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和倒是很喜歡老公這個稱唿。可惜李昭就叫了一次,之後卻再也沒有叫過了。
顧家和威逼利誘了好幾次,李昭誓死不從了。顧家和也懶得跟他繼續掰扯。
這個夏天過得很快,氣溫升得快,降得也快。今年北市的夏天有些幹旱,路麵的瀝青都快被曬化了。
直到進入初秋了,才下了幾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李昭去了新公司駐場後,又是連忙了兩個多月。互聯網公司的遺留問題不少,而且沒有專業的法務對接,李昭費了不少心思,光是盡調材料就返工了好幾次,難免有些頭痛。
顧家和招到了下屬之後,工作也步上了正規,卻意外得知了吳謀離職的消息。
吳謀沒跟他說具體原因,也沒有好好道個別。就在某個夏日的午後,他突然把自己辦公室裏的東西打包好搬走了,隻留下一紙離職報告。
後來過了一段日子,顧家和才從人事主管那裏得知,吳謀居然是被公司勸退的。原因是他波及到了某個采購部員工的陰陽合同案件。公司網開一麵,念他服務年限長,沒有多追究法律責任。但是這份工作,他還是丟了。
顧家和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從那天評審開始,吳謀就經常無故消失。
顧家和這一想還真有些後怕,當時采購部的同事也聯係過他,還好他拒絕了,還留下了聊天記錄。不然估計這髒水難免還得潑到他身上。
很快到了九月下旬,sammy推薦的那個畢業生能力確實不錯,這幾個月來幫顧家和處理了不少棘手的複雜工作。
顧家和總算能從疲憊的工作狀態中解脫出來。
公司發的那本日曆,已經被他翻過去大半。顧家和掀起九月那一頁,往後看了一眼。
他在十月的第三格上標了一個小小的紅圈。
午休的時候,顧家和打開社交網站,剛好彈出來一個提醒。說他的生日快到了,可以解鎖會員權益。
顧家和長唿了一口氣,自己的29歲生日很快就要來了。
又是一個下班的點,顧家和照例開著那輛灰色轎車去郊區接李昭下班。
李昭這邊的項目終於快到收尾階段,收工也比平時早一些。
顧家和把車停在寫字樓樓下,看到李昭走出玻璃旋轉門後,他把車解了鎖。
李昭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順手按開了車裏的電臺。
夏日的餘溫尚未散去,車開出去的時候,天還有些微微亮。
柔和的橙色夕陽光線從西麵投射進車裏,顧家和踩下油門,駛上了高架橋。
車裏的廣播跳到了夜間新聞,溫柔的女主播聲音傳來:“國慶假期就快到了,據氣象臺最新播報,今年的長假應該是難得的全晴天哦。廣大市民可以開始安排郊遊啦。”
顧家和似乎想到了什麼,清了清嗓子,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國慶假期什麼安排?”
李昭在低頭迴著工作微信,順口答道:“沒想好呢,這不還有一個禮拜嗎?”
顧家和的喉結滾動了下,最後就“哦”了一聲。
李昭轉頭看他:“怎麼了?”
顧家和轉動方向盤:“沒事。”
李昭追問:“真沒事?”
顧家和猛踩一腳油門,車一下加速:“我能有什麼事。”
李昭從手機裏抬起頭來:“家裏冰箱裏還有吃的嗎?”
顧家和沒好氣地迴了句:“我哪知道。”
李昭扯了下嘴角笑了一聲。
之後的一個禮拜,顧家和情緒都不算太高。等到9月30號晚上下班,距離顧家和的生日隻剩下3天了。李昭還是沒說有什麼打算,也沒有什麼消息發來。
顧家和有段日子沒去俱樂部了,他想了想,打電話就約了教練晚上的時間段。
教練見到他倒是挺開心的:“怎麼今天想到過來了?兩三個星期沒來了,我以為你不續課了呢。”
顧家和搖搖頭:“就是有點忙。我再續個20節吧。”
教練笑嗬嗬地點點頭,忙給他遞過去收款二維碼。
顧家和付完錢以後,還是覺得心裏憋得慌。他朝教練歪了下腦袋,問道:“練練?”
教練自然願意,戴上了拳套,上了訓練臺:“來,陪你練練。”
結果教練還沒站穩,顧家和一個快速出拳,把教練嚇了一跳。
教練連忙護住自己的頭:“喲,怎麼了這是?今天帶著氣來的?”
