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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武等人緊趕慢趕, 終於在天目人的指路中,於草原東部深處的一片連綿山巒之下,找到了那兩個人, 但他們最先看到的卻不是人, 而是萬千東部草原上的生靈。


    眾人目瞪口呆,就見宗朔與阿曈身後, 烏泱泱跟了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動物, 吃草的也有,吃肉的也有。鹿群裏大著肚子的母鹿,母狐貍身後跟著的一串小崽,野馬剛生下來就能晃晃悠悠奔跑的幼馬,各態紛呈,不一而足。它們有的甚至是天敵, 兩兩之間擦肩而過, 竟然也不打仗, 隻是一味的趕路。


    這些萬千的自然生命,朝著眾人迎麵而來, 隻是蹄聲便恢弘又壯闊, 極為震撼。


    刑武張著大嘴, 他出生於中原,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麵。與眼前這些相比起來,甚至連數十萬軍隊的廝殺場麵, 都顯得很“小”了,人隻是萬萬生靈中的一種而已, 個人的生死悲歡就更加的微不足道, 如同蜉蝣之於天地。


    天色漸晚, 頭頂的那一片無邊無際的遼闊天空, 彤雲聚散不定,折射著夕陽火紅的光暈,罩著遠處的山,與近處的草地。


    這裏的光暗變幻極快,阿曈看著隻剩一個殘角的夕陽,便知道,沒一會兒這處便會全部黑下來,好在沒有大雨的征兆,或可在野地中歇息一夜。


    宗朔已然將眾人都叫了過來,他簡略交代一些行程,略去了前言,隻說帶著這些動物一同趕往東南走,眾人還在消化眼前的一切,宗朔已經與天目老人商議該走什麼路線了,畢竟不能太過險越,否則這些大大小小的動物要掉隊一半。


    阿曈也披著帽兜參合了進來,他的眼睛還是金色的,並沒有恢複成往日的樣子,於是天目人見了,就趕緊朝阿曈行禮,但被少年一把攔下來了。


    阿曈暗自苦惱,怎麼自打進了草原,動不動眼前就跪下一片!他自覺並沒有什麼可以叫人敬仰的地方。老人即便不行禮了,也依舊很尊敬的低頭垂手,倒是宗朔看著像是有話要說的阿曈。


    少年環視四周各類的獸,最終說到,“不必非要帶到聖山去的,它們自己會在沿途挑選適宜的居地,重新紮根生存。”


    老人口中稱是,但天目人隻知道一條通往聖山的路,也無法做其他規劃,隻能前行。


    宗朔倒是想的多一些,如今他們這個目標異乎尋常的大,雖然在眾多動物的掩護之下,未必有人會發現他們幾個人,但去往聖山的路,便再也藏不住了。


    阿曈覺得無所謂,他不知道什麼聖山,他隻知道心中自然而然有一條路,那是草原中最繁茂的地方,可以安置無處可去的獸群。


    宗朔決意先走一段路,再根據後期獸類的數量,來判斷是否換一條路線,但要保證它們在阿曈規劃之外的地方能活下去,也並沒有把握,他相信,阿曈在冥冥之中的選擇,是這些草原生命最好的去處了,改易生變。


    黑夜,眾人生火,阿賀該掏出隨身小鍋來煮羊尾油的湯。阿曈有些熱,便躲著篝火,蜷在一顆幹樹下。隻是沒坐一會兒,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嘣楞”一聲,從稀疏的樹冠中,砸在他的腦袋上。


    阿曈下意識伸手一接,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顆小野果子,隻是不知道已經藏了多久,有些幹幹的,但依舊完好並且散發著果幹的清香,可見平日被收的很珍惜。


    阿曈朝上一看,就見一隻有些瘦的小旱獺,躲進了稀疏的樹枝裏。它並不敢看阿曈,但又好奇,於是便悄咪咪的擒著胸前的兩隻小爪子,扒開樹枝偷偷的瞧。


    誰料正與阿曈金岑岑的眼睛對上了目光,小獸的尾巴一炸,“吱溜”一聲就迅速躲迴去,但阿曈嘻嘻嘻的笑了起來,掏出懷裏的幹餅子,掰了一塊,朝樹上“嘖嘖嘖”的叫。


    “來吃啊!咱們交換。”


    最後,小獸試試探探的,漸漸挪到了低枝上,而後鼓起勇氣,伸出了小短手……


    宗朔在篝火邊借著火光來收整馬背上的行囊,磨了磨戰刀,再將袖箭等武器重新安裝好,刑武等將也有同樣的習慣,這是他們在陌生環境中,最能讓心中踏實的放鬆方式。


    但宗朔眼睛的餘光可一直瞧著少年的,見他本來昏昏欲睡,卻又忽然起身,於是宗朔便停手往樹下去,正見少年頭上的帽兜掉了下來,露出兩隻白耳朵,正仰著頭,笑著伸手朝上遞出一塊幹餅子。


