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法爾目光略過瑟瑟發(fā)抖的老女官,陰沉著臉大步來到王榻前,蹲下身,同樣冷白好看卻讓人感覺十分有力的手掌探向他的黑貓。
他的厭惡和怒意顯而易見,一舉一動帶有即將動手般的壓迫感,可很快,約法爾的手掌驟停懸空在睡得香甜的黑喵的身體上。
仿佛想到了什麼,晦暗的雙眼閃過一抹深思。
約法爾在這之前沒養(yǎng)過貓,卻有常識。
貓這種動物,為了成功使母貓懷上自己的後代,某個部位是有倒刺的,所以下麵的貓可能會受傷……
現(xiàn)在的約法爾的確有種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低賤者染指冒犯的憤怒和殺意,但更多的,他不希望貝斯特在受到驚嚇。
他可以把利刃對向他人,卻不願這隻古靈精怪的小東西,對自己懼怕。
於是在侍女們擔(dān)憂且好奇的目光下,保持手掌懸停在貓身上的姿勢已經(jīng)沉默半響的王,慢慢地、輕輕的用食指和大拇指,和小心到讓人產(chǎn)生那位王,竟然會有擔(dān)憂和溫柔這種情緒的錯覺,捏起小黑貓的尾巴尖尖,緩慢向上撩。
撩的同時,俊美的男人抿緊嘴角,目光沉重,另一旁的老女官阿琳娜緊張的以為貝斯特出了什麼問題。
可千萬別出事啊!阿琳娜心想,要不然那些可憐的侍女就……
所有人隨著他們的王,下意識屏住了唿吸,緊張盯住他的背影。
然後,她們就看見,偉大埃及統(tǒng)治者、眾神在人間的化身,手指捏起了他家貓的尾巴,並且一臉沉重而嚴肅的———將臉靠近了他家貓的小粉菊花。
湊近了,他還皺眉,另一手指尖在上麵刮了一下。
約法爾看著自己摸過貓咪屁屁的手指,疑惑的自語:“沒有血?”
侍女們:“……”一臉懵逼。
阿琳娜:“……”二臉懵逼。
那什麼,他們王……呃,摸了貓的小屁屁?還、還聞了一下?!
由於侍女角度不清晰,她們一臉迷茫,眼中還透露出一絲‘不小心窺探到了王的怪癖,會不會被滅口’的慌張和震驚。
隻有阿琳娜察覺到不對勁,之後她皺眉疑惑的思考了幾秒,猛然想起她沒來得及對王說的,剩下的半句話。
【它……和貝斯特一樣,是隻成年公貓,不知怎麼把貝斯特誤認成了母貓,貝斯特還不到一歲,就沒……】
就沒什麼?因為王的臉色過於恐怖,阿琳娜隻說了一半,就不敢在出聲了。其實後麵還應(yīng)該有一句‘就沒打過人家,還是靠侍女們齊心協(xié)力,才保住了貞操。’
瞧著王奇怪的舉動,立即想明白王在做什麼的阿琳娜,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xù)害怕王生氣,還是偷偷笑出聲。
但更多的,是阿琳娜忽然有種,‘原來被人傳出殘暴嗜血名聲的法老王,也會有這麼體貼和溫柔的一麵啊’的感慨。
她低頭彎腰湊近了些,極盡可能壓低聲音提醒:“王。”
約法爾側(cè)目看向她。
老女官抿著嘴,盡量忍笑不被察覺到的補充:“您不必擔(dān)憂,侍女們及時分開了兩隻貓,貝斯特並沒有受傷,隻是被嚇壞了,再加上沒有打過城主家的貓,所以迴來後悶悶不樂的。”當(dāng)然,也許還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貝斯特見到王沒迴來,失落到不愛吃飯了。
“……”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麼的約法爾聞言默默把貼近小菊花的臉收迴,並且直起了身體,鬆開貝斯尾巴。
他表麵冷著臉,且一本正經(jīng)地對阿琳娜說:
“阿琳娜。”
“是。”
“下不為例。”
“……是。”
老女官壓住唇角上揚,麵對王的冷臉,入宮多年,頭一迴覺得忍住不要笑,偶爾也能挑戰(zhàn)一下人類的極限。
*
貝斯對自己睡著後發(fā)生的事絲毫不知,它醒過來後睡眼惺忪抖抖毛,差點把四條睡軟了的腿晃倒,然後踉蹌幾下,四條腿分不清左右,也顧不上是誰絆誰。
反正它就要貓鼻子著地,一頭栽下去啦。
不要緊,根本不睜眼睛的貝斯想,反正它的貓墊子超級蓬鬆舒服,倒了就接著睡唄~
貝斯準(zhǔn)備鹹魚躺屍,誰知道忽然有什麼東西一下整個撐住了它的前半身,後腿‘啪嘰’跪了,前腿和下巴被墊的老高,都懸空了!
