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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徐遠航送到派出所,燕黎明迴到家又睡了個迴籠覺。這一覺他睡得不怎麼踏實,腦子裏有根弦一直繃得很緊,身上忽冷忽熱,似乎總在焦躁不安中追逐著什麼。大概午後兩點左右怔忪著醒來,冬日午後的陽光虛弱地灑在他臉上,他盡管渾身沒勁兒,還是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又衝了遍澡,圍著條浴巾吹幹頭發,他拉開衣櫃的拉門把徐遠航掛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挨件拿下來在身上比劃,沒一件滿意的。
過年按理說應該穿得喜慶一些,但燕黎明平日裏最喜歡黑白灰三色,而且他也不想在老太太麵前把自己弄得跟隻大馬猴似的。猶豫再三,他還是穿上了一套自認為最莊重和瀟灑的衣服。
小翻領的白襯衣,黑色小駁領的的西服,對著鏡子仔細地打著深寶藍色的絲綢領帶時他終於猶豫起來——如果有一天他和徐遠航舉行婚禮,這身衣服再合適不過。
體察到自己如一個初次登門拜見婆婆大人的忐忑不安的小媳婦兒心理,燕黎明自嘲地笑了。他看看時間還早,去廚房翻出瓶葡萄酒坐在沙發上仰頭灌了一口,胸口立刻灼燒起來,感覺意外的好。於是他又灌了一口。
心裏像藏著頭不安分的小獸,又興奮又緊張,燕黎明根本坐不住。他一手舉著酒瓶一手插在褲袋裏站在鏡子前麵不成調兒地哼唱:“你當我是浮誇吧,誇張隻因我很怕……”嚐試擺出各種不同的騷包pose,眼看著自己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
“呦嗬,酒是好東西。”他有些激動地自言自語。“我就喝一點,應該沒什麼問題。”
燕黎明大概在五點左右出門,步履看上去很是輕盈。他手裏提著個大紙袋子,裏麵是送給徐媽媽的新春禮物:一件做工精美的大紅唐裝棉襖。給徐遠飛的是個紅包兒,他也仔細地放在口袋裏。一切似乎沒什麼不妥,除了從早起就沒吃東西,除了茶幾上的空酒瓶子。
出了電梯被冷風吹得直哆嗦,他發現自己沒穿大衣,想返迴去時又發現自己犯了第二個錯誤:沒拿鑰匙。硬著頭皮往外走,感受到路人投向他的詫異的目光,燕黎明挺了挺腰板鎮定地微笑:怎麼著,你們沒見過這麼帥的老帥哥兒嗎?
天還沒有黑透,等不及的孩子們已經開始在小區裏燃放各種小型的禮花和鞭炮。燕黎明慢吞吞地走著,開始覺得頭重腳輕,冷風一吹竟然有點找不到方向。
“楓樹園二期……”他喃喃地念叨著向四周迷茫地張望。這時一個甩炮兒突然在他耳邊炸響,碰巧腳下一塊冰兒,他嚇得撲通一聲摔了個大屁股墩兒。
“小兔崽子……”孩子們哄笑一聲跑出去老遠,燕黎明笑著罵了一句慢騰騰地爬起來,想拍拍身上的土卻發現手裏還牢牢攥著那個紙袋子。他站在那用力地思考,心裏一會兒覺得今天恐怕要玩完兒,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這樣的的狀態剛剛好,就這麼混混噩噩的腳底下打著飄兒一路來到徐遠航家樓下。
徐遠飛奉命剛去溫青家裏送了一趟徐媽媽親手做的雞凍兒、醬牛肉和醬肘子,此時抱著一大罐子溫青爺爺獨家秘方醃製的蜜餞和果脯正匆匆往家跑,經過樓下花壇的時候突然覺得哪裏不對頭。她停下腳步慢慢退迴來,見一個人坐在花壇邊兒上正對著她笑,路燈下胸前v字區雪白的襯衫特別紮眼。
“小飛……”
“黎明哥!”徐遠飛大叫了一聲趕緊跑過來,一把將人拉起。“這大冷天你在這坐著幹嘛?還穿這麼少,你,你喝多了?”
