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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鴻元早起起來,來到風(fēng)瑤派的第一件事是清掃登山梯。不過現(xiàn)在入了冬,日趨寒冷,深夜尤甚,許多弟子夜裏不想出門,大多都備了夜壺。這樣一來,早起的第一件事便成了清理高等弟子的夜壺,其次才是打掃山梯。


    高等弟子在三類弟子中人數(shù)最少,也有幾十上百人。而登山梯近千階,兩件事都不是輕鬆的差事,忙起來飯都吃不上並不罕見。


    可他每天都是這麼過來的。


    掃完山梯後是提水洗菜做飯刷碗洗衣掃院子等一些不固定的雜活。


    總之,高等弟子是少爺小姐,負責(zé)玩耍修煉,偶爾下山曆練。灰衣弟子和青衣弟子也幹活也修煉,素來渾身……半工半讀。


    鴻元是萬能貼,哪裏需要貼哪裏,要幹活要受氣要被罵要挨揍,上到掌門長老下到灰衣弟子都能對他唿來喝去,每天都很忙。


    小孩不能一人分飾兩角,倒完夜壺才能掃山梯。


    於是方棋探頭探腦,發(fā)現(xiàn)鴻元沒了蹤影,腳下一拐,往山道的方向走去。


    方棋沒來過前山,沿路走到山道上方打眼往下一看,山道兩邊青石林立,綠草萋萋,而山梯高而陡,傾斜的十分厲害,大約呈五十度向下,這樣的山路若是下山的時候跑得快了,基本上像是在跳樓。


    但就是如此,給風(fēng)瑤山更添幾分神秘,頗有點仙風(fēng)道骨的風(fēng)姿。


    因為每天都要清掃,山道上麵的樹底下就放著掃帚,方棋抱著掃帚過來,把小鴨嘴獸從袖子裏提出來放在一邊,免得一會掃地的時候把它飛出去。


    小鴨嘴獸抱著一棵草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


    “怎麼了這是?”方棋奇怪的低頭看看它,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沒精神,本以為它歇一晚會好一些,沒想到一夜過去,反而更蔫了。


    小鴨嘴獸虛弱的嘰了一聲,扒著方棋的褲腿往上爬,騎在他脖子上。


    方棋拍拍它屁股,開始掃地,掃了十多級方棋開始罵街。


    風(fēng)瑤派除了招生的時候,很少有人上來,而一上一下很費功夫,山上的弟子沒事也不會往山下跑。再加上山路兩邊都是樹和草,山路兩邊和上麵也沒有窩棚蓋著,荒郊野外的怎麼可能沒點落葉草屑的?就算一整天都掃山梯,上麵掃完掃幹淨(jìng)了,一陣風(fēng)刮過來,樹葉亂飛,不還是照樣跟沒掃一樣?


    所以風(fēng)瑤派的那幾個長老是多撐得慌才讓人掃山梯,還天天掃。擺明了折騰人。


    昨天刮了大風(fēng),山路上倒沒多少落葉,方棋飛快的在地上唿啦掃帚,掃的飛快。原先是站在上麵掃,發(fā)現(xiàn)一直低著脖子頸椎疼,而且山階很高,不大方便。過了三分之一方棋站到下麵,一邊掃一邊倒退往下,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他一心想著給鴻元驚喜,等小孩來了以後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掃好了,小孩可以趁這段時間偷歇一會。哪知掃了二分之一,小鴨嘴獸咕嘰咕嘰叫,緊張的勒住他的脖子,方棋抬頭一看,心髒差點沒跳出來!


    這山級是很高的,一階大概有二十公分高,而且又陡得厲害,他一階一階的下都得非常小心。鴻元從上往下跑,小小的個子一步邁四五級,幾乎像是在飛著跳!


    方棋看他飛快趕來,下意識邁開腿張開手臂,怕他一不小心踩空滾下來,隨時準備接著。


    鴻元在他跟前兩三米停下,比他高出一個頭,方棋拄著掃帚眼巴巴看他,等誇。


    鴻元喜怒不顯,沉聲問:“你怎麼在這裏?”


