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在夜場碰到過她嗎。”陳鐸問。
葛趙臨想了一下,說:“前天還是大前天來著,我看見她騎一男的肩上吹氣球,不過她沒看見我。”
陳鐸嗯了一聲就沒說別的了。
“你這是管不動了還是壓根就不想管啊?”葛趙臨有點佩服他身上這股淡定,“你妹就一青春期叛逆小屁孩,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你不怕她玩兒脫了嗎。”
陳鐸伸手按了按頸椎,“不怕。”
“牛逼,還有你這樣當哥的。”葛趙臨衝他豎起個大拇指。
秦弦從來不跟別人說陳鐸是她哥,陳鐸也很少提起自己有個妹妹,倆人這層關係沒幾個人知道,秦弦可能是嫌陳鐸名聲太臭了,說出去會讓她丟麵子,而且跟秦弦談戀愛的都是些小混混,一聽說她身後還站著個惡霸級別的大哥,能把他們嚇得當場躺地上抽搐,誰還敢跟秦弦處對象,秦弦處不著對象,臉上那層層疊疊的妝就白畫了。
周詣在網吧聽著網課的時候,韓昭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
“周詣,幫我去市醫院看下陳鐸,看看他身上有傷沒,”韓昭頓了下,補充道:“他跟葛趙臨在南山挨揍了。”
周詣詫異地挑了挑眉,陳鐸這樣的還能挨揍?
“他受沒受傷,沒跟你說麼?”周詣問。
韓昭這話的邏輯他有點搞不懂,受沒受傷不就一句話的事,哪還用得著屁顛顛地親自跑去看。
“他受傷了也不說。”韓昭歎了口氣,他現在有事走不開,不然也不會麻煩周詣,陳鐸心裏一直有個很奇葩的偏執病,什麼事兒都喜歡自己擔著,特別不樂意被別人幫忙,他那幾塊頸椎骨就是被人活活打成畸形的,都成那樣了也沒跟任何人提,韓昭當時隔了小半年才發現這迴事兒,對陳鐸這逞能的熊毛病簡直又氣又無奈。
“行,我馬上去。”周詣說。
他掛斷電話,看了眼網課的播放進度條,在心裏記下自己聽到哪兒了,然後把筆記本收拾進書包裏,站起來往外走,不過路過網吧前臺的時候,李熾雯正遇到了點麻煩。
有個男生買了瓶水,說自己擰不開,就遞給李熾雯,讓她幫忙擰一下。
李熾雯擰開之後遞給他,那男生卻沒接,一拳把水瓶打翻,半瓶水直接灑在了李熾雯的衣服上。
“雯姐,你濕了啊?”男生吹了聲流氓哨,眼睛盯著她身上被水浸透的短袖,想透過衣服看點什麼別的東西。
李熾雯既沒躲開也沒說話,臉上還是一貫的冷淡,她不疾不徐地把水瓶蓋重新擰上,然後一巴掌扇在了男生臉上。
“付完錢再滾。”她冷著聲說。
男生臉上被扇出一個紅巴掌印,他愣了愣,迴神之後怒瞪著李熾雯,拳頭握得越來越緊。
周詣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了,扔在李熾雯麵前,示意她穿上。
“謝了。”李熾雯看了他一眼。
男生立馬轉過頭去看周詣,但一下子就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周詣連個稍微冷漠點的眼神都沒露,就這麼平靜地看著他,但男生心裏莫名有股直覺,這老哥打起人來肯定很兇。
男生沒敢再多說什麼,灰溜溜地走了,周詣環視網吧一圈,發現今晚來上網的男生格外多,還時不時地就往前臺偷偷瞄一眼,平常這個點都是陳鐸看網吧,一般沒人敢造次,但是今晚陳鐸沒來上班,大半夜的就李熾雯自己站在前臺,周圍好幾顆蠢蠢欲動的色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周詣離開網吧之前,給鄧榮琦發過去一條短信:-
過來接嫂子下班吧
“我出去滋個
尿,”葛趙臨衝陳鐸擺擺手,笑著說:“你不用扶我,我自個兒去,你站我旁邊我尿不出來。”
陳鐸一聽,立馬把伸在半空的胳膊收迴去了。
葛趙臨腎虛似的捂著腰,一步一步挪到了走廊,他在陳鐸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之後,沒往廁所走,而是拐了個彎爬上二樓。
二樓走廊上有股讓人喘不上氣的濕黴味,葛趙臨站在一間病房的門口停了一會,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間很寬敞的雙人病房,但隻有一位病人,且連續兩年裏都沒有過第二位病人,倒不是因為醫院病房間數充裕,而是沒有人敢和那位唯一的病人共處一室。
“馬哥,傷好點了嗎?”葛趙臨走到病床旁,看著馬問山臉上那道瘡疤,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空著手來的沒給你帶點東西,你餓嗎?要不我下樓給你打飯?”