顧家和沒答話,直接抬腿進攻。
連續三個踢腿後,又是四五記快準狠的出拳。
砰砰砰!聲音響徹館內。
顧家和今天顯然不是隻想練練。
半個小時打完,顧家和汗流浹背,連發絲都掛著汗水。教練原本以為隻是陪著他打,沒想到居然也有點吃力。
“嘖,這是誰惹你了?領導又刁難人了?”教練摘下拳套,給顧家和拿了瓶水。
以往顧家和都是上班遭了罪,才會來俱樂部狠狠打一場。今天倒是看起來比以往都更兇一些。
“沒誰,家裏鬧耗子了。”顧家和搪塞了句,就去淋浴間衝澡了。
顧家和把花灑開到最大,眼睛卻透過玻璃門的縫隙看向自己掛在外麵的外套。外套口袋裏的手機,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從淋浴間出來後,顧家和把身體擦幹,換上了新的t恤。
他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了手機,解鎖一看,李昭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發來。顧家和更覺得心裏悶得慌,啪地直接把手機關了機。
顧家和今天沒開車,練完以後自己坐了地鐵迴了家。或許是因為臨近長假,晚上八點多的地鐵居然也擁擠不堪。
顧家和被人群堵在車廂逼仄的角落裏,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等他到家之後,哐地推開門,家裏空空蕩蕩的,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李昭居然還沒迴來。
以前,顧家和先到家之後都會給李昭做兩個菜,等他迴來吃。
今天他突然不想做了,冷鍋冷灶,完全下不去手。
顧家和走進廚房,砰地拉開冰箱,隻找到一顆凍得梆硬的番茄。他拿出那顆番茄,用冷水衝了衝,張嘴咬了一口。
結果番茄還是半生的,酸得要命,磕得他牙疼。
顧家和煩躁地撓了撓頭,把那剩下半個番茄扔進了垃圾桶。
咚咚咚——圓滾滾的番茄在垃圾桶裏四處碰壁,然後才落在了桶的底部。
半個小時以後,李昭才到了家。
李昭推開家裏大門的時候,客廳一片漆黑。他探頭往裏看了一眼,隻有臥室的門裏麵透出來一點點光亮。
李昭脫下風衣,到了玄關的衣架上,然後走到臥室門邊,輕輕推開了門。
臥室裏很安靜,隻亮著一盞床頭小燈。顧家和裹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個後腦勺。手機靜靜地擺在床頭櫃上。
“睡了?”李昭輕聲問。
“睡了。”顧家和氣唿唿地迴了句。
“那這是誰跟我說夢話呢?”李昭的語氣沒繃住,差點笑出來。
顧家和沒有迴頭,也沒有搭話。
“嘖,誰惹你生氣了?”李昭一屁股坐到了床邊,床墊往下陷了一公分。
“沒誰。”顧家和的聲音悶悶的。
“工作太累了?”李昭順了順他的頭發。
“不累。”
李昭想了想,輕聲問道:“假期你想去哪兒?”
顧家和憋了十幾秒,答道:“你非要問我?”
李昭清了清嗓子:“你不說我哪兒知道啊。”
顧家和哼了一聲,又把被子裹緊了一些:“沒什麼想說的。”
李昭靠到床頭,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顧家和往裏縮了縮,躲掉了他的手。
李昭問:“怎麼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顧家和不再說話,隻剩下唿吸的起伏。
過了半分鍾,顧家和突然感覺後背被某個硬硬的紙片抵住了。
他沒忍住迴了頭,隻見李昭的指尖轉著兩張卡片。
顧家和坐起了身,麵向李昭:“什麼東西?”
李昭眼睛帶著笑意,迴答:“船票。”
顧家和瞳孔一下睜大:“什麼船票?”
李昭這才把卡片遞給了他。
顧家和仔細看了兩眼後,驚訝地抬起頭:“郵輪?!”
李昭點了點頭。
顧家和忙問:“是去哪裏的郵輪?我們要去臨港嗎?”
李昭搖搖頭:“不是臨港。”
顧家和問:“那是哪裏?”
李昭迴答:“衝繩。”
顧家和怔住了,半晌後才看向李昭的眼睛。
床頭昏黃的小燈映在李昭的瞳孔裏,像是傍晚的大海般,溢滿柔和的暖色。
然後,他聽見李昭輕聲說:“顧家和,我們去太平洋上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