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帶著我在一個及腰深的淺水區瞎撲騰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怕水,可我就是怕。
孫子一邊嘲笑我,一邊指了指不遠處,我朝著遠處看了看。發現一個可愛的小妞兒正抱著他男朋友,嬌滴滴的說著:“老公,你別放手啊,我才不要喝遊泳池裏的水呢。”
我的手趴在岸上,這才注意到孫子此時正抱著我的腰教我蛙泳的腿部姿勢,我突然覺得臉上一燙,簡直無地自容,我慢慢地站了起來。
“那什麼,我有點渴了,去那人工沙灘上邊上點杯果汁喝,你要嗎?”
孫子戴上了他的泳鏡:“你先去幫我點,我遊幾圈咱們就去衝浪區,那兒好玩而且淹不著人。”
“成吧。”
我一擺手就朝著遠處的人工沙灘走,別說,這裏的美女還真不少。不過她們大多都正在人造海浪池跟衝浪區玩的正嗨,所以標準池跟二十五米的短池就沒幾個人了。本來嘛……這地方也不是比賽用的,說白了也就是一個豪華的水上樂園而已。
那個外形好看的飲料吧就緊挨著衝浪區那塊,不過這裏真的挺大的,走過去怎麼也得好幾分鍾。
“哎哎哎,不行,我浮不起來啊。”
一個急促又慌張的聲音飄了過來,我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來,一眼就看見了遠處的標準池裏的那僅有的兩個人。
我一看那個男人就是跟我一樣初學者,他將手放在另一個男人的手裏,卻好像怎麼也浮不起來似的。我看著男人笨拙的樣子心裏覺得更加的丟人了。
哎,指不定方才那一池子的人怎麼笑老子呢。
我歎了一口氣正想走,那個教男人遊泳的人突然就轉過了些身子,我腦袋一懵。
那側臉我越看越覺得像唐雨川,我愣了愣又搖了搖頭,心想唐雨川說他老家在深圳怎麼可能會在京城。我覺得自己或許是魔怔了,便沒做他想的邁了步子,可下一秒我卻聽見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沒事的,放鬆點,我不會讓你嗆水的,放心。”
那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用一種極其溫柔的安慰著,就像是在對一隻保護動物一樣,雖然唐雨川從沒用過這種對待小動物一樣的語氣對我說過什麼,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那個聲音就是唐雨川發出來的。
我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懵了?對,就是懵了。
一邊告訴自己他不可能在這,一邊又忍不住地邁著步子,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心裏也跟著不安起來。我顫顫巍巍的挪騰著身子,我覺得我現在一定挺滑稽的。
那個背影看起來很瘦弱的男人突然站立了起來,然後擺了擺手:“不行了不行了,沒想到遊泳竟然這麼累,我得上去歇會兒。”
“嗬嗬,那好。”
我突然停住了腳步,那個高大的男人雙手撐著岸邊就從站了上去,筆直筆直的大長腿,黑色的平角泳褲,標準的八塊腹肌,再往上是結實的胸膛還有特別好看的鎖骨,晶瑩的水滴順著他無可挑剔的身體向下滑落。
再往上,不,不用在再上了……這副身體我再熟悉不過了,我曾與這副身軀深深交纏在一起,曖昧的,渴望的,瘋狂的,所以我怎麼會認錯呢。
再然後,我看到唐雨川如血的薄唇輕輕一勾,眉眼彎彎的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我從未見過唐雨川這種笑容,他總是嘲諷著,壞笑著,一副等著看我好戲的樣子,壞壞的讓我牙癢癢卻又不忍心說出什麼狠話,可這樣毫無防備的笑容,我從沒見到過。
我覺得心裏快要皺成了一團,我的下意識告訴我,唐雨川跟這個隻有背影男人關係非同一般,因為唐雨川不會對誰這麼笑。
唐雨川微微的彎下了身子,他的碎發濕了水,搭在了他的前額上有些影住了眼,那雙好看的手就這麼朝著水裏的男人伸了出去。
“唐雨川。”
我下意識的叫了他的名字,那一瞬間,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幾乎是同時,唐雨川抬起了眸子,那水裏的男人也轉過了身子朝我看了看。
我幾乎瞬間窒息。
腳下像是中了邪,我幾乎慌張地走了過去,站在了距離唐雨川兩臂的地方,不敢再向前。我沒有看唐雨川,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水下的男人臉上,男人看著我似乎也是一臉的詫異。
怎麼可能,他,他怎麼會跟老子長……長這麼像?
