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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


    西五區的淩晨四點。


    被扯掉的醫用手環被扔在病床上,阮奕一邊扣著衣扣,耳朵上戴著的藍牙耳機亮起,傳來助理略帶困倦的聲音:“阮總,飛機已經安排好了。需要我和您一起迴去嗎?”


    “不用。”最後一粒扣子被扣上,阮奕按斷了連線,在準備了一個半小時後,被驚醒運作的私人飛機在黎明前起飛。


    高度疲憊下大腦供氧不足,讓起飛時的失重感更加明顯,阮奕胸口出現了短暫的心悸和窒息,這種感覺讓他突然想起了許宜彤安樂死的那天。


    他按了一下胸口,看著雲潮如浪湧的窗外,在初晨的金光裏,在心底說,最後一次。


    隻搭載一個人的私人飛機,把旅程用時縮短了四個小時,當他落地的時候,當地時間在第二天的淩晨三點。


    阮奕迴到自己許久沒有住過人的房子,裏麵安靜冷清,打開燈的時候他瞇了一下眼睛——這個房子是他迴國後自己買的,不是許宜彤,或者其他人給他的。他曾經把這裏當作過自己的家,所以就算阮奕現在鮮少迴這裏,這裏依然定期有人來打掃,好像在等著什麼人迴來。


    他在這個久不迴來的房間裏待了不到六個小時,還沒有把房間染上人氣,就又離開了。


    早上十點,銀行行長帶著那天接待何楚的銀行職員來見阮奕。


    那個小職員明顯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緊張得吞咽口水,調信息記錄的時候,深吸了好幾口氣。


    “客戶那天是全款取出,然後存進了這個賬戶裏。”


    從銀行係統裏調出來的賬戶信息上是一個阮奕很陌生的名字——付文錦。登記的個人信息顯示她是一個omega女性,六十三歲。


    她是本地人,丈夫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慈善家,她本人也經常在社區福利院和救助站幫助omega。


    而阮奕再查下去,就知道付文錦在丈夫去世後,就移居到了國外。國籍變更,讓其身份id也被更改,阮奕費了一些精力才得到了付文錦在國外的信息,不過沒有見到本人,因為付文錦正在大西洋的某艘遊輪上進行著旅行。


    在等待付文錦結束環球旅行的期間,藺洪濱的案子經過四個月的調查,在九月份開庭。


    當天三家主流媒體同步直播,最高法院外麵還有數十臺攝像機等著,旁聽席的藺家人全都沉默不語。


    藍姝好戴著墨鏡悄悄出現在後排,和阮奕碰了一個麵。阮奕在看到藍姝好的時候,也不意外,隻和她淡淡交會了一下視線。


    藍姝好卻坐過來,在公訴人陳述藺洪濱罪狀的時候,摘了墨鏡對阮奕友好一笑:“之前多謝你幫忙。”


    藍姝好當初為什麼要和他合作,阮奕已經知道原因了,尤其是吳怒還一直在為她工作,今天送藍姝好過來的人也一定是吳怒。


    在調查藺洪濱的過程中,已經有證據證明藺洪濱和其他官員參與過與未成年omega的性/交易,出差時默認的性旅遊也被揭露出來,牽連的人不計其數。


    吳怒的案子被重查隻是時間問題。


    麵對落落大方的藍姝好,阮奕疏冷頷首,繼續看著背對著旁聽人員站在被告席上的藺洪濱。


    “對了,吳怒說謝謝你幫忙,讓我和你說,之前的事是他有些衝動了。”藍姝好不怎麼尊重法庭,在前麵激烈爭辯的時候,又對阮奕說,“之前什麼事?你們還能有什麼交集?”


    阮奕看向藍姝好,藍姝好羞澀一笑:“欸,吳怒那個人什麼都不和我說,我就是好奇,姐夫你可以給我說說他之前的事嗎?”


