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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其悅在結束自己單人“蜜月”旅行的時候,接到了藍姝好的視頻邀請。


    藍姝好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麼工作安排,但是又不怎麼能找得到人,加上汪其悅一直在國外與她隔著時差,兩人真正能聊上天的次數屈指可數。


    接起視頻,汪其悅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地看著鏡頭:“喲,有空想起我啦?”


    藍姝好說:“這不是看到你發的消息,算好了你下飛機的時間就找你來了麼。”


    汪其悅“哼”了一聲,看著她背後住的酒店,狐疑地瞇起眼睛:“你最近都在幹什麼?沒工作也找不到你。”


    “之前和你說過的。”


    汪其悅細長的眉梢略挑:“哦,你那個救命恩人,怎的,你這段時間忙著給警察叔叔以身相許?”


    藍姝好靠著牆攏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瞪她:“去你的,他這裏有點麻煩,我想幫幫他。”


    這都這麼久了還沒有處理好。汪其悅問:“有我能幫得上的地方嗎?”


    藍姝好搖頭,說:“不用,我能處理好,就是麻煩了些。你蜜月怎麼樣?摩洛哥好玩嗎?”


    “還行吧,走的時候雨季剛剛結束,比剛到的時候好玩。”這段時間汪其悅自己溜溜達達從東半球玩到西半球,玩得骨頭鬆了一樣。現在從車窗看著外麵被終年不凍的湖水和白雪皚皚的雪山環抱的日內瓦,下著綿綿細雨,遠山是模糊的黑影,山巔還有一抹積雪,麵對從容優雅的城市街道,汪其悅懶惰怠工的情緒高漲。


    “太舒服了,不想迴去上班了,這裏七月份還有個節日,聽說煙花挺好看,不如我看了煙花再迴去開工。”


    藍姝好“嗬嗬”笑了一下,說:“現在還不到四月。”


    “不知不覺,我也已經當了三個月的已婚婦女了。”汪其悅用戴著大鑽戒的手對著鏡頭整理了一下劉海,“你說,我以後的戲路會不會受影響?”


    藍姝好不慣著她欠欠的樣子,說:“嗬嗬,你老公呢?”


    汪其悅被這個稱唿弄得渾身惡寒,因為保密協議,汪其悅也沒有和藍姝好說過其實這三個月他們就沒有在一起待過。


    車已經開到了碼頭附近,汪其悅向她展示了一下不遠處噴著高聳水柱的大噴泉,碼頭沿岸停滿了船艇:“喏,在船上等我。”


    “你還行不行了,蜜月的時候,人家都要去忙工作。”


    汪其悅撇了一下嘴角,故意低著聲音說:“我和你說過啦,他性冷淡,大家就是湊合過著。”


    藍姝好在那邊覺得她的笑話好笑,笑得花枝亂顫。


    車停了下來,司機撐起傘,拉開車門,汪其悅把墨鏡拿出來,說:“先掛了,迴國再找你。”


    藍姝好突然問:“悅悅,他還在找那個omega麼?”


    “不知道。”想到那天阮奕的樣子,汪其悅就心有餘悸。


    彎腰走下車,隔著淡薄的雨霧看著碼頭那艘遊艇,她也有三個月沒有見阮奕,偶爾的“工作匯報”裏麵也不涉及阮奕自己的感情生活。


    不過她感覺像阮奕這樣的人,應該並不會長久地在一個人身上做多餘的事,又說:“感覺他是沒空,在忙集團的事。怎麼了?”


