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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百騎兵殺氣騰騰衝過來,原本打成一團的衛兵都有些腿軟。


    袁紹袁術看到呂布前來,即便覺得長兄不會對他們做什麼,也擔心這人一個不高興就捅刀子,聽到隻是將他們身邊的親信護衛綁起來時,甚至稍稍鬆了口氣。


    隻是沒想到,被綁起來的人也包括他們倆。


    赤兔足有八尺高,呂布的身量也遠超常人,一人一馬組合在一起,足以稱得上舉世無雙。


    呂大將軍居高臨下看著他的兵忙碌,等袁紹袁術滿眼愕然被五花大綁扔進車廂,大手一揮啟程迴府。


    主院,張遼和趙雲表情嚴肅守在他們家主公身邊,兵丁護院如臨大敵,對即將到來的袁紹袁術兄弟二人報以十二分的警惕。


    呂奉先出去的動靜不小,袁紹袁術自大到隻帶了十幾個人過來,隻要主公下令,不用呂奉先,他們就能哢嚓一下把人留下。


    寬敞明亮的大廳裏,荀彧麵帶微笑端坐在席位上,在他對麵,荀攸仿佛坐在監斬臺上的監斬官,不茍言笑麵容嚴肅,隻看著就讓人心裏發怵。


    荀攸旁邊,郭嘉和戲誌才也是正襟危坐嚴陣以待,他們兩個是主公身邊的新人,初來乍到就碰上這麼大的陣勢,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老天都要讓他們在主公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整個莊子處處肅然,連添水點香的侍女都繃緊了精神,上座那位被所有人以為強作鎮定的蒼白青年滿眼無奈,感覺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


    說真的,雖然袁紹袁術的官職聽上去比他高很多,但是他不覺得那兩個家夥敢在這裏肆意妄為,袁府周邊的幾十裏的防衛甚至比皇室掌權時的京城皇宮還要嚴密,便是率軍來打,短時間內也打不下來。


    中原內亂,邊郡不寧,幽、並、涼三州和作亂的胡人沒少開戰,民風日益彪悍,兵丁更是彪悍中的彪悍。


    護衛袁府的絕大部分都是並州鐵騎,那些士兵隨丁原來京城之前打的是來去如風的胡人,多的是張遼那樣自小摸爬滾在廝殺中成長起來的勇兵悍將。


    騎兵的確不適合防守,但是實力在那兒擺著,想突破他們的防線打進袁府,難度和攻城也相差無幾。


    大漢自建國以來和邊地胡人打了幾百年,邊郡民風彪悍,邊郡戰鬥力強悍,那都是真刀真槍打仗打出來的。


    往前數幾百年,武帝的時候對匈奴的態度發生轉變,為了和匈奴騎兵抗衡,在遼東、西北、朔方雁門等邊郡各地組建不少精銳騎兵,戰鬥力最強悍的便分布在幽州、並州和涼州。


    幽州突騎、並州兵騎,再加上一個涼州大馬,三支軍隊分別鎮守幽州、涼州、並州,即便後來匈奴被打老實了,軍隊也沒有被解散。


    後來光武帝立國,並州兵騎、幽州突騎和異軍突起的冀州強弩也是功不可沒,尤其是經常和匈奴烏桓打交道的並州騎兵,上馬之後比胡人還要流氓。


    田莊周圍那幾座新建的軍營不是擺設,人家不光看起來好看,裏麵的兵打起人來一樣好看。


    原煥開始時還試圖讓身邊幾人不要太緊張,袁紹袁術隻帶了幾個親信前來,在這裏翻不出水花,然而他還沒說幾句,得知袁紹袁術已經來到安國境內的張遼趙雲就兵甲整齊趕了迴來。


    然而荀彧幾人一致認為,袁紹袁術敢簡裝輕騎來安國袁府隻是仗著他們家主公脾氣好,在不在乎兄弟情暫時不能確定,不過以他們之前打仇人一樣不要命的打法,“兄弟情”三個字在他們身上似乎並不存在。


