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程忍著左腳腕上尖銳的痛,一路把車子開迴來,開進了他們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裏,他下了車,望著到電梯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條路,實在沒勇氣這種狀態下蹦過去,他記得今天是曹易值班。
賀程打電話給他,“在忙嗎?”
曹易:“在!
賀程:“……”
曹易:“有事?”
賀程:“找個人過停車場來接我一下,順便幫我問問你蔣學姐,現在還在科室嗎?”
那邊傳來座機聽筒被拾起的聲音,過了會,曹易說:“在的。”
賀程:“好,先別聲張!
曹易:“……”
賀程靠著車門等了會,有人朝他走過來,他抬頭,收起手機笑道:“出差迴來了!
樂楊:“……”
樂楊有點哭笑不得,“怎麼都知道我出差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曹醫生到底做了多放飛自我的事情?”
“沒那麼著急迴家了!辟R程說:“多替我值了兩天班!
樂楊撇過臉,不厚道的差點笑出了聲,他架起他一條胳膊,“這高度你看還行嗎?”
賀程比他高一點,要嫌矮也沒辦法調節,“可以!
“你腿怎麼了,摔哪了?”樂楊往他身後瞥了眼,被車子的驚人麵貌嚇了一跳,“車禍?”
“扭傷而已。”賀程沒迴答他後麵的問題,借著他的力道往前跳。
樂楊沒再問,人沒事就行,再說都到他自己的地盤上了,這會就是心髒突然停跳了,他也有辦法把自己給救迴來。
恩,就是這麼神奇,見多了他和曹易兩個人天衣無縫的配合後,樂楊常年都雙膝觸地,不想承認是被曹易帥軟的都不行。
跳到電梯口,兩人都一身汗,賀程靠在牆上,盯著停在某一樓層不動的數字發呆,突然問道:“你從認識曹醫生到現在,打過他嗎?”
“……”這問題,有點棘手啊,樂楊想了想,“打是沒打過……”幹過比打更惡劣的,說了他大概要沒命,他話鋒一轉,“哪舍得啊,打了他我不得難受嗎。”
賀程點點頭,對他的迴答相當滿意,他挨的這一頓,算算沈迪的心不稀碎也得裂條大口子。
好不容易上到地麵,樂楊說去給他找輛輪椅。
“別!辟R程叫住他,“……有點丟人。”
樂楊笑,你以為你這樣蹦來蹦去就不丟人了,不過他沒說,繞過前麵那幢樓就到蔣醫生那了,作為他們院的醫生家屬,樂楊對這塊已經摸的透透的了。
賀程靠在一根柱子上喘,仰起的脖頸兩側有斑斑點點的紅印,樂楊剛注意力都在他腿上,這會仔細一看居然是掐痕,聯想到剛才的車,樂楊心驚肉跳的,這已經不是打一頓這麼簡單的事情了,這性質,報個警都能立案了。
但賀程好像並沒有因為這個多苦大仇深,除了剛才等電梯時的一時失神外,他表現的比一般斷腿的都要身殘誌堅。
“我就記得你今天值班!辟R程跳進蔣懌薇辦公室。
“不是找人先來探過了嗎! 蔣懌薇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這迴怎麼不掛自己的號了!
賀程笑著不說話,樂楊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學姐你快給看下,好像還挺嚴重!
蔣懌薇:“出差迴來了。”
樂楊:“……”
蔣懌薇看著賀程,“能觸地嗎?”
“試過了,不太能。”賀程皺眉,“你幫我看看骨頭斷沒斷,斷了我還得請假!
“不斷你就不請了嗎?” 蔣懌薇在他腳踝上按了幾處,“應該沒斷,不放心你可以去拍個片,不過無論斷沒斷,我都得給你上層石膏。”
蔣懌薇還擔心賀程這種工作狂犯倔不願意,故意往嚴重了說。
賀程心裏想的卻是,打厚點。
從蔣懌薇那出來,賀程說:“我要這個時候請假,把工作都推給曹易,你是不是要後悔剛把我接出來了。”
樂楊大方一笑,“你把宿舍騰出來給我就行,大不了我搬過來!彼闼麄兗也艽笊窦拥陌噙少嗎。
正說著,曹易過來了,“忙完了?”賀程問。
“嗯!辈芤捉舆^賀程,“怎麼弄的,要請假嗎?”
“不用了,後麵幾天你幫我多盯著點就行。”
曹易應著,看向樂楊,樂楊歪頭,“本人最近沒出差計劃哦!
