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弈卿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甚至連去監獄看一下父親都無法做到。
他就算在家裏呆著也是不招待見的一個,陸母從陸父被帶走那一日起就再沒拿正眼瞧過
他。陸弈川一直在辦出國的手續,大概有幾個章被卡住了,這幾天他的心情也不好。
陸弈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隻能去醫院,醫院那些以前在背地裏議論過他的小護士這迴已經明目張膽的敢給他臉色看了。還有不少同仁來與他打聽父親的消息,他疲於應對,漸漸的也不愛說話了。
他忙完手上的事後便趴在辦公桌閉眼休息,嚴小偉看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心裏也不好受,卻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導,畢竟這種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是無法體會到個中苦澀的,他以前耍寶賣乖陸師兄還會給個麵子配合配合,但現在他就是抖了自己所有的包袱都沒能讓陸奕卿笑一笑,這樣下去非得抑鬱成疾不可。
他去倒了一杯花茶放到陸弈卿桌上,也不知道人睡沒睡著,也不敢出聲吵。
他不忍心把人吵醒,別人卻十分樂意這麼做。
“陸醫生!陸醫生!”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護士長著急的喊:“5床的病人突然嗆血!”
陸弈卿在睡夢中被驚醒,他猛的站起來,頭有一瞬間的暈眩,他伸手去扶桌子時還差點把桌上那個杯子碰掉了。
嚴小偉及時扶住他擔憂的問:“沒事吧?!”
“沒事。”陸弈卿揉揉太陽穴,邊戴上口罩往外走去邊讓護士繼續說明病情。
嚴小偉不太放心,也放下手上的事跟了過去。
5床的病人剛剛做過心髒搭橋手術 原先恢複得不錯,早上卻突然吐了血,陸弈卿衝進去時,已經有醫生在急救,病人家屬在外麵焦心等待。
陸弈卿了解這個病人的病情與體質,腦中很快就想到了治療方案,他讓嚴小偉幫忙,有條不紊的實施急救,很快就把情況控製住了。
但這個病人一直都恢複得不錯,今天這種狀況不應該出現才對,他查了一下今日護士輸進去的藥和劑量,發現其中一味藥的劑量超出了5毫升。
他避開家屬找來今天協助他的護士質問:“我在醫囑上寫的是5毫升,你給他打了多少?是10毫升,兩倍的劑量,這會要他命的你知道嗎?”
那小護士平日裏議論八卦的時候是最活躍的,這時對上陸弈卿的怒火,便頂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你字寫得太潦草,我才會看錯。”
嚴小偉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他的字還潦草?!師兄的字端正到可以給我小侄子當臨摹字帖了,你這叫睜眼說瞎話你知道嗎?難道你視力真有問題?”
護士被他懟得臉紅,一臉不服。
“徐護士,我希望你謹記作為醫者的責任與義務,你一句輕飄飄的不是故意的背後可能就是一條原本可以救迴來的生命!”陸弈卿難得板起臉來訓話:“我希望你的所作所為能對得起你身上的白大褂還有你當初宣的誓言。我會把今天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報告給院長的,一切惡果自行承擔,如果你對待病人還是這種態度,我建議你轉行。”
那護士被訓得頭都不敢抬,但轉眼又和同事去吐槽陸弈卿的八卦和為人了。
又過了幾天,陸弈卿在急診值班,一夥人風風火火的推著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進來,陸弈卿是第一個接手的醫生,他上前檢查了那個病人的生命體征,情況很糟糕,雖然這個人身上的溫度尚存,但脈搏唿吸心跳都已經消失,說難聽點,這就是一具還未涼透的屍體罷了,沒有施救的意義。
陸弈卿實話實說,那夥人卻忽然惱了,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走還大聲嚷嚷他治死了人。
那幾個alpha嗓門極大,很快就把急診裏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陸弈卿看他們的裝扮與之前送靳衡來的人無異,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們來鬧事是不是受了靳衡的指使,他苦笑,冷靜的與那人道:“醫院有監控,患者的死亡時間也可以推出來,你們盡管鬧好了,看看到最後是誰理虧。”他又補充一句:“我建議你報警處理。”
那個alpha被激怒了,揚手就要給陸弈卿一巴掌,門口的保安這時趕了過來及時製止住了事態發展,一起來的還有院長。
事情解決後,陸弈卿被院長叫到了辦公室,院長的態度和之前親自上門拜訪時的態度如出一致,隻不過當初是求著他到醫院就職 ,現在雖然還是這副笑麵,卻是給他下停職通知書的。
“弈卿,這件事我總要給外麵的人一個交代的,畢竟隻有你經手,而那個病人確實是死了。”院長說。
“我做錯了什麼呢?”陸弈卿平靜的說:“我什麼都沒有做錯,醫院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但是醫院不想查,那幫無賴想怎麼汙蔑就怎麼汙蔑。”
院長道:“你體諒一下,我也沒有辦法。況且陸家出了這樣的事,你繼續留下來本來也不合適。醫院每年都要評級的,我不能拿整個醫院做犧牲。”
陸弈卿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的,院長,這半年謝謝你的關照。”
他拿了那張停職文書, 出了院長辦公室就把那張紙撕了,隨手扔到了最近的垃圾桶裏。
嚴小偉聽到消息趕迴來時,陸弈卿已經把辦公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脫了下來,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桌上。
“師兄你為什麼要走?”嚴小偉不解的問。
“這裏已經不歡迎我了。”陸弈卿身上穿了白襯衫,沒有白大褂遮掩,消瘦的身材就十分明顯,讓人感覺一陣風就能把這個omega吹走了。
“我去找院長說理去!”嚴小偉憤憤不平的要往外衝 ,陸弈卿拉住他說算了,別為難他了。
他從紙箱裏拿出自己的鋼筆,他把這隻筆遞給了嚴小偉:“這支鋼筆是我大學時別人送給我的,好像還是限量版吧,學醫八年,用的都是這一支。嚴醫生,你要是不嫌棄,我把它送給你。”
這是靳衡在確立關係後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他珍而重之的寶貝了八年,現在這支鋼筆已經沒有任何附加意義了,它不過是一支雖然名貴但卻再普通不過的筆而已。
“師兄”嚴小偉接過那支每個細節都無比精致的鋼筆,覺得它的份量有千斤重。
“從小我就想我以後一定要當一個出色的醫生,救死扶傷,多有意義啊。現在恐怕不行了。所以你替我走下去吧。”
他知道,礙於陸家的事情,沒有醫院會再聘用自己。
況且這一次可笑的“醫療事故”還記在了他的檔案履曆上,沒有人會去深究這場事故的因果真相,他們隻會認定這是一個醫者身上不該有的恥辱。
走出醫院的時候他沒有迴頭,心裏甚至還有一絲輕鬆,其實他心知肚明,他自小的理想已經毀掉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