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幾乎沒怎麼徘徊就落在了季樂魚身上。
季樂魚向來習(xí)慣在外人麵前維持自己溫和好相處的人設(shè),因此也沒等他開口,笑了笑,走了過去,主動幫他刷了卡。
“謝謝。”段溫尷尬道。
“不用客氣!奔緲肤~迴複他道,“還挺有緣!
段溫也這麼覺得,他端起了自己的盤子,想了想,覺得自己讓人家?guī)兔λ⒘丝,這時候直接走人好像也不合適,就站在旁邊等著季樂魚。
一直等到季樂魚打了飯,他才鼓起勇氣,支支吾吾道,“要麼,我們一起吃吧?”
“好啊!奔緲肤~沒有拒絕。
段溫正準備走,卻見他還站在原地,他有些疑惑,正想詢問,就見施旗端著餐盤走了過來,見到他,還笑了一下,“你們認識?”
“同班同學(xué)。”季樂魚道。
段溫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是一起的,那現(xiàn)在,自己豈不是擅自插入了人家兩個朋友之間。
段溫再次尷尬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像打擾了他們倆的晚餐。
他猶豫著想和季樂魚說要麼他還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吧,可卻又想起剛剛是他先主動開口說一起吃飯的,這樣好像也不太好。
段溫不可抑止的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著實不擅長這種人際交往。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忙著學(xué)習(xí),想靠學(xué)習(xí)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是鄉(xiāng)村的孩子哪有那麼多像他這樣自律自覺的。
他們喜歡上山下河,摸鳥蛋摘玉米,段溫?zé)o法融入他們,他們也覺得這樣他這樣的書呆子蠢兮兮的,於是他隻能一個人向前走,慢慢的,也忘記了該怎麼和同齡人相處,怎麼和他們交流。
季樂魚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他,“怎麼了?”
段溫下意識搖了搖頭,怕他覺得自己麻煩。
“走走走。”施旗早已經(jīng)瞅好了位置,“那剛好有個空位,別一會兒又被其他人占了!
季樂魚沒有說話,順著他的眼神朝目的地走去。
段溫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施旗見此,笑著和他道,“走啊!
段溫見他似是不介意,這才跟著他一起和季樂魚朝不遠處的餐桌走去。
三個人三個餐盤,季樂魚和施旗的都滿滿當(dāng)當(dāng),唯獨段溫的隻打了兩格菜。
施旗直男心性,好奇道,“夠吃嗎?要麼我給你撥點?”
段溫搖頭,“不用,夠吃!
“那你飯量還挺小。”施旗笑道。
段溫“嗯”了一聲,他確實飯量不大。
幾個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聊到一半,施旗才想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段溫!倍螠剞挻鸬。
“哦,我叫施旗。”施旗笑道,“來,加個微信。”
好方便他探聽季樂魚在班裏的情況,及時匯報給他男神。
段溫捧起自己的手機,掃了他的二維碼。
掃完,他又點開自己的班級群,給季樂魚發(fā)了好友申請。
“季樂魚,你通過一下我,我把錢轉(zhuǎn)給你。”他對季樂魚道。
季樂魚看了看他手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低端智能機,笑道,“不用,記尚雲(yún)陽賬上!
“?”段溫疑惑。
“他不是買你的筆記嗎?下次你給他賣的時候,把這錢減掉就行。”
段溫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
“尚雲(yún)陽給我複印了一份!
段溫霎時有些不好意思。
“你需要的話可以直接複印我的!
他說完,又忍不住解釋道:“我們是同學(xué),同學(xué)之間互相幫助很正常。我之前不知道他也是同學(xué),以為他這是要買迴去自學(xué),才想著賺點錢!
“後來他來找我,我說了免費,他不答應(yīng),我說便宜點,他也不答應(yīng),昨天轉(zhuǎn)賬的時候還差點多給我轉(zhuǎn)了200!
“哦。”季樂魚點頭,“那下次他再給你多轉(zhuǎn)了,你就拿著。”
段溫:???
季樂魚看著他一臉的迷茫,笑了下,“就權(quán)當(dāng)他存在你這裏,等他以後落魄了,一次性給他。”
段溫:……
“他為什麼會落魄?”