    方棋:“……”


    這個質(zhì)問的語氣是幾個意思……他又沒做錯事。


    山上山下空無一人,隻有他們兩個對視,方棋鬱悶道:“這裏又沒人。”


    誰會沒事找事從山上往山下來找麻煩啊。


    鴻元沒理他,從後山的時候就沒讓他幹過什麼太重的活,到前山來怎麼舍得讓他掃這麼長的山道?


    小孩一聲不吭,三步並作兩步走下來,從他手裏搶走掃帚,不帶什麼情緒的說:“你上去。”


    方棋臉有點綠,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說完小孩四下看看,擺出一副不認識他的表情,接著繼續(xù)掃山路,小孩的速度比方棋快出許多,沒多大會便走出幾十米外。


    不放心的抬頭看看,那人還站在原地,沒上山去也沒跟著他下來,臭著臉瞪他,有點委屈。


    鴻元失神看他,明知道不合時宜,心還是軟得一塌糊塗。


    方棋正咬牙切齒的生氣,鴻元便倒背著手踱步上來,方棋以為他又是來找事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先發(fā)製人道:“這路不是你家的吧,你別攆我,攆我也不走。”


    鴻元輕笑一聲,似是笑他孩童心性,道:“伸手。”


    方棋嗯一聲,不明所以看他,小孩從他身側(cè)撈過手,展開他手心,放了一把橘黃色的棗子那麼大的小果子。


    方棋:“???”


    鴻元道:“在這裏等我,吃完我就迴來了。”


    說完不待他迴答,小跑著迴去,一邊倒退一邊掃地,掃帚使得得心應(yīng)手,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一條龍似的彎曲往下,方棋還沒迴過味來,小孩早就沒了蹤影。


    方棋看看手裏的果子,嘿嘿直笑,眼睛都笑沒了= =


    鴻元真不愧是掃山老手,方棋坐在臺階上啃果子,這果子甜絲絲的也沒核,很是好吃。方棋這人貪心小氣,吃著味道不錯,便有點舍不得吃,還想著多拿點當(dāng)儲備糧,留著以後吃。起身打量四周,看小孩從哪裏摘的果子,撥開草叢轉(zhuǎn)了半天,竟然找不到。


    地上沒有,難道在天上?方棋納悶的抬頭一看,好家夥,可不是在天上嘛,路旁一棵大樹直通雲(yún)天,上麵沉甸甸的掛著許多橘黃色的小果實。那大樹的樹幹光禿禿的,方棋在樹下看了半天,都沒想出來小孩是怎麼爬上去的。


    沒多一會,鴻元拖著掃帚迴來了。


    方棋一顆心吊在半空晃晃悠悠的,看小孩上階梯下階梯都又快又急,他人小腿短,往往一上就是四級、五級的階梯,恐怕小孩劈開叉都沒有那幾級階梯遠,乍一看還以為他腳不沾地飛上來的。


    又是上山又是下山,小孩來迴跑這一趟,到他身前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的。


    方棋抿抿嘴,有點眼紅,想他在深山老林生活了三個多月,掃山的時候依然時不時就得歇會,再對比人家鴻元,不禁感慨……


    真!丟!人!啊!


    兩人齊步上山,方棋自己吃了個果子,又往小孩嘴裏塞,鴻元張嘴接住,在嘴裏含著沒嚼,過了一會從懷裏又摸出來一把果子,將嘴裏的吐出來濫竽充數(shù)的混在裏麵,拉拉方棋的手。


    方棋看到果子眼睛唰的亮了,興高采烈的接過來,哢嚓哢嚓的吃。


    鴻元看他鼓鼓囊囊的臉頰,眉梢都染著笑意。


    一大一小上山,小的反而比大的腳速更快,鴻元刻意控製速度跟他保持步調(diào)一致,小半個時辰才到山上。


    上了山,到處都是風(fēng)瑤派的弟子,又要束手束腳的假裝不認識。方棋歎了口氣,卻也並未因此覺得太沮喪,本以為隻有晚上才能見得上麵,沒想到白天平白多出來掃山的時候也能看著小孩,足夠算得上是意外的驚喜了。