    “不清楚。”阮奕惜字如金,忽略了自己心底被藍姝好的話帶起的一點不適,在休庭的時候,對已經能預測結果的審判沒有了耐心,起身離開。


    還沒有走出去,“阮奕。”背後傳來細鞋跟叩在地麵的聲音,接著藺瑄跑到了他麵前,麵容憔悴,眼睛發紅,帶著一絲勉強的笑,“聊聊吧。”


    受理藺洪濱案子的法院是最高一級的法院,三十九級臺階下站滿了等待的記者,正門前有四根大理石門柱,阮奕和藺瑄站在其中一根下。


    藺瑄說:“你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吧。”


    阮奕生日是在九月,還有幾天,不過他不過生日,藺瑄提起的時候,他點了一下頭。


    “我和聞行已經說好,以後會出國,再也不迴來,就提前和你說一聲。”


    阮奕:“一路順風。”


    藺瑄看著他苦笑了一下,他們之前是一起長大的,甚至算得上青梅竹馬,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無話可說的樣子。


    是他剛迴國的時候,還是他把何楚接迴去的時候?藺瑄不清楚,現在也來不及分辨。


    她一臉苦澀:“我承認我爸是罪有應得,但是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他是我爸,他生養我,我不能怪他,我替他向你,還有何楚道歉。”


    看著藺瑄把自己對折起來,阮奕眉心皺了一下,淡聲道:“不必。”


    藺瑄沒有直起身來,她捂住臉,聲音哽咽艱難:“阮奕,我求你了,你放過我爸吧。我弟弟還在治病,我媽也要瘋了,我爸要是真的沒了,我真的……”


    “這與我無關。”


    情緒沒有一點起伏的阮奕擊垮了藺瑄強撐的平靜,她蹲在地上大聲哭起來,沒有了一個嬌生慣養大小姐的樣子。


    他們家做錯了很多事,但是還是希望能得到原諒,她經過這段時間的折磨,已經慌不擇路:“我知道你因為何楚在怪我們,但是我爸什麼都沒有對他做過,而且我們照顧了何楚十年,十年啊,阮奕,沒有我們,你也遇不到他。”


    藺瑄現在語無倫次的樣子,不過是阮奕身邊所有變得麵目全非的事物的一部分。


    阮奕漠然提醒她:“藺瑄,你比我清楚,你們一家也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這十年你們沒有幫過他一次,都是他自己走過來的。”


    藺瑄蹲在地上痛哭不已,戚聞行原本站在不遠處,看到現在這樣又走過來。在這件事上,他沒有什麼立場,可能他知道的沒有藺瑄多,但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隻不過之前不想為了何楚一個外人做些什麼,就當作全然不知。


    現在阮奕揭開了藺家那層遮羞布,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扶著藺瑄就要走。


    而藺瑄用力抓著他的手站起來,想從他身上汲取一點力量,手背上浮起青筋,然後似哭似笑地抬起頭:“阮奕,我們認識了二十年,你就為了一個何楚,要毀了我全家。”


    戚聞行擔心藺瑄意氣用事,攬住她的肩膀,皺眉往阮奕那邊看了一眼,把藺瑄拉走,說:“快開庭了,迴去吧。”


    藺瑄被拉走的時候,緊握著戚聞行的手,迴頭盯著阮奕,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和自己現在一樣的悲慟和絕望:“是,我們卑鄙我們虛偽,欺負他無依無靠,那你呢?阮奕你難道不是一個虛偽的膽小鬼嗎?不是我們,你敢正視自己的喜歡嗎?你有借口帶走什麼都沒有的何楚嗎?”


