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程。”
賀程手插在口袋裏,從眼神到表情沒有半點笑容,“他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他故意斷開來咬的很重,普通人都能聽出這層關係的不普通來,何況付進一個對沈迪有點想法的同類,他很快做了個了然的表情,緊跟著嘴角向下彎了彎,同樣沒有很高興的說了聲,“幸會。”
賀程知道自己這樣挺沒禮貌,像個十七八歲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他這醋吃的來勢洶洶,沒淹到別人先把自己酸了個透,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過十七八歲沉不住氣的年紀,隻是現在這種對外想叫別人走遠點對內想把沈迪藏起來的陌生衝動實在沒辦法解釋成是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心態。
他以前也吃醋,那時候有個占有欲的擋箭牌讓他哪怕吃到變質都能為自己找個合情合理的說辭,現在雖然也有,但那源於什麼相信已不用多說,沈迪都沒親過他你憑什麼抱著他啃的怨念在那一眼後簡直瘋狂抽打著他的理智。
“正式認識一下。”付進給了他和沈迪一人一張名片。
賀程的名片放辦公室了,這次沒迴去拿,手頭的一點剛在裏麵發完。
“沒關係。”付進說。
他說這三個字的語氣也特別的沒關係,有種反正我也沒想認識你,順帶給你發一張看你接了我隻能保持微笑的意思。
他笑瞇瞇的轉向沈迪,“你反正有我微信,迴去有時間了,一起出來坐坐。”
沈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並沒有通過付進去接觸這個圈子的打算。
賀程把那張名片正反看了一遍,“電話號碼是你微信號嗎?”
“是。”
“那等會我加一下你吧。”他說:“有時間出來坐坐的時候,記得也叫上我。”
“行啊。”付進看了沈迪一眼,有點猜出賀程和他的關係了,果然是不能聽信一個和前男友吵架到房都開不了的人說不可能複合的氣話。
賀程:“不介意的話,我們三個人可以建個群。”
付進:“……”
賀程:“我跟他還有事,就先走了。”
付進揮了揮手,最後又看了沈迪一眼。
早知如此,當初他做什麼君子。
賀程一路走的很快,拉著沈迪的手不敢太明目張膽,但一直也沒鬆開。
沈迪知道他在想什麼,故意放慢了腳步,“走慢點。”
賀程深吸了口氣,憋著的勁兒一旦鬆緩下來,沒忍住咳了起來,他沒看沈迪,一直到進房間前才把聲音壓下去。
會議結束後應該是自助用餐,賀程沒說去吃飯,沈迪也沒問他為什麼不去吃飯,默認的節奏被突然出現的付進打亂了。
沈迪沒想到會再遇到他,他不準備解釋,那天如果不是賀程的電話突然打進來,他是真準備跟他發生點什麼的。
賀程之前幾乎篤定了他沒有找過別人,一直都是他說什麼沈迪順著往下接,事後迴想起來,除了那些一刺就中的話,他確實沒有明確的認過什麼。
現在不僅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連人都站他麵前來了,那些被高高抬起後失重跌落的僥幸兜頭蓋臉的在他眼前崩盤而碎。
他知道七八年裏讓沈迪一個人過很自私,想到也會覺得不忍,可他現在沒辦法在意這些,他抑製不住的心浮氣躁,他開了門,把沈迪帶進來後往門上一推,抱著吻了上去。
兩個人裏總是把控著節奏的人第一次像這樣吻的毫無章法,賀程有些急躁的在沈迪齒間進出,牙齒磕碰聲被淹沒在他粗重的喘息聲裏,他咬著沈迪的舌頭,翻轉中用力的撕扯,口齒生痛,細小的麻痹感進入大腦後挑起了愈發興奮的神經。
沈迪一開始被迫承受的態度,在推了賀程一把沒推開後,變成了主動的迴應,他卡著賀程的下巴用力拉向自己,頂著他的舌頭調轉了局勢,賀程順勢放棄進攻,任他在他口中啃咬。
床離房門就幾步遠,兩個人一路糾纏著摔進去,賀程頭抵在沈迪胸口,悶著哼了聲,他一路吻上去找到他的唇,在沈迪同樣變得輕柔的迴應裏不斷加深。
今天的場合相對正式,賀程裏麵穿了件襯衫,外麵是沈迪前兩天剛幫他買的一身西服。
沈迪看著他跨在他身上,不緊不慢的解著袖扣,解完了摸到領口。
他還記得,當年他明白自己心意後賀程第一次勾引他,穿的就是和他一樣的校服襯衫,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他麵前,帶著幾分慵懶與性感的解扣子。
他手指動了動,忍著上去撕碎的衝動。
“我晚上還要穿。”賀程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俯下身,在他脖子上捏弄著,“等迴去了你隨便來。”
沈迪手摸在他緊實的後背上,腰腹剛一用力,賀程便順著翻下去,自覺自的躺平了。
他摁了床頭的開關,把裏麵那層窗簾也拉上了,迴過來笑看著他,“我現在能翻過來了,你要不要……”
沈迪把他的聲音用力堵了迴去。
結束後沈迪背對他躺著,賀程從後麵抱著他,吻他的後頸。
耳邊是被壓抑到綿長的唿吸聲。
如果在以前,他大概早來硬的把他掰過去了,沈迪很多次睡夢裏被他這樣弄醒過。
他聽的見賀程那些被壓抑著的欲望。
這些欲望是來自他這個長的從還不錯的可上床對象還是像他說的那樣是因為愛,在沈迪發現自己一樣可以和付進上床後,他開始變得像很多人一樣不再執著於要分清。
就像他以前總分不清賀程每次跟他做,是真的想跟他做,還是想看他在抗拒裏淪陷的樣子。
無數次的,他的欲望不屑於光顧他赤裸的身體,卻頻繁出現在他釋放時自我否定的眼神裏。
“餓了嗎?”賀程問。
“幾點了?”
