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夕陽殘照,染紅了半邊天,紅彤彤的火燒雲,讓這片天地顯得無比荒涼。
廣袤的平原上,矗立著一座青蒼色的雄偉城池,占地極廣,城牆巍峨,連綿如長城,壯闊而古老,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有一種歲月的厚重感。
可此時,牆麵遍布裂痕,城內地麵崩裂,許多建築物倒塌,近乎一座死城。
而大地一片殷紅,宛如鮮血澆築,幾欲匯聚成河,大量的斷臂殘肢,在其中沉沉浮浮,景象駭人之極,仿佛打開了地獄之門。
遠空之上,一股黑色的風暴,正在逐漸壯大,足有十幾丈長,數丈闊,如同一條黑色的長龍,飛沙走石,虛空震蕩。
“嗡!”
伴著巨大的嗡鳴聲,隱約可見,密密麻麻的蝗蟲群,每個都有拳頭大小,在黑風中穿梭飛舞,有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
“嘩啦啦!”
地平線的盡頭,更有鎖鏈拖動的聲音響起,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音,鋪天蓋地,貫穿雲霄。
城池的中心區域,唯一一座完好無損的建築內,一個兩鬢斑白的紫發中年,緩緩收迴目光,神色間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愁緒。
“可有迴應?”
紫發中年單手負背,語氣平和的問道。
“那些家夥,都是一群白眼狼。”
在他下方,一個粗豪壯漢滿臉怒容,憤憤不平的道:
“當初見王勢力雄厚,便像狗一般搖尾乞憐,主動靠攏過來,這些年沒少得好處。如今我族遭難,他們卻唯恐避之不及,都是些狗屁的盟友,我莽恨不得生啖其肉
!”
“趨利避害,人之本性。”
紫發中年臉色出奇平靜,仿佛看破了世間的榮辱興衰。
此人正是季,時隔多年,他眉宇間的傲然,早已被歲月消磨殆盡,隻剩下深深的疲憊。
“王,這場劫難,來勢洶洶,還是撤退吧。”
聽到遠方的響動,莽冷汗直流,極力苦勸道。
“退?還有哪裏可退?”
季無奈的歎了口氣,繼而無比堅定的道:“後方皆是我之子民,我,必須堅守於此。”
“可……可以去投靠王都,聽說魁王已經舉族遷了進去。”
莽囁囁嚅嚅的道。
說罷,他小心翼翼的抬頭,見季並沒有動怒,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跟隨季那麼多年,又深得信任,他自然知道季的心結,那就是人王天啟。
當年,季可是公認的第一天驕,最有可能繼承神王衣缽的人。
哪怕是魁,亦都遠遠不及。
可結果,卻是這麼的戲劇性,讓很多人難以接受,縱然世變時移,都依舊耿耿於懷。
很多年前,人王一脈根基未穩,以季和魁為代表的反對派,可沒少興風作浪,甚至有好幾次,都差點讓餘山氏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這也是為何,鹿翁和人王之子羿會如此仇視他們,簡直是視如仇寇。
季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可眼中閃爍的微光,還是顯露出他此刻的不平靜。
“我和他……無法共存。”
季語速緩慢,聲音卻是斬釘截鐵。
“噗!”
話音剛落,季突然臉如金紙,一口黑色淤血噴濺而出,氣味腥臭刺鼻,
整個人變得委頓不堪。
“王!”
莽大驚,焦急的喊了一聲,也不顧骯髒,連忙撲過去扶住季。
良久,季無力的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攙扶,然後步履沉重的走到門口,抬起目光,徐徐從下方所有人身上掃過,聲音低沉而虛弱的道:
“此次重傷,已無力迴天,我深感大限將至,就以此殘軀,為季之一族,破開一條族群延續的生之路。
汝等皆為季山氏的精英,亦是氏族最後的希望,汝等聽我號令,屆時伺機撤退,帶著族人去……天都吧!”
“王!”
“王!”
……
這些季山氏的子弟,一個個麵容枯槁,神色憔悴,氣息萎靡,此時齊齊一聲悲唿,撲通跪倒在地,皆是眼眶泛紅,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哀傷。
莽臉色大變,快步向前,雙膝跪在季麵前,拚命磕頭,磕得額頭都通紅一片,口中卻不停的勸說。
“王,您可是季山氏的支柱,萬千子弟的信仰!您難道忘了當初的誓言?您說過,要帶領季山氏走向前所未有的輝煌啊!”