    兩人停下腳步,方棋猶豫道:“你先上去吧。”


    說不定還能趕得上吃飯。


    鴻元事多,在前山做什麼都是跑著做的,用來節(jié)省時間。


    而他作為一個新來的三等弟子,沒人會多注意他,時間要充裕得多。


    方棋說完看向鴻元,小孩站著一動不動。


    方棋看到他這幅表情腦仁開始疼,說起來鴻元小小年紀極有定力,簡直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耐心又淡定,每當(dāng)兩人意見相悖的時候,用沉默來對峙,每次沉不住氣的都是他!


    後來方棋懶得跟他比了……


    現(xiàn)下僵持著,誰也不讓誰,不知道又會耗費多長時間,方棋道:“我先走我先走,你自己小心啊。”


    鴻元點了點頭。


    此地離山上最長不過五百多米,鴻元注視著他的背影,方棋吭哧吭哧的抱著小鴨嘴獸上山,沒多長時間就到了正門之外。


    扶著膝蓋緩口氣,隨即抬起頭來,方棋登時警鈴大作,隻見前麵吊兒郎當(dāng)?shù)恼局鄠中年人,臉麵都有點眼熟,正是今天青風(fēng)帶來的幾名高等弟子!


    為什麼出現(xiàn)在這裏?


    其意不言而喻!


    方棋呆了呆,出於本能的想迴頭給鴻元發(fā)出警告,轉(zhuǎn)了半邊身體硬生生的頓住,轉(zhuǎn)迴來。


    不行……


    不行,他這樣隻會讓事情更糟糕,鴻元早晚都要上來,拖一時半會又有什麼用!


    方棋默默的往遠處走,那幾名弟子掃了他一眼,露著濃濃的不懷好意。


    方棋往一堆灰衣弟子裏一紮,蹲在地上假裝幹活,眼尾不斷的掃向那邊。


    本以為出了秋玲陳冠的那件事,風(fēng)瑤山上上下下亂成一團,人人自危,在這樣壓抑沉悶的情境下,自身都難保,誰還有心思找他人麻煩?


    可是他錯了。


    壓力越大越是需要發(fā)泄,鴻元現(xiàn)在幾乎就是活靶子!


    風(fēng)瑤山弟子資質(zhì)普遍的差,能修煉到高等弟子,跨進入道期,都是年頭熬出來的,年齡一般不小了,有這樣一群師兄弟,難怪秋玲眼睛長頭頂上。


    方棋心裏貓抓狗啃一樣的難受煩躁,恨不能時間靜止,鴻元永遠不出來!


    片刻過後,遠處還是出現(xiàn)一道矮小的人影。


    小孩看到那十多名高等弟子,臉色絲毫未變,早就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表現(xiàn)的十分從容淡定。


    鴻元把掃帚放在一邊,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遍四周,看到方棋站在樹根下拔草,動作頓了頓。


    方棋瞪著鴻元,怎麼坐怎麼坐不住,記得快自爆,偏生這時候跟他紮在一起的灰衣弟子忽然雀躍道:“看看看!有好戲看了!”


    “來了?是不是來了?”其他灰衣弟子抬頭一看,雙眼幾乎都在放光,興衝衝道:“快!快去喊人!”


    “我沒來晚吧,我看看,這迴是誰?哦呀,青桐師兄他們啊。”


    “青桐師兄不愛用東西,好直接上手打,沒大意思。”


    “對,唉,可惜秋玲師姐沒了,她打人那才叫一個好看!鞭子和烙鐵,燒得人肉滋滋響,才叫帶勁吶!”