    主公體弱,不能生氣動怒,那二人身強體壯,他們也不放心讓他們單獨麵見主公,先前有董卓喪心病狂屠袁氏滿門,他們不敢保證這兄弟倆會不會同樣喪心病狂到殺害親兄。


    原煥勸了幾句,發現自己越讓他們不緊張他們就越緊張,索性就隨他們去了。


    除去兄弟關係,以袁紹和袁術的身份地位,的確值得他們“鄭重歡迎”。


    大營裏的騎兵去而複返,田地裏忙碌的農戶都停下手裏的活兒,等所有的兵馬都進了莊子才收迴視線。


    平日裏喜歡成群結伴做活兒的婦人們不知道主家的事情,看到幾十個手腳齊全的青壯被綁著進入主宅,壓低了聲音猜測是怎麼迴事。


    她們幾代人生活在中山郡,沒見過打仗不代表沒聽過,近半年來府上接納了不少流民,那些流民口中,外麵的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


    說來也是,如果能好好過日子,誰願意千裏迢迢背井離鄉。


    其他地方亂的嚇人,府上有主家的貴人在,應該不會和別的地方一樣遭受劫掠,希望不會發生什麼亂子,他們主家人好,願意接納流民,別的地方可找不到這麼好的主家。


    呂布喜滋滋翻身下馬,讓完成任務的手下迴營待命,自己三兩步走到最前麵,昂首挺胸仿佛打完勝仗歸來受賞的常勝將軍。


    不對,呂大將軍每時每刻都那麼驕傲,畢竟隻要他想,這世上沒有他打不贏的仗。


    士兵綁人的手藝都是那麼多年綁俘虜練出來的,尤其呂布身邊那些大兵,從並州出來後幾乎沒有打過敗仗,從來都是他們綁別人,輪不到別人綁他們,這麼多年練下來就是綁的又緊又結實,怎麼不舒服怎麼來。


    袁紹雙手背後,忍著手腕上麻繩摩擦帶來的疼痛,一張俊臉黑沉如水。


    他長那麼大,從來沒被人綁過,也從來沒想到會被人綁住,如果在別的地方,他已經讓人把那些以下犯上的賊兵拉出去砍了,可是現在,想到宅子裏的人是誰,心裏有再多火氣也隻能壓下來。


    那是他的兄長,差點因他喪命的兄長。


    他曾無數次想過如果自己是袁氏嫡長子會怎麼樣,雖然庶子同樣是袁氏子弟,但是庶子能從家族中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少,少到他恨不得直接沒有生在袁氏這種家族。


    叔父當年比父親早一步成為三公,族長之位依舊與他無緣,以至於叔父這麼多年一直耿耿於懷,他不想走叔父的老路,可是嫡庶之分猶如天壤之別,他再怎麼努力,也沒法越過上麵的嫡長兄。


    更何況兄長並沒有做錯什麼,不管是作為兄長還是作為族長都是做的完美,讓他想恨都恨不起來。


    畢竟兄長從來沒有對不起他。


    袁紹沒怎麼反抗的被綁起來,明明是危及性命的情況,卻生不出任何緊張的感覺,像是篤定府邸的主人不會要他們的性命。


    大哥那樣好脾氣的人,不可能對他們下殺手。


    袁術自幼嬌生慣養沒吃過苦,隻是越靠近主院,心裏的愧疚惶恐就越多,愣是忽略了被繩子綁住的不舒服。


    從大門口到主院,中間隔了一層又一層的院牆,連廊之外草木掩映,人力挖出來的池塘連接外麵的水係,流水潺潺一片祥和。


    中山郡在之前幾百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劉姓王族的封國,境內沒有發展起來像汝南袁氏、潁川荀氏、清河崔氏這樣的世族,除了中山王,其餘大多隻是些小家族。


    放在出身平常的人眼中,安國袁府已經是難得的氣派,但是在袁術看來,這等粗糙狹小的莊子往常都是用來安置下人的,他們家大哥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麼能住在這種小地方?


    兩個人身後那些同樣被五花大綁的衛兵被攔在主院外麵,呂布扛著方天畫戟一路暢通無阻,進去後朝張遼趙雲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唿,然後從荀彧身後繞到最前方,走到他們家主公身後放下武器,麵色一沉宛如鎮宅門神。


    郭嘉沒忍住多看了兩眼,無比慶幸這人站在他們家主公身後,不至於把人嚇出好歹來,不然怕是晚上都要做噩夢。


    客室裏的人坐的整整齊齊,沒有擺上多餘的席位,上首的溫潤青年衣著素淨,看到有人進來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看過去,隻一眼又收迴目光。


    袁紹袁術被這一眼看的鼻頭發酸,想起上一次見到這人時言笑晏晏的模樣,恍然發現他們家兄長如今雖然麵上帶笑,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讓他們感到親近,而是將人拒之於千裏之外的平淡。


    好像他們兩個隻是不相關的外人,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


    袁術吸吸鼻子,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不顧旁邊有外人在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號啕大哭,“哥,弟弟真的知道錯了!”


