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詣上場前跟陳鐸打了個賭,陳鐸要是跑第一,周詣就喊他一聲爸爸,周詣要是跑完五千全程一步都不走,陳鐸就叫他一次周哥。
各就位的時候周詣習慣性做了個標準蹲踞式起跑,其他人都是站立起跑,槍響之後周詣先發製人極速衝了出去,到彎道前一直保持衝刺速度,把一群同時衝刺的選手遠遠甩在了身後。
短跑是周詣特別突出的優勢,他的策略是一開始就把差距拉得越遠越好,到之後沒力氣了還能多拖一會慢跑時間,不至於後邊這群狼尤其是陳鐸那麼快就追上他。
內圈烏泱泱一群人都在跟著陪跑,本來起跑的時候周詣身邊也有人,但是一看他那速度就嚇蔫了,直接橫穿操場到另一頭去等他。
周詣跑到第二圈彎道的時候依然第一,他迴頭看了眼快要追上他的幾個人,心裏簡直想罵娘。
十中這群常年見不到妹子的大老爺們是真的剛,憋著的那股勁全發泄到跑步上來了,一個個跟野狼似的那速度就沒緩下來過,而且他發現陳鐸一直是第三,除去他這個後幾圈就要廢了的假第一,陳鐸一直緊追著的那個就是真第一。
周詣覺得陳鐸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在長跑裏能穩定在第二且緊追第一的人,往往都會是最後一圈的黑馬。
跑到第五圈起點的時候周詣有些力不從心了,他靠爆發力和肺活量一路遙遙領先四圈,現在就像耗盡油的車一樣漸漸使不上力氣,腳步邁得遲鈍又緩慢。
他稍微鬆懈的功夫,旁邊就唰唰地超過去了四個人,三個體育生加一個陳鐸,陳鐸果然還是第二。
周詣突然很心疼被陳鐸全程緊追的那個男生,可能快被陳鐸逼哭了吧,他的步頻隻要慢下來一點點,陳鐸就會直接繞到外圈反超他。
倒數第二圈,所有人都進入了極限期,周詣連氧氣都吸不進喉嚨裏了,嗓子澀疼得難受,他用舌頭頂著上顎過濾空氣,終於跑到最後一圈起點的時候,周詣停下來走了兩步。
他往前看了看,在他前麵的有六個人,都已經快累垮了,跑五步走兩步,身體歪歪扭扭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地了,陳鐸的速度也非常非常慢,但這時候了他還在保持勻速跑步前進,愣是沒停下來走一步。
周詣這一停,全身上下的懶惰細胞就活了,拖著兩隻腳不讓他跑,所以他一走就走完了半圈。
旁邊還有人在喊加油,周詣心想我加尼瑪個皮蛋,這五千他就是來湊個熱鬧逞逞能的,跑到現在半條命都累沒了,哪還有油能加。
他後邊大部分人已經兩兩一對散步了,邊走邊跟觀眾席打招唿,走累了內圈還有人喂水,周詣一開始看到陳鐸旁邊沒有一個人陪跑,還覺得他有點可憐,現在他算是明白為啥沒人陪了,陪陳鐸跑步約等於送命。
陳鐸在最後的直道還提起速度衝刺了一下,全程被他緊追的第一正好累得停步,擋在他正前方不動了,陳鐸差點沒剎住腳,幸虧反應極快地拐到了外圈再反超。
陳鐸迴頭看了眼這個跑都跑不動了還要阻擋他最後衝刺的男生,衝他豎了個中指。
這男的要是敢在400米上幹這種缺德事,陳鐸絕對不會減半點速度,直接就往他身上撞,讓他長長記性,人衝刺的時候如果突然急停,會對膝蓋造成巨大的傷害。
周詣連走帶蹦地到了終點,在一眾體育生裏跑了個倒數第七,旁邊陳鐸已經累得直不起腿了,雙手撐著膝蓋在喘氣,一個挺不住就要跪下去了。
地上還躺著好幾個鬼哭狼嚎的,一個個那表情又委屈又心酸,看得周詣有點想笑。
陳鐸邊喘氣邊撩起衣服擦了把汗,小腹的肌肉露出來一大片,周詣立馬把眼睛閉上了。
他特怕自己又跟早晨似的起反應,光看個背都能抬一半的頭了,看正麵腹肌還不得翹上天了!
