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嗎?”收銀員拿起那個粉色的盒子,問顧家和。
顧家和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李昭,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是,是,一起結了吧。”
李昭倒是表情冷靜,一臉正氣。
結完賬以後,李昭拎起袋子往外走,顧家和跟著他快步走了出去,引得收銀員看了一眼他倆。
兩人一起坐迴車上。
李昭點火起步,全程沒有任何異常。夜晚的臨港市區很安靜,馬路上都沒什麼車。
那個購物袋就放在後座,顧家和透過反光鏡看了一眼,那盒套就擺在最頂上。
迴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港口區十分寂靜,窗外連海鷗叫聲都沒有了。
李昭先拿著袋子進了房間。
顧家和關門的時候,探出腦袋往外張望了一下,才放心地輕輕把門帶上。
“怎麼跟做賊似的?”李昭站在房間裏,看著他的動作。
顧家和嘖了一聲。這間酒店基本住滿了來公司新廠參會的領導,給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聲張。
李昭揣起胳膊,似笑非笑:“怎麼著顧老師,我現在是你的地下情人嗎?”
“你這用詞……”顧家和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往裏間推。
李昭見他神色緊張也沒搭茬,把上衣脫了拿起毛巾就去洗澡。
很快,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大約十五分鍾,李昭就洗完出來了。
顧家和聽到聲音從椅子上抬起頭,李昭身上隻有腰間掛著一條大浴巾,甚至臂膀上還有未幹的水滴。房間裏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皮膚的質感極佳。
顧家和腹誹,就算是一隻孔雀,至少不應該,隨時隨地開屏。
“你不洗?”李昭找到另一塊毛巾擦著頭發,問他。
顧家和隻能也進去洗。浴室裏熱烘烘的,玻璃鏡子上還有水汽。不知道為什麼,顧家和總覺得整個空間裏都是李昭的氣息。
地下情人——
想到這個詞,顧家和居然覺得身體一熱。
他猛地甩甩頭,把這些烏七八糟的想法打包衝進下水道。
顧家和洗完出來的時候,李昭已經大喇喇在床上靠著了,拿著ipad在看著工作資料,好像這本來就是他的房間。
而那個水蜜桃味的盒子,就放在床頭櫃正中央,生怕顧家和看不見。
顧家和抬腿坐到了床上,把李昭往旁邊擠了擠:“給我騰點兒地方。”
“這不是夠嗎?”李昭愣是不收迴自己的大腿。
“我都快疊你身上了。”顧家和見他油鹽不進,看著他的眼睛懟迴去。
聞言,李昭伸出兩根手指,對著天花板。
顧家和不解:“什麼意思?”
“從北市開到臨港,要開兩個小時的車。這兩天剛好春運,高速還堵車。你就這個態度對我啊?嘖,真是讓人寒心。”
顧家和一下抓到了他話裏的漏洞:“哎,你不是來找客戶的嗎?”
李昭立刻反問:“你不就是我的客戶?白紙黑字簽的合同,要賴賬?”
顧家和恨恨咬牙,他還真沒說錯。真是巧舌如簧。
“有你這麼對客戶的嗎?迴頭我告訴秦par,堂堂李律私下騷擾客戶。”
“代理合同上沒寫乙方不能和甲方發生關係。”李昭繼續看著ipad,藍幽幽的光印在他臉上。
一句話給顧家和堵得啞口無言,耳根子騰得就熱了。
他抬眼看向李昭:“李律,你現在怎麼這麼粗俗啊?”
李昭嘁了一聲,搖搖頭:“顧老師您這會兒嫌我粗俗了?我還想問你,怎麼,要跟我玩柏拉圖嗎?”