    袁紹麵無表情跪下,低頭掩下眸中情緒,越發覺得這家夥惹人厭。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用嗎?


    每次遇到事情就找大哥哭,離了大哥他還能幹什麼?


    兄弟二人反應截然不同,原煥唇角依舊揚著好看的弧度,打量這這兄弟倆的模樣,笑意不達眼底。


    袁術和原主一母所出,兄弟二人模樣足有七分相似,隻是氣質完全不同,將那幾分相似壓下去不少。


    汝南袁氏是關東世族門閥之首,原主身為嫡長,自幼被當做族長培養,一舉一動都是精心算出來的,規規矩矩端端正正,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袁術是嫡次子,沒有當族長的壓力,又享受著嫡子的尊崇,整個人都透著世家子特有的驕矜傲慢,不去想他幹的那些蠢事兒,這樣一個容貌出眾的世家子,就算傲慢了點兒也無法讓人生厭。


    如果不是從小養成的傲慢囂張,他也不會蠢到將稱帝的心思付諸行動,連董卓那樣野心勃勃的人都隻敢陰陽怪氣的逼小皇帝主動禪位而不是仗著武力搶奪皇位,稱帝無疑是豎起靶子引旁人圍攻。


    中原諸侯四起,各方兵馬互相攻訐,朝廷式微不假,但是漢室在天下人心中依舊是正統。


    所有人自封州牧、自封將軍、自封什麼什麼,事後都會想法子讓人去京城找皇帝蓋個印來證明他們是名正言順,稱霸天下的想法誰都有,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難得出現主動送理由給他們打的人,不群毆他簡直對不起這大好的由頭。


    於是乎,這建號仲氏僭越稱帝的袁氏嫡子最終自食惡果,連口蜜水都喝不上嘔血而亡,甚至因為驕奢淫逸、橫征暴斂,導致部眾離心、民怨沸騰,治下百姓聽到他的死訊後甚至拍手稱快。


    一副好牌打成這樣子,這小子也是個人才。


    袁術似乎很習慣這種在兄長麵前嚎啕大哭的情況,絲毫不在乎有沒有人拉他,自己一個人哭的無法自拔,眼淚嘩嘩的比後院池塘裏的水都多。


    原煥嘴角微抽,移開目光換到另一個弟弟身上,從庶子一路走到如今這一步,這人看上去比旁邊哭到停不下來的那位穩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愧是相貌英俊到被袁逢、袁隗另眼相看,武勇超群、年少為郎的袁本初,身姿挺拔樣貌俊朗,比他和袁術看著英挺多了。


    怎麼說也是掌管一州的大人物,看樣子也是個說一不二的強硬之人,如此幹脆利落的進來就跪,態度尚可,隻是不知道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起來,這位的確比旁邊那位強上不少,雖然最後敗於曹操之手,至少曾是稱霸北方,占據冀州、青州、並州、幽州四州的一代梟雄,而且治下百姓對他評價不錯,最後也是平定冀州叛亂之後病逝,沒有淪落到袁術那種地步。


    這兄弟兩個一起找過來,他的計劃也要提前開始了。


    原煥靜靜的看著他們,沒有任何要說話的意思,客室中氣氛壓抑,除了袁術那幾乎衝破屋頂的哭聲,其他聲音都消失的一幹二淨,連不怎麼坐得住的郭嘉都放棄禍害桌案上的茶杯,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默默坐好。


    足足兩刻鍾過去,在原煥開始懷疑這人會不會哭到脫水的時候,嚎啕大哭終於變成了嗚嗚咽咽。


    等到哭聲停下,上首那雲淡風輕的蒼白青年才終於有了動靜,漆黑的眸子仿佛結了冰霜,唇邊帶笑,卻不見一絲笑意,“我隻問一句,董卓伏誅之後,你二人可曾再問過汝南族人的死活?”


