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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外麵的官道上,普普通通看不到任何標誌的馬車慢吞吞走在官道上,拉車的老馬無精打采,走一步都要花很大力氣。


    大雪紛飛,官道上的積雪沒過小腿,馬車走的緩慢,幸好進去冀州後路上沒有坑坑窪窪,不然他們怕是再過三天也到不了鄴城。


    劉協懷裏抱著個手爐,縮在馬車裏仍是忍不住直哆嗦,長安的宮城年久失修,即便倉促間修繕到能住人的地步,住起來也並不舒服。


    可是再怎麼不舒服,到底還是皇宮,該有的炭火不會少,就算王允不管,楊彪他們也會送東西進宮。


    落魄到需要臣子接濟的皇帝,古往今來隻怕也不多見。


    劉協木著臉看著外麵白茫茫的一片,有些擔心楊彪看到他派人送去的信後會不會急出病,隻是長安的情況實在太亂,他再留在那裏,王允還能借天子的名義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冀州牧仁慈大義,袁氏滿門忠烈心係大漢,袁冀州就算不在意天子,看在袁楊兩家的交情上,也不能見死不救,隻希望他們能盡快派人把楊太尉接出長安,遠離那是非之地。


    至於其他人,他不想管,也管不著。


    衛固坐在前麵趕車,時不時和身側的小黃門說幾句話,免得他睡著。


    他已經勸了好幾次,讓這人去車廂裏待著,陛下也跟著勸了幾句,奈何這人死活不肯,讓他騎馬他又堅持不住,隻能和他意一起坐在車轅處趕車。


    他身強體壯挨得住凍,這人凍得哆嗦還非要就在外麵,不沒話找話他總怕這家夥無聲無息就凍死了,真是操碎了心。


    他們出來的太匆忙,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準備,陛下提出要來鄴城,他也不能把人帶迴河東,他們衛氏部曲不多,不管是王允發瘋還是百姓發瘋他們都擋不住。


    還是辛苦辛苦趕緊到鄴城才好,進城之後就安全了。


    衛固搓搓胳膊,唿出的氣在胡子上凝結成冰渣,感慨自己這幾個月的經曆寫傳記都能寫好幾卷竹簡。


    他自己不會寫,迴頭和族長掰扯掰扯,要好好給他記上一功才行。


    他從河東來到長安,雖然有族長的安排,但是進皇宮當黃門侍郎也有他自己的努力,族長說他要是沒法當黃門侍郎就進宮當小黃門,他這人高馬大的也不合適啊,為了保住命根子他也是費盡了心思。


    進宮不容易,得到陛下的信任更不容易,幸好陛下比他想象中的好相處,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完成族長的吩咐。


    車輪吱呀吱呀壓在雪地上,望山跑死馬,望城也一樣,眼看著城池就在前方,走了老半天還是感覺沒走近多少。


    午後時分,雪下的更急,遠遠一隊騎兵頂風冒雪疾馳而來,馬蹄聲在唿嘯的風中由遠及近,衛固精神一振,“陛下,鄴城來人了。”


    劉協掀開車簾,透過重重雪幕看向鄴城的方向,明明身體很冷,手心卻緊張的出了汗。


    駿馬飛馳而來,似乎眨眼間就到了跟前,小皇帝看清來人是誰後表情一僵,準備好的話全堵在嗓子眼出不來。


    赤紅色的高頭大馬在白茫茫的天地間異常顯眼,再加上那道劈開風雪的豔色雉雞翎,不過腦子都能猜出這人的身份。


    駿馬一路飛馳來到馬車旁邊,口鼻噴出的白霧瞬間凝結成冰霜,待身後的騎兵全部停下,為首的呂奉先翻身下馬,“末將前來接駕,請陛下隨臣等進城。”


    劉協對呂布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這人跟在董卓身邊鞍前馬後禍亂超朝綱的時候,他再怎麼成熟到底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勉強穩住心神應了一聲,戰戰兢兢迴到車廂,心中忽的湧出一股委屈。


    縱然知道呂布手刃董卓,是除掉董卓的大功臣,最開始的印象也抹消不掉,這人兇神惡煞,嘴上說著請,表情卻像是在說“不走就綁迴去”,袁卿家怎麼把他派出來了?


