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霄拚盡全力拖住了燕如雲(yún),將他帶離了發(fā)狂的百裏連江周圍。
燕如雲(yún)的黑衣已被鮮血浸濕,齊霄雙手顫抖著抓緊時間拿出止血的藥粉,不等撥開瓶塞,身後刮起刀風(fēng)——
“師尊小心!”
齊霄隻得立即鬆手,藥瓶落在燕如雲(yún)身邊,迴身擋住這一刀。
“百裏連江!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百裏連江似有觸動,臉上的表情扭曲著,有血從唇邊溢出,彷佛在和無形的敵人博弈,持刀的手拐來拐去,在石窟之中掀起陣陣暴風(fēng)。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砍傷的是自己的師尊和師兄!”齊霄已是有氣無力,強提起一口氣,怒吼道:“我不知道是誰在和你爭奪身體,把它趕出去!我齊霄絕對沒有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了的弟子!”
“啊啊啊啊啊——”百裏連江用那一隻持刀的手猛錘石壁,“師尊……師尊……”
忽然,百裏連江雙手握住刀柄,刀刃直對自己,一刀捅進了自己的心髒!
齊霄如墜冰窟,一時失語,爬起來踉蹌著往前跑,腿上一軟,跪在了地上。
腦中是隆隆巨響,他眼前一度漆黑,片刻後掙紮著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百裏連江身邊。
百裏連江此時眼中終於重現(xiàn)了神采,但那神采也在逐漸暗去,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湧出,向前倒下,齊霄在他倒地的最後一秒之前抱住了百裏連江的身體,虛弱的呢喃聲從他耳邊響起:“師尊……不要……不要趕我走……”說完這一句,百裏連江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頭無力地垂在了齊霄的肩膀上。
不,不,不會的,百裏連江不會死,是他擅自收百裏連江為徒,百裏連江叫他一句師尊,他絕對,絕對不能讓百裏連江死!
齊霄的手上滿是鮮血,他不敢輕易拔刀,而是手忙腳路地封住百裏連江的心脈,從儲物袋中拿出藥粉顫抖著給他的傷口敷上藥,又把藥丸碾碎塞進百裏連江的口中。
屋漏偏逢連夜雨,經(jīng)過他們的一番爭鬥,洞窟已然支撐不住,悶響聲自山體深處傳來,巨石掉落,齊霄護住百裏連江,抱起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猝然一聲悶哼,打破了齊霄瘋魔的狀態(tài),齊霄這時才想起洞窟之中還有人在——一塊石頭砸在了已經(jīng)暈過去的燕如雲(yún)的胸口,齊霄慌亂地放下百裏連江,把石頭推開,幫燕如雲(yún)上藥,然而他的手抖得穩(wěn)不住藥瓶。
以他現(xiàn)在的體力,隻能帶走一個人,百裏連江傷了心脈再拖下去必死無疑,但他若此時帶百裏連江走,燕如雲(yún)便會被石窟埋葬!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齊霄的腦子快要沸騰,忽然電光一閃——
迴天!
燕如雲(yún)當(dāng)初從迷迭老人那裏得來的除了兩本絕世功法之外還有靈丹妙藥,其中最珍貴的就是一顆叫做“迴天”的丹藥,幾可活死人肉白骨,無論多麼嚴(yán)重的傷服之即愈!
齊霄馬上把手探向燕如雲(yún)的儲物袋,然而燕如雲(yún)的儲物袋已經(jīng)認了主,他的靈氣無法突入,他隻好先抱著百裏連江,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把人運出洞窟,再返迴,把燕如雲(yún)拖出來,在原地撐起一個防禦結(jié)界,在地麵上寫上“迴天”二字,然後抱起百裏連江,禦劍離開了迦藍島。
飛出去不遠,隻聽得一聲巨響,一陣氣流撲來將原本就不穩(wěn)的飛劍衝得一陣搖晃,齊霄迴頭看了一眼,迦藍島上的一座山塌陷,小島晃動著傾斜下去。
他忍住腹部的痛,強提著一口氣加快速度。
他在賭——賭燕如雲(yún)有主角的不死光環(huán),賭燕如雲(yún)能醒來看到他的提示吃下迴天,賭燕如雲(yún)能堅持到他把百裏連江送迴最近的修仙宗門再返迴來救人!
此時此刻,他隻能選擇百裏連江,因為燕如雲(yún)有得賭,百裏連江隻有他!