我突然想起了孫子說的話,沒錯,他隻是比我瘦小一點,五官看起來沒有我這麼硬朗,可是,真的好像。
男人驚奇的眨了眨眼,看向了唐雨川問道:“小川,這是你朋友?”
小,小川?
這一刻我才真正的去看唐雨川的臉,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此時唐雨川緊緊地咬住唇並且一臉陰沉的的樣子,讓我感覺到喉嚨像是被一雙手緊緊地扼住了。
我忍不住又上前一步,我剛想說什麼,水裏的男人就朝著唐雨川伸出了手:“小川,拉我上去。”
我看到唐雨川的身子狠狠一震,他彎下腰一把拉起了那人的手,那人顯然是有些受了水中浮力的影響,費了好半天勁兒才爬上來。
我就這麼呆呆的看著他跟唐雨川緊握的手,男人被拉了上來,我隻覺得頭暈暈的,甚至可以用一腦子漿糊來形容。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跟我長得這麼像?他們什麼關係?他為什麼叫唐雨川小川?唐雨川為什麼跟一個與我長得這麼像的人在一起?唐雨川為什麼在京城?
我幾乎用一種尖銳的聲音質問,我的指尖用力的指向了他身旁的男人。
“他是誰?”
唐雨川的臉上像是褪去了血色,他忽然將視線移開卻又不出聲。而因為唐雨川的沉默,我開始真的慌了。
男人看了看唐雨川,然後撓了撓頭發對我伸出了手:“那個,你好,我是……”
“你給老子閉嘴,你算什麼東西?”
男人臉色一僵,對我伸出的手也就僵在了那裏。我又向前了一步,唐雨川卻像是還魂一樣向前一步,伸出右臂就擋在了男人的身前,看著我說:“你別……”
“我他-媽問你他是誰?”
唐雨川這種充滿了保護意識的動作讓我心裏一疼。
唐雨川低下了頭,這才幽幽地說:“他,他是我哥以前的同學。”
他們早就認識了,比我要早。
這個答案讓我感到一陣的血脈噴張,內心似乎有什麼聲音叫囂著。
唐雨川的反應太不對勁了,若真的是他哥以前的同學,他為什麼這般躲躲閃閃,堂堂的唐雨川竟然不敢抬起頭說話?
“小川,他是誰啊,你同學嗎?”
唐雨川沒有迴答,這讓我有些絕望了,我感到自己的眼眶子一陣的發酸。
看來……唐雨川不想挑明我們的關係。
我咽了咽,顫抖的說:“我們不是同學。”
男人有些意外,隻得看著唐雨川說:“那小川你們聊,我……”男人還沒有說完,唐雨川就突然抬起了眸子,看著我說:“總之,總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晚上打給你。”
唐雨川對我說了這一句,就跟著男人離開往深水區後麵的出口走去,我看著唐雨川跟男人的背影似是如夢初醒一般。
“唐雨川!”
我心裏一慌,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就扯住了唐雨川的手臂往後使勁的一拉,唐雨川一個踉蹌了一下子,身子就這麼歪向了身旁的男人,男人本就站在泳池的邊緣,他瘦弱的身子經不住唐雨川身體的重量,“啊”了一聲就忽然朝著後麵的遊泳池仰了過去。
“沈默哥!”
