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祝念慈主動將自己的位置換到了離瞿既明更近的地方,嘴角始終掛著甜蜜的,竊喜般的小小微笑。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幸運的事呢?他第不知道多少次這麼想,我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我,簡直就跟走在路上迎頭掉下來一張頭等獎彩票般不可思議。
瞿既明突然放下餐具,側(cè)頭問他:“怎麼了?一直在看我。”
祝念慈被抓包得猝不及防,睜大眼睛險些嗆到,他搖頭,不好意思地收斂了許多。
“沒有,”他一點點咽下嘴裏的東西才開口,“我就是,忍不住想看你。”
就像是小寵物得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似的,愛不釋手想要時時刻刻抓在懷裏,瞿既明輕而易舉地理解了他的心情,語氣溫和地說:“以後多的是時間看,先好好吃飯。”
祝念慈噢了聲,被他說得臉上發(fā)燙。
我怎麼好像很迫不及待似的……他想,第一次戀愛的人是都會這樣嗎?
他不由迴想起了幾年前自己好友剛戀愛的時候,季小少爺那會為了逃避家族聯(lián)姻去校園內(nèi)的街上抓了個帥哥男朋友,結(jié)果對方就是自己未婚夫,這件傳奇事跡至今在醫(yī)學院中流傳,因為太具有戲劇性,甚至到前段時間還有低年級的本科生在詢問故事的真實性。
但祝念慈認為,除了這件事本身之外,季亞的戀愛事跡也非常的戲劇,幾乎集齊了所有經(jīng)典狗血電視劇的橋段,譬如說雨夜追車和長達十三個小時的語音通話。
總而言之,祝念慈當年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驕矜好友,會有對著通訊器笑得像個弱智的一天。
但現(xiàn)在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隻是坐在瞿既明的身邊,祝念慈就覺得有隻小鹿撲通一聲跳進了自己心裏,毛絨絨的腦袋在胸腔裏蹭來蹭去,像是新葉發(fā)芽,又像是枝頭顫顫巍巍綻開的花。
又有誰能拒絕一場春天呢?
祝念慈成功地為自己的心不在焉找到了借口,他輕輕放下餐具,在於夫人過來收拾時道了聲謝,卻遲遲沒有迴房間去,也沒敢側(cè)頭去看身邊的瞿既明。
按照往常的習慣來看,alpha在用完餐後是不會在餐桌邊過多停留的。
這又讓他聯(lián)想到了瞿既明的那句“有的是時間看”,一時間竟然有了種被特殊對待的小小竊喜,他掩飾般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餘光偷偷地去瞄瞿既明。
而alpha目不斜視地盯著自己的光屏,在片刻後突然問道:“我很兇嗎?”
祝念慈的手下意識一抖,認真地反駁:“不,沒有,你特別好。”
但瞿既明依然是微微失落的,他關掉光屏,說:“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呢?難道是後悔了?”
“當然沒有!”
祝念慈急切地反駁,抬起頭卻對上了瞿既明微微含笑的眼,這才明白alpha是故意說了這麼句話,他莫名有些惱,抿著唇認真重申:“這是你今天問我的第二遍了,靳明,我從來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他的聲明在瞿既明看來都有一種固執(zhí)的可愛,並不惹人厭,反而令那張本來就十分符合alpha的臉顯得愈發(fā)惹人戀愛起來,於是瞿既明從善如流地道歉,說:“抱歉,是我開始患得患失了。”
“噯?”
祝念慈愣了下,緊張地舔了舔濕潤的唇,被撩得臉紅心跳,瞿既明不動聲色地握住了他的手,笑容微微苦澀:“或許是我對自己不夠自信,祝念慈,你是個很好的omega,所以我才想反複確認。”
“也,也沒有那麼誇張,”祝念慈不太好意思地咳了聲,“比我優(yōu)秀的人大有人在,起碼在十年內(nèi)是這樣的。”
說到最後那句時他不由露出點很明快的笑容,靦腆地彎著眼,顯然是把自己說得有些難為情了,但瞿既明並不懷疑他話裏的可信度。
祝念慈可是聞越的學生,他的好友可是全聯(lián)盟最龜毛最挑剔的學者,能被他寄予厚望的學生,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如果不是必須要一個高契合度的omega……
瞿既明終止了自己的思緒,微微一笑,說:“嗯,再過十年,你一定能和現(xiàn)在的聞越一樣優(yōu)秀。”
他說得篤定,祝念慈被他誇得飄飄然,整個人都好似踩在雲(yún)端,連怎麼被哄迴房間的都不太知道了,隻記得道別時瞿既明站起身,給了自己一個充滿橡木苔氣息的擁抱。
“晚上如果難受的話,可以來找我。”
他頂著發(fā)燙的臉頰點頭,忍不住想到些少兒不宜的方向去——暫時標記帶來的激素變化會讓omega產(chǎn)生對欲望的渴求,但解決辦法不止一種,短暫的擁抱同樣能平複心情。
因此祝念慈將自己埋在被子裏,唾棄了好一會腦中的誤會思想。
靳明這麼正派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隨便的邀請?