    他其實不用人接也行,鄴城就在眼前,馬車走的再慢,今天晚上之前也能走到城門口,呂奉先這樣的武將還是留在城裏別出來的好,人家那麼高的官職,怎麼能親自出來接人?


    他雖然是皇帝,但是他真的不在意這些虛禮。


    呂布以前沒少見過小皇帝,畢竟董卓在洛陽時經常進宮,進宮就要帶上他當護衛,別看他那時候沒啥出息,他對洛陽皇宮熟悉的比自家後花園都熟,小皇帝每次見到他們都跟受了驚的鵪鶉似的,時隔兩三年,這受驚的鵪鶉竟然沒怎麼變化。


    敢冒著風雪跑出來,也算是長進不少。


    呂大將軍對小皇帝沒啥感覺,調轉馬頭準備迴城,跑了兩步發現馬車沒有跟上來,迴頭看看那兩匹拉車的老馬,嘖了一聲讓人快馬加鞭迴城準備馬車。


    荀文若說天子沒帶幾個人就來到鄴城,他當時還覺得所謂“沒帶幾個人”隻是隨口一說,天子畢竟是天子,就算是偷偷跑出來,身邊也不可能不帶人。


    現在親眼看到這磕磣到家的馬車,再看看車轅處坐著的兩個人,以及騎馬跟在後麵連聲都不敢吭的侍衛,才意識到那人說的“沒帶幾個人”是真的沒帶幾個人。


    算上小皇帝自己一隻手都能數過來,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麼平安來到鄴城的。


    衛固兢兢業業當著車夫,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名滿天下的呂溫侯,偷偷摸摸跟做了賊一樣,隻看一眼趕緊收迴視線,專心趕車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有幹,隻是放空的眼神卻把他的小動作暴露了個徹底。


    呂溫侯啊,這可是天下習武之人心中最厲害的人,他竟然有幸親眼看見到真人,這件事他迴家能吹半輩子。


    溫侯不曾去過河東,整個河東沒幾個人見過並州鐵騎的威風,他出門一趟不光見了並州鐵騎,還見到了呂溫侯,半輩子哪兒夠他吹,他下輩子還能繼續吹。


    族長隻讓他保護天子,如果天子想要離開長安就悄悄帶他離開,卻沒說離開之後要幹什麼,他的任務應該完成了吧?


    好男兒當征戰沙場,黃門侍郎這種留在天子身邊的近臣不適合他,比起守在皇宮給皇帝傳遞詔令,他更喜歡上陣殺敵。


    這次迴到族裏……等會兒,他已經到了鄴城,為什麼還要迴河東?


    衛仲堅愣了一下,眼睛一亮忽然想出個好主意,他不知道族長為什麼讓他去皇帝身邊聽從差遣,但是隻看族長讓他協助皇帝離開長安來冀州就能看出來他們家族長和冀州牧悄悄有聯係。


    族長都和人家有聯係了,他在冀州謀個官當當應該沒問題吧。


    他衛仲堅不懂陰謀詭計,但是他能打,整個河東衛氏找不出比他更能打的人,不然族長也不會把護衛天子這麼重要的活兒交給他。


    不知道溫侯的鐵騎收不收外地人,河東離並州不算太遠,往北走幾步就是並州,如果溫侯不介意,把他當成並州人也行。


    長安窮苦,宮裏更是能有溫飽都是難得,絲綢錦緞都能拿出去變賣,良馬大多數在皇甫老將軍手中,禁軍隻剩步卒,其中甚至有人不會騎馬,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麼好的馬了。