曹易:“……”
賀程迴辦公室把後麵幾天的工作又再確認了一遍,有些不需要他親自操刀的,他分給了下麵其他醫生,到時候搬個凳子坐一邊看就行了。
全部弄完後,他又被送上了車,樂楊站在窗口,“還能開嗎,不行我送你!
“沒事,傷的是左腿!辟R程從包裏翻出鑰匙串,解下一把給他,“後麵幾天我都不住!
樂楊心領神會的接過。
“還不迴去?”賀程看時間,“已經三點多了!
“我今天才迴的,想多看看他。”樂楊說。
大型屠狗現場啊。
賀程承認自己被虐的不輕,想到以前沈迪也這樣對過自己,想到以後他即便這樣對人家人家還是要揍他,他就忍不住要落淚。
樂楊上去後,賀程在車裏坐了一會,明天一早還得把車開去修理店,這種程度的損傷起碼要一個多禮拜,眼下隻能先問秦俊借車了。
賀程剛啟動車子,前麵走過來一個人,步子跨的很大,一路行色匆匆,看方向是往他旁邊的車位去,賀程看了會,突然摁了聲喇叭。
淩晨三點空無一人的停車庫裏的一聲喇叭,把人嚇了一大跳,他驚魂未定的轉過頭來,看著賀程,看了一會後,突然喊道:“賀……賀程哥!
賀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沈瑞,以前和沈迪在一起時,每到過年,總能見他兩三麵,和沈迪分開後就失去了聯係,算算時間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當年的小男孩長成了大小夥子,如果不是輪廓還在,跟沈迪又有幾分相似,他差點認不出來。
賀程下了車,“怎麼這個點到醫院來了?”
沈瑞往前走了兩步,“我哥他……”
“你哥怎麼了?”賀程突然一緊張。
“發燒,燒暈過去了。”沈瑞說:“我迴去拿點東西,賀程哥你怎麼會在這裏,你腿……”
賀程指指上麵,“我在這工作!
沈瑞詫異道:“你不是出國了嗎,我還以為……”
“以為我留在國外了?”
“不是嗎。”
賀程笑笑,“我從來沒說不迴來,你哥住哪,我去看看!
沈瑞報了個房間號,小心翼翼道:“你跟我哥吵架了吧,以前,雖然我不知道因為什麼,但我哥這幾年……反正你當心點,我哥的脾氣你也知道!
“嗯!辟R程摸他腦袋,“醫生都會順著病人的,你放心!
““那我先走了!鄙蛉鹱宪,想到什麼又降下車窗,伸頭出來朝賀程道:“我剛話說重了,你好好跟他說他會聽的!
賀程跟他揮手,目送他出了車庫,一個瘸著一個燒著,頂多耍點嘴皮子,真要幹兩隻弱雞能翻出什麼水花,這個擔心實在多餘了。
賀程再次摸出電話,“勞駕您再來接我一趟……帶個輪椅吧!闭Z氣是前所未有的誠懇,生怕曹易以為他大晚上的是在耍著他玩。
坐上輪椅後,賀程如魚得水,試了兩下手,就動作嫻熟的把自己轉到了沈迪病床前。
人還在睡,滴瓶裏的液體不斷的順著管子進入他的體內,他嘴唇蒼白,臉上卻有不正常的潮紅,白的刺眼的病房裏,有種異樣的病態美。
賀程的手指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到耳垂上,沈迪的耳垂很軟,敏感的禁不起任何挑逗,常常賀程還沒親上去就已經紅的要滴血,逼急了會推他,用他的虎牙咬他的脖子。
護士進來換藥,被賀程看人的眼神嚇的一怔,小聲的叫了聲,“賀醫生……”
賀程迴過神,收了手,“給我吧。”
護士把輸液袋給他,帶上門出去了。
大八卦啊,賀醫生被曹醫生虐的心理失衡居然在捏某個男病人的耳垂!
眾人驚唿,厲害了我的賀醫生。
賀程:“……”
沈迪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其實有感覺,沈瑞把他背下了樓塞進了車後座,他知道又要被送去醫院了,反正說了多少次都不聽,這小子但凡有點小毛小病,都喜歡大驚小怪的把他往醫院送。
沈迪從小就不喜歡醫院,不僅僅是因為賀程,他討厭消毒水味和那種仿佛連空氣裏都飄著細菌,唿吸兩口就要中毒身亡的感覺。
四周很安靜,他聽不到任何聲音,醒的時候他都沒注意到身邊有人,直到視線清明,餘光才瞟到了一直坐在邊上的賀程。
賀程跟他打招唿,“又是我。”
熱度讓沈迪的四肢像是泡在醋裏,很沒用的綿軟著,他把頭偏向另一邊,“我現在沒力氣揍你。”
“那正好!辟R程說:“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