季樂魚聳了聳肩,“大概是因為他自己覺得他肯定會有這麼一天!
施旗笑了起來。
段溫聽得雲(yún)裏霧裏,隻能在心裏默默記下,下次給尚雲(yún)陽賣筆記的時候,要再便宜一點。
他看著手機微信,季樂魚沒有碰他的手機,也自然沒有通過他。
他有些想提醒季樂魚,卻不太好意思,最後隻能放下手機,繼續(xù)吃飯。
一頓飯還沒吃完,季樂魚就聽到旁邊的女生驚唿道:“你們快看微博,王開鳴被開除了!
施旗立馬點開了手機,“還真是。”
a大的官微發(fā)博表示,鑒於王開鳴這件事影響惡劣,學(xué)校特做出開除處分,以儆效尤,希望所有同學(xué),都能引以為戒。
施旗咂舌,“想不到他竟然被開除了!
“也正常!奔緲肤~道,“鬧得這麼大,微博都掛了幾天了,再不開除,有損學(xué)校聲譽!
“活該!笔┢炝R道。
可不是嘛,季樂魚心道,確實活該。
他心情愉快的吃著飯,吃完後,和施旗、段溫一起出了食堂。
段溫的宿舍和他們宿舍離得很近,季樂魚、施旗看著段溫進了宿舍樓,和他說了再見,這才朝著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一直到進了宿舍,季樂魚點開微信後,才看到了段溫之前說的,他給他發(fā)的好友邀請。
他和往常一樣點擊了通過——基本上,隻要有人加他,他都會通過。
畢竟,他可是一個溫柔友善的同學(xué)。
段溫正在看書,手機響了一聲,是輔導(dǎo)員給他發(fā)的消息,說之前他申請的勤工儉學(xué)崗位現(xiàn)在有一個人離開了,正好可以由他補上。
段溫連忙道謝。
迴複完後,他才發(fā)現(xiàn)季樂魚通過了他的好友邀請。
段溫欣喜,暗道今天可真是幸運美好的一天。
他在自己桌上的臺曆上,把今天的日子畫了個五角星,開心的看了一會兒,這才低頭繼續(xù)複習(xí)著自己今天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
周三晚上,施旗殷勤的給季樂魚買了一杯奶茶,問他,“明天有事嗎?”
“你要幹嘛?”季樂魚直接道。
“我哥的紋身店明天開張,讓我過去給他湊人氣,你也去唄,給他撐撐場子。”
季樂魚喝了口奶茶,問他,“你表哥?”
“嗯,你見過的!
那他確實見過,季樂魚想,一個看起來就很魁梧的花臂大哥,性格很爽朗,還頗有些鐵漢柔情。
“嗯!彼饝(yīng)道。
“那就明天下午,正好明天下午那節(jié)課取消了!
“行。”季樂魚答應(yīng)道。
兩人約好了,第二天中午吃完飯就坐車前往了施旗表哥的紋身店。
門店剛開業(yè),門口象征性的擺了兩個花籃。
施旗拉著季樂魚走了進去,就見店內(nèi)已經(jīng)有了些人了。
“哥!笔┢旌傲艘宦。
趙唐正在和客戶說紋身的設(shè)計,聞言迴頭望了一眼,示意他先坐。
趙唐的客戶也循聲望了過來,看到了施旗和季樂魚。
幾個湊熱鬧進店玩的女生都不由雙眼一亮,目光緊緊的盯著季樂魚。
季樂魚衝他們笑了一下,端的是一派溫柔。
女生們也瞬間笑了起來,竊竊私語著要不要問他要電話。
她們還在商討,施旗已經(jīng)把季樂魚拉到了一旁的沙發(fā)前,“坐!
他把季樂魚按了下去,自己搬了個板凳過來。
季樂魚:……
“看我?guī)质颤N?”施旗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我哥這會兒估計沒空管我們,你玩手機吧,我也玩會兒!
季樂魚:……
“所以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換個地方玩手機?”
“那當(dāng)然不是!笔┢焓疽馑D(zhuǎn)頭。
季樂魚轉(zhuǎn)過頭,是一麵玻璃牆。
“這兒正好外麵的人能看到裏麵,你往這兒一坐,那簡直就是活體招牌,等著吧,一會兒就該有其他人進來了。”
季樂魚失笑,“你倒是挺會算計!
