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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實搖頭笑道:“我何曾硬受一掌?沉枝入地一寸,足可卸力千斤,不然便真是一座金剛,也要被他打得四分五裂!”


    索璣聞言叫道:“歐陽叔叔,這所謂‘江湖’,真不是好東西,不但我已經學得有點滑頭滑腦,連你這鐵鑄金剛,居然也會動起心思來了!”


    話完略頓,忽又揚著眉兒問道:“厲家兩位老前輩,神功絕世,決不會一杯便醉!歐陽叔叔,你那玉杯之中,盛的真是甚麼百花枸杞,和茯苓所釀的美酒麼?”


    歐陽實大笑說道:“你這小鬼說憨厚,極其憨厚,說機靈,卻又無比機靈,我這次帶你們行道之前,曾經先往峨嵋,你父親給了我三滴峨嵋至寶‘澄心玉露’,吩咐相機以此度人!我今日觸動靈機,在酒葫蘆中,替他們加上兩滴,大約兩個時辰過後,一切嗔念殺機,均將泯去大半,靈臺之間,一片空明,便可痛切迴頭,修持本來所擅上乘武學,進求正果!”


    那位碧梧仙子厲鳳棲,芳心之中,最擔憂的就是兩位義父,如何下場?此時見竟有如此圓滿結果,不由深為歐陽實的仁義所感,拜倒在地,放聲大哭!


    歐陽實最怕受人禮拜,趕緊避開,眾人也一再相勸,厲鳳棲感懷身世,猶自伏地涕泣不止,索璣急得叫道:“厲姊姊!你方才與我比賽落敗,依照昔日賭約,應該服從我三句話,我現在耍你服從我第一句話是:‘站起來,不要哭’!”


    這個命令頗為生效,厲鳳棲應聲盈盈起立,引袖拭淚,恢複了她那菊傲梅孤的英風俠氣!


    索璣忙又走到厲鳳棲身邊,拉著她的手笑道:“厲姊姊!離魂島的‘觀海樓’,業已被我改作‘澄心殿’,此時你兩位義父所服峨嵋靈藥,又叫‘澄心玉露’,豈非天緣早定,一心必澄,我們不要再以外物,擾亂兩位老前輩道心,留張字帖,便自走吧!”


    說完便即裂絹代紙,燒木為書,寫了:


    “觀海樓已改澄心殿,二位老前輩此心既澄,大可仍迴東海修真,厲鳳棲姊姊,隨我等江湖行道,請勿掛念!索璣敬白。”


    等幾行字跡,但厲鳳棲受兩位義父多年撫育,怎舍遽爾分離?不由眼望盤坐柳林之內,臉上一片祥和的厲氏雙老,珠淚紛披,難以舉足!


    石璞正好在她身旁,遂含笑慰道:“石璞本來最敬重厲俠女這等至情至性之人,但兩位老前輩此時半由仙府靈藥之力,半由我歐陽世叔的仁義感召,魔念方除,道心初萌,最忌七情六欲幹擾,厲俠女且偕愚兄妹小作遨遊,真如懷念兩位老人家,等過上周年半載,石璞與小妹,甘願陪你走趟東海!”


    厲鳳棲聽人家說得情理交融,不由帶淚抬頭,與石璞眼光一對,覺得此人英挺拔之餘,並充滿一種安詳樸實的男性魅力,竟自莫明其妙的飛起兩頰紅雲,姍姍舉步!


    索璣向自己大哥及碧梧仙子厲鳳棲,投了一瞥神秘眼光,含笑說道:“我現在對厲姊姊,有三道將令可傳,方才她不肯離開兩位厲老前輩之時,正要傳第二道將令,不想已被大哥勸走!厲姊姊,你的那位義兄東海玉龍厲東平呢?怎的不見同來此地?”