粘在一起的眼皮睜開條瑩綠色的縫兒,貝斯從模糊的視線裏,見到了它夢中念叨了一晚上的鏟屎的,用它夢中情人的姿勢,單手撐住頭,側(cè)身躺著。
正用世界上最最最——最溫柔微笑望著它。
唔……
約法爾?
它家不陪貓玩耍,一心撲向政事的狗幣主人?
黑漆漆沒睡醒的喵大爺猛地瞪圓了眼睛。
而約法爾側(cè)頭垂視它,鉑金長發(fā)卷曲蜿蜒在他脖子和鎖骨的小窩窩裏,一雙眼仿佛冰藍的水晶撒上了光暈,好笑的倒影著黑貓睡迷糊的可愛模樣。
“睡醒了?”
他問,戴羊皮手套的手掌依舊撐住它前身和下巴,手指在貝斯下巴上搓磨,指尖隔著薄皮子,感受著油亮毛發(fā)帶來的觸感。
跟貝斯距離近到大約唿吸都能相互聞到的俊美法老王,垂一點頭,親在喵大爺?shù)谋穷^上。
“鼻頭有點幹,昨天嚇到了,嗯?”
“……”
感覺陽光都沒約法爾笑容晃眼的貝斯舔了舔鼻頭,怕噴血,心想你別‘嗯’了,大早晨的,你‘嗯’的勞資機兒都快硬了。
但對臉的辣個男人,很顯然沒這個意識,繼續(xù)用沙沙性感的嗓音磋磨它貓耳朵。
“貝斯特,你還在害怕。”
貝斯用後腿蹬耳朵瘙癢,不自在的撇過頭。
“喵……”
我沒怕……等等,你知道了?
“嗯。”
完了,貝斯心想,我這種窘迫的事都被鏟屎的知道了,我沒臉做喵了,貝斯試著挽迴喵大爺?shù)膬磹盒蜗螅舐曔鲉琛?br />
‘嗷——我當(dāng)時其實超勇的!’
‘隻不過一時大意,真的、我、那個……’
“貝斯特。”約法爾捏住它的不停喵喵的嘴巴,認真的看著一隻貓,對它講:“沒事的。你不用感到羞恥。”
“……唔?”
“你體型和年齡並不占優(yōu)勢,失敗很正常,我並不覺得你很弱,況且我不需要你強大。”
“……”
“因為那種事我已經(jīng)做到了,你應(yīng)該做的,是在我的羽翼下,想方設(shè)法的取悅我,讓你更加寵愛你。”
“……”
“懂了嗎?”
有著足夠強悍實力和權(quán)力的男人說完再次親吻它鼻頭,發(fā)出小小的‘嘖’的一聲,不顧貓的表情,直接起身。
貝斯呆愣的看著他,反應(yīng)了會兒才突然發(fā)現(xiàn),約法爾穿著長袖袍子,手臂纏繞紗布。
他之前是全身包裹嚴實的躺在被子裏的,當(dāng)他下床在侍女的服侍下,才摘下手套,露出了汗津津、被捂得異樣白的手。
黑坨坨仰頭望著他,猜測也許是約法爾迴來以後,就把自己抱上了床吧,然後就這樣避免和貓毛接觸,直接全副武裝睡了一宿。
但是為什麼?我不是被規(guī)定隻能睡床腳嗎。
貝斯輕輕衝他喵:‘你,嗯……昨天晚上把我抱上來幹什麼,你忘了自己對貓毛過敏?’
約法爾擦著臉,聞言迴頭對它淡淡說:“我以為你晚上會做噩夢。”畢竟,貝斯特是他見過最像人的貓。
貝斯被他的話弄的沉默好久,半響‘臥槽’了一句,有種貓終於被人給撩翻了的感覺。
約法爾今天也很忙。
他穿完了衣服,直接由侍女?dāng)[桌,在寢宮用餐,快速用飯後還要接著去議事,然後再到這座城的軍營巡視一次,等晚上整頓好隨行人員,出發(fā)前往出現(xiàn)亡靈書的城塞,和迎接的人做交接等等。
約法爾吃飯的時候,涅菲斯跟赫塞已經(jīng)來了,並且涅菲斯還拿著老厚的一卷羊皮卷,抻開一條條念約法爾今天的行程。
貝斯聽到一半的時候,下巴都砸到了腳麵上。
“喵。”
我靠,鏟屎的這一天要做這麼多事情?這不把人累死了嗎。
它扭頭去看旁邊淡定吃飯的約法爾,發(fā)現(xiàn)他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好似這就是一個王的日常一般。
呃,也許不是‘好似’,是‘就是’。
唉,今天又要見不到他了。貝斯胸口位置酸酸澀澀,比吞了青果子都難過。
它明白其他人對它再好,都是因為它的主人是約法爾,而且就算有喜歡它的,也隻把它當(dāng)做普通的貓。
唯獨在約法爾的目光中,貝斯總有種莫名的自信,自己是作為一個人,被他同等對待著。
所以它想跟約法爾待著。
貝斯正失落,腰身忽然一緊。
它緊張了一下下就放鬆了,是約法爾將它一隻手抓起來,放在了桌麵上而已。
“今天帶貓。”約法爾說。
涅菲斯和赫塞以及貝斯同時露出詫異的表情,不同的是涅菲斯很快接受,貝斯驚喜的快要飛起,赫塞表情有些猶豫,沉聲說:“王,與下埃及的各位城主召開會議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帶貓是不是有些不妥。”
聽見這話,貝斯頓時緊張的扭頭看約法爾。
“妥不妥,我說了算。”
約法爾眼皮都沒撩起,喝了最後一口低度的早餐葡萄酒,用布巾擦過嘴後,直接戴上羊皮手套抱起貝斯起身向外走。
侍女們緊隨其後,衛(wèi)兵站在門口,在約法爾邁出們的瞬間,就已經(jīng)依次列隊將法老王保護在隊伍裏,識相的兩位大神官也趕緊閉嘴跟上。
在約法爾懷裏的貝斯興奮的前爪勾住約法爾的胸口布料,看著逐漸退後的城主府景色,小心髒撲通撲通的。
它想:淦!我家鏟屎的a爆!