是他帶百裏連江來迦藍島,是他讓百裏連江改邪歸正,是他把百裏連江從扁泰手裏救下來,如果沒有負責(zé)到底的決心,他就不該招惹別人,讓人早早斷送性命!
齊霄心底不斷告訴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他還要迴去再救燕如雲(yún)!
不知飛了多久,他幾乎力氣全失,全憑毅力支撐,飄乎之間,似乎在群山浩渺之間看到了殿宇,他衝著那處殿宇飛去,一頭撞到了護山大陣上,飛劍跌落,齊霄榨幹了最後一絲力氣,在空中翻轉(zhuǎn),抱住百裏連江,自己的後背重重砸在了地上。
護山大陣被觸動,雜亂的腳步聲往山門處趕來——
“什麼人?”
“師兄,那裏!那裏好像有人受傷了!”
“過去看看!”
齊霄一把抓住了一隻近在眼前的鞋,道:“迷……霧……山,齊……霄……”
眼前一黑,齊霄失去了意識。
齊霄做了一個噩夢,夢到燕如雲(yún)登頂仙途榮耀加身,轉(zhuǎn)眼之間身上傷痕累累,嘴角溢血,無數(shù)碎石從天而降,將眼如雲(yún)活活埋葬。
“燕如雲(yún)!”
他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屋中擺設(shè)陌生,不是迷霧山!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上,他記得自己帶著百裏連江來到一處修真宗門……連江!連江怎麼樣了!
齊霄起身下床,腹部的傷口已經(jīng)被人處理過,清清涼涼,仍有一些鈍痛,他衝出門去,門口打盹兒的雜役弟子被他嚇了一跳,驚道:“齊仙尊,您醒了!”
齊霄顧不得其他,抓住這個雜役弟子,問:“連江!我的徒弟在哪裏!”
雜役弟子被他抓得肩膀縮起來,連連道:“仙尊手下留情!”
齊霄倏地收迴手,急問:“他可還活著!”
雜役弟子被他嚇得夠嗆,連忙安撫:“仙尊莫急,掌門親自出手救治您的弟子,曆經(jīng)三天三夜,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安然無恙,我這便帶您去看!
三天三夜!他竟然昏睡了三天三夜!不,他竟然把燕如雲(yún)留在迦藍島上三天三夜!
這時雜役弟子帶著齊霄走過長廊,停在一扇門前,抬手敲門,喚道:“掌門,齊仙尊醒了。”
話音剛落,門向兩邊打開,齊霄邁步進門,房中有一床一塌,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修士坐在榻上打坐,床上躺著百裏連江。
“連江!”齊霄快步走到床邊。
百裏連江胸口的修羅刀已經(jīng)被拔去,安然地放在床邊,齊霄按住百裏練江放在被子外的手,感覺到平穩(wěn)的脈象,心中惦記著燕如雲(yún),轉(zhuǎn)身拱手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榻上修士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犻_眼睛,起身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恰逢在下打坐調(diào)息,多有怠慢,還望齊仙尊莫要見怪!
“豈敢豈敢!迷霧山雲(yún)霄峰齊霄定牢記閣下的恩情,來日必會湧泉相報,隻是在下現(xiàn)下還有要事纏身,可否讓小徒在貴門多待幾日,待我歸來再一同離去?”
修士豪爽道:“齊仙尊放心,高徒由在下照看,絕不會有閃失。”
齊霄連連拜謝,匆匆禦劍離開,趕往迦藍島。
一路上飛劍的速度一提再提,終於在半個時辰之後見到了那座傾斜的迦藍島,島的半身已經(jīng)沉進了水裏。
齊霄心裏一顫,俯衝落在迦藍島上,尋了一圈,未見燕如雲(yún)的身影,他不死心地潛入海中,足足搜尋了幾天幾夜,一片衣角也未見得,他筋疲力竭地躺在島上,心道——
找不到是好事,找不到說明燕如雲(yún)很可能吃了迴天傷勢恢複,離開了迦藍島。
齊霄刻意忽略了燕如雲(yún)的屍體沉入海中被海水帶走這個可能性,不住地安慰自己:燕如雲(yún)是這本書的主角,一定不會死,更何況他手裏還有迴天,說不定,已經(jīng)迴迷霧山等著他們了。
對,一定是這樣。
齊霄一刻不再休息,禦劍飛迴宗門,千恩萬謝之後留下信物,帶著百裏連江趕迴了迷霧山,他從未想過,他和燕如雲(yún)這一別,就是三年。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二連更,致命一擊get,再迴來的燕兒就不是普通的燕兒了,是鈕鈷祿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