    阮奕對藺瑄揭開的事實無動於衷。


    大門外都是等著采訪藺家人的記者,因為直播顯示審判還沒有結束,所以小門沒有什麼蹲守的記者。


    阮奕今天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從小門離開的時候,不怎麼意外地遇到了吳怒,收獲了一句“謝謝”和一支吳怒遞過來的煙。


    等到吳怒離開,阮奕骨節分明的手輕輕轉著細長的煙,然後咬著煙嘴,一手籠著火焰,兩頰因吸氣深陷,繃出線條淩厲的下顎線,嫋嫋升起的白煙讓他眼底晦暗如陰雲。


    他不是沒有查過藍姝好,並在一段時間中認為就是她在幫何楚——畢竟藍姝好父母都在公安廳,要抹掉一個omega的身份信息太簡單了,更何況跟在她身邊的吳怒還是刑警出身,高水準的反偵查和警戒意識,讓私家偵探拿他毫無辦法。


    而藍姝好的工作讓她幾乎全年都在全國各地跑,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不定,拍戲演出看病,哪裏都去,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至於吳怒,平時跟著藍姝好東南西北跑,就算放假也是迴自己住的地方,唯一和以前不一樣的,就是他沒有再租那套空著的房子——就像是知道沒有人會再迴來。


    從始至終最奇怪的就隻有阮奕。


    原本藺瑄的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偏偏見到了吳怒,就像是又被人看到了他的那些力不從心。


    以前他對何楚說的話半真半假,那句“我本來就有些喜歡你,不然也不會標記你”倒是真的。可能是何楚出現的時機太對,也可能隻是因為他這個人,讓阮奕可有可無的“有些喜歡”成為了焚燃的心火。


    最後一口尼古丁入肺,簌簌抖落的煙灰像是蓋在了他心口,隻是燙了一下。


    藺洪濱的案子出審判結果的那天,阮時昌通知阮奕去自己辦公室找他。


    像是知道他不會理會,半個小時後,阮時昌親自找了過來。


    阮時昌走進辦公室,在看到越發冷厲的阮奕時,不自覺繃緊了臉——一個人要是之前泄了氣,後麵就很難再拿起氣勢,現在阮時昌已經很久沒有在阮奕麵前端起過架子了。


    在許宜彤去世後,他們就像是已經徹底脫離了父子這層關係,交流僅限於在同一場會議上,其他時候能看到兩人在一起的地方是集團辦公的ao數據係統——阮時昌在阮奕的上一級。


    阮奕不會叫他“阮董”,更不會叫他爸,而是直接漠視他。


    阮奕的漠然,讓阮時昌很多裝腔作勢的話都沒有用武之地,坐下來後都隻能單刀直入:“咳,許檢打電話來,藺洪濱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阮奕視線沒有從麵前的電腦屏幕上離開,漠然道:“藺洪濱要怎麼判都是他罪有應得,我能做什麼?”


    “但是他被抓那天,你把人打了,到現在藺瑄他們都還在找我。”


    “藺瑄想替藺洪濱求情,我會去告訴她你和藺洪濱的交情並不是那麼好,你不想幫她,我也不會幫她。”


    阮時昌這輩子都沒法在阮奕這裏討得半分好臉色,聽了他的話後把交疊的腿放下來,沉著臉看向阮奕:“阮奕,你能實話和我說,你這麼對付藺洪濱,難道就隻是因為鳳凰山軍事基地的事嗎?”


    阮奕把手裏的鼠標彈開,雙手環胸向後靠著辦公椅和阮時昌對視。


    “我從你哥那裏聽說了,你最近在找移民局的人。我以為你已經清醒了。”阮時昌眼角的冷風絲毫不加掩飾地掃向阮奕。


    現在阮奕做事依然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但是他在那個omega身上花的時間和精力,都讓阮時昌覺得可笑。


    他們這樣的人,相信的是“成大事者不為兒女情長”,要的是保持饑/渴和冷血,阮奕在前者上缺少的激情,都花在了一個omega身上,像是一個笑話。


    阮奕的手攥緊,拇指掐緊了合握的四指。他知道有不少眼睛盯著自己,顧星眠從來不會正麵出現,偏偏每次都能戳中阮奕的痛點。


    他臉上波瀾不驚,口吻淡淡:“之前是顧星眠,現在是阮達,他們父子是想找死嗎?”