抱老爺們大腿的感覺真尼瑪爽!
嘿嘿嘿嘿……
到了議會的地方,幾位等待的城主看著王走進來瞬間堆起滿臉的笑容,就連注意到王懷裏的小東西時,也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還有一個城主順口誇讚了貝斯一句。
約法爾極為冷淡的目光,因此多留在對方身上幾秒。
那位城主:哎呦,誇對了!
立刻,其他幾位城主接著他話頭繼續(xù)誇,很有眼色的不斷吹噓著王的貓。
貝斯窩在約法爾懷裏,這輩子都沒聽過有人這麼誇過它。
瞧著這些人,這座城的城主挺著肚子心底嗤笑,這幫臭不要臉的,私下說不服新王不服上埃及的,還不是舔的要死?
誇貓算什麼,他這種占據(jù)了這麼富饒遼闊的大城市城主,才能更得王的青眼!
況且王還睡在他的宅邸,他那兩個女兒也遵從了他的命令,去逛了整整一天,沒準(zhǔn)兒就被王看中了呢?
這都是能比誇貓更重要的好事啊。
大肚便便的男人笑臉擠開其他人,在旁人憤怒不滿的目光中湊到約法爾麵前,笑容滿麵的開口:“尊貴的王啊,您昨天休息的怎麼樣?收到您要來的消息,我特意購買了最好的布料和裝飾,命人把城主府清理的一塵不染,您住著還滿意嗎?我的兩個小女兒調(diào)皮,四處亂跑,不知道有沒有驚擾到王。”
嗬。
被他龐大體型擠開的其他城主冷笑,誰不知道這貨的心思。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用到王身上也合適,城主曾想過,自己這麼討好,擺出這麼順從忠誠的模樣,就算王是個暴虐的,想必也會被他哄出個笑容。
畢竟君臣君臣,臣子服從,再昏庸的君王都會做出足夠的姿態(tài)。
可男人熱乎乎的笑臉,卻差點被眸子冰冷鋒利的男人穿出倆窟窿!
城主笑的可親,約法爾臉仍舊冰冷,城主努力更加可親,約法爾直接放殺氣,最後搞得城主嘴角都抽筋了,幹巴巴的一腦門冷汗,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王,心髒提到嗓子眼。
大家意識到不對,誰都不敢亂開口,氣氛瞬間緊繃,甚至帶點風(fēng)雨欲來的意思。
有些肥胖的這位城主最後衣服都要濕透了,約法爾才睨著他淡淡說了句:“閹了吧。”
貝斯:“……”
眾人:“……”
胖城主:“……”
不、不是,啥意思???
閹了?!
胖城主瞬間夾緊了雙腿,再也笑不出來,嘴唇哆嗦著驚恐與約法爾厭惡而陰森的目光對視:“王、王王王……我這,我這怎麼了……”
約法爾不說話,仿佛就是要閹了他。
胖城主跟他看了會兒,腦瓜的弦一下繃折了,都尿出來了幾滴,雙手慌張的捂住,好似麵對壞人的漂亮良家婦男。
當(dāng)然,他長的實在跟漂亮掛不上鉤,做出這種姿勢令旁邊的其他城主忍不住想笑。
等胖城主真的要尿了,約法爾才撇開眼,說:“你的貓晚上太吵了,閹了吧。”說完他大步走過,索克他們在其後跟著兇惡的怒視他一眼。
嚇得胖城主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身濕膩,劫後餘生的抹臉。
還好還好……原來閹的是貓。
【作者有話說:迴來晚了,四千,大佬明天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