    “沒什麼,關心一下你們的婚姻穩不穩定。”


    “穩定,怎麼也得等到他爸退休,或者他家破產,我這飯票最少十年吧。好啦,我掛了,等會兒在老板麵前,得嚴肅。”


    汪其悅上船前把手機收了起來。


    二樓的人還在談事情,汪其悅坐在沙龍間的環形沙發上,拿著一本雜誌百無聊賴地翻著。


    她和阮奕又不是真的要約會,約在這裏會合,純粹是因為這個城市有世界上數量最多也最安全的私人銀行。


    阮奕自己到底有多少錢,汪其悅不清楚,根據她自己的調查,阮奕之前在國外是頂投的md,他母親那邊又是老派的貴族,不算上阮家,阮奕也是個金子做的alpha。


    向金錢惡勢力低頭的汪其悅,其實有些不明白那個從阮奕身邊離開的omega在想什麼,寧願一無所有地在外麵流浪,也不要阮奕身邊的金風細雨。


    可能是因為真的很喜歡?


    想到那個沒有見過麵的omega,汪其悅正在翻頁的手頓了一下,眼中有點失神,恰好阮奕約見的銀行家帶著助理從樓梯上下來,對著她溫和問好。


    等兩個白種人離開,汪其悅把雜誌放下,走上旋轉樓梯,露天望臺上麵支起的軟篷擋住了細雨,阮奕穿著一件灰色毛衣,捏著一杯酒眺望岸邊,長腿直肩挺鼻薄唇,側臉如一張畫報剪影,整個人不同於之前的淡淡疏冷,透著拒人千裏的寒意。


    上次的不歡而散,讓汪其悅夾緊了尾巴,咳了一聲:“您要是忙完了,我們就該出發了。”


    阮奕抿著杯中棕褐色的酒液,和汪其悅簡單聊了兩句她的假期,喝完酒後兩人一起坐上汪其悅來時坐的那輛車。


    汪其悅以為阮奕隻在這裏待了一天,看到司機搬上車的那些行李,又像是來這裏住了好幾天的樣子。


    因為阮奕剛才主動開口,汪其悅也把以前兩人間的摩擦放到一邊,問:“來這邊玩了幾天?”


    阮奕頷首。


    汪其悅順嘴問了一句:“去了哪裏?”阮奕迴答的地名,她正好也知道,是一個雪山下的小鎮,有純淨的雪和蒼穹,她還因為這次沒有去有些遺憾。


    不過阮奕會給自己放假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稀奇。


    而阮奕在開了兩次尊口後,就不準備再說話,麵無表情地看著膝上的電腦,薄唇抿得很緊。汪其悅看了一眼,識趣地沒有再說話,低頭翻看手機。


    車剛剛開上路口,阮奕叫停了司機,從皮夾裏拿出了幾張外幣。


    汪其悅的視線跟著司機移過去,是一個站在屋簷下演奏的街頭藝人,隔得不算近,聽不清他在拉什麼,不過因為雨天,背後碼頭遊人很少,他麵前的琴盒裏麵應該沒有什麼收入。


    司機把阮奕給的錢放下後,又指了一下車,街頭藝人向他們做了一個脫帽致敬的動作,表示謝意。


    汪其悅覺得阮奕這樣的人真是不好說,明明麵冷心硬,偏偏在這種小事上……


    她的笑容突然凝住,心口猛地一震。


    車開動的時候,她又多看了兩眼那個拉小提琴的街頭藝人,還有背後碼頭停靠的遊艇。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阮奕剛才站在船上的位置正好是可以看到拉琴的地方,而阮奕那個omega好像也是拉小提琴的。


    汪其悅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餘光看著旁邊寡淡漠然的阮奕,因為一些歉意和不安,口快於心:“阮奕,你是不是擔心他在外麵過得不好?”


    問出來的一瞬間,汪其悅心口不禁一緊,隻看到阮奕眼角倏地繃緊,然後是一閃而過的冷嘲,手指不間斷地在鍵盤上敲擊著,不見什麼異色,沒有說話。


    汪其悅轉頭看向霧蒙蒙的城市,心中難安地捏了一下手,給藍姝好發消息。


    國內現在是下午七點。


    在收到汪其悅的短信時,藍姝好正坐在車上。


    “那個omega走的時候傷得嚴重嗎?”