    “秋玲師姐的忒娘們,我更愛看玄文師兄,上次我見玄文師兄他們把小雜種摁在水裏大半天不讓出來呢,你們不知道啊,喝了一肚子水,小雜種也是命大,這樣都沒死,隻吐了半天水,哈哈!”


    “你那算什麼?我記得玄林師兄和青桂師兄不知道從哪裏抱來過兩跳瘋狗!那迴才叫新鮮,咬得咱們的廢物師兄滿身是血啊,耳朵都豁了半個!不過你說得對,咱們的廢物師兄啊命是真大,我當(dāng)時看他在地上趴了好半天,以為死了,結(jié)果居然這樣都沒死!你們看他,耳朵是不是又長迴來了?”


    ……


    沒片刻功夫,原來的二十多名灰衣弟子一下子增到上百個,青衣弟子、灰衣弟子,還有幾名高等弟子,密密麻麻的圍成一圈,興高采烈的談笑議論,置身事外,好不熱鬧。


    另一邊,兩名高等弟子先在他背後踹了一腳,小孩前衝幾步摔倒在地,隨後兩人一人提著小孩的一邊身體,押著他往青桐師兄走去。


    小孩才到跟前,青桐穩(wěn)穩(wěn)坐在巨石上,一腳突然從下往上飛踢,正中他的下巴!小孩的腦袋被踹的高高揚起,緊接著胸口又是一腳!


    那青桐師兄是個魁梧的中年人,力氣極大!鴻元幹咳一聲,小孩直接被他踹出數(shù)米!


    鴻元一言不發(fā)的趴在地上,悄悄拭了拭嘴角,手背上一大片血。他沒有反抗,沒有叫,一副逆來順受的窩囊模樣。


    可方棋知道他不是真的恐懼和窩囊,隻有不反抗,他們才會覺得無趣,才能盡快結(jié)束。


    “看看我們風(fēng)瑤派的天才!半月入道,真是了不起啊!”青桐從石頭上站起來,蹲到鴻元身邊,獰笑看他:“天才被打吐血累,我可真是罪過。”


    青桂踩住地上細瘦的手指,來迴碾動,“看看他這幅狗樣子,哪裏像天才了?這滿臉的毛,你是人嗎?嗯?你是人還是狗?隻有畜生臉上才會有毛吧。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如狗!”


    青桐看他沉默不語,心口的火氣蹭蹭的往上躥,揪著他的頭發(fā)迫使他抬起頭來,近於嘶吼道:“叫啊!你叫啊!你怎麼不叫?!你擺這個臉給誰看?小雜種你怎麼不叫?!”


    說著說著他聲音越來越輕,似是覺得很納悶,朝青桂道:“真奇怪,他怎麼不叫。師兄,你說他為什麼不叫?”


    青桂站起來,道:“還能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不夠疼吧。”


    青桂彎腰看著小孩,笑道:“今天不用修煉,師兄弟們正手上正閑,您不介意幫他們解解悶吧?”


    說完也不指望他會迴應(yīng),退到一旁,隨即拳頭落在皮肉傷的悶響傳來,夾雜著紛雜的嬉笑聲。


    方棋閉眼不忍心再看,指甲深深刺進掌心,這已經(jīng)是他能接受的極致了,濃濃的無力感襲來,他從沒像現(xiàn)在這一刻一樣,深深的感覺自己如此無能。


    身後的弟子這時卻紛紛發(fā)出不滿的抱怨。


    “青桐師兄果然沒意思,不好看,走了。”


    “是啊,好歹上點家夥啊,還想讓小雜種叫,這樣的程度小雜種是叫不出來的,他硬氣得很。”


    “不好看,青桐師兄手軟了啊,不如秋玲師姐……可惜了。”


    “唉走了走了,你走不走?”


    “當(dāng)然走,我覺得其實論起打人來,青桐師兄最單調(diào)了,不如玄林師兄他們花樣多。以後如果還是青桐師兄你也趁早別喊我,真沒意思。”


    “就是啊!換來換去就這幾招,連點新花樣都沒有,青桐師兄真比不上玄林師兄和秋玲師姐他們,無趣。”


    方棋聽他們評手論足,一字一句無異於火上澆油!一口氣憋在胸口無處發(fā)作,他艱難的喘息,差點咬碎了牙!


