻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眼眶中是難以抑製的淚水,夾雜著太多的悔恨。他不知道傅言哲瘋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這麼多年唯有一次是主動去關注過傅家,那就是夏辰結婚的那年。
他悄悄的,讓人私下搜尋了陸行書的資料。
“他,他瘋了?”
“是,整整二十四年。瘋到隻記得你,隻活在過去!毕某絼e過頭去。
夏奕明低下頭,說不上那神情是悔恨還是心痛:“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毕某绞鞘模皼r且一句對不起,太輕了!
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多說無益。但也就是這些事情,有一個人比夏辰更耿耿於懷了二十幾年。錯失的年華與青春,誰又能陪給他?
一句對不起,真的太過輕易與簡單,倒不如不說。
“你愛過爸爸嗎?”這是夏辰最後一個問題。
“已經晚了!彼钌顨U息,當他能夠清楚的正視自己心中的這份愛時,為時已晚。他不是傅言哲的良人,所以必然的,每一件事,都莫名的晚了。、
夏辰明白了,他起身。
“謝謝你那天救了我,父親。”夏辰喊他,“但我不會再來見你了,因為這對爸爸不公平。”
門關上的一剎那,夏奕明特別狼狽地哭了。
他所後悔的,或許和傅言哲一樣,也是那一天醫科大的桃花。隻希望它在那一日不要開的那麼好,這樣他們就能錯過彼此。
這樣,他就不會辜負傅言哲。
此後的歲月,他將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贖罪。
11月正是入深秋的季節,適合滋補。
張媽燉了一大鍋人參雞湯,叨叨了大半天,這雞是土養的,一定要夏辰多吃點。傅毅說她就是勞碌命,明明大家都吃不了那麼多菜,還每次都張羅一大桌。說是這麼說,心裏卻是很滿意張媽的手藝,也盼著大家能多吃一點。
每次迴來一趟,都要吃得飽腹打嗝,不得不留宿。
晚上夏辰把孩子交給陸行書,自己端著一杯牛奶去了傅言哲的房間。傅言哲已經不再畫畫了,臥室裏收拾的很幹淨,少了原先顏料的氣息倒有些令人不習慣。他正在臺燈下翻看一本詩集,見到夏辰,輕輕抿了抿唇角。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嗎?每次入睡前,就來我房間裏讓我讀故事。”傅言哲迴憶起過往,心裏依舊是暖的,“冬天還不愛穿拖鞋,赤著腳到處跑,讓我頭疼的!
“我有這麼皮?”
“當然,皮的厲害,又愛撒嬌,機靈的很。每次我一教訓你,你外公和……”傅言哲停頓了下,合上書,沉聲歎息道,“你外公就過來護著你。時間可真快啊,一眨眼,馬上赤著腳跑地板的小孩就是大寶和小寶了!
夏辰都三十歲了。
夏辰應和:“是啊,時間很快,一眨眼就過去了!
“小辰,你……怪過我嗎?”傅言哲問這句時,非常的小心翼翼。他對夏辰是愧疚的,拋下他二十多年,未曾對他嗬護一次,關懷一句。他沒有盡到一個爸爸的責任,沒有在該給夏辰關懷的時候給予他父愛。
夏辰很坦然,反問:“我為什麼要怪你?”
“我沒有好好照顧過你。”
“不會,爸爸念的故事書很好聽!毕某矫蚱鹱旖,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線條溫柔。
傅言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管夏辰幾歲,在他心裏,夏辰永遠都是那個赤著腳捧著故事書纏著他撒嬌的孩子。希望時間還來得及,未來的歲月裏,他希望能和夏辰平平安安的在一起?粗鴥蓚外孫健康的長大,為自己年邁的父親盡孝。
他想把自己曾經沒有做的事情,在現下都補起來。
“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嗎?突然想看!毕某胶芟硎芎透笛哉茉谝黄鸬臅r間,仿佛迴到了小時候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傅言哲拗不過他,隻好去櫃子裏拿舊相冊。夏辰等著無聊,隨手翻了幾頁傅言哲在看的詩集。這本書的年代久遠,周邊已經泛黃,夏辰翻到首頁,看到了‘文哲’二字的簽名。
“是我的筆名!备笛哉苣弥鄡,毫不在意地說,“很久以前用過幾次,後麵覺得不適合就用迴了原名!
“那……”夏辰開口,卻被傅言哲打斷。
“小辰,用二十四年來釋懷一個人,其實很漫長。”傅言哲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拍了怕夏辰的手,溫聲道,“不是要看相冊嗎?”
剛到嘴邊的話隻能被夏辰硬生生地咽下。
相冊裏幾乎都是夏辰小時候的照片,沒有全家福。傅言哲溫聲笑道:“改天也給大寶和小寶做一本,小孩子的時間也就這幾年,過了可就沒了!彼捻友Y有淡泊的光,如百川奔流匯聚後的寧靜。
夏辰見了,愣了愣。隨即也笑了,心中釋然:“嗯,下周要給他們去拍藝術照!
他不再強求傅言哲去見夏奕明最後一麵,有些故事,到這就算到結束。既然他們彼此心裏都有了想要的結局。
至於有沒有愛過,這就像是飄浮的塵埃,肉眼可見卻沒有觸感。心裏有過便算愛過,心裏沒了就算告別。
沒有答案。
臨近12月,夏辰和陸行書遲到的婚禮總算順利到來。
夏辰第一次換上白色的西裝,和那雙他覺得稍微有點土氣的白皮鞋。殿堂潔白如夢中的國度,白色的玫瑰簇擁坐落。地麵鋪著柔軟的地毯,踩在上麵像是踏步雲端。夏辰緊張地深唿一口氣,緩緩把手放在傅言哲手上。
每一步都仿佛是未知之途,可明明幾步之遙的盡頭,就是他的alpha伴侶陸行書。
傅言哲替夏辰理了理衣領,示意他不要緊張。
幸福的道路很長,他以後要與陸行書一起走下去。
“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富貴或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快樂或是憂愁。我都將永遠愛慕你,忠於你。”
陸行書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清晰沉穩,不是夢境。
夏辰不爭氣地紅了眼眶,他忍不住又往前站了一步。更加貼近陸行書,他仰頭,主動與他的alpha親吻。臺下一片歡唿,而他所站著的位置,完美如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