顧家和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迴什麼,隻恨自己沒他會說。跟律師辯論,也太考驗腦子了。
李昭乘勝追擊:“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看來真是把人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我以前?”顧家和歪了下頭。
“你以前可喜歡用腿纏著我……”
“行了大哥,行了。”顧家和連忙捂住他的嘴。
“嘖。有事相求的時候,叫我李昭哥哥。現在要捂住我的嘴,喊我大哥。”
油嘴滑舌!顧家和握了握拳,下定決心,迴去買一本辯論入門教程,好好鑽研,爭取下次吵贏他。
他正在想著,李昭似乎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順手把ipad扔到了床頭櫃上,掀開了被子。
下一秒,李昭一個翻身,把顧家和圈在自己手臂中間,從上方俯視著他,眼神像鷹隼一般。
“顧家和,我可不是特意來跟你鬥嘴的。”
顧家和被迫盯著他的眼睛,一下緊張了起來,輕聲提醒他:“人事主管就住在我們隔壁。”
他伸出食指,在顧家和嘴唇正中間比了下:“你就小點兒聲。”
李昭伸手從床頭拿過那個粉色的小盒子,單手拆開盒子,從裏麵抽出一片薄薄的塑料包裝。
然後他伸手遞給了顧家和:“來,戴上。”
顧家和腦袋嗡了一聲。
又來了,沒有主謂賓,命令的語氣。
顧家和嘀咕了一句:“你現在真的很兇。”
“行。那……”李昭思考了下,低頭湊到他耳邊,“寶貝兒,幫我戴上。”
屋裏的溫度瞬間飆升到了頂點。
……
直到第二天早上,顧家和昏昏沉沉地醒來。腦袋裏隻剩一個想法:李昭真是他遇見過最猖狂的乙方。
李昭下了床,身上單穿著一條睡褲,神清氣爽地拉開窗簾,恰好外麵旭日東升。
這間屋子是朝東南向的,剛好能看到半輪太陽。海平麵像是被灑了碎金子,漂亮極了。
“要下樓看日出嗎?”李昭打開天氣軟件,“還能看個十幾分鍾。”
顧家和活動了下筋骨,還是四肢酸麻,隻能靠毅力爬了起來。
臨港的冬日清晨,雖然太陽看起來離地表很近,但是體感溫度還是很低。
顧家和戴上了毛線帽子,圍好了圍巾,轉頭看著門口的李昭。
李昭身上除了一身大衣,沒有別的裝備。兩個人好像是兩個次元的。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羽絨服拉鏈拉到了頂,遮住自己的下巴。然後摘下了自己的圍巾。
“低頭。”顧家和對他說。
“幹什麼?”李昭不解。
顧家和沒迴答,抬手把毛茸茸的圍巾給他係上,打了個結。
“這也不搭配啊。”李昭一身黑色的羊毛西裝大衣,顧家和給他裹了個米白色的圍巾,看起來有點突兀。
“不戴算了。”顧家和撇了下嘴,說著就要把結給解開。
“戴,戴。”李昭連忙按住了他的手背,把結又打緊了。
“別給自己勒窒息了。”顧家和伸手幫他稍微鬆了鬆。
“我買了意外險。”
“神經,別瞎咒自己。”顧家和這才沒忍住笑了。
兩人一路小跑下了樓。好在酒店離港口不遠,趕上了一點日出的尾巴。
清晨凜冽的風從海的那邊吹來,吹起顧家和額頭的碎發。
顧家和瞇著眼睛,看著海麵那邊巨大的圓日。太陽的最後一點輪廓從海麵升起。
整個海麵被染上了飽和度極高的金黃。
嗚——
遠處恰好有郵輪經過,汽笛聲響徹海麵。
“你坐過郵輪嗎?”顧家和突然轉頭問他。
“坐過。怎麼了?”李昭迴想了下,他們律所有一年組織尾牙團建,就坐著郵輪玩了三天兩夜。
“沒怎麼。”顧家和搖了搖頭。
“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李昭很快明白過來他在想什麼。
太陽逐漸升上海平麵,天邊已經大亮。
李昭轉身問道:“你待會兒還去廠區嗎?”
“不去了。”說到這,顧家和倒是想起了什麼,“一會兒我們開車迴去?”
“是啊。不然呢?”
“啊,我在想要不要帶上人事主管一起迴去。不然她一個人去坐高鐵,好像不太合適。”
“我都行。你叫上唄,我一趟也是送。”
顧家和一看時間還早,估計她還沒起,就給她微信留了一條言。
過了一會兒,人事主管迴了過來:“好啊,太感謝啦。”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兩個人打車去高鐵站迴程。
這樣一車開迴去確實更方便,省得來迴倒車。
大約八點半,顧家和把行李收拾好,放到了李昭車上的後備箱裏。
兩人在停車場等人事主管下樓。
沒一會兒,就看見她從酒店大堂走了出來,手裏還提溜著兩個紙袋子。
“我剛剛從自助餐廳打包的豆漿,你倆一人一杯。”
“太感謝了。”顧家和接過來一模,杯子還是熱的。
“沒事兒,我白搭車,應該的。”
三人站在車前,很快,李昭先拉開門坐上了駕駛座。
顧家和思考了片刻,該怎麼上車,轉頭卻看到人事主管拉開了後座的車門:“我坐後麵,你個子高前麵寬敞。”
“行。”顧家和點了點頭。
李昭倒不怎麼說話了,打開了暖空調,然後把車開上了去往高速的大路。
人事主管見沒人說話,主動打破沉默:“對了,你倆昨天一起去逛便利店啊?”
“嗯。”顧家和點點頭。
“你們是大學同學?”她接著問。
“不是,高中同學。”顧家和答道。
“真好。我跟我高中同學都沒有聯係了。”人事主管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話一下又落到了地上,顧家和一時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誒,你們昨天去買啥了?”她順口一問。
顧家和大腦一片空白,滿腦子都是水蜜桃味兒。
三秒鍾沒人說話。
李昭突然開了口,語氣很正經:“沒什麼,就是些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