    這個問題她們之前說過,不知道是什麼讓這個沒心沒肺的祖宗又想起來了。


    藍姝好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alpha,把手機收了起來。


    “阿楚明天就要手術了吧?”


    吳怒點頭,他不多說的話藍姝好也不會多問,畢竟她在這件事上身份有些不尷不尬。她知道得越多,除了滿足好奇心,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增加她因為欺騙汪其悅而產生的內疚。


    這些道理是吳怒告訴她的,藍姝好也懂,也知道吳怒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想隔絕和阮奕有關的人。


    不過因為藍姝好救了何楚,又幫了他們很多,何楚並不排斥她,今天也是吳怒接她去看何楚,吳怒又開口:“他的身份id也下來了,謝謝你。”


    這些都是小事,藍姝好餘光看到吳怒脖子上蜿蜒進衣領的傷疤,又看向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戴著半截手套,依然遮不住一手的疤痕,心中發澀,說:“什麼時候去把阿楚的信托金取出來?”


    吳怒之前並不是像他告訴何楚的那樣在給人當教練,而是幫人打黑拳,獎金高,風險也很高。


    現在何楚和藍姝好都不讓他去,所以他們很缺錢。


    吳怒看著前麵,搖頭,說:“我還有些錢。”


    藍姝好猜想吳怒這麼做,是因為取出信托金的話,有能力的人隨便查一下就能知道在哪裏的銀行辦理的。


    “那也不長久嘛,阿楚現在需要人照顧,以後小孩子出生了又需要一大筆花銷。”藍姝好手指在膝蓋上點著,“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給我當司機和保鏢,雙份工資,就是我平時忙起來會比較麻煩,但是獎金高呀,老板又好看,是吧。”


    吳怒失笑,知道藍姝好是想幫他們,說:“我這樣的人在你身邊會對你有影響。”


    他腳上還戴著定罪的踝鎖,走到哪裏被看到都會引起非議,更不用說跟在聚光燈下的大明星身邊。


    藍姝好並不知道當年是怎麼迴事,不過她已經在找人調查,她不信吳怒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誰都能開始新的生活,而且我又不紅。”藍姝好說這話的時候,他們的車剛好開過一塊她代言的廣告牌。


    吳怒有些無奈地看了一下旁邊的藍姝好,她是真的以為自己悶到連電視新聞都不會看一眼嗎?


    藍姝好沒有化妝的臉姣好白皙,她有些緊張,沒有察覺到吳怒的視線,繼續說:“而且阿楚要是知道你缺錢,肯定會自己出去找工作的,他身體又不好,別讓他擔心了。”


    “我再想想,要和阿楚商量一下。”


    藍姝好放在膝上的手指愉快地點了兩下,眼睛往上看了看,嘴角勾出一個笑,避免太得意,她又正經談起了何楚的事。


    到醫院的時候,藍姝好戴著口罩和遮陽帽,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捧著花的時候,她頗為得意地想,汪其悅當了三個月的已婚婦女又怎麼樣?她最近還感覺自己晉升當了小後媽呢。


    何楚在普通病房,裏麵還住了三個omega病人,掛在牆上的電視機分別放著不同的畫麵,聲音沙沙地揉在一起。


    何楚的病床在最裏麵,對麵的電視機沒有打開,他坐在雪白的病床上,纏著繃帶的左手在翻書,右手手背上紮著針管,往身體裏輸送著冰冷的營養液,寬大的病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顯得人纖瘦伶仃。


    他專注地看著手裏的書,等到藍姝好把花放下,他才抬頭。


    他對大明星的光環比吳怒還要遲鈍,沒有覺得見過兩麵的藍姝好哪裏不一樣,對她瞇起眼,臉上沒有肉,覆著一層蒼白的薄皮,靦腆笑了一下:“姐姐。”


