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慶祝你重新站起來,今晚上去酒吧浪一浪怎麼樣?兄弟我都約好了, 地點隨你喜歡, 我們都依你。”
徐懷硯滿心有了別的打算, 果斷拒絕:“不去, 我今天有事迴學校一趟。”
“你迴學校幹什麼, 透露一下?”
“就是有事, 你管那麼多幹嘛?”徐懷硯換好衣服走到門口鞋櫃旁邊, 開始認真地思考要穿哪一雙。
“讓我猜猜哈,難道是, 終於想通決定去找我們謝大才子說明白了?”
“什麼你們謝大才子。”徐懷硯選擇困難癥犯了,猶猶豫豫半天還是拿出那雙自己最常穿的那雙白色運動鞋換上。
“行,你的,行了吧。”
蘭樂穿著厚厚的睡衣靠在一邊揣著手像個老大爺一樣好整以暇盯著他。
徐懷硯今天穿的格外“清純”,白衛衣, 黑外套, 運動鞋, 鴨舌帽一張臉幹淨順溜,因為睡眠不足略顯得困倦的水汪汪大眼睛,一看就是個沒被社會教做過人的傻狗大學生, 青春靚麗又好騙。
聽見他充滿調侃意味的一句“你的”, 破天荒地沒有立刻出聲反駁他, 而是抬眼盯了他一會兒, 慢悠悠道:“你知道就好。”
“???”
蘭樂驚奇地望著他:“還真想通了?這麼快就不糾結了?”
“快?”徐懷硯指著自己全是紅血絲的眼睛:“我已經糾結得快要腦死亡了。”
他這人糾結癥嚴重, 拖延癥跟糾結癥一樣嚴重。在發現自己搬出來遠離謝疏後對他的非分之想不但沒有變淡消失, 反而還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之後,他就已經決定妥協了。
不就是喜歡上一個性別跟自己一樣的人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他決定要去找謝疏說清楚。要是謝疏真的也喜歡他,皆大歡喜,要是誤會了其實謝疏並不喜歡他,那他就厚著臉皮去倒追,反正謝疏這顆大白菜必須折在他手上,誰也不準偷偷把他拱走。
但決定了是一迴事,什麼時候做又是另一迴事。
從腳上傷還沒好全開始,再準確一點來說,從上迴謝疏送他們開始,他就已經存著這個想法了,可是實踐真的需要勇氣。
徐懷硯小時候是個壓抑天性的乖孩子,為了不讓媽媽操心,為了讓爸爸更喜歡他一些,別家孩子做了會挨打挨罵的調皮事他愣是憋著一樣沒幹。
到了大些,他媽媽走了,安月婉和徐懷安進了家門,他才開始了色厲內荏裝腔作勢的乖張起來,這種乖張水分含量比較高,隻比紙糊的老虎強些,內裏還是那個不喜歡惹禍的小乖孩兒。
小乖孩兒除了在打架這事上比較有後天經驗,勇氣多一些,在別的事上還真是沒什麼勁頭,尤其是有關戀愛這一項,不說曾經也是製霸一校的小霸王,就連尋常班上最尋常的一個男生怕是他沒法跟人家比。
想想以前初中班上有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自閉小孩兒都有暗戀對象,而他就像個死守著一方淨土不肯開花的老鐵樹,對著一堆的情書禮物愣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嘴上嚷嚷著喜歡漂亮可愛小姑娘,誰知道連夢都沒夢見過一個。
這樣細數過來,謝疏真的算得上是他老鐵樹開花頭一迴。
所謂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徐懷硯就是其中榜樣。
拖了不長不短的時間終於在昨晚又夢見謝疏被個五大三粗的姑娘表白並且還接受了之後攢了一丟丟的勇氣,準備今天一鼓作氣去找謝疏把這事說清楚。
成也好不成也好,總得讓他之後在失眠能有個想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又睡不著又亂糟糟搞不清到底該怎麼辦,是進一步還該退得遠遠的。
今天外麵天氣不錯,大好,有風有太陽,沒什麼雲,有雲也在天亮之前就被吹散了,看來是個好兆頭,宜出門,宜婚假,宜表白。
拽著鴨舌帽帽簷往下拉了些,邁著沉重中帶著點兒輕快的步伐奔赴戰場。
徐懷硯記得謝疏的課表,今天是周五,選修課上半學期上完了,除了謝疏多修了一節,包括徐懷硯和蘭樂在內的其他人都沒課,周四結束就是放假。
正好,也別擔心碰上什麼同班熟人。
輕車熟路摸到謝疏上課的地方,後門沒關,一眼望過去全是後排睡得東倒西歪的瞌睡蟲,烏泱泱的後腦勺讓他看得有些眼花,半天才在前兩排邊邊的位置找到他的那顆後腦勺。
不愧是他的,果然比別人的都好看。
謝疏的位置太靠前,周圍沒什麼空位置,他想進去陪他上課也沒辦法,無奈隻能放棄這個自認為還挺浪漫驚喜的想法,翹著嘴角笑瞇瞇看了一會兒,便捂著空得開始發疼的胃掉頭下樓去食堂找吃的。