    厲鳳棲銀牙緊咬,柳眉微蹙的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厲群厲嶽,因防厲鳳棲生心內叛,先期送往別處,等中秋大會以後,乘舟飄海之時,才又把她接迴。


    厲嶽因曾與索璣折箭為盟,相互約定,在第二次開封較技之前,索璣等人,不毀離魂島一草一木,厲嶽也須保證厲鳳棲毫發無傷,何況厲鳳棲不避猜疑的依依膝下,宛轉陳辭,勸說二老檢討昔日所行,棄邪歸正,雖然厲群尚未出手,厲嶽敗得不服,兄弟二人胸中盛氣難平,未納忠言,但已看出義女隻是人較正派,並非存心有叛,所以漸漸對厲鳳棲恢複了平素寵愛!


    東海玉龍厲東平,則依舊色迷心竅,以為這垂涎已久的義妹碧梧仙子,與自己朝夕同舟,還不是口邊之食?


    哪知一向兩位義父,微吐心意,厲群厲嶽竟然異口同聲的斥責他不可胡為,最低限度,也要等到開封論技以後再說。


    厲東平惡淫成性,日對佳人,哪得不心存遐想?一次乘著碧梧仙子厲鳳棲小睡之時,竟想用強逼迫,義兄妹遂至反臉動手!


    厲群厲嶽趕來製止,並痛責厲東平,小賊狼子野心,惱羞成怒,竟在茶水之中,暗加斷腸毒藥,要想毒死二老,強占義妹!


    厲嶽何等經驗功力?茶一沾唇,便知有異,但還未想到是平昔極為溺愛的義子所為,方一停杯尋思,並自服解藥靈藥之時,厲東平作賊心虛,知道不妙,縱身便往舟外竄去!


    他這一逃,厲嶽恍然頓悟,氣得全身發抖的,發出一記“九毒巨靈掌”力,把厲東平淩空震落鯨波駭浪之中,也不知是傷?是死?


    東方璿兄妹聽完厲鳳棲這番敘述,才知道厲東平梟獍成性,已遭惡報!


    揚州一鶴杜宏光,早就從東方璿索璣口中,對歐陽實欽佩無已,如今又親見他在柳林之內,與厲氏兄弟較技的絕世神功,不由暗暗拖著東方璿,並請索璣一旁說項,苦求歐陽實加以指點!


    歐陽實慨然應允,當時便即略加傳授,索璣見諸事俱了,笑向歐陽實說道:“歐陽世叔!我們下一個重大節目,便是明年二月,春暖花開之時,去往雲南無量山,會會那位文中有武,武中有文,以琴棋掌劍稱絕的四絕神君,但如今才不過是九九重陽,距離我們與管一修所定約會,還有不少時日,叔叔帶我們行道江湖,為的就是修積功德,鋤強助弱,鏟除不平,扶持武林正義!我們這大一群人,倘若總是一路同行,一來所經不廣,二來那些魔崽子們,嚇都嚇得聞風匿跡,哪裏還會有事可做?”


    歐陽實早聽索璣大略告知別來一切經過,此時一數男男女女,共有八人,遂點頭笑道:“人數果然不少,你是不是想分途行道?”


    索璣笑道:“叔叔請看,目前正好四女四男,我與卓姊姊厲姊姊及青環一路,叔叔與大哥二哥及杜大哥一路,一路往東,一路往西,明年一二月之交,在昆明滇池的碧雞山上相會,不是好麼?”


    歐陽實雖然覺得如此分途,男的這邊實力過強,但打量厲鳳棲卓不群,根骨均屬絕佳,知道一個是威震東南的厲氏雙魔義女,一個是一音神尼及雪隱老人愛徒,再加上身懷家傳絕世武學的索璣,縱然遇上一流巨寇,似也不足為慮!遂含笑點頭,八人從此分手,索璣等人,經皖贛粵桂,繞向雲南,歐陽實等人,則擬自鄂入川,盡攬蜀中山水之中!


    一路之間,杜宏光朝夕請益,歐陽實也悉心指點,並每隔七日,以自己所練真氣,為他打通周身穴道一次,助長內力,所以流連山水的短短月餘光陰,這位揚州一鶴,武功方麵業已大非昔比!