    吳怒拉起簾子把病床圍起來後,藍姝好把口罩帽子摘了,坐在何楚身邊,吳怒靠著窗,看著消瘦的何楚,兩人眼底都帶著擔憂。


    沒有alpha的信息素,嚴重的早孕反應讓他消瘦得非常厲害,為了避免更危險的事發生,醫生給出的建議是不要小孩,或者現在就清洗掉標記。


    現在洗掉標記的手術雖然已經做到了把傷害減到最小,但是原理還是簡單粗暴的,就是把被標記的部分剜出來。


    成功率很高,但是也出現過omega腺體無法恢複的案例,尤其是在懷孕期間,不能用藥物輔助恢複,剜掉腺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兩者比較,前者不僅危險指數不高,而且對一個被alpha拋棄的omega來說,沒有小孩還是更好的選擇。


    但是這三個月裏何楚已經吃了太多苦,如果留下那個孩子,能讓何楚開心一點,吳怒不忍心否決他的選擇。


    對於明天的手術,他們隻簡單說了一下,就談起其他的事,然後吳怒他們陪何楚吃了點醫院的營養餐,在外麵的天色已經黑透的時候離開。


    何楚叫住吳怒:“叔叔,明天你記得幫我去看看我爸爸他們。”


    明天剛好是何湛的忌日。


    吳怒按了一下他的頭,說:“我知道,明天中午我就去,下午來看你。”


    “好。”


    等他們離開,何楚站在窗邊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兩人一起從住院樓裏走到路燈照亮的街上。藍姝好看到窗前的他,還對他搖手再見,做口型讓他迴床上休息。


    何楚等著吳怒的小貨車開走,迴到病床上,他之前當著兩人的麵,覺得難為情,現在安撫性地摸了摸自己平平軟軟的肚子。


    從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開始,何楚就很愛他,也很擔心自己會影響到他,一直努力克服,有空的時候,就會安慰肚子裏跟著自己一起吃苦的寶寶。


    何楚知道自己以後可能給不了他很好的生活,就從現在開始,竭盡所能地愛他,彌補他。


    吳怒現在的工作是在物流公司送東西,送完早上的貨之後,他就開著車去祭拜何楚的父母。


    因為要治療何楚的手傷,他身體狀況又不是很好,吳怒就搬到了現在的地方,從這裏迴以前的城市隻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吳怒到墓園的時候是正午,春日的陽光沒有什麼力度地灑下來,吳怒把帶來的兩束白色雛菊放在何湛和楚問凝的墓碑前,然後為兩人擦去碑石上的塵埃,分神想了一下三個月前的事。


    他在接到方瑜恩慌慌張張的電話後,就找了過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何楚會和阮奕那樣的alpha糾纏上,根據方瑜恩的講述,還和藺家那群畜生脫不了幹係。


    吳怒按照方瑜恩給的地址去了阮奕的家,等了一天,在阮奕結婚那天,終於看到何楚被送出來。


    那時候何楚也看到他,按照他們默不作聲的配合,本來準備在人多的醫院擺脫掉看守何楚的保鏢,但是那天盯著何楚的人超乎想象地多。


    吳怒後來仔細想過,至少是有三撥人。


    綁架何楚的是一群,還有一群應該是那個alpha安排暗中保護何楚的,剩下的就是藍姝好他們。


    也幸好足夠混亂,何楚被他們救走的時候,沒有被人跟上。


    想著現在在醫院接受手術的何楚,吳怒半蹲在地上,用幹淨的抹布擦過碑石上兩人被定格的黑白照片。


    何楚的長相隨母親楚問凝,性格又像父親何湛,父母早逝,他又一直生活在戰戰兢兢中,看似柔弱可欺,卻是一個打掉牙和血吞的人。


    在這三個月裏無聲無息咽下了自己身上發生的所有事,就像之前對自己在藺家的經曆輕描淡寫一樣,吳怒甚至沒有見過何楚掉眼淚。


    何楚小時候也不是這樣,那麼小一隻omega,又白又乖,被何湛夫妻倆捧在手上,碰到灰塵也要吹一吹的。


    他隻是太早就沒有可以接住他眼淚的懷抱,再疼再苦,也習慣了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吳怒站起來,和兩人帶著笑的照片對視:“師兄,你們夫妻有空也顯顯靈,讓他少受點罪。”