    袁紹抿了抿唇,腰背挺的筆直,“豫州全部在公路手中,弟遠在冀州,想要汝南的族人的消息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隻問你們,有沒有再關注過汝南的族人!痹瓱ù驍嗨脑挘瑢偛诺膯栴}再問了一遍。


    袁紹低下頭,眼眶有些發紅,“沒有。”


    袁術剛才哭的太厲害,繩子綁的緊,想擦擦臉都沒法擦,正是狼狽不堪的時候,聽到長兄開口又是一陣愧疚翻湧而至,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那人就要把過錯往他身上推。


    他們兩個離開京城後都沒迴過汝南老家,豫州在他的掌控之下又怎樣,這家夥先派人搶豫州的官職,又聯合荊州劉表來給他找麻煩,又有孫堅被挑撥叛變,他忙的焦頭爛額,沒空迴汝南情有可原。


    憑什麼自己不迴老家,還要把過錯怪到他身上?


    袁術咬牙切齒的瞪過去,“沒有就沒有,冀州到汝南的路又沒有重兵把守,自己不上心還汙蔑人,別以為大哥會上你的當。”


    “總好過某人近在咫尺卻不過問。”袁紹冷冷看過去,他不頂撞大哥,沒道理對這人也不還口。


    “婢生子!你找死!”袁術氣的發抖,不顧他們倆都被綁著,也不顧旁邊有人看著,剛才哭的時候已經不要臉麵,索性更不要臉,爬起來就惡狠狠的撞了過去。


    兩個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的人,愣是在地上滾成一團。


    原煥:……


    “奉先,把人扔出去,什麼時候會好好說話了什麼時候進來!


    原煥麵無表情開口,呂布領命下去,不管看倆人是什麼州牧什麼將軍什麼侯,隻要主公發話,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他。


    呂大將軍膂力不凡,將方天畫戟架在屏風旁,輕而易舉撈起兩個成年男子放在肩上,像是感受不到重量一樣,健步如飛眨眼間就沒影兒了。


    一直坐著也挺累人,原煥揉了揉額角,眉眼間帶了些倦意,“天色不早,諸位先迴吧,公務繁忙,不必為這些小事費心!


    座下幾人相互交換了眼色,站起身相繼告退,張遼和趙雲也遲疑著走開,客室很快隻剩下一個人。


    郭嘉眼珠子一轉,讓荀彧他們先離開,他好幾天沒和兒子好好相處,趁今天有空閑,要迴去和兒子加深加深感情,免得那臭小子以後不認他這個爹。


    旁邊幾人猜到他要去幹什麼,讓他不要在主院待太久,然後一起返迴不遠處的議政廳。


    風卷殘雲,金烏西墜,外麵已是黃昏,暮色席卷而來,入眼的景色都帶了哀意。


    原煥捏捏有些發麻的腿,扶著書案緩緩起身,等過了那陣針紮似的難受感覺,然後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出神。


    他原本就沒想和袁紹袁術多親近,現在見到真人,更不想留這倆人當兄弟演什麼兄弟情深,他隻是替原主感到不值。


    原主當他們倆是家人,他們倆雖然有些兄弟情,但是那點兄弟情在他們眼中遠比不過光明前程來的重要,即便是親兄弟,擋了路也要被怨懟。


    他相信袁紹袁術在聽到董卓滅袁氏滿門時會憤怒會傷心,但是傷心之下肯定藏著竊喜,世族門閥之間的嫡庶之分太過嚴厲,他們自己不敢對已經成為族長的嫡長兄做什麼,心裏未必沒想過萬一長兄出事,他們頭頂沒有人壓著,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暢快。


    董卓幹了他們連想都隻敢偷偷摸摸想的事情,又讓他們得了天下人的同情,朝中的袁氏族人被殺,袁氏的頂梁柱隻剩下他們兩個,報仇要找董卓,隻要董卓一死,他們就是清清白白的受害者。


    然而關東聯盟氣勢洶洶,最後連董卓之死也不是他們的功勞,多麼可笑。


    原煥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被晚間的涼風吹的有些頭疼,這才揮揮衣袖離開冷冷清清的會客廳。


    事到如今,他隻慶幸自己不會像原主一樣心軟,原主拿那兩個人當弟弟,他這個外人可沒那麼好心。


    自始至終,他要在乎的就隻有袁璟小家夥一個人。


    侍女低眉順眼侯在外麵,等客室裏的人全部離開,這才進去關上窗子抱走香爐,將室內的矮幾席位全部撤下,然後手腳輕緩的關上門。


    主院占地很大,除了原煥住的地方,兩側還有四五間廂房,郭嘉尋到郭奕,和奶娘打了聲招唿,將人抱到屏風後麵說悄悄話。


    父子倆悄咪咪的咬耳朵,袁璟探頭探腦好奇的看著他們,漆黑透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扔下手裏的玩具撲了過去。