    四人個個身懷絕高武學,哪肯照常人行蹤?所走路程,是由東方璿建議,不乘舟船,徒步遊山,逆上三峽!


    三峽風光,本來稱絕宇內,四人身無急事,自然盡興流連,西陵煙水,十二巫山,那些說不出的清幽雄奇,把初步江湖的石璞兄弟,和生平足跡,多在江南的杜宏光,愛得恨不能令這三峽,長上幾十百倍,無窮無盡才好!


    這日走到巫山縣屬的一個小鎮,四人找了一處幽靜酒家,臨江小酌,歐陽實最愛蘆州大曲,吩咐店夥,來上十斤,持杯在手,眺覽足下奔騰東去的滾滾江流,與半空飄渺雲煙的奇峰絕壁!


    東方璿眼望夾江百丈峭壁的半腰,橫著一大條如帶白雲,自遠方看來,石壁上下兩端,因雲帶時作流動,幾乎覺得不相銜接,遂向杜宏光笑道:“少時讀杜工部的‘江雲飄素練,石壁斷空青’,總是認為下句有點難解,此刻身臨其境,才知上下十字,原是一景,可見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話猶未了,雲煙迷漫的絕壁以上,突然傳來“篤篤”木魚之聲,但木魚似是鐵製,一聲一聲的傳入耳中,行家一聽便知,來的決非尋常僧侶!


    展眼間,白雲以內走出一個身裁瘦小的灰衣僧人,歐陽實倏地一驚,飲盡杯中之酒,自語說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想不到這樣荒僻之處,遇上此人,真叫做天涯雖大,何處不可相逢了!”


    石璞早就從那種特別深沉的鐵木魚聲中,聽出此僧不凡,歐陽實竟然為之動容,不由越發詫異,歐陽實見他嘴皮微動,含笑問道:“璞賢侄是不是想問這僧人來曆?”


    不但石璞,東方璿杜宏光還不是一樣好奇,均催著歐陽實快講!


    歐陽實又向那絕壁走下的灰衣瘦小僧人看了一眼,知道絕壁到此,正是自己等來路,當中還要繞越不少途徑,遂向石璞東方璿問道:“兩位賢侄,可知道在你父母當年,黑道之中,有十位出類拔萃人物?”


    石璞應聲答道:“是不是一僧二道三煞四?”


    歐陽實點頭繼續問道:“這十人的收場結局,你可知道?”


    石璞想了一想答道:“四之中的伏虎尤剛,是在侵擾萬柳山莊之時,喪命我祖母劍下,烈火褚大通是在終南玉柱峰頭,談笑書生上官老前輩的掌下飛魂,其餘千臂柳青,及一僧降龍羅漢法塵,雙道勾魂羽士常獨,玉麵無常董妙清,羅浮三煞仙人掌吳立,生死筆吳昭,陰陽判吳濤等人,全數為我父母藝成報仇誅殺,隻剩下一個大力焦振遠,似乎……”


    歐陽實打斷他話頭笑道:“璞侄對這些往事,到記得頗為清楚,你講得一點不錯,當年威震江湖的黑道十傑之中,隻有大力焦振遠一人,得逃劫數!想不到事隔二十多年,居然在此重逢,到要看看他別後修為,如何精進?”


    焦振遠既有“大力”外號,外號在想像之中,定然是高八尺,腰大圍十的山精海怪一流人物,萬料不到竟是這樣一個又瘦又矮的灰衣老僧,東方璿微帶詫意的問道:“歐陽世叔!大力焦振違,似是俗家,怎麼會作了和尚?”


    歐陽實笑道:“昔年我隨巧手魯班老前輩,與你父母,西上滇南,拜會白骨神君之際,這位大力焦振遠,自誇神力,口出狂言,說是無論任何人隻要能硬接得住他那重達一百二十八斤的鐵杵三揮,便從此跳出江湖恩怨!我當時年輕氣盛,就以獨腳銅劉硬接三招,但第二招接罷,即感不支,幸虧暗中援手的談笑書生上官老前輩,從我足下枯枝傳力相助,才不僅接住三招,並把對方的一支大力金剛杵,震得脫手騰空三尺,焦振遠羞慚無地,果然離開哀牢,投入佛門,皈依三寶,而你父母因此人生平惡跡尚輕,既肯迴頭,也未趕盡殺絕!”