施旗抬手給他捶了捶腿,“辛苦您了!
季樂魚抬起腿,沒讓他再繼續(xù)狗腿,自己靠著沙發(fā)打起了遊戲。
果然,沒一會兒,紋身店就陸陸續(xù)續(xù)進來了許多人。
趙唐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心道這一天開業(yè)生意竟然就這麼好,太讓他驚喜了。
施旗:……
施旗覺得他能上a大,他哥隻能上大專,或許確實是有些道理的。
等到差不多七點的時候,趙唐暫停了營業(yè),讓其他想要紋身的顧客明天再來,今天就先到此為止了。
店內(nèi)的顧客唉聲歎氣的,三分為了紋身,七分為了帥哥。
趙唐也算是看出來了,他今天這店裏生意這麼好,純粹就是因為季樂魚。
所以他笑瞇瞇的看著季樂魚,問他,“想吃什麼,我請你們倆。”
季樂魚看向施旗,施旗毫不猶豫道,“那就吃火鍋吧!
“行!壁w唐豪爽道。
他鎖了門,帶著季樂魚和施旗去了附近的火鍋店。
“你們倆要不要紋一個啊?”吃火鍋的時候,趙唐問道。
施旗搖頭,“我還沒想好以後要不要考公,所以先不紋!
倒是季樂魚有些心動,“我可以。”
施旗看他,“你要紋身?不是,你紋什麼?”
“f-e-i。”季樂魚報了三個英文字母。
“紋這個幹什麼?”施旗剛說完,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驚訝的看著季樂魚。
“你……”
這不就是林非的非嗎?!
季樂魚淡定的吃著蝦滑,語氣淡淡,“我不考公,所以我可以紋。”
施旗:……這是考不考公的問題嗎?這是誰會把自己的哥哥紋在身上啊!
施旗扶額,他好愛他,盡管他從小已經(jīng)看透了這件事,但是現(xiàn)在,他還是忍不住感慨道,他真的好愛他!
他這樣的,真的還能談女朋友嗎?
哪個女生會允許自己的男朋友身上的紋身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哥哥!
“你要麼再考慮考慮?”施旗勸道。
“不用!奔緲肤~抬頭看向趙唐,“能紋嗎?”
“能啊。”趙唐毫不猶豫,“一會兒你去選擇字體和顏色,我給你紋!
“好!奔緲肤~笑道。
施旗:……這他還能說什麼呢?
隻能希望未來季樂魚的女朋友不要太計較這件事。
不過……
施旗忍不住遐想道,萬一他女朋友吃醋計較了,那估計他們也就該分手了。
唉,從某種方麵來講,季樂魚這種兄控,可能確實不那麼適合談戀愛。
吃完飯,幾人一起迴了紋身店。
季樂魚選了顏色,趙唐又耐心的給他設(shè)計了好幾張字體圖案,供他挑選。
季樂魚看著,選了個自己喜歡的。
“紋哪兒。俊壁w唐問他。
“腳踝!奔緲肤~早已經(jīng)在吃火鍋的時候就想好了。
“為什麼?”施旗不解。
季樂魚沒有說話,隻道,“我去洗腳。”
趙唐帶著他去了衛(wèi)生間,幫他拿了一次性拖鞋。
季樂魚看著自己的腳踝,輕輕撫摸了片刻。
他洗得很認真,在洗完後,走到了趙唐的工作間,坐了上去。
趙唐看著他白淨(jìng)嬌嫩的腳腕,心道真不愧是小少爺,這腳簡直細膩的和瓷器差不多。
他敲了敲季樂魚的腳踝,確定道,“這裏?”
“嗯!奔緲肤~點頭。
趙唐低頭,開始工作。
季樂魚看著自己的腳踝,心裏的安寧與悸動就如同漫天的冰火,明明很激動卻又異常平靜。
他的身上再次有了林非的痕跡,這一次,是永遠不會消退的痕跡。
飾品可以摘下,齒痕可以消失,但是紋身,卻會一直存在。
他看著自己腳踝上慢慢誕生的“fei”字,林非,他這一生的軟肋,他的底線,他的摯愛,他的阿喀琉斯之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