    河東衛氏是當地大族,他隻是旁支子弟,也和貧窮不沾邊,自從族長截下關中以及涼州的鹽路生意,衛氏的富庶更是羨煞旁人。


    他原本在河東習武強身,每日忙於訓練族中部曲,他們家大業大,如果沒有足夠的部曲來護衛,萬貫家資很容易會便宜了賊匪。


    他姓衛,訓練部曲又是非常重要的活計,別說挨餓受凍,平時的吃食有一點不合口味他都不會入口,誰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淪落到能吃飽就能高興的掉眼淚呢。


    再想到和他一起掉眼淚的還有當今天子,似乎又感覺沒什麼了。


    不管怎麼說,他人已經到了鄴城,大冬天的積雪封路,迴河東太麻煩,留在鄴城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陛下身邊隻有幾個可用之人,他就這麼走了似乎有點冷酷無情,如果陛下願意,他可以白天出去謀生,晚上迴來繼續做黃門侍郎。


    反正他們也沒有詔令要往外傳,整日當值也是閑著,不如讓他身兼兩職,萬一老天眷顧,溫侯看他骨骼清奇天賦異稟,就收他在麾下當個精銳騎兵了呢。


    騎兵很快去而複返,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外麵天寒地凍,車廂裏暖爐錦被點心一應俱全,劉協受寵若驚的上了新車,身體在溫暖的車廂裏逐漸恢複知覺,不敢相信呂奉先竟然能心細到這種地步。


    他以前聽的最多的是呂布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是條牽不住的惡犬,袁卿家將人收入麾下是自討苦吃,遲早有一天會步丁原和董卓的後塵。


    呂奉先來冀州的時間已經不短,雖然和以前一樣的兇神惡煞,但是似乎並沒有見人就咬的征兆。


    也是,王允的話不能輕信,那家夥對袁卿家向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嘴裏能說出好話才怪。


    劉協心下稍定,夾起碟子裏小巧精致的點心,猶豫了一下還是送入口中,淡淡的甜味自口腔蔓延開來,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嚐過的味道。


    鄴城城門,比平時多了一倍的士兵麵容嚴肅站在風雪之中,原本負責守城的衛兵站在風雪吹不到的地方,總覺得讓人家在外麵吹風淋雪有點不地道,可是那些兄弟們身上的殺伐之氣太重,殺氣騰騰的站在外麵,他們愣是連動都不敢動。


    呂布一行來到城外,朝守在這兒的士兵揮揮手,下一刻,訓練有素的鐵甲精兵墜在馬車後麵,護送馬車朝州牧府邸而去。


    劉協在車廂裏麵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衛固和其他幾人看到整齊劃一的精兵,要麼眼睛亮晶晶恨不得立刻加入進他們,要麼瑟瑟發抖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原煥神色凝重看著外麵的大雪,披上大氅準備好出去迎駕,天子來的突然,好在尚在預料之中,不至於讓他們措手不及。


    早點過來也好,天子早點在身邊,他就有正當理由接手關中,趁現在關中一帶還沒有被禍害的太厲害,他立刻派人去賑濟百姓,隻希望幾百萬百姓不會再銳減到幾十萬。


    亂世中人如草芥,可人力又是一切的根本,民心的用處有時比想象中更大。


    荀彧和沮授低聲說這話,看二人的表情,很明顯可以看出他們倆的意見沒有統一,郭嘉似笑非笑的坐在旁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甜絲絲的柘漿,任倆人在旁邊爭執不休,沒有任何插嘴的意思。


    冬天日短,天色漸暗,馬車抵達州牧府邸的時候,房間裏已經點上燈火。


    原煥攏了攏外衣,朝身旁幾人點點頭,率先走出去接人,荀彧和沮授暫停辯論,揮揮衣袖相繼跟上,天子駕臨鄴城,禮不可廢,城內大小官員都要出去迎接,隻是今日情況特殊,天子到來之前沒有提前打招唿,他們迎接的倉促也是情有可原。


    門口掛著幾盞燈籠,府上的下人候在兩側垂首不言,燈火闌珊之下,身披大氅的溫潤青年長身玉立,出塵疏離宛若謫仙,眸光流轉落在自己身上,才恍然讓人有種身在凡塵的感覺。


    呂布握緊韁繩,動作利落翻身下馬,上前兩步抱拳道,“主公,幸不辱命。”