徐遠飛聞到一股酒氣。
“把這個拿上去,是給老太太的。”燕黎明把袋子遞給徐遠飛,又笨拙地從兜裏摸出個紅包。
“這個給你。”
“黎明哥,你咋啦?怎麼不上去?”徐遠飛擔心地望著他。
“我不小心喝多了,不能上去。”燕黎明衝她擠了擠眼睛。
“怕你媽拿搟麵杖抽我……”
路燈的光線不是很亮,可徐遠飛還是看到燕黎明的臉上有幾道黑印子,衣服上全都是土,樣子狼狽極了。她不知為什麼特別心疼,一邊拍燕黎明身上的土一邊說:“黎明哥,我先送你迴家好不好?”
“不好,”燕黎明注視著她的臉,目光熱切又明亮。“我忘帶鑰匙了。”
“那我扶你上樓。”
燕黎明低下頭看著自己髒乎乎的兩隻手不說話。徐遠飛笑了。
“別怕黎明哥,你又不是我媽的兒子,她憑什麼用搟麵杖打你。”
“那可說不準……”燕黎明抬頭望著樓上一扇扇燈火通明的窗子。“到時候你護著點哥行嗎妹子,哥以後把你放手心裏捧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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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飛和她哥哥一樣,是個赤誠熱情的好孩子,對自己喜歡的人恨不得掏心窩子的好。她接過大紙袋子掛在左胳膊上,左手把蜜餞罐子抱在懷裏,騰出右手架起燕黎明的胳膊就往樓裏拽。有那麼一瞬間燕黎明愣怔了一下,產生了會被小姑娘輕鬆扛在肩頭的錯覺。
出了電梯燕黎明耍賴不肯再走,笑嘻嘻地靠著牆往地上出溜。徐遠飛掏出鑰匙擰開門,迴過頭拖死狗一樣來拖燕黎明。從來都是衣冠楚楚瀟灑自如的黎明哥如今變成一個髒兮兮傻乎乎的醉鬼,剛才還在樓下可憐巴巴地說求自己護著他,徐遠飛的少女之心被激發出類似母愛的強烈保護欲,誓要為她的黎明哥遮風擋雨。
徐媽媽正在廚房裏攪拌年夜飯的餃子餡兒,忽然聽見客廳裏小飛急赤白臉地嚷嚷,趕緊放下筷子走出來。
“媽,快來幫忙!”徐遠飛示意老太太接自己手裏的罐子,客廳的防盜門大敞著,她的另一隻手上還拉著一個人,看那意思好像在門口打墜兒不肯進來。
“誒喲怎麼啦?”徐媽媽趕緊接過閨女手上的東西,“外麵這是誰呀?”
燕黎明一聽老太太的聲音腿立馬就軟了,徐遠飛沒費啥力氣一把將他拽進來。她氣喘籲籲地關上門,迴頭剛想去扶他,沒想到她黎明哥已經筆直地靠著牆站好,輕輕搖晃著腦袋衝老太太有些諂媚地笑。
“伯母好。”
徐媽媽懵了,眼前這個人是燕黎明沒錯,可是,這形象也忒慘了點兒。凍得慘白的臉上有兩塊兒不正常的紅暈,還有幾道貓抓似的髒指印;領帶歪歪斜斜地掛在脖子上,白襯衣的胸前也都是汙漬;再瞅那一身西服就更別說了,跟在土裏打過滾兒一樣。自上次徐遠航跟她坦白以後,徐媽媽心裏對燕黎明其實是起了一些隔閡的。但此刻他這樣往自己跟前一站,徐媽媽根本沒顧上想那些,一顆心嗖地提到嗓子眼兒——將近一年來她和燕黎明之間早已產生了母子一樣的感情,見他這幅倒黴樣子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孩子你這是,你這是,傷著哪兒沒有?快讓我看看!”