    林立的黑色碑石間,微涼的風從中穿過,拂動雛菊花束,似是故人之手輕撫而過。


    吳怒輕笑了一聲:“算了,你們還是在下麵好好過你們的二人世界吧,兒子我幫你們照顧。”


    他走的時候,又突然想到什麼,說:“對了,你們要當爺爺奶奶了。我一個大活人都接受了,你倆就保佑一下自己的孫子吧。”


    玩笑過後,吳怒收起笑,對著兩人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沒有走幾步,看到前麵站著的阮奕時,吳怒以為是何湛這麼快就顯靈,把這個欠揍的alpha送上了門。


    阮奕剛下飛機,就有一場會議等著他。


    他把自己在阮氏旗下皇鼎娛樂的股權都轉讓給汪其悅,汪其悅也會自己出資六千萬購買部分散股,順理成章成為皇鼎娛樂最大的股東。


    這是早就準備好的,今天他隻需要出麵簽個字就好了,順利完成兩家聯姻後,這是利益交換的第一步,也是汪家進入阮氏的第一步。


    算得上重要,但是阮奕在去公司的路上,又讓司機把車開到了這裏。


    他知道今天是何楚父親的忌日。


    何楚還和他說過,這次會帶他一起來祭拜。


    很奇怪,明明當初聽的時候不是很認真,現在人都走了,他又全部都清晰地記了起來。


    遇到吳怒的時候,他甚至想到了何楚念出吳怒名字時的聲音,“二哥,我有個叔叔,他叫吳怒,對我很好”。


    吳怒脖子上有一塊很猙獰的疤,都是alpha,阮奕上次就感覺到他是一個腺體受損的alpha。


    alpha的腺體不像omega那麼脆弱明顯,但是也是存在的,能傷到腺體應該是很嚴重的傷。


    不過吳怒氣勢依然強盛,冷眼看著阮奕,這個年輕又倨傲的alpha,讓他憤怒難平,在看到阮奕手裏拿著的花時,又想要冷笑:“你把他們的兒子弄丟了,不配去看他們。”


    一個人和世界的聯係幾乎都依賴外物,尤其是何楚這樣無依無靠的人,沒有手機、消費記錄、身份登記這些有跡可尋的東西,他就真的隱沒於人群,讓人遍尋不到。


    吳怒的話對阮奕來說好似不痛不癢,他臉色未變,寡淡又漠然地側身給吳怒讓開一步。


    吳怒路過他時,說:“我知道你還在查我,別浪費時間。而且你已經結婚了阮先生,阿楚去了哪裏,過得好不好是他的事,和你無關。”


    阮奕攥著花的手握緊,在第一次找吳怒後,他的確還在查吳怒,甚至還讓人盯著吳怒在距離本市車程三個小時的城市租的兩套房子。


    阮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何楚一個人在外麵過得不好,還是在害怕何楚可以過得很好。他看向吳怒,示弱不是他能做出的事,卻又艱難放下自己的矜貴和傲慢,問:“你不擔心他麼?”


    吳怒拿出一支煙,又覺得對亡者不敬,放了迴去,說:“阿楚是個人,不是依靠寄生的小玩意。他不需要任何人也可以活下來,去過他想過的生活,好不好都可以,起碼他是自願的。”


    “自願”兩個字重拳一樣捶在阮奕心口,在吳怒走後的某一瞬間像是有什麼從自己身體裏溜走,他按了一下胸口,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心,忽略了這點不適。


    從墓園離開的時候,阮奕麵冷如霜雪,眼角似漫起了血霧。


    是他自己畫地為牢,無數次的失望之後,倒刺變成毒荊,纏在空城一樣的胸口,又日複一日地瘋長。


    何楚的手術不算什麼大手術,這兩年有越來越多人支持omega“去標記”,這種清洗標記的手術也越來越常見。


    傷口是無創的,何楚在手術室待了一個多小時後,後頸包了一塊紗布就被護士扶了出來。


    迴到病房後,同房間的病友問他感覺怎麼樣,麻藥的效果還沒有過去,何楚坐在病床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昏昏沉沉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吳怒還沒有來。