    郭嘉現在安撫小家夥已經很有經驗,一心二用兩邊都不耽誤,一邊逗弄著不懂事的小公子,一邊悄咪咪給兒子安排任務,等郭奕捏著小拳頭保證完成任務後,這才將懷裏的小家夥放迴毯子上準備離開。


    然而剛一轉身,就看到他們家主公那緩緩而來的清瘦身影。


    郭奉孝麵色如常,揉揉兒子的腦袋讓他繼續玩耍,彈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起身過去笑瞇瞇行禮,“見過主公!


    原煥停下腳步,收迴心緒溫聲道,“奉孝來找奕兒?”


    “正是。”郭嘉毫不心虛的迴道,他來這裏的確是找兒子,天底下沒有不讓父子相見的道理,主公也沒有限製他們父子相見,他來見兒子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嘉已經見到奕兒,便不打擾主公休息了!


    說著,並袖又是一禮,腳步一轉就要往外走。


    原煥無聲歎了口氣,開口將人留下來,“奉孝,進來說話!


    郭嘉腳下一頓,扭頭看他已經走進連廊,搖搖頭心道剛才給兒子安排的事情全是白安排了。


    袁璟在屋裏聽到父親的聲音跌跌撞撞跑出來,以為父親終於忙完能和他一起玩,結果隻是說了兩句話就又走了,委屈巴巴的站在門口想掉眼淚。


    郭奕牽著他的手迴去,小小孩童理解不了太複雜的事情,隻從他爹剛才的叮囑中猜到剛才有人惹那人生氣,隻能將比他還小的小娃娃牽迴屋,奶聲奶氣的讓他不要不開心。


    等阿爹他們把壞人打跑,他們就能各找各爹去玩耍了。


    原煥迴到房間,邵姬立刻迎上來為他褪下外袍,會見外人的時候不能失禮,迴到自己的住處卻沒那麼多規矩,窗邊放著一人長的矮榻,拿毯子蓋住身體,坐著躺著都比跪著舒服,還完全不用擔心露出什麼不該露的。


    “失禮了。”原煥勉強笑笑,簡單客套幾句,話鋒一轉問道,“奉孝覺得冀州如何?”


    郭嘉分神想著解決完袁紹袁術的事情,他也要讓人打造一個這樣的小榻來曬太陽,聽到問題迴過神,笑了一聲迴道,“禹分九州,冀州為首,冀州者,天下之中州,自唐虞及夏殷皆都於此,足見此地不凡!


    ——自唐虞及夏殷皆都之,亦為天子之常居也!1】


    原煥抬眸看了他一眼,見這人一臉認真,好似剛才所說完全沒有深意,眸光流轉隻當自己也什麼都沒有聽出來,“袁紹袁術今日前來,奉孝可覺得在下狠心無情?”


    “主公怎會如此想?”郭嘉提高了聲音,將一分詫異表現出十分,演技好不好暫且不好評價,至少榻上那人被他逗笑了。


    郭奉孝再接再厲,把那兩個被扔出去的家夥從頭到尾批的體無完膚,他的口才本就出彩,罵起人來更是針針見血,年少時在書院求學,這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原煥將他留下不是為了聽他罵人,饒有興趣的聽了一會兒,發現這人罵起人來和袁術的眼淚一樣幾乎停不下來,不得不抬手將人打斷,“奉孝先停下,喝口水歇歇。”


    袁術脫不脫水他懶得管,這人渴著了他可不能幹看著。


    “韓馥韓文節讓出冀州不足一年,袁紹在冀州世族的共同推舉之下成為州牧,如今也不足一年,而那韓文節讓出州牧之位後自裁而死,無疑給袁紹留了一條為人詬病的理由!痹瓱ㄈ嘀~頭,嗅著香爐裏飄來的淡淡香氣慢慢說道,“我欲拿下整個冀州,奉孝覺得可行否?”


    郭嘉放下茶杯,一雙招人的桃花眼光芒璀璨,比價值連城的明珠還要耀眼,“以主公的身份,區區冀州,如何不能拿?”