葛趙臨手上牽著個妹子過來送水,把水遞給陳鐸之後問道:“有空打咱班主任一頓吧。”
最後一排所有人的項目都是班主任給報的,班主任想讓誰跑哪個項目就給報哪個,結果他跟校裏這群人似的也歧視陳鐸,直接把他扔進一堆體育生的魔鬼五千裏受罪。
每年的三千和五千裏陳鐸肯定占一個,要不是他自個兒爭氣,早讓全校人看笑話了。
陳鐸沒接話,握拳砸了兩下頸椎骨,轉頭衝周詣說:“來叫爸爸。”
周詣噎了下,他剛才一直沒跟陳鐸說話,就是想把這事蒙混過去,沒想到這丫還記得這麼清楚。
周詣猶豫了一會,一臉煩躁地喊了聲:“爸爸。”
陳鐸仰頭喝了口水,麵無表情道:“大點聲,中午沒吃飽?”
周詣一咬牙:“爸!”
“哎!乖兒。”葛趙臨趁機占了個便宜,笑得那欠嗖嗖的樣讓周詣想打人,
葛趙臨懷裏的妹子一隻眼睛看周詣,另一隻眼看陳鐸,看得葛趙臨心窩窩裏燒起一團火,他一手捂住妹子的兩眼,罵道:“吃著碗裏的還看鍋裏的,怪不得這麼胖。”
“你說啥?”妹子一臉難以置信,“你說我胖?你嫌我胖?”
她說完就一把推開葛趙臨,怒氣衝衝地走了,葛趙臨在後頭衝她吹了聲口哨,跟陳鐸打聲招唿之後趕緊上去追了。
陳鐸低頭發現鞋帶開了,但他累的有點不敢往下蹲,怕直接仰地上去,周詣看了他一眼,走過來說:“要我幫嗎?”
陳鐸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說:“不用了。”
“哦。”周詣當他是不願意跟人接觸,就沒多管。
他自己也不願意有人蹲下來給他係鞋帶,他看著那人的頭,總有種想一腳踹在他臉上的衝動,簡稱想犯渾。
比完賽周詣就去把熒光紫換了,他穿校服都比穿這玩意好看,下午放學之後他跟陳鐸在天臺抽了會煙,又一塊去了網吧。
一走到網吧門口,周詣就看見了那隻奇醜無比的大老鼠,它縮在一個垃圾袋旁邊睡覺。
陳鐸衝那隻貓喊了聲:“鋼炮。”
貓沒睜眼,陳鐸就去網吧拿了袋小餅幹出來。
周詣心想他倆居然認識,那他中午差點跟這貓打架的事可不能讓陳鐸知道,他裝出一副很驚奇的樣子問:“你養的?”
“嗯,散養,”陳鐸掰開一塊小餅幹放到貓的嘴邊,“是隻流浪貓,餓了的時候偶爾會來網吧,讓我喂飯。”
周詣哦了一聲,說:“是個公的吧。”
“母的。”
“嗯?”周詣愣了愣,他想問陳鐸是不是因為尺寸太小沒看到那根玩意兒,他中午明明看到就是隻公貓,“你確定是母的嗎?”
“不然呢。”陳鐸抬眼看了他一下。
“母的為什麼叫鋼炮,這名多糙啊。”周詣看見貓醒了,舔了舔餅幹之後又閉上眼接著睡了。
“不吃算,”陳鐸拿著餅幹站起來,“叫鋼炮不容易跟別的貓撞名。”
“行吧,”周詣提了提書包,說:“你自個兒陪貓玩吧,我進去看網課了。”
陳鐸衝他揮了揮手,周詣就先走進網吧了。
這兩天搞運動會就沒布置作業,周詣複習了一遍前兩天學的知識點,接著就去看高一的網課。
他沒打好高一的基礎,直接聽高二課就很吃力,最讓人煩的不是完全聽不懂,而是半懂不懂,必須翻開好幾次書一個個知識點挨著查,查完老師就講別的了。
他翻書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老頭們嘴皮子的速度,有時候他學著學著就很想把書扔出去然後抽根煙冷靜一下。
今晚網吧的人非常多,運動會那股興奮勁都還沒過去,打個遊戲的動靜跟打架似的。
周詣走的時候看了眼陳鐸,他還是老樣子,臉上沒什麼情緒,嘴裏叼著煙,但周詣覺得他其實已經很煩了,隻是情緒控製得特別好,一直壓著脾氣沒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