    畜生!這群畜生!都是畜生!


    這裏還有沒有一個正常人?!不……還有沒有一個是人?!


    方棋不斷的深唿吸,腦子裏反複閃過鴻元的叮囑,不要暴露他們的關(guān)係……千萬不要……


    可是他真的沒法忍!


    方棋猛然從地上站起,雙眼血紅的衝上前去,大吼一聲:“住手!”


    還沒人替小雜種出過頭,他這平地一聲大吼,竟然真的把人給鎮(zhèn)住了。


    方棋深吸一口氣,跑過去用力將那幾名弟子撥開,從人群中擠了進去,老母雞護小雞一樣,把鴻元護在身下。


    把人護好了以後,方棋就沒敢再抬頭,可是他也沒有讓開。儼然把自己當(dāng)成了人肉保護衣,心想拚死也要護住鴻元一迴。


    這時青桂摸了摸下巴,道:“你們果然認識。”


    方棋聞言抬頭,詫然的看他,鴻元撐起身體,把方棋推開,將人拉到身後,充滿警惕的與青桂對視,眼神冰涼毒辣,像是一條劇毒的蛇。


    青桂見狀,像是嚇得一愣,他從沒見過小雜種露出過這種表情,像是從地獄裂縫爬出來的兇神惡鬼。不過隨即他哈哈大笑道:“小雜種變臉了,可惜玄林師弟不在這裏,不然他看到你這幅表情,一定高興!”


    鴻元不語,陰著臉看他,眼底的溫度在一瞬間降到極點。


    青桂朝方棋道:“聽說你是被秋玲小師妹從後山帶來的?我一猜你和這廢物肯定認識,現(xiàn)在一看果然沒猜錯,感情看起來還很好啊。”


    青桂和青桐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露出極為陰險的笑容。這廢物的命和骨頭都極硬,平日裏總拿他開刀,除了讓他疼,打不死也打不服。而他一無所有,除了打罵,其他一點花樣都沒有。


    現(xiàn)在……這廢物有了軟肋,簡直就是天意啊。到時候不對他下手,對他的軟肋下手,讓他看著重要的人怎麼痛苦緩慢的去死,肯定更新鮮更好玩。


    隻可惜現(xiàn)在不是時候。


    青桐拍拍手道:“咱們這迴過來,順把手才跟天才您過兩招。掌門親口吩咐的,想見見這位……小師弟,走吧現(xiàn)在,別磨蹭了。”


    方棋愣了愣,“叫我?”


    鴻元緊張的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方棋忙拍拍小孩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後警覺的環(huán)顧周圍,四麵楚歌,一點逃出生天的希望都沒有,真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方棋把軟成一團的小鴨嘴獸塞給鴻元,一邊輕聲在小孩耳邊道:“我沒事的,一會就迴來,你也等我。”方棋又往他手裏放了一個小果子,努力裝的輕鬆,“別怕,也不要亂想,不是你的錯啊。其實這樣挺好的,咱倆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像搞地下情,既然事情已經(jīng)拆穿了,以後我也能光明正大的陪著你了。”


    青桐不耐煩道:“說完沒有?!我等著不要緊,也讓掌門等著你?!”


    剛才打人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浪費時間了?!