“而且,您還有希望,隻要……隻要能破境,一切就都有轉機。”
季閉上眼睛,掩蓋了眼角的濕潤,再睜開時,目中露出不容動搖的堅韌,更有深深的傲然之意。
仿佛在此時,他又成為了當年那個傲視一切的絕世天驕。
“這是王命!”
聲音落下,季一步跨出,宛如瞬移一般,再次現身時,已是踏出了數十丈的距離。
前方,黑色龍卷風,嗡鳴唿嘯,隆隆作響,連大地都搖動了起來
,飛沙走石間昏天暗地,風撕雲裂,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城池方向移動。
看這情形,若無人阻擋,用不了多久,便又是一場曠世浩劫。
麵對這恐怖的景象,季麵不改色,傲然而立,滿頭紫發隨風舞動,高大的身軀挺若青鬆,好似與天地連為一體。
他的眼中精芒一閃,忽然向前,袖袍輕輕一拂,虛空忽然泛起陣陣漣漪,形成一條狹長的裂縫。
一張陰陽太極圖,從中飛射而出,在半空迎風招展,剎那化為數十丈長,遮天蔽日,如浪潮翻湧般,衝向黑色龍卷風。
“轟!”
兩者碰撞的一瞬間,整片天地都仿佛顫動了一下,再然後,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好似百萬天雷同時炸響,掀起的衝擊與波動,更是橫掃八方,湮滅一切。
“嗤!”
隨著一陣刺耳的磨盤聲傳出,那張陰陽太極圖,卻是如薄紙般四五分裂,瞬間化作纖塵齏粉,消散於黑風之中。
下一刻,
那些蝗蟲群,有節奏的嗡鳴起來,部分的蟲群,竟化作一隻恐怖的遮天巨手,仿若實質般,對著季狠狠扇去。
“噗!”
季眸子黯淡無光,狂噴一大口鮮血,胸口仿佛被一座巍峨巨山正麵砸中,胸骨直接碎裂錯位,整個人如一顆炮彈般,瞬間倒射出去數十丈遠,直接砸入後方城池,接連砸穿數座建築殘骸,將地麵都犁出了一條數十丈長的猙獰溝壑,然後才被塵土掩埋。
已然帶人撤離的莽,受到驚動,猛然迴望,遠遠的看到這慘烈的一幕。
所有人
頓時大悲,伏地慟哭,無盡的蕭索,滿心的淒愴。
“王啊!”
“莫非是天要亡我季山氏!”
“我季山氏為何要遭受此等劫難?”
……
“快看,那是什麼?”
忽然,有人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唿。
一道道目光循聲望去,無比震撼的見到,視線的盡頭,橘紅色的餘暉下,有一抹璀璨絢麗的金芒,突然綻放開來,噴薄出無盡曦光,宛如黎明前的一線曙光,絕望中的一絲希望。
緊接著,大地震動,萬木搖顫,隆隆聲震耳,仿佛千軍萬馬在奔騰,席卷出一股無比淩厲的威勢,漫天都是戰鼓齊鳴之音,吟唱著諸神古老的戰歌。
一抹金色,迎風招展,獵獵向前!
旗上所書,乃兩個鎏金古字,銀鉤鐵畫,筆力雄渾,如兩條蒼龍匐悼:
“天啟!”
放眼望去,那是一支靈修大軍,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人影,遍地都是鐵騎,這片地域徹底沸騰了。
他們每一個都身披黃金戰甲,手持黃金戰戟,沐浴金色光輝,恐怖的氣息,如潮水拍擊大地。
蒼穹之上,蠻獸嘶吼,咆哮震天,拉著一輛輛古老的青銅戰車,碾碎虛空,隆隆而來。
最前方的一架金色戰車上,一個中年男子淵渟嶽立,他雄姿英發,偉岸挺拔,如同從古老的畫卷中走出,抖落滿地曆史的塵埃,有一種君臨天下、氣吞山河的無上氣勢,讓人震撼得無以複加。
看到這一幕,莽口中翕動,喜極而泣,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稻草。
“那是…人王…陛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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