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詣大吼一聲,趕緊把手機挪開。
陳鐸在屏幕裏裸著上半身,一臉淡定地看著他這一串作死行為,本來想耍別人結果把自己整害羞的丟人現場。
“哥咱把衣服穿上行嗎?”周詣咬牙切齒,低頭看了一眼差點起反應的兄弟,簡直又憋屈又丟臉。
陳鐸用指尖摸了一下後背的傷,藥還沒幹,不能穿衣服。
“我讓你轉語音。”陳鐸說。這就是不聽鐸哥話的下場。
周詣不知道說什麼好,雙手捂住臉,從指縫裏偷看了一眼陳鐸,他屬於那種少部分長得好看而且特別上鏡的人,就這一眼,讓周詣有一絲在看明星直播的幻覺。
陳鐸懶懶地瞥了他一眼,“看夠了麼。”
“你鼻梁哪整的。” 周詣嘖了一聲,開始發酸了。
“我媽肚子裏。”
“你的單眼皮看起來怎麼比別人兇?”
“內雙。”
“腹肌是不是瘦出來的,媽的,你還比我多兩塊。”
“”
陳鐸懶得理他了,轉過頭麵向電腦,打起了遊戲。
周詣也不自討沒趣,打了個哈欠,拿出題集做練習,這本題集他預計一周內刷完,然後挑戰五天寫完寒假作業,剩下的假期用來鞏固高一重點內容,高一的知識他已經補完了,網課也隻還有兩節沒聽。
這次期末考試沒出具體分數,隻評了等級,他除了一個物理b和語文c之外,其餘科目都是a,在班裏排第二,全校排第九,隻能說又是一次讓別人都很滿意,但唯獨周詣自己不滿意的考試了。
他初中的同學大部分直通了實驗高中,有些以前看他不爽的學霸學神們,一聽說他迴來複讀了,費老大勁四處打聽他現在的成績,一場期末考試引來微信裏16個好友請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喲,咱實驗附中的驕傲咋還考不過十中的渣渣們呢~”
周詣心裏冷笑,且氣,但這是實話,實話往往難聽,也往往能鞭策人上進。
他沒多說別的,通通隻迴了一句:高考考場見。
陳鐸這把遊戲輸了,他歎口氣,看了手機一眼,屏幕裏周詣在低頭學習,碰到難題還會皺著眉轉筆,陳鐸看著他,莫名起了個想法,三年前中考備戰的時候,說不定自己曾和周詣在同一晚上的同一時間,在解同一道數學壓軸題,同時皺眉,同時轉筆,同時寫下“解”這個字,跟素未謀麵但耳熟名字的對方默默競爭,也是默默一起努力。
要是能早點認識就好了。
陳鐸無聲地笑了笑,把視線放迴電腦屏幕,耳機裏的罵聲一直沒斷,葛趙臨最近單子打飄了,一邊跟陳鐸打單一邊帶妹,可惜妹太菜,菜得讓葛趙臨頭暈,剛才那局妹子一個低級意識錯誤導致崩盤,葛趙臨閉了麥,一邊跟陳鐸說妹子壞話,一邊忍著怒火打字,給妹子複盤,教她避免再出現這種錯誤。
第二把遊戲開了的時候,陳鐸又看了一次周詣,他已經困得趴在桌上無意識寫字了,手上的筆歪歪扭扭,不出一分鍾就要倒了。
果然,剛進遊戲,筆就被周詣扔到地上了,他調換一個方向接著睡,剃了短寸的腦瓜子正衝屏幕,以陳鐸的視角看,確實很像一顆鹵蛋。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多,白天周詣和陳鐸一起刷題,晚上他自己刷題,刷得有些走火入魔。除夕那晚吃完年夜飯,他連春晚都沒看,就上樓繼續學習了。
年輕人似乎都對春節沒什麼濃厚興趣,看得很淡,也不在意。周震海在客廳看春晚相聲,笑聲如打雷,周媽去親戚家打麻將,秀靈活手指去了,周岐除了工作就是看書,反正春晚上的明星她也不認識
幾個,除了馮鞏就隻知道潘長江。
周詣房間的隔音不好,做題到一半突然聽見周震海在笑,尼瑪那聲音簡直了,像頭快要窒息的野驢一樣,短促又急,還噴鼻息,仿佛下一秒氣就要背過去了。
這哪還學的下去。
就像站在了驢棚旁邊一樣。
周詣把筆一扔,穿上厚風衣出門去找陳鐸了。
李熾雯跟人合夥開了家禮品店,前幾天讓陳鐸過去幫忙扮玩偶吸引顧客,店就開在人流量最大的美食街裏,街上剛清掃過積雪,路磚縫裏泛著寒冬冷氣,來往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在這邊打工不能迴家的年輕人,沒有什麼團圓年夜飯可吃,隻能上街體會一下熱鬧的氛圍。
禮品店裝修得特別精美,音響裏放著又土又嗨的春節熱曲,除夕一折促銷還送大量禮品,進店的大部分顧客都是趕時髦的年輕小姑娘,她們提著禮品袋從店裏出來的時候,店門口的玩偶熊還會在原地張開胳膊送擁抱。
有眼力見的單身小女生一看這玩偶熊的高度,就知道了裏麵套著的是個小哥哥,立馬紅著臉撲進大熊懷裏,感受被擁抱的幸福。
陳鐸被她們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想罵人。
他在玩偶套裏待了兩個多小時,被悶得有點喘不上氣,有些無奈地閉上眼睛張開胳膊,摟一下之後再張開一次,機械地重複著擁抱的動作。
李斥雯在旁邊看著他,心裏很無語,她覺得這工作簡直就是份福利,不僅能抱小姑娘還能拿不少工資,但是陳鐸的作風非常鋼鐵直男,自始至終既規矩又紳士地把手輕放到女孩子背上,不亂摸不亂動,碰一下就立馬撒手了。
陳鐸抱住下一個人的時候,突然沒聞到香水和化妝品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煙味,雙爆珠萬寶路,某人最常抽的牌子。
陳鐸一睜開眼,就和被自己抱住的周詣對視上了。
周詣那張棱角剛毅的臉近在眼前,眼睛微彎藏著笑意,陳鐸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給人的壓迫感這麼強了,近距離看才發現他的瞳孔深邃純黑到了極致,對視的時候感覺要被吸進去一樣,是個人都會慌亂地移開視線。
所以陳鐸不僅不敢看他了,而且還把胳膊鬆開了。
但是懷裏的周詣突然一緊雙臂,把玩偶熊反抱在懷裏,壓著嘴角的笑意湊近了熊的耳朵,低聲說:“陳小熊。”
陳鐸莫名讓他說得耳根子有點泛紅,咳了一聲,趕緊把他推遠,“少喝酒。”
“我沒喝,”周詣由著他推了自己一把,鬆開胳膊,往後倒退一步,“摘了,看下臉。”
“哦。”陳鐸把熊頭套摘下來,晃了晃腦袋之後看著周詣。
周詣也看著他,嘴角的笑快繃不住了,莫名其妙道:“套在裏麵冷嗎?”
“不冷。”
周詣低笑了一聲,“那你耳朵是怎麼紅的。”
靠。
陳鐸抿了抿嘴,心裏有些尷尬,動作遲緩地提起頭套又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