馬問山仰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麵無表情,半晌過去了也沒理他。
葛趙臨也沒生氣,臉上的笑有些晦暗不明,“你這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都現在這樣了還狂呢。”
“馬哥,我一直覺得在咱們這塊兒,最牛逼的還是你,”葛趙臨壓根不在乎他理不理人,接著說:“幹架猛脾氣爆,買個菜排場都那麼大,我以前特別想跟你混來著。”
他說到一半,手機裏突然收到條短信,周詣說自己沒有陳鐸的聯係方式,問他陳鐸在哪間病房,葛趙臨抬頭看了眼床頭的病房號,發給周詣之後又衝著馬問山自言自語起來。
“馬問山,我覺得你幹過最牛逼的事兒,不是屠狗虐貓搶超市欺負農民,也不是一把火燒死你親奶奶之後還去小學門口販毒,”葛趙臨頓了下,臉上的笑已經完全沒有了,“你是能用一段視頻,直接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毀了。”
他說完就突然暴起一腳猛踹在了床桿上,“你他媽知不知道陳鐸現在活得是什麼樣子!!”
“他那人生全完蛋了!爛透了,爛得就像你這張不人不鬼的臉一樣!”葛趙臨的表情陰沉得嚇人,他捂著被扯動的肋骨,額頭上疼得全是冷汗。
馬問山的睫毛顫了顫,慢慢張開嘴說:“錢他不賠醫藥費沒事沒事了我不計較不要錢了”
“我**大爺,你還有臉說醫藥費,”葛趙臨恨不得再給他臉上來一刀,“你出去聽聽那些人是怎麼說陳鐸的,你聽聽,我把劉紋毅帶過來讓他站你麵前說。”
艾滋病,瘋狗,殺人犯,要錢不要命的蠢貨,沒爹娘養的野種,這些話整整圍繞了陳鐸三年。
“你跟他跟他說別衝動視頻的事兒不能說出出去讓他擔著”馬問山痛苦地閉上了眼,“不然齊敏書就完了。”
周詣剛要推門進來的動作因為這句話瞬間定住了。
他站在病房外,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他隻聽見了最後那句話,但一聽就知道那話裏隱含的信息量有點大,可能藏著不少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而且還很有可能跟陳鐸有關,但他到現在都沒聽見屋子裏有陳鐸的聲音。
周詣又抬頭確認了一遍病房號,沒錯,確實是葛趙臨發給自己的那個。
“周詣?”他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詫異的聲音,“你怎麼在這兒?”
周詣迴頭一看,陳鐸就站在離自己兩米遠的地方,皺了皺眉說:“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嚇我一跳。”
“你怎麼在這兒。”陳鐸重複了一遍。
“韓昭說你挨揍了,讓我替他過來看你,”周詣頓了下,“我其實是來幸災樂禍的。”
陳鐸哦了一聲,說:
“你走錯病房了,這不是我那間。”
周詣愣了下,葛趙臨辦事也太不靠譜了,給個三位數病房號都能給錯,“那這間住的是誰?陪你一塊兒挨揍的麼。”
陳鐸看了病房一眼,“是視頻裏那個。”
那段差點讓眼鏡男把豆腐腦吐出來的視頻,周詣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不過那視頻的內容不是
“輪了我的那個,”陳鐸很淡定地吐出了這句話,“裏麵就他自個兒露臉了,所以我把他臉砍了。”
“草,”周詣簡直對陳鐸這人無語了,“你可真夠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