    “做過的事總會有痕跡。不想人知道,就不要做那些不知所謂的事。”


    阮奕心底也在嘲笑著自己,但麵對阮時昌的冷諷,表情一如既往地漠然。


    阮時昌站起來扣了一下腰腹處的衣扣,給出了合適的提醒:“我會讓星眠他們不要再盯著你的事,你也給我到此為止。阮奕,注意你的身份。”


    阮奕身上有優秀的血統,也有卓異的天賦,之前因為許宜彤的關係,像一隻難馴的孤狼,不認主也不服軟。


    現在時機正好,阮奕在打擊下已經學會了其他東西,阮時昌知道阮奕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


    外麵的幾個助理都知道兩人關係不好,推了一個人進去匯報工作,敲門進去的時候,阮奕正低頭看著文件,側臉鋒利冷厲,麵無表情像是沒有情緒的假人,讓人不寒而栗。


    展欽是少數幾個知道他在做什麼的人,他以為阮奕在幾個月前就放棄了,結果發現阮奕還在執迷不悟。


    在阮奕找到他的時候,展欽忍不住和他實話實說,如果何楚跟著付文錦變更了國籍,他現在就是在大海撈針:“阮奕你又不是神仙,別再做沒有意義的事。”


    阮奕那時候捫心自問,自己到底算什麼樣的人。


    他的確不是神,神愛眾人,他隻愛何楚,偏偏愛不得,怨成恨,心毒難消。


    阮奕:“付文錦乘坐的那艘遊輪還有一周就要迴港,那時候我去不了,你幫我去問,其他人我不太放心。”


    展欽皺起眉,作為旁觀者,不隻是他,所有人都不覺得阮奕會放不下一個omega。阮奕當初留下何楚不就是為了那點契合度麼?就算真的有些喜歡,現在做的一切也該夠了。


    在何楚走的一年零九個月裏,阮奕既要找人,又要提防著被人盯上,剛開始展欽還能笑話他的小心謹慎,後來也笑不出來了。


    阮奕這種內斂的性格,足夠冷靜,也足夠克製。與金錢利益的羈絆占據了他生命的一大半,他是不會相信脆弱虛妄的愛情的。深情厚誼是很動人,心動之後又清楚那並不適合自己——而且從一個人身上得到了慰藉和被填滿的情/欲,又不是不能被其他人替代滿足。


    可是阮奕清醒又沉淪。在他不讓何楚走的時候展欽就應該發現。


    可是感情的事又不是一個人說了算。


    展欽理解何楚會負氣離開,畢竟他和阮奕在意的東西不一樣。但是一年前許宜彤過世的時候,關於葬禮的新聞那麼多,但凡何楚心裏有對阮奕的半點情誼,也不該就這麼一直躲下去,連一句明白話都不給阮奕。


    換句話說,何楚說不定過得很好,過不下去走不出來的隻有阮奕。


    展欽也不信什麼富貴人家出情種的話——那三宮六院的皇帝怎麼迴事?


    他對阮奕說:“你有沒有想過,你並不是那麼愛他,你們就在一起了不到三個月。你就是鑽進了死胡同。你能做的都做了,已經夠了,他現在可以過得很好,你也不需要他,放過自己吧。”


    阮奕沉默以對。


    一周後,展欽替他跑了一趟,去找結束旅行的付文錦。


    阮奕那天去了陵園,和之前去醫院探望許宜彤一樣,手裏拿著一束新鮮的白玫瑰,放在她安墓剛剛一年的墓碑前。


    許宜彤那麼素淨淡雅的一個人,是在驕陽燦爛的九月末離開的。


    她運氣一直不怎麼好,遇到一個狼心狗肺的丈夫,又有一個冷心冷肺的兒子,在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偏偏沒有挺過腦損傷病人嚴重的並發癥。