“媽您別著急,”徐遠飛抄起茶幾上的一杯涼白開咕咚咚灌了兩口,抹了把嘴大咧咧地遞給燕黎明。“我迴來的時候路過樓下花壇就看見我黎明哥坐在那兒,他讓我把東西拿上來自己不敢上來。”
“喝多了怕您打他。”她湊到媽媽耳邊低聲說。“您可別介,這大冷天的我估計他把大衣鑰匙手機啥的都喝丟了,也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還惦記著給您來送年禮兒,你可別不講理。”
徐媽媽疑惑地望著燕黎明,印象裏這小子總是那麼成熟穩重,跟眼前的醉鬼半點可都挨不上邊兒。燕黎明的嗓子此時像在噴火一樣,但他拿著小飛遞給他的水杯拿不定主意:這是水還是酒呢?酒可不能再喝了,待會兒還有重要的話跟老太太說呢。
“笨丫頭!”徐媽媽瞪了徐遠飛一眼,“他都凍成冰棍兒了你還給他喝涼水,快去廚房給他沏杯熱茶擰個熱毛巾,瞧這髒的……”
“快,先坐沙發上暖和暖和。”徐媽媽拉住燕黎明的手,涼得徹骨。她心疼的用自己關節腫脹變形的粗糙的雙手使勁揉搓,燕黎明低著頭用力把手抽出來。
“太髒了,”他羞怯地把手背在身後往後踉蹌著退了兩步。“我跟頭土驢兒似的……”
“你還知道自己髒!”徐媽媽抬手在他的腦門上扇了一巴掌。“大年三十兒喝成這樣,這要是磕著碰著可怎麼好!”
“小飛!”徐媽媽突然不說話了,按下燕黎明的頭用自己的額頭貼上去。“快拿體溫計來!”
三十九度五,娘倆嚇了一大跳,七手八腳的把燕黎明拖到徐遠航的房間裏就往床上拽。燕黎明此刻已經慢慢化了凍,燒得漸漸迷糊起來。可他看到徐遠航疊得跟豆腐塊兒一樣的被子和一塵不染的淺色床單,橫著膀子死活也不肯躺下。
“我不睡覺!”
“沒讓你睡覺黎明哥,你發燒了,得蓋上被子發汗。”
“我沒發燒,我,我要尿尿……”燕黎明的臉更紅了,夾著腿吞吞吐吐地說。他鼓脹多時的膀胱現在也化凍了。
娘倆麵麵相覷,同時尷尬地鬆開手。
“快去吧,別看尿褲子。”徐媽媽氣得直樂,就是自己兒子也不能跟到廁所去。看著燕黎明東倒西歪地走出門去,徐遠飛不放心,沒心沒肺地探出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小姑娘一聲尖叫。
燕黎明進了廚房。
徐遠飛衝在前麵,徐媽媽顫巍巍地在後邊跟著,進到廚房一看燕黎明正對著整體櫥櫃的幾個拉門一邊拉褲鏈一邊研究。
“混球兒!混球兒喂!”徐媽媽抄起搟麵杖照著燕黎明的屁股就是一下子,燕黎明捂著屁股跳起來,迷惑不解地望著她。徐遠飛眼明手快地把他拉過來,推著後背把人一路推進衛生間,砰的關上門。
“媽,別跟醉鬼生氣。我哥有次喝多了也在陽臺找廁所來著。”徐遠飛抹了一把汗安慰媽媽,娘倆忐忑不安地守在廁所門口,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應該給徐遠航打個電話——裏麵那個過會兒還不知會怎麼大鬧天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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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飛去客廳裏打電話,徐遠航的手機總是占線。她不放心燕黎明,悄悄又溜迴衛生間門口站在媽媽身後。
“我哥電話打不通,估計太忙了。”
“算了,你爸爸以前在派出所上班時從沒迴家吃過年夜飯,別難為你哥。”徐媽媽慢慢鎮定下來,心說我都奔六十的人了,燕黎明你個混小子就是耍個毛幹爪淨的我還怕了你不成!正想著呢衛生間的門怯怯地開了,燕黎明探出個腦袋警惕地四下張望。
“看什麼看!”徐媽媽扇了他一巴掌。“快給我躺床上去!”
燕黎明的西服扔在衛生間的地上,雙手使勁抻著襯衣的下擺扭扭捏捏地走出來。徐遠飛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些什麼。
“我該迴家了,”燕黎明順著牆壁往外橫著挪動。“伯母您別生氣,明兒早晨我給您磕頭拜年賠罪。”
“你沒有鑰匙。”徐遠飛非常平靜地說。
“我迴飯館兒……”
“你錢包也沒了,爬著去嗎?”