唐雨川驚唿了一聲,一把甩開了我的手猛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將男人拉迴了岸邊。可由於我的手還抓著唐雨川,又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個大力一帶,所以我的身體就失去了重心,直直的就朝著五米的深水區仰了下去。
我感覺到了一陣的耳鳴,我的四肢開始胡亂的在水裏撲騰,卻仍舊一個勁兒的往下沉。我什麼也抓不住,我大叫著不敢睜眼。可什麼也沒喊出來不說,那帶著濃濃消毒水的水就開始往我的鼻腔跟嘴巴裏灌,我感到胸前一陣的酸痛,像是被一個大石頭壓住,這種感覺讓我窒息,耳邊卻依舊是唐雨川那似是怒吼一般的聲音。
沈默,哥?
人類的本能讓我拚命的往上撲騰,我感到我的頭出了水麵,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開始恐懼的大叫:“唔……救…….救命……唔……唐……”
嗆水的難受跟恐懼讓我承受了無數次的沒頂之災,我感覺自己像是快要死了,隱約間我好像聽到了尖銳的哨子聲,但是在水裏卻顯得格外讓人恐懼。
唐雨川為什麼不來救我,唐雨川為什麼還不來救我,我會死嗎?我會死吧……
隻是,沈默哥,是什麼意思呢?
耳邊像是有人在拚命的唿喊著我的名字,我渾身使不上力,這種感覺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感到胸前一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胸膛裏噴出來似的,耳鳴的癥狀卻依舊嚴重。不過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了孫子猩紅的雙眸,我不確定。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大口的咳著喘不上氣,像是真的要死過去了一樣。
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不過有些斷斷續續,我聽不清。
我感到世界都在拚命地旋轉,然後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再響,還有什麼東西插-進了我的鼻子裏,然後是白花花的一片。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正在醫院裏吸氧,床邊坐著的是一臉焦急的孫子。
“孫,孫子……”
我下意識的叫了孫子,孫子卻激動的一下子竄了起來。
“操,沈默,你他-媽想嚇死老子嗎?你他-媽沒事去深水區幹嗎?作死啊!”
我腦袋一疼,慢慢的迴憶起了方才驚險的一幕。
唐雨川就這麼走了?沒來救我?
這個認知讓我感到全身冰冷,迴憶裏恐懼的窒息感與冰冷的水讓我的身子一陣的緊縮。在孫子一再的逼問之下,我隻得將方才的事情統統跟孫子說了,不過那之前孫子也早就已經知道了我跟唐雨川的關係,所以聽完了我的話後,孫子也是直撓頭。
“嘿,奶奶個腿滴!長得像也就算了,連他-媽名字也一樣還都跟唐雨川有關,這要是巧合就出了鬼了!”
孫子告訴我,他說他當時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幾乎快要完全沉了下去,孫子當時根本不知道那是我,他隻是下意識的跳下去救人,等到抓到我時才看到是我。
再然後救生員那孫子才不知道從哪裏跑過來,開始對我進行心髒複蘇,我幾乎差點就過了最佳急救時間。
孫子說我的臉當時跟死人沒有什麼差別,吐出了一口水後就暈了,救生員說我溺的時間有些久了,嚇的幾個人趕忙將我送上了救護車就開始吸氧,生怕我因為溺水而導致積水或是大腦缺氧造成損傷。
不過好在我福大命大,在做了檢查又順帶著吸了氧之後,醫生說我沒有什麼事。
可是心裏的折磨比溺水還要讓我絕望,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給我帶來的感受。
是的,我永遠都忘不了的……
那時從醫院醒來之後,就開始沒命的給唐雨川打電話。其實直到那時,我還是願意聽唐雨川解釋的。
我拚命告訴自己那些有的沒的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想錯了,唐雨川說了會晚上跟我聯係的。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那時是多麼的無助,就像是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在黑暗中迫切的想要抓到一個救命的稻草一樣。
可我等到的……隻是一串又一串讓我手足無措的忙音。
接著我打開了手機微信拚命的給唐雨川發語音,可唐雨川的手機卻一直都關機,一直。
那一整晚,我把手機從開機一直打到了自動關機。最後我再也坐不住,不顧孫子的勸阻,天一亮就買了機票執意一個人飛迴了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