    隻是七個月的時間,她的肺葉就漏了一個洞,無法膨脹,剛開始還能依靠唿吸機,但在心和腎髒出現衰竭的時候,就像是一夜間被死神的鐮刀割過,一切都無法阻止她生命力的流逝。


    阮奕那個時候才明白,“無能為力”四個字到底有多沉重。


    最後他接受了醫生的建議,用安樂死結束許宜彤沒有尊嚴也沒有希望的現在。


    那一天的晨曦出現得比阮奕想的還要快,金光照在病房的時候,徹夜無眠的阮奕麵對已經準備好的離別,隻是心口一悸,所有的一切又都歸於沉寂。


    然後在某天下班迴去的路上,他買了一束白玫瑰,在去醫院的路上突然發現自己開錯了方向,他要探望的人已經被存進了一個小小的壇子,在另一個地方長眠地底。


    死亡帶來的鈍痛遲緩又漫長,阮奕又一直平靜漠然,從心裏覺得這算是許宜彤的一種解脫。


    那天阮奕才頓然而悟,真正的孑然一身,原來冷得刺骨。


    現在阮奕在許宜彤墓前沒有了那些多餘的感覺,也沒有什麼衷腸要訴,站了一會兒就收到了展欽的短信,裏麵的內容不怎麼讓他意外。


    付文錦並不願意提起自己曾經幫助過的omega,也希望他們不要再來打擾自己,或者打擾已經開始新生活的其他人。


    阮奕神色寡淡地把手機收起來,像隻是匆匆看到了一條垃圾短信。


    他心底麻木平寂,甚至沒有細想,自己為什麼沒有親自去找付文錦,是真的沒有時間,還是隻是害怕。


    從那以後,除了每年會去祭拜許宜彤,他像是徹底地忘記了還有一個人。


    隻是偶爾在陌生的城市夜不能寐的時候,在酒店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世界,阮奕會抽離片刻,想起一個人,也會半真半假地在心底嘲諷自己。


    恍如昨日,阮奕接受了自己一無所有的困境,把恨沉進了燃盡成灰的心魂裏,就算沒有那個說要給他一個家的人,也不會再覺得自己選擇的路冷而孤寂。偏偏就在這時候,猝不及防地,何楚出現了。


    “時過境遷”四個字卡住了阮奕的喉嚨,讓他在故作輕鬆地“問好”後,握住何楚的手用力,眼角緊繃。


    在被他強勢拉近的距離裏,他可以聞到何楚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在抑製貼片下,信息素的味道非常熟悉。


    讓阮奕在一瞬間就察覺到了自己嗅到的信息素裏沒有一絲一毫屬於自己的味道。


    這麼多年裏阮奕也已經收起了自己的乖戾刻薄,幾乎沒有外露的情緒,更學會了留人三分餘地,可是他握著何楚手腕的手又用力了些,眼底的冷笑也更深了:“連標記都洗了。”


    何楚捂住自己的後頸,沒有長進地低著頭,從衣領伸出的脖子纖細脆弱。


    “爸爸。”


    阮奕迴頭就看到之前見過的小孩,手裏拿著一個小花環,走過來依偎在何楚身邊,困惑地和阮奕對視。


    他不到三歲的樣子,又瘦又小,和何楚長得太像,阮奕又怕從那張臉上看到方瑜恩的影子,沒有細看。


    他和何楚之前沒有明晰的愛憎,一直都是他給予,何楚接受。何楚走得幹淨絕情,洗掉了標記,還生了一個別人的孩子。


    這些都讓阮奕忍到五髒俱焚,舌尖含刃開口就要傷人。


    何楚被阮奕刺傷了眼睛,驚愕畏懼,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沉到了腳底,在被何辛的小手握住的時候,才出於本能地想要遮擋。


    而阮奕因為乍然相逢失了態,很快就恢複了他原本的樣子,高高在上地站在鮮花中間,冷眼看著何楚戰戰兢兢,對何辛也不感興趣的樣子,卻又抓著何楚的一隻手不鬆開。


    大人間奇怪的氛圍讓何辛有些緊張,抓緊了何楚的手,靜靜打量又見麵的阮奕。


    何楚兩邊都害怕,既怕阮奕知道,又怕被何辛看出來,盡量自然地摸了一下何辛的腦袋:“方方,你去給爸爸打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迴來。”


    阮奕看著何辛走進裏麵的工作間,嘴角挑著割人的冷笑:“方瑜恩的孩子?beta的基因這麼差,孩子都一點不像他?”