“我,我……”燕黎明緊皺著眉頭,抱著腦袋靠牆痛苦地蹲下來。“我難受,我要去找遠航。”
徐媽媽的心突然之間變得沉甸甸的,酸酸的直往下墜。她看著牆角愣了一會兒,拉著小飛走過去,一人一隻胳膊架起燕黎明。這次他沒有反抗,昏昏沉沉的任人擺布。把人放在床上,徐媽媽讓小飛去找退燒和消炎藥,自己費力地把燕黎明的髒襯衣和褲子扒下來。果然不出所料,褲鏈周圍都尿濕了。
“唉。”徐媽媽歎口氣,把隻穿著一條紅褲衩的燕黎明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給他蓋好被子。
有小飛幫襯著給燕黎明喂了藥,徐媽媽支開閨女用熱毛巾把他的臉、手和胸脯大腿抹幹淨,又擰了一條冷毛巾覆在他的額頭。忙完了這些老太太腰都直不起來了,挪到廚房和小飛兩個人隨便吃點東西了事。
“等到十二點你黎明哥要是好點了咱叫他起來吃餃子。”
“嗯,”徐遠飛點點頭。“要是過會兒還不退燒再給我哥打電話。”
徐媽媽點點頭。
“你看春晚吧,我累了,迴屋歇會兒。”她蹣跚地站起來走出廚房,沒有迴自己屋,取了體溫計接了盆冷水迴到兒子的房間。關好門,把臺燈的光線調到最暗,徐媽媽不停地換著燕黎明額上的毛巾,每隔二十分鍾就給他量量體溫。晚上十一點鍾的時候,燕黎明的體溫降到三十八度。老太太鬆了口氣,趴在床沿上想先歇會兒。
燕黎明是被午夜的鞭炮聲吵醒的,瞪著眼睛迴想了半天,忽的驚出一身冷汗。
“完了完了,”他小心地坐起來驚慌地四下張望。“燕黎明你丟大人了,壞大事了!”
窗外的鞭炮聲槍林彈雨一樣的響著,徐媽媽大概是累壞了,伏在床邊依舊沉睡。燕黎明重新縮迴被子裏躺好,伸出雙手握住老人的一隻手,小老鼠偷東西一樣小心地拖進被窩裏捂在自己的心口上。
“媽。”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老人沒有反應,他的心裏翻江倒海一樣激動,壯著膽子又叫了一聲。
“媽媽。”
老人沒有抬頭,但燕黎明發現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媽,我本來是向您坦白的。是我先喜歡的遠航,是我拖他下水的。”燕黎明把老人粗糙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
“您別生遠航的氣,他騙您都是因為我。你心裏難過就打我出氣吧,憋在心裏不好。”
徐媽媽慢慢抬起頭,抽迴自己的手。燕黎明的心裏極度的空虛難過起來,他瑟縮著鑽進被子裏去,恨不得馬上在空氣裏消失。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徐媽媽歎了一口氣,輕輕揭開他的被角。
“你說這些我就放心了,我這幾天一直等著你來跟我說這些。”徐媽媽試探著撫摸他的頭。
“我還以為自己的傻兒子讓人賣了還替人點錢呢,這下我放心了。”
“遠航是個一條道跑到黑認準了就不迴頭的傻孩子,你這輩子都不要騙他。”燕黎明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臉上。
“我會一輩子對遠航好,對您和小飛好。”燕黎明把頭鑽進老人的懷裏。
“對不起,我讓您抱不上孫子了媽。你放心,將來科學發達了要是男人能生孩子,我第一個去報名……”
徐媽媽含著眼淚笑起來,不停地拍打著燕黎明的頭。
“說什麼瘋話!俗話說兒子是眼珠子孫子是眼眶子,我隻要我的遠航這輩子過的開心幸福就好,誰去管他什麼眼眶子!” 尾聲