    冀州世族推袁紹為州牧,不完全是因為他本身有多麼令人信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出自汝南袁氏,論起身份,他們家主公不比任何人差。


    隻是以剛才所見,那袁紹同樣非池中物,讓他交出已經到手的州牧之位,怕是要費上一番心思。


    冀州治下郡國有九,主公如今隻有中山一郡,即便加上呂布麾下那些騎兵,和整個冀州的兵馬相比也略顯不足,如果袁紹執意不肯妥協,他們隻憑武力想要拿下冀州代價太大。


    因為冀州耗費太多,不值得。


    原煥知道袁紹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他也沒想拿了冀州就把袁紹踢開,撇開他們那一塌糊塗的兄弟情,以袁本初的本事,讓他一輩子寂寂無聞不光容易逆反,而且是浪費人才。


    “董卓入京之前兼領並州牧,隻是董賊心大,一心隻想入主長安,看不上戰亂不斷的並州,是以隻頂了個官職,連上任都不曾去過!痹瓱蛄嗣虼剑松碜涌聪蚬危白阅闲倥萃栏骱褋y,朝廷無力平亂,自定襄以西,雲中、雁門、西河等郡相繼為胡人所占據,奉孝覺得,若袁紹領了並州牧一職,能否降服並州諸胡?”


    郭嘉愣了一下,眼中光芒比剛才更盛。


    自武帝反擊匈奴,並州便成為“製天下命”的重要邊郡,與胡人接壤的州郡一直都有重兵把守,並州兵燹不斷、地廣人稀,和羌胡盛行的涼州相比也不遑多讓。


    光武帝建武年間,前來歸附的南匈奴被安置在並州,匈奴王庭亦是南遷到並州西河郡,此後塞外烏桓來投,並州的雁門、朔方、太原三郡以及幽州郡縣都被用來安置烏桓人。


    涼州羌胡盛行,並州同樣是胡漢雜居。


    當年光武帝將歸附的胡人安置在邊郡,是希望他們能為大漢鎮守邊疆,漢室強大的時候,南匈奴、烏桓各部的確乖乖聽話,但是時過境遷,隨著朝廷在塞外的威懾力越來越小,原本內遷的胡人也按捺不住開始生亂。


    桓帝靈帝年間,並州雲中郡和五原郡便落入匈奴之手,朝廷無力鎮壓反叛,事態愈演愈烈,直到靈帝末年,不光雲中和五原,周邊的定襄、朔方、上郡盡數被胡人掌控。


    朝廷派去的並州刺史名義上管理一州之事,實際的管轄範圍僅僅隻有上黨一地,甚至連僅剩下的沒有被胡人占領的上黨郡,境內也是匪患叢生。


    直到中平四年,休屠胡反叛。


    匈奴休屠部落早在西漢時就占據了河西一帶,此後雜居於並州、涼州、關中,比南匈奴歸附的更早,但是卻沒被朝廷重視,甚至在南匈奴歸附後直接將休屠諸胡歸屬南匈奴單於管治。


    中原叛亂不斷,朝廷的兵馬不夠用,隻能不斷征調匈奴各部四處平亂,休屠部落不是南匈奴嫡係,南匈奴單於每次征兵都從他們那裏征,壓榨越來越狠,怨氣也越積越多。


    被征調無度的休屠各胡終於起兵造反,先殺掉西河郡太守和並州刺史張懿,然後聯合南匈奴左部胡,聚起十萬之眾,殺掉南匈奴羌渠單於,擁立須卜骨都侯為新單於。


    再之後,就又是朝廷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安排了。


    南匈奴內部生亂,靈帝不許前去幽州平亂張純之亂的羌渠單於長子於夫羅返迴繼承單於之位,被休屠胡擁立為新單於的須卜骨都侯也很快死於叛亂,偌大的匈奴部落,竟然陷入沒有單於的境地。


    於夫羅沒法迴去,不得不南下流亡,和白波軍、黑山軍這些起義軍一起劫掠為生,前些日子剛被被曹操打敗,如今好像已經率領殘餘部眾南下奔逃。


    兗州往南,正好是袁術袁公路的地盤。


    郭嘉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也不擔心他們家主公會不會被不省心的弟弟氣到,更不擔心這人見了那倆人後迴來暗自傷神。


    是他看走眼了,人都是會變的,生死之際感悟最多,再軟和的脾氣經曆過滅門之事也會強硬起來,主公還有袁璟小公子,就算為了小公子,也不會因為那倆人傷心。


    他們家主公不會躲起來舔傷口,他隻會把惹到他的人揍的渾身都是傷。


    他們有錢有糧有兵有馬,怎麼也輪不到他們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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