    樹杈上方伸出一隻杏色的小爪子,抱在阿曈的手指上,乖巧的將餅子接走了。隻是小旱獺也不吃這塊香噴噴的東西,而是珍珍惜惜的揣在懷裏跑遠了。


    宗朔等兩方完成了這重大的“接頭”後,才走到阿曈麵前,給他遞水袋,阿曈卻拿出那顆小野果幹,吹了吹灰,掰成兩半。


    “給,嚐嚐吧,人家的一點心意。”


    “不敢,無功受祿麼。”


    “有功有功!快給我看看你那鐵爪子。”他要是有一個,就不用每每在過山澗的時候,都要央著阿塔和弟弟了。


    宗朔笑了,就知道這小子有什麼圖謀!但依舊很聽擺弄的朝篝火邊一擺手,那邊耳朵格外好使的斥候已然聽見了,就在刑武詢問的眼神中,扔給宗朔一把鐵爪。


    阿曈笑瞇瞇的從男人手中接來了,隻是這爪子的形狀實在不好收進他那處機要的褲兜裏,叫阿曈頗為愁苦。


    “放在馬上吧。”一般都是纏在腰間的,但宗朔不自覺的往下一瞟,少年的腰太細了,雖然他知道其中蘊含著多麼大的力量,但纏鐵爪子必定掛不住,一路上要叮當亂響,還容易打到自己下身……


    而坐在樹下收了好物的少年,便說什麼,也要將一半的果幹塞進宗朔的嘴裏,然後自己將另一半也吃了,兩人細細的嚼著,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自從進了草原,很久都沒有吃到果類了,這裏到處是平原草地,樹木稀疏,更別說能在旱地結出果子的樹木。


    兩人嚼著嚼著,眼神便粘到了一起,他們看著對方,不自覺的笑出來,少年的尾巴越晃越快,將身後的袍子頂出老高,打在幹樹幹上“啪啦啪啦”的響。


    少年拉著宗朔一同倚在樹下,他們靠在一起,仰頭就是漫天細細密密的星辰,這樣明亮絢爛的夜空,將那輪月亮,都被顯襯的普通起來。


    今日是斥候守夜,在眾人漸漸愛你睡沉時,他細細觀察著周圍的每一聲響動,也借著明亮的星光,看到了靠在樹下,與那少年相互倚著身子,卻睜目遠望的宗朔。


    以往他在阿曈身邊,尚且能熟睡,可如今,他已然不敢閉眼了,他不知道,再次入夢後,等待他是什麼,他還是否能再次清醒的睜眼。


    側臉看著靠在肩上的阿曈,他伸過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頭頂,這是他踟躇而行二十幾年來,上天唯一給與的恩賜,冥冥之中,緣分像是注定。


    這一顆星辰從天上劃落在自己懷裏,攪亂了他步步殺機的棋盤。少年帶著他,見識了生的喜悅,脫離了那副囚籠,來到無垠的曠野草原,接近自然與最原始的信仰與生命,他才恍然覺出些滋味來。


    人的生死禍福,相比於遼闊天地與萬萬眾生的存亡而言,僅是一隅,世間遼闊,生命可貴。


    他從玉石俱焚中想要再次求生,隻是羅網已經布下,迴手艱難,牽一發而動全身。


    次日,在微微的朝露中醒來時,阿曈又在身邊發現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或是一大朵帶著蜜的花,或是陳年堅果,更有甚者,宗朔的腳邊還擺了一隻極大的鹿角。


    刑武早遠遠的瞧著鹿角眼睛放光了,這樣好的材質,直挺挺的,又堅硬,做個□□或刀柄,極品!


    阿曈撓了撓毛耳朵的癢癢,啞然的看著放鬆的倚在樹幹上的宗朔,“哪來的?”


    宗朔起身,撣了撣阿曈身上的幹落葉,拿掉了少年耳朵上的雜草,學著阿曈昨日的言辭,“人家的一點心意。”


    其實宗朔這一夜都覺得甚是神異,心中又有些說不出來的熨帖。自從阿曈與小旱獺交換了食物,表示接受了那個小東西的幹果子後,少年雖然睡著,但已經有不少動物零零散散的分批走過來。


    一隻熊蹭過來,放一朵新找來的蜜花。一隻鬆鼠跳上兩人頭頂的樹,扔下幾粒幹果。巨大的雄鹿首領帶著幾匹青年的鹿,送來它們剛剛脫落的堅硬舊角。或者一些什麼都沒有的小羊羔,它們甩著尾巴湊過來,銜來幾株好看的野草。


    它們不懼怕宗朔,小羊羔甚至淘氣的蹦了幾下,不料前蹄一滑,“吭哧”一聲,錯將腦袋磕在了宗朔的鐵尖飛龍靴上,它學步不久,剛起身,就膝蓋一軟,就要磕!