    歐陽實把昔年往事,方說到此間,門外灰衣一飄,那位手執鐵木魚的矮瘦僧人,也已走進店內!


    這位昔日的大力,並未認出歐陽實,隻吩咐店家,要了五斤大曲,一盤臘肉!


    歐陽實冷眼旁觀,見他已入佛門,依然不忘葷酒,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灰衣僧人持杯在手,目光偶然一瞬四人,因為歐陽實身軀魁梧,雖然坐在椅上,也要比常人高出不少,神情倏地一驚,狠狠緊盯幾眼,口中輕輕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站起身形,走到四人桌邊,向歐陽實單掌一打問訊,絲毫不帶喜怒之色的問道:“這位施主,敢是複姓歐陽?還認識貧僧是你二十多年以前的哀牢舊識麼?”


    歐陽實見被對方認出,知道一場麻煩,又自無法避免,隻得起立抱拳還禮笑道:“大師明辨是非,潛心般若,令人欽佩無已,哀牢舊事,過眼雲煙,歐陽實忘之已久,大師五濁皆清,六欲盡去,還記這些真如之障則甚?”


    灰衣僧人微微一笑答道:“貧僧剃度以來,法號‘不空’,就是表示萬緣俱了,但仍有這一事‘不空’之意!歐陽實施主,你那隻橫掃苗疆,獨斃九怪的獨腳銅劉,怎未隨身?弄到哪裏去了?”


    歐陽實雖聽這不空和尚詞鋒,漸漸逼人,仍自和祥微笑道:“歐陽實自當年隨墨劍雙英,苗疆事了,就未再涉江湖,與人爭勝,隨身攜帶那種兇器則甚,至於當年哀牢較神力,鐵杵鬥銅劉之事,歐陽實本非大師敵手,若不是談笑書生上官大俠,從我足下所踩枯枝,傳力暗助,早在大力金剛杵下,碎骨飛魂!大師既對此事,尚未忘懷,歐陽實當麵謝罪!”


    說完離座恭身,一揖到地!


    不空和尚僧衣微飄,閃身不肯受禮,口中微詫說道:“想不到當年還有上官子彤隱身弄鬼,但無論如何,焦振遠總算是被你銅劉一震,茹恨廿年,如今因緣巧合,巫峽相逢,貧僧別無他求,我們隨便較量幾樁小技!”


    歐陽實微微含笑,尚未答言,東方璿卻覺歐陽世叔一再禮讓容忍,這大力焦振遠化身的不空和尚,仍然如此纏繞不休,委實過份不知進退!遂把劍眉雙挑,也不稱唿法號,索性叫他當年俗家姓氏說道:“焦當家的,常言道好:‘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並不是怕事之流,不過遵守能忍一分,便讓一分的江湖美德,二十多年的貝葉參經,香花禮佛,仍然未能化除你的名心嗔念,縱有些微成就,也就可想而知?你如果真想比劃,何必還故示大方,要較量甚麼‘小技’?幹脆拿出你大力的看家神力,讓我們瞻仰瞻仰,不過俗語有雲:‘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你好不容易,跳出三界以外,當上了這種又喝酒又吃肉的快活和尚,何必放不下一口已成過去的悶氣,硬要自尋煩惱呢?”


    東方璿這一番話,道理十足,但字眼用得可尖酸刻薄已極!


    不空和尚聽話之時,眼中不住暴射兇芒!等東方璿話完,又是一聲“阿彌陀佛”!冷冷問道:“小施主怎麼稱唿?就憑你這張利口,貧僧大概就得甘拜下風,此地易於驚擾俗人,不空敬邀諸位施主,巫山朝雲峰下一會!”