反正時間還早,距離謝疏長達九十分鍾的課下課還有六十多分鍾,他不但可以吃個早飯,甚至還可以玩兒兩把遊戲,或者找地方趴好睡個迴籠覺。
兩者隻能選其一,徐懷硯選了前者。
五把遊戲吃了兩次雞,還有三會比較倒黴碰到幾個攪屎棍隊友,連決賽圈都沒進就光榮犧牲了。
攪屎棍是真的攪,幸好他在玩遊戲這方麵比較佛係,對輸贏沒什麼太大追求,單純圖個樂嗬,加上今天還有個大事需要完成,比起搞定心上人,別說輸兩把遊戲,就是平底摔一跤也不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最後一把時間有點長,徐懷硯聽到下課鈴響才反應過來還有正事要辦,也沒心思繼續玩兒,直接掛機收起手機就往教學樓裏鑽。
這個時間點都是下課的學生從裏麵出來,就他一個扒著牆逆著人流往裏麵鑽,時不時就有人肩膀撞他一下,走兩步退一步,半天擠不到樓梯上。
算了,這麼上去說不定也碰不著人。
徐懷硯找了個出去必經的角落守著,睜大眼睛注意下來的人群裏麵有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等了十多分鍾,樓道上的大部隊都出去了,隻有幾個拖拖遝遝的才陸續下來,可是都沒有謝疏的影子。
還真是好事多磨啊,他心想。
本來緊張得怦怦直跳的心也被磨得沒那麼緊張了。揪著袖子有些挫敗地原地蹲下,原本準備殺他個措手不及的,怪他一玩起遊戲就會忘記時間。
看來還是應該事先打個電話問他在哪的。
他這個人就不適合搞什麼驚喜,就像小時候滿心歡喜在徐健行生日的時候偷偷花了自己攢的零花錢的一大半給他買了個支手表,就想聽他表揚自己一句,哪怕就是一個眼神,他都會很開心。
可惜到最後禮物也沒送出去,因為生日那天徐健行沒有迴家,第二天第三天都沒有,直到第四天醫生打電話告訴他徐懷硯的媽媽病情又加重了,他才姍姍來遲。
徐懷硯坐在媽媽病床邊,看見他手上已經換了一塊新的表,跟生日之前戴的那支不一樣。
於是他就想,哦,真不巧,爸爸已經換了新表,他該準備別的禮物的。
這件事沒有被他刻意惦記,可是後來在他知道那支表原來是他那個養在外麵千疼萬寵的私生子送的,還是覺得心肌梗塞,有因為手表,也有因為他病逝的媽媽。
手剛伸進衣兜還沒碰到手機,就看見一個熟人從樓梯上一步三格蹦下來。
自從他搬出宿舍就好久沒見到他的戲友陸閱了,乍一看見還真覺得挺想念,顯然陸閱也跟他一樣的心思,穿得跟隻紅紅火火大公雞似的就撲騰過來,徐懷硯不好意思躲開,猶豫了一念就被他一攬脖子抱個正著。
“朋友,腿腳挺利索啊。”徐懷硯調侃他。
“這應該是是我的臺詞吧?”陸閱嘻嘻笑著也蹲在他旁邊,兩個人姿勢動作相似度極高,前麵再放兩個破碗都能就地開業了:“你腿腳還利索不?上迴遠遠看你還坐個兩軲轆椅子被人推著到處走,嚇我一跳,還以為你殘了,四處打聽了一圈也沒敢問你,就怕戳到你傷心事。”
陸閱這人腦子一根筋,說好聽點叫心直口快,說難聽點就叫口無遮攔,說點什麼都沒分寸,也不知道避諱關鍵詞,把人氣個人仰馬翻還不知道說錯了什麼,關鍵就是你還不能跟他置氣,因為人就是單純關心你為你好,你置氣倒還顯得脾氣太大。
徐懷硯被他說得一陣無語,拍拍自己的腿:“利索還好,就是價格有點昂貴,從z國新鮮空運迴來的,純天然不鏽鋼,洗澡都不用脫下來,還自帶內置彈簧,都能直接去參加奧運會跨欄了,牛逼不?”
陸閱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半張著嘴茫茫看著他:“啥玩意兒?”
二愣子。
徐懷硯想,騙他都沒意思。
“沒啥,逗你呢。”拍拍褲子站起來,尋思找個清靜地給謝疏甩個電話問問他在哪:“我有事先走了啊,有空再一起玩遊戲,不帶妹子那種。”
這句陸閱毫無障礙地聽懂了,伸手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那你走吧,我再蹲會兒等謝疏下來跟他一塊走。”
徐懷硯邁出去還沒落地的右腳利索收迴來:“等誰?謝疏?”
“是啊,我跟他一個選修課,等下還準備搭他順風車迴趟家。”
“他沒下來?在教室還是辦公室?”
“教室呢。”陸閱順手摁住一隻路過的小螞蟻,逮起來放在手心用食指戳著玩兒:“老師留了他跟一個學習挺好的女生下來幫他改點作業,照著答案勾勾畫畫幾下就完事,估計也快完了。”
這迴事老天作美非要讓他送驚喜。
徐懷硯心情又美起來,用擼狗頭同款手法往陸閱頭上擼了一把:“難怪今天看你這麼可愛,原來是隻報喜鳥人設,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