    何楚心底鬆了一口氣,扯著淡色的唇角笑了一下,阮奕突然甩開他的手,推門大步離開。


    方瑜恩在醫院值班,晚上十一點多才迴到自己家,還在家裏沙發上癱著,何楚就敲門過來言簡意賅地和他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方瑜恩比何楚還緊張,緊張過後又馬上覺得沒必要,何楚有自己嶄新的生活,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可以隨便被阮奕安排。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兩個人早就已經是橋歸橋路歸路的成年人,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樣,中間隔著快五年的空白,再來談那點稀薄又已經蒙塵的愛憎。


    就是有一個問題——何辛。


    何辛因為生病,影響了發育,現在是讓阮奕誤會了,何楚不敢想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樣。


    方瑜恩想到什麼說什麼:“要不我們明天就去領個證,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搶走方方。”


    何楚一聽,猶豫地說:“但是你以後就是二婚了。”


    “額……又不影響什麼的吧。”


    何楚抓了一下頭,不知道該怎麼辦,又和方瑜恩商量無果,在迴家前突然想到了,問:“對了,你和那個司徒是?”


    方瑜恩剛來這裏上學的時候,倒追過一個alpha,在一起了沒有一年就分了,今天他用何辛擋掉的就是之前那個alpha。


    方瑜恩生無可戀:“我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都怪我自己,幹什麼去招惹alpha,怎麼alpha都像是狗皮膏藥一樣啊。”


    何楚和他相互安慰了一下,迴到自己家的時候自己的事沒有得到一點解決。


    他靠著門站了一會兒,左手無意識地捏著。


    阮奕出現得太快,也離開得太快,何楚到現在還沒有消化這個消息,他甚至還在懷疑那隻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何楚迴到房間,抱著早就已經睡著的何辛,壓下了心中的惶惶不安和害怕。


    第二天何楚沒有去開店,不僅是因為阮奕,還因為他早上起來體溫就有點偏高。


    因為之前在腺體上動過手術,他的發情期一直不太穩定,有狀況的時候,他都會在家不出門。


    方瑜恩已經請了假,在午飯後,就來把何辛抱出門玩。


    “方方,昨天有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人?”方瑜恩一直覺得不怎麼愛說話的何辛很聰明,小腦袋裏什麼都清清楚楚。


    何辛趴在他肩上,說:“爸爸的朋友嗎?他還幫我修了傘。”


    謔,還無意中培養了感情?


    何楚肯定不會說阮奕的壞話,方瑜恩覺得自己應該擔起這個責任,告訴何辛那個人不是什麼好人。


    剛剛走出小區,就有人喊他:“方瑜恩!”


    一個高大的alpha大步走了過來,方瑜恩小聲對何辛說:“方方,一級戰備狀態啟動。”


    “走,帶你去玩,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


    “你怎麼知道?”


    對方挑了一下眉,頗為得意:“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走,送你們一路。”


    方瑜恩半信半疑地抱著何辛坐上車,車子一動,司徒嬴從後視鏡打量安靜乖巧的何辛,對方瑜恩說:“我昨天迴去想了一下,你這孩子要得是挺早,剛和我分手就有了。”


    快三歲的年紀,可不正好是剛和他分手的時候。


    方瑜恩心底有些發虛,何辛的年紀是他故意小報了一歲,算起來時間上說得過去,但是顯得他特別不正經……


    餘光看到方瑜恩假裝沒有聽到,司徒嬴又說:“而且,你一個beta生得出omega?”


    方瑜恩心頭一悚,糟了,好像被發現了盲點。


    ao基因有超隱性,幾乎不會有beta天賦異稟,孕育出一個alpha或者omega孩子。


    那阮奕隻要冷靜想一想,也是可以知道的。


    方瑜恩拿出手機給何楚打電話,沒人接,他以為是何楚太難受在睡覺,有點憂心忡忡地看著何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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