    但宗朔卻伸了手,他托住了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隻是轉手就彈了個腦瓜崩,小羊羔便一路咩聲不絕,“罵罵咧咧”的跑遠了……


    自然裏的動物可愛,真誠。宗朔側頭,貼著阿曈靠在肩上的毛腦袋,輕輕摩挲。


    懷裏的人更可愛,他默默的想。


    所以,清早起來,阿曈便分門別類的收了一批“厚禮”,隻是再想迴個禮,儼然已經找不到送禮的那個了。於是少年決意與宗朔他們加快趕路的速度,以求盡快叫這些奔波遷移的動物找到合適的居所。


    沿著血脈的指引,阿曈帶著踢踏的“大軍”,一路奔向東南,浩蕩壯闊。


    有時路過一處山穀與叢林,幾隻熊留下了,有時路過一片尚且清澈的河套與開闊的平原,野馬們留下了。但為了尋找更豐美的草場與更充足的水源,大部分動物都還在繼續這場旅程。


    鑒於隊伍過於龐大,中途還總有些走散迷路的,阿曈為了引領獸群,嗥了一路,嗓子實在有些頂不住了,宗朔便皺著眉想辦法。


    思慮再三,便把目光盯在了還是被阿曈綁在腰間的“鐵爪子”上,阿曈每每去追趕走錯路的動物,腰間的鐵爪便碰撞之間“叮鈴鈴”的響,以至於它們已然對這個聲音格外熟悉。


    索性,小隊的人馬將手裏的鐵爪子與其他的鐵器都拿出來,用繩子綁到一處,阿賀該巧手的紮成“鈴鐺”,人手一個,邊騎馬趕路,邊搖鈴,眾獸耳朵靈敏,聽著“鈴聲”便都能跟上來了。


    於是,眾人在前頭搖著鈴走,動物在後頭聽著鈴追,也不耽誤它們吃草,吃一會兒,等鈴遠了,就趕緊往前走一走,而後再繼續低頭吃。


    平野間,山穀中,就這樣一路響著鈴聲,被風送出很遠。


    “叮鈴鈴,叮鈴鈴……”


    但這龐大繁雜的“族群”中,每日也上演的生老病死。母獸在路上分娩,幼獸落地後跌跌撞撞的拜了四方,而後追趕上母親,去吮吸乳汁。老弱在跋涉中衰亡,留下的屍首喂飽了瘦骨嶙峋的食肉野獸。


    野生的生命會在自然中被甄別與壯大,阿曈早年幼的時候,就知道這不需插手了,這是野獸的規則。


    眾人已經走了半月之久,由炎炎的夏日望到了秋季的開端,草木開始結種子,動物們缺失是營養一路上都得到了補充,它們越走越有力,越走越煥發生機。


    直到,前邊探路的斥候迴來迴報,“將軍,遠處道路不通!”


    阿曈趕緊找了個高處往前望,就見,在不遠的前方,是一片片嶙峋的山地,也是能過的,隻是橫在山路前的,是一條幹涸的河套。


    人尚且能過,但獸類無法在那樣的河床高差之間越過,這成了問題。


    天目人感歎,“僅僅幾十年,就仿佛滄海桑田了,從前這是一條寬闊的河流。”


    可即便如此,也得過!隻等到了近處,順著河床找一找相對平坦之處罷了。


    隻是眾人剛往前走了不久,阿曈便朝旁邊的山壁上一轉頭,斥候等人更是上了弓箭,都單手滿弓拉緊,瞄準一處石壁處。


    宗朔側眼望去,而後一揮手,叫眾人泄力鬆弦,而後刑武喊道,“出來,否則射殺!”


    隻見那石壁後,一個衣著幹淨,又虎頭虎腦的半大孩子顯出大半個身子,他也背著一把弓,隻是一看就是自己胡亂做的,並不能射出多遠。


    那孩子抬手抹了把鼻涕,一點也不怯,朝眾人喊,“你們是誰?是來征兵的,還是來打仗的!”


    阿曈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們路過的!”


    那小孩又再三確認,“路過的?”


    阿曈誠懇的點頭,指向身後遠遠跟著的動物群,“我們送這些朋友找個水草好的地方。”阿曈天生就長著一張臉讓人信服的樣子。


    背著破弓的小孩兒又仔細一看,這些人裏,有老有小的,確實不像打仗,征兵誰征小孩啊,他自己不就是個例子……


    諾海現在已經能單獨騎馬了,隻是他坐在馬背上,著實有些小,遠看著隻有那麼一小點。但他平日是最要強的,他以克烈戰士的標準來要求自己,誰料卻猛然間被一個淌鼻涕的小子看了半天,很鬆了口氣的樣子。


    諾海攥著馬繩,像男人一樣煞有介事的照例詢問,“你是哪個部的?”


    隻是可惜那小子聽不懂克烈語,但當他確認了眾人沒什麼威脅,這才用破弓射了一處木桿,宗朔的耳朵一動,就見前方河套邊好些暗處的絆馬索都收了迴去,他心想這應該是個部族,還頗有幾分手段,隻是怎麼是個小孩看門?


    那小子射完箭,便往河套那邊跑,邊跑邊喊。


    “阿娘,阿嬸,來了一幫過路的!”


    眾人駐足,而後都“謔”的一聲,尤其是那幾個單身光棍。


    隻見河套對麵,烏泱泱的,出來一群女人,為首的甚是潑辣,一把擰住了那小子的耳朵。


    “叫你沒事別往外跑,聽不聽!”


    諾海見狀,滿意的笑了。


    阿曈則朝對岸揮手,興奮的朝宗朔說,“哇!好大一群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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