“五點多了。”賀程親了親他的臉後坐起來,“你要不想下去吃,我叫到房間裏來。”
等餐送來後,賀程陪他吃了點,他晚上要跟今天來開會的校領導和機構負責人吃飯,走之前他在沈迪腰上摸了一把,“你再睡會,等我迴來帶你出去逛逛。”
沈迪發現賀程現在多的不僅是話,還有無時無刻對著他身體的那些小動作。
賀程隻待了前半場,後半場以身體有傷推了,醫院那邊提前打過招唿,所以桌上的人意思意思留了兩下就放行了。
進房間沒看到沈迪,賀程給他打電話,“你在哪裏?”
“湖邊。”
z市冬天的溫度基本維持在十度以上,這兩天尤其反常的暖,不過到了晚上,氣溫下來,坐在開闊地帶還是會有些涼。
賀程給他帶了件外套。
沈迪坐在酒店後麵一個人工湖的邊上,不知道從哪裏買了塊雪糕,賀程坐下去的時候,他已經一邊一口咬出了對稱的牙印。
“不冷嗎,吃這個?”賀程把衣服給他。
沈迪接過來沒穿上,又咬了兩口。
湖邊散步的人不少,燈光照不到的暗處能看到一對一對的小情侶,從湖麵吹過來的風裏夾帶著水草的腥氣,賀程半瞇著眼睛吹了一會。
沈迪把雪糕給他,“沒有你買的好吃。”
賀程笑:“等夏天了我買一箱放冰箱裏,不吃了嗎?”
“你要嗎?”
賀程接過來咬了一口,把剩下的連同包裝袋一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聊聊吧。”沈迪說。
賀程等他這句話等了很久,但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後,沈迪依舊忽冷忽熱的態度讓他感覺到了緊張,他就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不知道在給出那麼多證明懺悔之心的自我陳述後,想要挽迴的人還會不會給他一個機會。
“你想聊什麼?”他握住沈迪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裏,沈迪沒有立即掙開,賀程因為他少有的放任得到稍許安慰。
“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取決於你。”賀程看著前麵不斷經過的人,“隻要你點頭,我們就跟他們一樣,是一對普普通通的想要一起生活下去的情侶。”
沈迪沒有說話,一言不發的側臉讓人看了有些難過,賀程把他四個手指並在一起輕輕捏了捏,“再倒迴去十年,如果我喜歡你,我可能不會像現在這麼堅持,我不忍心讓你走這條路。”
“那現在呢?”
賀程笑笑,“現在我們都不年輕了,再想到要失去你,我就沒那種大方了。”
逐漸涼下去的風吹的手腳有些僵硬,沈迪抽迴手,把放在腿上的外套穿上了。
“沈迪,你可以去過正常的生活。”賀程說:“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要知道你是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情了,並且在我用盡所有的辦法之後,你依然接受不了我,那個時候我才會走。”
賀程看著他,“你對我,真的什麼都不剩下了嗎?”
“你喜歡我什麼?”沈迪說:“沒人敢惹的脾氣,說也不聽的壞習慣,還是永遠也指望不上的順從?”
“那你以前喜歡我什麼呢?”賀程反問,“是個變態不說,對你還那麼差勁,連我都想問你一句,你喜歡他什麼?”
不知道。
傾注在他身上過多的在意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
不可名狀,突然就喜歡了。
這種感覺在後來無論多少年裏都沒有變過。
他對賀程剩下的,何止很多。
“你知道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嗎?”沈迪想說什麼,在賀程看過來時沒了聲音。
“對不起。”賀程喉嚨有些發幹。
“你就是知道我還愛著你,不然不會對我用那些手段,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心軟。”沈迪頓了頓,轉過去看著湖對麵,“可我忘不了你對我做的那些。”
“那就記著吧,我也記著,這樣你想起來的時候,就能對我有所要求。”
沈迪沒再說話,從始至終沒看過賀程一眼,他站起身,“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賀程忍著心裏的鈍痛,“多久?”
“不知道。”
“沈迪。”
“別跟過來。”沈迪走下臺階,“不想我現在下決定的話,從現在開始,什麼都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