    東方璿索性氣他到底,把腰間竹製墨劍,微掣少許,但瞬即歸鞘,麵帶不屑之色的哂然答道:“我叫東方璿,這是我大哥石璞,這一位揚州一鶴杜宏光,你既然名列四之一,是我父母當年劍下的漏網之魚,便認不出我弟兄容貌,也該認識這兩柄墨劍!你且請先行,我們酒興未闌,少時定到朝雲峰下領教!”


    不空和尚本來就覺得石璞東方璿的麵貌好熟,但再也想不到會是自己聞名喪膽的“墨劍雙英”之子!聽東方璿一報來曆,不由盯住他們兄弟腰間形式奇古的墨劍,微微出神,直等東方璿話完,才一言不發的轉身留下酒錢,出店飄然而去!


    不空和尚走後,歐陽實向東方璿帶笑說道:“璿侄就不如你哥哥穩重,這般淘氣則甚?那不空和尚,被你挖苦得鋼牙亂挫,目射兇光,朝雲峰下,少不得又是一場兇狠搏鬥?”


    東方璿笑道:“我就是想鬥鬥這位不空和尚,看昔年得號大力的綠林魁首,究竟能有多大神力?”


    歐陽實看他一眼笑道:“此人武學,決不在厲氏雙魔以下,尤其是神力方麵,當初哀牢一戰,兩記大力金剛杵,就砸得我幾乎把握不住獨腳銅劉,如今功力當更驚人,自在意料之內!璿侄如想鬥他,用你所長的劍術掌法,雖可一試,但萬不可逞強與之較量真力,那樣就未免討苦吃了!”


    東方璿見自己這位向稱神力無敵,巨靈神似的歐陽世叔,居然還對大力焦振遠化身,又瘦又小的不空和尚,如此推崇,心中未免半信半疑,含笑說道:“我們酒飯已夠,再迴頭走趟朝雲峰罷!”


    歐陽實知道他不大相信自己所雲,遂喚來店家,付清酒帳,四人又從來路,直奔朝雲峰下!


    但到得朝雲峰下,隻見一片雲蓊霧鬱,風嘯猿啼,哪裏有那大力焦振遠化身不空和尚的半點蹤影?


    慢說歐陽實,連東方璿也知道像這類人物,既然約在此地相見,不會不到!遂四處細看,發現一片石壁之上,刻有不少字跡!


    招唿眾人走過一看,果然是不空和尚留言,大意是說本來擬在此處與歐陽實等人一會,但昔年墨劍,既然仍在人寰,則再好的神功,也敵不過這種前古寶刃!自己有物可禦墨劍,因未帶來,所以改約諸人,一月以內,到廣東十萬大山的玉筆峰羅剎寨中,彼此了結舊債!


    字跡一片狂草,是用鐵指神功所鐫,每一筆劃,入石均為半寸,而筆劃之間的小塊山石,毫無一塊殘缺散落,歐陽實不禁失聲讚道:“一別廿年,這位魔頭的功力,居然業已練到爐火純青地步,委實難得!”


    東方璿不聲不響地暗把先天太乙神功,貫注指尖,用了九成真力,在石壁之上一劃,劃痕雖也同樣深達半寸,但邊緣微呈鋸齒形狀,不像不空所劃宛如利刀刻木一般的整整齊齊,毫無殘缺!


    東方璿親自試過以後,才相信歐陽實所言不謬,臉上方自略紅,那位揚州一鶴杜宏光,突然眉頭微皺說道:“歐陽老前輩,這不空和尚所約的十萬大山玉筆峰羅剎寨,是不是嶺南巨寇飛天羅剎司空鐵的巢穴所在?”


    歐陽實聞言剛一點頭,石璞瞿然說道:“飛天羅剎司空鐵,是業經歸隱多年的一位黑道中極其厲害人物,再加上這位昔日的綠林魁首大力,實力確不在小!璣妹等人一行,倘若所采途徑,是由粵經桂赴滇,則必走十萬大山,我們還得趕緊奔趟廣東,一來赴這不空和尚上留言之約,二來好與璣妹等人,打個接應,免得他們撞上這群魔頭,功力不敵,有所失挫!”