    他抱著左手坐起來,沉默地看著窗外,心裏空蕩蕩的,像是失去了什麼,有什麼清晰地從身體裏被剝離出去,身上沒有那麼沉重無力。


    蓄了一會兒電,何楚站起來在病房走了一圈,然後靠在一邊盯著別人的電視看,注意力沒在上麵播報的娛樂新聞上,心裏盤算著自己的以後。


    也不能一直讓吳怒照顧他,養寶寶要花好多錢,他以後做點什麼呢?


    何楚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右手無意識地在小腹摸著,心底有些茫然。


    “哇,你快看,汪其悅她老公送了她一個公司,說是市值有三百億,我的媽啊!”


    何楚注意力往電視上聚,而那條一擲千金的新聞已經播放完,屏幕上是今天早上汪其悅迴國後在機場被追著采訪,她剛剛結束蜜月旅行,被拍到的畫麵中身邊都有一個戴著墨鏡的alpha。


    “她老公好帥,對吧?”雖然看不清臉,但是氣質佳腿又長,又是豪門巨子,站在美豔的汪其悅身邊,賞心悅目。


    何楚稍微坐直了身體,和其他看熱鬧的人一樣,盯著電視,想要點頭,整個人又像不敢動一樣,保持著仰頭看電視的動作,直到下一個新聞出現,他臉上都還是空白的。


    何楚去衛生間的時候,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的傷口開始有點疼,像是記起了冰冷的手術刀劃開皮膚剜出肉的感覺,他靠門看著天花板的白熾燈,忍了一會兒。


    愛而不得和剜肉之痛同在。


    何楚捂住嘴,嘶啞克製,落下淚來。


    一周後,吳怒帶何楚離開了這個他住了快一個月的病房。


    何楚的新家是吳怒出錢、藍姝好出麵找的,一室一廳,在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區裏,離醫院很近。


    吳怒把他東西都送進去,最後站在門口揉了一下他的頭發,說:“今天叔叔帶你去大魚大肉。”


    何楚用力點頭。


    說是大魚大肉,因為何楚吃不了油腥,他們最後去了一家燉品店,點了幾樣藥膳,吳怒要了三個酒杯,都倒上酒,一杯放在自己麵前,兩杯放在旁邊。


    吳怒沒有帶過小孩,更不知道怎麼安慰已經長大了的何楚,用酒杯碰了一下他麵前裝著湯的碗:“阿楚,平平安安。我和你爸媽都在你身邊,以後不用害怕了。”


    何楚笑了一下,捧著碗喝了一口湯,和吳怒說起自己以後打算做的工作。


    吳怒看了一下他還纏著繃帶的左手,說:“現在不急,等小孩出生了再說,說不定以後手就好了。”


    何楚還記得被一根一根掰斷指骨的痛,左手細細的指尖顫了一下,勉強勾了一下唇,說:“好不了了,我都聽醫生說了。不過沒有關係,我之前試過,也不好找工作。”


    吳怒想要抽一支煙,忍了下來,何楚想要藏起自己左手的動作,又讓吳怒感到了無力和內疚。


    何楚以前不好的迴憶,糾纏的感情,以及因此多受的罪,都不能說不能怨,這樣才能靜悄悄地開始他自己新的生活。


    兩人沉默的時候,小飯店進來一個人,二話不說就坐在兩人旁邊,端起桌上的酒就喝了一口,辣得直吐舌頭:“好辣。”


    何楚給突然加入的藍姝好盛了一碗湯,吳怒訝異地看著用圍巾包著頭的藍姝好:“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明天去上班。”藍姝好喝了一口何楚給她盛的湯,“今天阿楚出院,都不讓我來看看嗎?阿楚,姐姐給你準備了禮物,在外麵車上,等會兒去拿。”