燕黎明這一病甚是纏綿,直在徐遠航家裏躺了三天。初三的晚上徐遠航偷偷觀察,發現他一共吃了一大碗米飯兩隻雞腿整整一條黃花魚外加一小盆紫菜湯,抹抹嘴又躺迴自己的床上摸著肚子哼哼。
“燕黎明你也不要個臉了。”徐遠航默默腹誹。大年初一迴家後的驚嚇和狂喜過後,他已經越來越無法忍受燕黎明跟個地主老財似的在自己家裏作威作福:指使小飛給他削水果拿煙,老太太一摸他的腦門他就裝難受哼唧,一天三頓不重樣地點餐。這都能忍,最慘的是自己。好容易休幾天,每個晚上都得躺在沙發上煎熬——一想到燕黎明理直氣壯光溜溜地霸占著自己的被窩,他夜裏最少得起來衝兩迴冷水澡。
“媽我今晚上值班,順便把燕黎明送迴去。”把燕黎明鎖在衛生間裏捶巴了一頓,對方總算老大不樂意地穿好衣服答應跟他走。
“你值你的班,黎明的感冒還沒好呢,再住兩天。”徐媽媽穿著燕黎明給買的大紅棉襖,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神采奕奕的。燕黎明剛想就坡下,看到徐遠航的眼睛裏射出兩道寒光,隻得作罷。
“我好了媽,”自從大年初一磕完頭徐媽媽認了他這個幹兒子,他這媽叫得比兄妹倆都順溜。“明天得上飯館兒瞧瞧去。”
穿著徐遠航的大棉襖,燕黎明跟在他身後笑瞇瞇慢吞吞地溜達。徐遠航停下來警告他。
“再磨蹭信不信我在大街上把你給辦了?”
“不信。”
徐遠航薅住他脖領子往路邊的灌木叢裏拉,燕黎明好容易掙脫開來撒腿就跑,徐遠航在後麵緊追。
燕黎明腿不好,這幾天又躺得發虛,沒跑多遠就抱著棵樹大喘氣。
“老電影裏兩個人談戀愛我跑你追,那都是要用慢鏡頭的。你看你,大狗攆兔子一樣,丁點都不浪漫。”
“浪漫你個xx!”徐遠航倒剪起他的雙手押著他往前走,突然停下來湊到他耳邊輕聲說:“等迴到家你要是敢浪我就敢慢,慢死你。”
一進門燕黎明在客廳裏就被剝個精 光,徐遠航憋了好幾天此刻倒是不急了,穿得整整齊齊的把人抱到廚房的餐桌上玩弄。廚房裏雖然沒開燈,但老大的月亮就在窗外明晃晃的掛著,天空中時不時綻放幾簇璀璨的煙花。燕黎明躺在餐桌上雙腿被分得很開,兩隻乳 頭紅腫不堪,徐遠航一路親著咬著,最後埋頭在他腿間耐心細致地舔 弄。
“徐遠航,過個年你學壞了。”燕黎明懶洋洋地說,抬手從腦後的果盤裏抓了個蘋果哢嚓咬了一大口。徐遠航恨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一根手指突然捅了進去。
燕黎明粹不及防咬到了舌頭,嗚嗚地叫著張嘴讓徐遠航看,蘋果汁兒順著嘴角直往下淌。徐遠航再也把持不住,把人抱到床上解開褲子掏出家夥去擦他的嘴角。
“蘋果味兒的jb浪不浪漫?”他笑著頂進去。燕黎明哼了一聲,說你懂個屁浪漫!我在你床上等了兩個晚上連褲衩都沒穿你他媽的咋就不來呢?每次你上廁所我都以為是來找我的。
“瘋了嗎你?在我媽眼皮底下?”徐遠航用力地撞擊他,被他的話刺激的有點失控。燕黎明抬手緊握住床欄,把臉扭向一邊。
“我又不像你一樣愛叫……”他說出的話被徐遠航頂得斷斷續續的。“敢在自己,父母家,做 愛,才是,真的,愛!”
這幾天燕黎明睡得太多,所以天剛亮就醒了。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充上電,靠在床頭開始翻看鋪天蓋地的拜年短信。都是吉祥話,除了唐鵬。
“燕黎明我 操 你大爺!”
看了下時間,大年初一淩晨兩點。
“咦?這是怎麼個狀況呢?”燕黎明摸著身邊徐遠航的腦袋無限感慨:“這年頭連唐老師都爆粗口了,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