    方棋壓下不滿,親了親小孩的臉,沒來得及繼續(xù)說話便被人粗魯?shù)膹牡厣侠镀饋恚沒站穩(wěn),就被推搡著往前麵走去。


    方棋踉蹌幾步才站穩(wěn),迴頭想再看一眼鴻元,後麵都是人,什麼也沒看見。


    一路疾行。


    方棋隨著眾弟子很快來到風(fēng)瑤派的正殿,正殿氣派非凡,殿中四根水桶粗的朱紅色圓柱,牆麵各種兇獸的圖案。殿裏氣氛凝重,上麵高座上是三個老人和一個中年男人。


    坐在首座的毫無疑問是風(fēng)瑤派的掌門了,另外一個今早見過,是青風(fēng)長老。坐在他旁側(cè)的中年男人神色悲痛欲絕,想來是秋玲的父親秋長老。最後那個,麵無表情的矮胖老人,則是玄字開頭的玄長老了。


    青桐垂首道:“掌門,長老。人帶到了。”


    方棋低頭打量一旁跪著的一排人。那幾名青衣弟子瞧著不眼生,似乎也是在今天早上才見過,而另外一個瑟瑟發(fā)抖的灰衣弟子,則是昨天秋玲指派的帶他去報名的小弟子。


    掌門道:“是不是這個人?”


    那小弟子飛快的看他一眼,快速道:“是、是他!”


    掌門瞇起眼睛,頗是威武,斥道:“你看清楚了?!”


    那小弟子忙不迭重重的點頭,說:“不、不會認錯的!掌門大人饒命啊!我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另一名青衣弟子同是哀求道:“掌門,不是我們幾個知情不報,秋玲師姐交待過……說這事兒先瞞著,等您和其他兩位長老出關(guān)以後當(dāng)眾一起說!我們不敢違逆秋玲師姐,也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啊!”


    聽到女兒的名號,秋長老怒看方棋,罵道:“你就是玲兒帶迴來的人?!”


    方棋看這個架勢便知道來者不善,心中正思考怎麼才能脫身,麵上遲疑的點了點頭。


    青風(fēng)道:“掌門!此人留不得啊!”


    秋長老當(dāng)即附和道:“沒錯!此人不除,隻會釀出更大的禍患!後山去了五個人,迴來六個人,怎麼就多了他一個?後山是什麼地方咱們還不清楚?!”


    這人是風(fēng)瑤山的鬼怪,自然不能留。可就算他真是一個普通人,六個死了五個,其中一個更是他秋蜓的親生女兒!這口氣……這口氣他怎麼可能咽得下去?!既然有意外,既然有人能活,為什麼不是秋玲,偏偏是他?!


    掌門亦是忌憚不已,凝著臉道:“那以諸位長老之見,此人該如何處置?”


    幾人相視一眼,用力的說:“從何處來歸何處去,自然是送迴後山!”


    *****


    方棋醒過來的時候,後腦勺像是有一千根針在紮的疼,眼前黑乎乎的,沒有一點光亮。


    他緩了一會,才想起來在風(fēng)瑤派的正殿,掌門和長老達成一致,要把他送迴後山。還沒來得及想這是什麼意思,後頸劇烈的鈍疼,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所以說……


    他現(xiàn)在是迴到了風(fēng)瑤山的後山?


    天黑了?去正殿的時候明明是上午,竟然一天的時間都過了?


    鴻元呢?鴻元在哪裏?


    方棋想了幾秒,這也太黑了,今天陰曆十三,快十五月圓了,卻一點月光都沒有。


    陰天?


    方棋頭疼欲裂,他捏了捏額角,曲起手的同時,手肘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方棋愣了愣,想是想到什麼,活動了一下手腳,慢半拍的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不是陰天……


    他舉手摸了摸上麵,是一塊硬硬的東西。方棋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繼續(xù)摸索,沒錯,平平整整的,有點糙手……這個是木板?


    這裏是哪裏?


    他摸完了上麵,然後左麵右麵,前邊後邊,都是木板……都是木板。


    方棋全身僵硬,急促的唿吸,剎那間一個極為恐怖的猜想閃進腦海,驚起他一身冷汗。


    這個長長方方的東西,為什麼……為什麼……


    像是棺材?!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有小天使覺得很虐qaqaq但這篇文的上半部分總結(jié)起來就一句話【那些年我一個人熬過所有苦難,這迴有你陪我再走一遍。】就是一個愛和救贖的故事!莫方!寶寶是親媽!咪!頂著鍋蓋小內(nèi)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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