    東方璿笑道:“大哥盡管放心,十萬大山雖然要去,但璣妹一行,卻吃不了半點虧損,天大的禍事,在她極高智慧應付以下,都能遇難呈祥!到是這位枉負大名的不空和尚,怎的見了大哥和我的兩支竹製墨劍,便嚇得急忙改地改期,膽量似乎比那東海群魔,還小得多呢?”


    歐陽實哈哈大笑說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墨劍雙英’,雖然名震天下,但東海群墨是隻耳聞‘雙英’之名,未見‘墨劍’之實,而這位不空和尚,卻因你父母當年,仗一雙墨劍,破君山,訪哀牢,下苗疆,把降龍羅漢、鐵心雙道、羅浮三煞及千臂柳青等十惡不赦的綠林巨寇,掃數殲除,世異時移,事猶在念,自然一見這兩柄想不到是毛竹所製形勢奇古的墨劍,便心怯你父母神威,不敢空手與我們相搏了!”


    眾人雖經索璣提議東西分途,但西行根本就是隨興流連,毫無定計。這一遇上下空和尚,邀往十萬大山,遂立即由粵經湘,往廣東方麵趕去!


    這位不空和尚,並非突那其來,他自哀牢戰後的廿餘年間,始終就在這巫朝雲峰頭,苦練絕藝!這次是飛天羅剎司空鐵,特差專人邀他前往十萬大山玉筆峰羅剎寨中,主持一項英雄大會,所以在巧遇歐陽實等人以後,一來覺得對方人手過眾,二來又懾於那一雙墨劍之威,遂鐫石留書,邀往廣東會!


    飛天羅剎司空鐵,則本已歸隱多年,這次是因生平至友毒手純陽妙玄,及離魂島東海三絕病閻羅楚澤,追魂判賈良,鐵掌震東南陸灝等人,相互來歸,各述所遭,慫恿司空鐵召集所有舊識,開一個群雄大會,擁戴司空鐵繼厲氏雙魔之後,領袖天南,即位綠林霸主!


    司空鐵雖然知道毒手純陽及東海三絕,是想糾合群力,對付東方璿兄妹等人,但因恃神功,又有這多一流好手,集體來歸,久蟄雄心,不由勃然而動!


    遂一麵遍傳綠林箭,命相識的各地黑道中人,凡發現東方璿兄妹,一行蹤跡以後,便請其來玉筆峰羅剎寨中一會,一麵卻特遣專人,遠赴巫山,函邀不空和尚,加強聲勢!


    這種布置以下,索璣、厲鳳棲、卓不群、青環四女,與歐陽實等人,分爭未久,便已得訊。


    四女之中,連青環算上,全是一樣膽大包天,聽得毒手純陽及東海三絕等人,要藉飛天羅剎司空鐵之力,對付自己,卓不群首先不服,好在她們與歐陽實等,東西分道以後,十萬大山乃是必經之途,逐互相略為計議,其他閑事少管,直接撲奔十萬大山玉筆峰羅剎寨,要把這些殘餘巨寇,以及隱跡多年的老賊飛天羅剎司空鐵,一並殲除,豈不比那些零星善舉來得更具功德!


    十萬大山,顧名思義便可知萬壑千峰,地勢極廣,四女才入山區,尚不知玉筆峰何在,即已遇上岔事!


    這一段山道,雖然不算崎嶇,但寬隻半丈,曲折盤旋,並不好走!


    眼前更有一座高峰,峰路盤旋而上,約需十來盤,才達峰頂,四女談笑從容,走到第八盤上,看見路旁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灰衣老人,身邊放著一擔甘蔗,老人手中並執著一段,在口中不住咀嚼。


    厲鳳棲因見這老人雖然須發如銀,但絲毫不見龍鍾,精神矍鑠已極!而那段甘蔗,卻嚼得隻剩一點老根,猶自津津有味的不舍放棄,遂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微微一笑。


    這時四女恰好走到老人身邊,老人咳嗽一聲,緩緩起立,身量隻有四尺上下,矮得異常,口中喃喃說道:“小娃兒莫非笑我把甘蔗吃剩這點,還不丟掉,須知甘蔗老頭甜,那些新鮮嫩貨,才不夠味呢?”