    原煥笑著點點頭,“奉先辛苦。”


    “無妨,這點風雪算不得什麼。”呂奉先大大咧咧的迴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並州的冬天比冀州更冷,他能光著膀子在雪地裏耍槍打拳,誰見了都要讚他一聲好壯士。


    呂大將軍不樂意他們家主公見外人的時候把他支開,反正主公沒讓他走,他就能在旁邊守著,高大威猛的武將往旁邊一挪,瞬間從勇冠三軍的大將軍變成忠心護住的貼身護衛,就是這護衛的塊頭有點大,板著臉站在身側能把對麵的人嚇個半死。


    劉協神情恍惚的走下馬車,心中已經猜到這人是誰,卻依舊覺得這是個從天上下來拯救蒼生的仙人。


    他繼位匆忙,該有的登基大典什麼的全都從簡,董卓隻想要個聽話的小皇帝,根本不在乎他活的怎麼樣,當時戰戰兢兢生怕落得和皇兄一樣的下場,也無心關注其他。


    董賊當政,以他年紀小為理由取消了上朝,之後遷都沒多久,袁氏在長安城的族人就慘遭屠戮,他對那件事情有所耳聞,被董卓的心狠手辣嚇得半夜睡不著覺,隻顧得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會迎來屠刀,更沒有心思注意別的事情。


    所以到現在為止,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袁卿家。


    以前隻聽過名字,現在見到真人,才意識到傳聞中袁氏子風雅矜貴舉世無雙的形容沒有誇大,隻恨他自己學識淺薄,描繪不出見到的萬分之一。


    原煥走下臺階,來到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少年皇帝跟前恭敬行禮,“陛下,外頭風雪寒涼,長途跋涉難免勞累,恕臣準備不周,還請陛下先到府上歇息,等雪停了再為陛下準備行宮別院。”


    他費勁吧啦的讓袁術把“鄴城行宮”改迴正常的府邸,現在還是要再弄個行宮別院出來,早知如此,當時就該直接換地方住,也省得接下來麻煩。


    那會兒險些被金燦燦的宅子亮瞎了眼,完全忘了還要迎天子入鄴城的事情,都是袁術那臭小子胡來,迴頭還得再教訓一頓。


    劉協呆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如夢初醒趕緊擺手,“卿家不必麻煩,朕不用行宮別院,切莫征調百姓大興土木,冬日天寒,應讓百姓休養生息。”


    “陛下說的是。”原煥微笑著應了一聲,聲音清潤如同春日暖陽,笑意盈盈令人如沐春風。


    嘴上答應歸答應,宅子該收拾還是得收拾,他沒袁術那麼大手筆弄什麼金屋,但是讓小皇帝住的舒服順心卻不成問題。


    劉協慢慢跟著走上臺階,擔心不小心碰到仙人一樣的袁卿家再讓這人當場羽化飛走,走路也不肯離太近。


    原煥在前麵帶路,走了兩步發現小皇帝落後太多特意慢下來,結果他慢小皇帝更慢,不管怎麼走,他們二人中間都隔了一人的距離。


    他做了什麼?小皇帝為什麼這麼怕他?


    原煥無奈笑笑,小皇帝初來乍到,防備心重很正常,剛到生地方就表現的跟在自己家一樣才奇怪,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反而要懷疑小皇帝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府上已經準備好熱水,侍女仆從低眉順眼帶天子去客房洗漱解乏,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長安和鄴城距離不近,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艱辛,先養好精神,養好精神再說其他。


    原煥溫聲細語讓人帶小皇帝去休息,跟在小皇帝身邊的侍衛和宦官也分別安排院落,這幾天先在府上暫住,等過幾天收拾出另外的宅子,再讓天子單獨居住。


    小黃門和侍衛們分別被帶下去,看到熱水熱飯激動的熱淚盈眶,很快將其他人拋之腦後,人高馬大的衛固衛仲堅走在幾個年紀不大的宦官中顯得格格不入,撓了撓頭試圖和他們一起走,結果剛走兩步就被帶去了別的地方。