    有了藍姝好的加入,氣氛變得活躍起來,何楚坐在一邊聽兩人說話,不知不覺吃得比以前多了些。


    好像洗掉標記,就得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讓他的身體不再渴望另一個人的存在,隻剩下後頸隱隱作痛的傷疤。


    吳怒看他胃口不錯,就起身打包一份讓他帶迴去吃。


    藍姝好對何楚,因為汪其悅的關係心中有著幾分不清不楚的歉意,正溫柔寫意地和何楚說著話,餘光突然看到了什麼,神色猛地一變,站了起來。


    何楚看過去,吳怒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桌人麵前,手裏拎著的東西摔了一地。


    “……強/奸/犯看什麼看?”


    “你說誰呢!”藍姝好站過去,隻露出的一雙眼睛冷得像冰錐。


    對方看著走過來的一男一女都是omega,臉上掛上狎昵的笑,嘴裏不幹不淨地說了半句話,就被吳怒按頭拍在桌上。


    同桌的人馬上推開凳子,比誰眼大一樣瞪著吳怒,何楚把藍姝好拉到身後,側身低聲說:“沒事,他們都打不過叔叔。”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伸手把藍姝好擋在自己後麵。


    藍姝好被瘦條條的何楚擋在後麵,又看吳怒牙關緊咬的樣子,鼻子發酸。


    吳怒也不是真的想打架,這種事他遇多了,隻是這人嘴巴太不幹淨,罵了何楚和藍姝好,他在飯店的人慌慌張張出來勸架時就鬆開了手。


    對方也怵吳怒,坐過牢,還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在吳怒鬆手後,幾個人站在一起要讓吳怒賠錢,不賠錢就去警局。


    吳怒身上有案底,去警局對他來說很吃虧。


    何楚看出他們就是故意的,後頸都氣紅了,走過去拉住吳怒直接走,那幾個人拿出手機說要報警,然後被什麼東西劈頭砸了一臉。


    “要錢是吧!給你!”藍姝好一遝錢砸過去,亂飛的鈔票把飯店裏所有人都鎮住了,隻有她在罵人,“你們他/媽賤成這樣了,打不過人就賴著要錢,要錢就直接伸手,何必先嘴賤呢……”


    她還要抓錢砸過去,被人按住手,接著被吳怒抱著頭帶出了飯店。


    何楚在後麵確認了一下沒有人拍照,把地上的錢撿起來,留了兩張給老板作為道歉,路過那三個人的時候,抿緊了嘴角。


    他們也不是什麼壞人,隻是因為吳怒腳上戴著的東西。


    何楚停下腳步,認真說:“他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他走出飯店的時候,眉心皺在一起,不知道吳怒之前因為那個東西受過多少次像今天這樣的冷眼和鄙視。


    三個人站在飯店外,藍姝好被吳怒教訓了幾句,像一隻雞崽,胸腹起起伏伏,何楚站在一邊蔫巴巴地垂著頭。


    最後吳怒一人拍了一下腦袋,說:“走吧。”


    藍姝好去自己車上拿了送給何楚的禮物,把鑰匙給了吳怒,說自己去何楚家裏住一晚。


    何楚也是第一次住新家,把被子和枕頭抱出來放在沙發上,讓藍姝好去睡裏麵。


    藍姝好怎麼好意思,說:“我明早四點就要走,要去趕通告,你去睡你的。我就是有些事想問你。”


    何楚像猜到了,端端正正坐好,說:“是叔叔的事嗎?”


    藍姝好自己已經查到了些東西,因為吳怒之前說過不要問何楚以前的事,她也以為何楚是不願意提起的,現在看何楚的樣子,她也來了精神。


    作者有話說:


    小方上次哭,是喜極而泣,內心os:天,阿楚解脫了。 謝謝大家支持和喜歡,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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