    索璣卓不群同時聽出這老人話中有話,細一打量之下,隻見老人眼皮下垂,好似不大睜開,但偶一顧盼之間,威棱隱隱,分明內家功力甚厚,是個武林好手!


    卓不群早就心疑,以這飛天剎司空鐵的聲威,又有毒手純陽,東海三煞等人投靠,勢力可謂不小,怎的已入十萬大山,仍未見有人出頭,明麵款待,或是暗中邀劫,如今見這賣蔗老人,分明武功不弱,知道可能就是羅剎寨中人物,遂故意尋事問道:“老人家講得不錯,甘蔗老頭甜,我們走得口渴,可否向老人家買點老甘蔗,嚐嚐甜味!”


    白須白發老人,眼皮仍自低垂,慢吞吞答道:“我這甘蔗,每根隻一段老頭,又未帶得有刀,你們如真想買,我且用手拗斷試試!”


    說完撿起一根粗加兒臂的甘蔗,未見如何用力,“哢嚓”一聲,便把靠根老頭拗斷,笑嘻嘻的遞向卓不群手內!


    卓不群瞥眼看見那甘蔗斷處,宛如刀切一般,知道這老者雙臂足有千斤神力,自然不肯示弱,接過甘蔗笑道:“這樣拗法,要費老人家多少力氣,我們共是四人,分作四份,大家嚐點甜味,也就夠了!”


    “了”字出口,玉手一伸,甘蔗業已裂成四份,而且裂得勻稱已極!


    白須白發老人,何等識貨?知道卓不群這不動聲色,裂蔗為四的手法,是禪門絕學“小須彌金剛指法”,不由雙目一張,炯炯寒光,注定卓不群麵上,哈哈笑道:“小娃兒莫非姓索?你有這一手功力,足以上得十萬大山……”


    索璣不等老人話完,便自恭身笑道:“晚輩姓索,那是我卓二哥,請問老人家,這十萬大山之中,可有一座玉筆峰麼?”


    老人似乎想不到會“小須彌金剛手法”的,居然還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姓索之人,雙目連翻,又上下打量索璣,指著西南說道:“那萬峰之中,參天矗立,巍然獨秀的,就是玉筆峰頭!”


    索璣接口又問:“玉筆峰是否有座羅剎大寨?”


    老人此際,把那些做作全收,一陣狂笑說道:“真人麵前,不必再說假話,老夫皓首蒼猿龐沛,奉司空老寨主之命,前路迎賓,羅剎寨中,十一月六日,舉行雄群大會,共戴司空老寨主為東南七省武林霸主!明日便是正日,四位女俠,雖然巾幗英雄,武技已見一般,但你們的舊怨新仇,寨中太多,司空老寨主不願倚勢欺人,特命老夫傳言,會期雖在明日,但可等待你們人數到齊,再行彼此論武!”


    索璣見對方已把真麵目揭開,遂也朗然笑道:“我歐陽世叔,及大哥二哥等人,遊俠川中,行蹤不定,何況這點小事,也用不著勞動他們,龐當家的上覆司空寨主,就說任憑羅剎寨中千軍萬馬,索璣四人八手,足以承擔,明日午後申牌,我等準時赴會!”


    皓首蒼猿龐沛,本是陪同飛天羅剎司空鐵一同歸隱的一名綠林怪傑,此時真有點被這三位男裝女俠,與一位垂髫少女的英風豪氣所醉,點頭哈哈笑道:“難怪索女俠誅山東二惡,服東海雙魔,半載之間,名震天下,果然瑤池仙品,畢竟不凡,龐沛暫且告退,明日群雄會上,我要先領教領教這位會‘小須彌金剛手’卓女俠的武林絕學!”