    原煥脫了沾了風雪的大氅,修長的雙手在爐子上烤著,燃燒著的火焰襯的他的雙手更加蒼白,出門不好帶手爐,身上裹了好幾層也感覺不到暖意,再這麼下去,他下次出門怕不是要隨身攜帶火爐。


    “小皇帝來的匆忙,主公讓文若和公與去迎接也無妨,何必非要折騰自己?”郭嘉抖抖身上的雪,怕把寒氣兒過給他們家主公,身上暖和起來之前甚至不敢靠太近,這年頭像他這麼貼心的人已經不多見了,看那呂大傻子,剛從城外迴來就往主公身邊湊,還嫌主公天天喝的湯藥少是吧。


    呂布被硬扯著拉到屏風底下,虎著臉看著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的郭奉孝,捏捏拳頭想揍人。


    郭嘉扯扯嘴角,拍拍這家夥身上那比冰溜子還凍手的盔甲,冷笑一聲先發製人,“奉先將軍身強體壯,主公卻受不得寒,湊那麼近凍著主公,奉先將軍會親自煎藥不成?”


    呂布張了張嘴,梗著脖子為自己辯駁,“本將軍哪兒湊得近了,明明離主公還有老長一段距離。”


    嘴上說著不服氣,身體卻非常誠實的又往後撤了兩步,生怕真的把寒氣兒過給他們家主公,讓郭奉孝這家夥擠兌兩句不礙事,害主公生病他可就罪過大了。


    沮授腳步沉重從他們身邊走過,神色複雜看了看呂布,再看看郭嘉,最終落到他旁邊的荀彧身上。


    荀彧無奈的攤攤手,這兩個家夥整日鬥嘴,不知道那句話戳著他們心窩子就能吵起來,連剛進書院讀書的小公子都比他們穩重,要不是主公身邊缺不得他們,他甚至想提議把人派出去一個。


    別管派誰出去,隻要能走一個,剩下那個就能消停下來。


    一個個的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就那麼不愛惜顏麵呢?


    郭奉孝揉揉鼻子,掩袖打了個噴嚏,咳嗽兩聲看向荀彧,“文若,你是不是又念叨我了?”


    荀彧從容自若的搖搖頭,“奉孝可能是在外麵站的時間有點長,不小心受了涼,待會兒讓侍女送碗薑湯過來,著涼不是小事,萬一發病就不好了。”


    郭嘉:!!!


    “那什麼,嘉剛才什麼都沒有說。”


    他隻是說了一句,荀文若為什麼這麼害人,他不說了還不成嗎?


    郭奉孝改口改的迅速,可惜已經晚了,他們家主公聽到他們的話已經派人去煮薑湯,在做所有人一人一碗,誰都不能少。


    風雪天出去總會被風吹到,迴來驅驅寒總沒壞處。


    郭嘉目光幽幽看向好友,損人不利己,何苦如此?


    荀彧微微一笑,端的是君子雅然,不光不覺得有問題,甚至還煞有其事的朝他們家主公拱手道謝,“多謝主公賞賜。”


    原煥:……


    行吧,你們開心就好。


    會客室的空間比書房大,幾個人落座不久,府上的仆從便把衛固帶了過來。


    原煥抬手示意他在旁邊坐下,“衛侍郎先入座。”


    “多謝州牧大人。”衛固有些緊張,注意到軟墊旁邊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呂溫侯後心髒都要跳了出來,“見、見過溫侯。”


    呂布上下打量了他一陣,確信自己以前沒見過這人,在他們家主公麵前不好太不給他麵子,於是點點頭權做打招唿。


    他呂奉先威名遠揚,認識他的人多很正常,天底下那麼多人知道他的威名,他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這人既然和他打招唿,估計也是拜服在他威名之下的無數人之一。