他無聲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好不容易才稍微平複了點心情,卻怎麼也沒辦法集中精神去做自己的事,糾結(jié)了好一會,他還是撥通了季亞的通訊。
季少爺不知道在做什麼,鈴聲響了將近半分鍾才接起通訊,祝念慈正盯著自己的屏幕發(fā)呆,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好友放到最大的臉。
“喂?”季亞的嗓子聽起來有點啞,“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祝念慈心頭飛快的閃過一絲怪異感,直覺他剛才沒在做什麼好事,但還是開始了自己的話題:“我收到消息,說是過兩天就能迴學校了,你呢?”
季亞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說:“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哥還沒跟我說這事,你是哪來的消息?”
“是靳明告訴我的,”祝念慈把那個名字說得微微含糊,“可能你哥哥太忙了吧,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嗯——不是沒可能,”季亞終於坐起身,將自己的通訊器拿遠了點,“他最近突然升職了,雖然軍銜沒變,但得到了個更好的職位,把我爸高興得心髒病都差點犯了。”
祝念慈忍不住咂舌:“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季亞很明顯地發(fā)出聲感歎:“哎呀我跟你說,是真的,我爸今天還住在醫(yī)院呢,我哥就是個情商負數(shù)的職場笨蛋,多的是資曆比他高,還會說話的人等著去接那個職位,結(jié)果不知道怎麼的,執(zhí)行官先生直接點了我哥,也不知道他哪來的狗屎運。”
祝念慈不太懂這些,但能聽出好友的心情十分不錯,他帶著笑容安靜聽完季亞的喜訊,這才再次開口,說:“那還真是件好事,對了,如果下周能迴學校的話,你還住寢室嗎?”
“幹嘛不住,”季亞理所應當?shù)卣f,“在家天天被我哥念叨,煩都煩死了,當然是住寢室舒服啦。”
他說著,眼珠一轉(zhuǎn),流露出點渴求的神情:“而且我想念你的小蛋糕了,寶寶,我要吃栗子味的。”
祝念慈有些為難:“但是栗子已經(jīng)快要過季了,不好吃,要不吃草莓的?”
“都行,都行,”季亞開心到兩眼放光,“我讓他們直接把草莓送寢室去,再來點車厘子怎麼樣?都能直接空運過來的。”
祝念慈自然是應好的——反正最後都是落到季亞的肚子裏,他自己對甜品並沒有太多的喜歡。
他聽著季亞歡快的絮絮叨叨,欲言又止地把最重要的事情吞迴了肚子裏,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難以啟齒的猶豫感。
就好像……並不是很確定自己跟瞿既明的關係。
真奇怪,明明連暫時標記都有了,他卻依然好像踩在輕飄飄的雲(yún)上,怎麼都不敢篤定自己心裏的答案。
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呢?
祝念慈好不容易迴過神,剛想開口詢問季亞,卻看見好友身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挪開了通訊器,露出一張堅毅硬朗的麵容。
“打擾一下,”那個alpha禮貌地說,“我們還有點事要做,先掛了。”
祝念慈呆了呆,隻來得及說了個“好”字,就看見自己的通訊被那邊毫不留情的掛斷,最後幾秒間畫麵晃動,他依稀聽見季亞發(fā)出一聲驚唿:
“賽因,你把通訊器還給我!”
他像是手指被燙到了般,忙不迭地丟掉了通訊器,尷尬到腳趾都蜷縮在一起。
究竟是什麼事情要兩個人不穿衣服躺在床上做啊!
祝念慈沒敢再想下去,默默地在心底為打擾了好友的私事道歉,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整天的刺激太強烈,他好不容易陷入睡眠,又在淩晨時被燥熱混亂的夢境驚醒,祝念慈在黑暗中震驚地睜大眼,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在房間內(nèi)迴蕩。
這個夢……
他難以遏製地迴想著夢中的場景,alpha微微粗糲的滾燙手掌和一聲聲的灼熱喘息都太真實,就連橡木苔的氣息都像是真的在鼻尖縈繞,激得他心跳如擂,動一動腿就能感覺到股間怪異卻已經(jīng)不算陌生的觸感。
暫時標記的副作用這麼大的嗎?
祝念慈按著心口坐起身,難以啟齒的欲望令他在黑夜中紅了臉,猶豫片刻還是掀開被子,準備去一趟盥洗室,可當他按開床頭的臺燈時,卻微微一愣。
——睡前空無一物的枕邊,此刻卻放著一件疊得十分齊整的黑色男士襯衫。
是瞿既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