    話音方落,雙臂倏地一抖,衝天拔起一丈七八,落向懸崖峭壁以上,灰衣飄飄,真像一隻蒼猿般的,剎那間,拔升數丈,但攀援到一片峭壁中腰,突然手持山藤,迴頭叫道:“玉筆峰看來路近,其實中隔三條絕穀,離此甚遠,但明日一過中午沿路均有羅剎旗迎賓,恭接四位,進入中峰大寨!”


    索璣含笑點頭,等這皓首蒼猿龐沛,身形杳後,向厲鳳棲卓不群說道:“厲大姊卓二姊,明日這場好戲,沒有我歐陽世叔及大哥二哥等,參與其間,我們可以好好地盡興一試身手,毒手純陽妙玄道賊,確甚厲害,上次蒙山一會,與我勝負未分,可仍然由我應付!東海三絕之中,病閻羅楚澤的一身內家武功已失,追魂判賈良隻剩一臂,鐵掌震東南陸灝則恐怕見了我碧梧仙子厲姊姊,即已不敢動手,無甚可慮!到是方才這位皓首蒼猿龐沛,功力頗似不弱,加上那羅剎寨主飛天羅剎司空鐵老賊,連毒手純陽等人,均甘心投附,必然不是浪得虛名,總有幾分實學,我們卻以何人對敵?必須事先有所準備才好!”


    厲卓索三女,自結伴同行以來,早已敘齒加盟,厲鳳棲最大,卓不群居次,索璣年稚,仍是小妹,厲鳳棲聽她說了,含笑說道:“我們四人之中,青環不算,論年齡數你最小,但論武功卻得數你最高!毒手純陽妙玄,改由我來對敵,你則仗著墨劍雙英家傳的絕世神功,與那枚無堅不摧,專破內家真氣的天星環,應付飛天羅剎司空老賊,至於那皓首蒼猿龐沛,及賈良陸灝等人,大概有我卓二妹的‘小須彌金剛手’及‘風雷劍七十二式’,便足足可以打發!如再有些不入流的毛賊們,讓青環見見世麵,也是好的!”


    青環聞言笑道:“還是鳳姑姑看得起我,要是卓二姑、索三姑她們,都把青環看得一文不值,好像任何一個毛賊,都變成了不起的內家高手,俗語說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


    索璣不等青環話完,便自笑道:“好好好,你必大發牢騷,自從你在蒙山能夠以一手飛鳳劍法,惡鬥荊門大煞廿合不敗,我已經知道你得了你鳳姑姑不少傳授!但我們身入虎穴,以寡敵眾,必須盡量就各人長處施展,厲大姊!青環是你教的,她軟硬輕功,及暗器劍術,以哪一樣最為擅長?”


    厲鳳棲笑道:“這妮子天分不弱,就是稟賦太薄,真力不夠,所以軟硬輕功,及劍術之上,均僅略窺門徑,無法達到上乘境界!但她隨我學了一樁暗器,名叫‘七巧神針’,手法到還不算太俗!”


    卓不群聽厲鳳棲如此說法,知道青環這手“七巧神針”,定有可觀,遂含笑道:“我們既然帶青環闖蕩江湖,原本應該讓她磨練磨練,‘七巧神針’既然來得,明日如有暗器比鬥,就讓她出場好了!”


    索璣自然點頭,青環心中也自高興,她生怕自己久未習練,神針手法失靈,玉手倏然腰下輕探,住外一甩,七縷金光閃處,卓不群含笑飄身,在一丈五六以外,摘下一片樹葉,葉上插著七枚細如發絲,長約三寸的金針,金針不但整整齊齊地排成北鬥七星形狀,連每根針之間的距離,也竟完全相等!


    厲鳳棲微笑不言,索璣卓不群看完均自點頭讚道:“強將手下果無弱兵,這一手七飛針的準頭分寸,均足夠在明日一驚羅剎寨中群寇了!”


    四女一番笑語,根本就未把個隱跡多年的綠林魁首飛天羅剎司空鐵看在眼內,覓處幽靜樹林,彼此靜坐一宵,次日便即緩緩往那座高矗雲霄,獨秀群巒的玉筆峰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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