    既然如此,那就給個好臉色吧。


    呂大將軍心中想著,麵上愈發嚴肅,不能讓人發現他的心情,一個合格的天下第一武將,就要這麼不茍言笑才更有威嚴。


    郭嘉嘴角微抽,借著喝茶的動作掩蓋自己的動作,呂大傻子就坐在他對麵,他怕再看下去就會忍不住笑出聲。


    原煥屈起指節輕輕敲敲桌案,讓走神的趕緊迴神,然後讓衛固來說如今關中的情況。


    現在傳信去關中已經來不及了,如果王允真的激起民憤導致百姓群起而攻之,整個關中幾百萬百姓,隻怕又是一個黃巾之亂,消息想送出來也不容易。


    衛固坐正身子,提起關中的現狀有滿肚子話要說,他到長安之前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在皇帝身邊當了幾個月的黃門侍郎,現在罵人的話可以連說三天不帶重樣兒。


    不是他特意學的,而是宮裏上下都在罵,他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要說罵什麼?當然是那禍國殃民的王允王司徒!


    天子居於深宮,外麵的消息都是從旁人口中聽到,盧尚書病逝之後,楊司空也病倒了,能夠教導皇帝的兩位老臣都沒法進宮,能傳遞消息的就隻有隨侍宮廷的其他人。


    他身為黃門侍郎,這種事情自然是當仁不讓,便主動承擔起每日給天子匯報消息的活兒。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才知道王允的行事有多喪心病狂。


    他從河東來到長安時,關中百姓的日子過的雖然艱難,但是好歹能活下去,所有人都在等夏種,隻要沒有戰亂,他們下一季收成就能保住,隻要能保住一季收成,接下來一年的糧食就有了。


    朝廷免除他們一年的賦稅,留下來的那些糧食足夠他們度過青黃不接的時候,甚至不用像以前一樣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那會兒的百姓數著日子期待耕種,誰也沒想到朝廷隻是表麵說的好,實際上根本沒給他們留安心耕種的機會。


    長安附近的城池郡縣在董卓遷都之後遭受洗劫,很長時間都沒有恢複過來,如果沒有那些從洛陽遷過來的百姓,關中一帶到現在依舊是千裏無雞鳴。


    天子仁慈,知道百姓日子過的艱難,為了安撫百姓特意開倉放糧,百姓缺衣少糧已久,連續幾次開倉放糧保住了不少人的性命。


    可是接下來,王司徒每次都以糧倉無糧的理由阻止皇帝鎮賑濟百姓,皇帝年紀小,賬冊不在他手裏他也不知道真假,隻能放棄繼續開倉放糧。


    隻是這些還沒什麼,之前幾次的糧食分發到百姓手中,正好也到了夏種的時候,沒有救濟糧也餓不死人,整個關中都對長安城裏的皇帝陛下感恩戴德,形勢可以說是一片大好。


    他當時從河東到長安,還以為族長是看天子有魄力,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讓關中百姓心悅誠服並不容易,如果形勢能繼續保持下去,大漢未必不能起死迴生。


    結果可好,全是錯覺!


    皇帝的確是個愛護百姓的性子,可是朝廷裏的官員不是,不能說所有人都不是,隻能說絕大部分都隻顧勾心鬥角完全不顧百姓,想來也是,真正有本事的都去投奔手裏有兵的諸侯去了,哪兒會留在長安城陪他們玩心計。


    漢室式微,留在一個沒多少權利的朝廷,就是官位再高又有什麼用,不如出去帶兵打仗揮斥方遒,成則建功立業,敗則埋骨沙場,這才是有誌之士該做的事情。


    咳咳、扯遠了,總之就是,朝廷不靠譜,非常不靠譜。


    天子在年後就下達詔令免除關中百姓一年賦稅,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司徒竟然把詔令改了,說隻免除從洛陽遷來的那些百姓的賦稅,關中本土的百姓該納稅還得納稅,不然就以逃稅的罪名抄家下獄。


    從洛陽遷來的百姓中還有不少富戶幸存,關中百姓經過涼州兵馬的劫掠那是真的窮,朝廷朝令夕改,他們上哪兒拿糧食交稅?


    於是乎,王司徒一紙令下,無數人被抄家下獄,關中大地民怨沸騰,隻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並沒有!


    以王允為首的朝廷朝令夕改也就罷了,還給百姓加了更多條目的賦稅,什麼天子要修繕皇宮,什麼長安城要修城牆,什麼關中的水渠需要翻改,什麼陣亡將士家屬需要撫恤,各種各樣的明目,全都要加在賦稅裏。


    他知道朝廷沒錢,也知道官府的糧倉裏糧食不多,王司徒阻止皇帝開倉放糧他能理解,畢竟再放下去長安城裏的人就要吃不上飯了,可是這正該休養生息的時候加重賦稅是怎麼迴事?


    連他這個不通文墨的人都知道不能把百姓逼的太狠,王司徒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總不至於連他這個一本經書都背不下來的人都比不過吧?


    架不住他覺得離譜沒有用,朝中執政的是王允王司徒,別人說什麼都是虛的,不管怎麼說,賦稅還是加重了。


    要是覺得王司徒隻禍害關中本地的百姓那就大錯特錯了,從洛陽遷來的百姓躲過了賦稅,但是躲不過人家硬搶,朝廷即將發不起俸祿,為了讓官員能平穩過冬,王司徒竟然放話讓城中富戶自覺“捐贈”。


    說著“捐贈”,誰不知道其實就是硬搶啊。


    上次幹出這種事情的還是董卓,隻是董卓當時沒有提“捐贈”,而是找了借口直接把看上的富戶全部安上罪名處死,人都死了,家產自然要充公。


    這麼一想,王允隻要錢不要命,似乎還不錯吼。


    不錯個鬼哦,那老東西就是董卓第二,甚至比董卓還能折騰,冬天本來就難熬,他這一會兒下一條命令生怕百姓過的太好,百姓不急眼才怪。


    兔子急了咬人,百姓急了自然是造反。


    皇帝最開始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他也沒敢把事情說的太嚴重,造反可不是小事,朝廷衰落最開始就是從黃巾賊造反開始的,小皇帝平時喜歡安安靜靜看書,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穩日子,要是知道關中百姓造反該有多難受。


    衛固以為王允敢那麼折騰總歸有點底氣,不然他也不敢這麼把人往死了逼,可是他又想錯了,王司徒手上沒兵也沒糧,對怒火滔天的百姓完全沒有辦法,數不清的百姓直接衝進長安城,要不是禁軍拚死守衛皇宮,那本就破敗的宮城都能被他們夷為平地。


    他們陛下說倒黴是真的倒黴,走了董卓又來了個王允,一個比一個擅長官逼民反,可說他幸運也是真的幸運,城裏不少大官的宅子被亂民衝進去燒殺搶掠,他們一路出來卻沒受太大罪,除了天冷凍得慌,甚至沒有遇到對他們拔刀相向的劫匪山賊暴民。


    不過他聽路過逃難的百姓說西涼的大軍很快就會打到關中,當時走的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以西涼騎兵的行軍速度,如果真的要打,他們趕路的這幾天,那邊應該已經打起來了。


    董卓當年就是從涼州來的,西涼那邊的兵更是兇悍,如果不是說出來是兵,他隻會覺得那些是偷了官府盔甲的馬匪,皇甫老將軍久經沙場經驗豐富,可是經驗再豐富的老將沒兵沒糧也沒法打仗啊。


    總之涼州沒好人,幸好他們跑得快。


    衛固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慶幸後怕,表情生動和他開始時提到的不善言辭完全是兩個人,原煥揉揉眉心,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吐槽中挑出有用的信息,然後擺擺手讓這人下去休息。


    他記得衛伯覦當初說過派去長安的是他們族中難得的沉穩勇武之士,說衛仲堅勇武他的確能看出幾分,可這沉穩……


    他的族人濾鏡是不是有點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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