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肉烤熟了,大家端著用石刀戳好了口子的成熟果實,喝著裏麵甜甜的果汁酒,就著肉大口吃。
肉已經用刀被一塊塊地切割下來,放在抹幹淨的無毒葉片上。熱滾滾的肉還在冒著熱氣,在這冰冷潮濕四處還彌漫著白色濕氣的野外,能身體烤著暖唿唿的火,嘴裏吃著熱氣騰騰的烤肉,真是幸福感超足。
柯亦巧咬下一口肉,在嘴中咀嚼著,雖然沒有調味,隻有肉的原味,不過味道並不難吃,還帶著一股烤肉特有的碳烤香氣。她接著又喝了一口手中果實的汁液,有點小小的酒味,甜甜的,味道還是挺好喝的。
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柯亦巧開心地抬頭對張曜說道:“這個果子裏的汁,很好喝耶,味道甜甜的!
“嘖,我就是覺得甜了點,酒味濃點才更好喝!睆堦椎故怯X得太甜,反而失去了喝酒的那種痛快感。繼續喝上一大口,張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視線來迴打量著身旁的裴晏,冒出一句:“你吃東西用過筷子嗎?”
正熟練地用手撕扯著手上肉的裴晏,在聽到張曜的問話後,停下了他的動作,有些困惑地迴答道:“筷子?”
“嘿,你難道吃東西都用手的嗎?”雖然此刻張曜也是大大咧咧地用手抓著肉,毫無形象的大啃著。不過在剛才,他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來。因為裴晏一直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都是和那些野獸一起生活長大的,估計沒誰來指導過他用別的工具吃飯,張曜一時好奇心發作,加上也想看裴晏的反應,於是帶著一點抱好戲的惡趣味心情問了起來。
“還會用刀!辈恢缽堦淄蝗粏栠@個問題是做什麼,不過裴晏還是認真地迴答道,並把插在一旁地麵上的長刀抽起,動作幹淨利落地將手中拿著的大塊肉,切碎成了小塊來做示範。除了平時用手好撕開的肉,有些不好弄的食物,他也是會用刀來解決的。
“哈,刀啊……不算,還是我來教你用筷子吧~”惡作劇的心情越加冒了出來,張曜覺得教這個幾天來表現反應都很冷靜強悍的‘野人’,去學會用筷子夾東西吃,肯定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哦!辈恢缹W習用筷子是不是有著什麼很大的意義,隻要聽張曜主動要來教自己,裴晏已經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於是,在旁邊圍著火堆吃晚餐的柯亦巧和項辰,有幸看到了一個擺著一臉專注認真表情的混血男子,姿勢奇怪地抓握著一雙,就地找材料製作的簡易筷子。試圖夾起擺在地上東西的喜感畫麵?粗鴱堦坠室庹襾淼囊恍﹫A形小石頭,叫裴晏用筷子把它們試著夾起來,可兩根筷子都不知道要怎麼放在手指間一起拿的裴晏,動作有些狼狽地把筷子別扭地抓在手中,還想要用它們去夾起地上圓滾滾的石頭。
雙唇緊緊抿在一起,神情十分專注投入的裴晏,在好不容易用手上扭曲交叉在一起的筷子,夾起了一塊石頭,正升在半空中時,又一個不穩滾掉在了地上。整個用筷子夾東西的‘艱苦’過程,讓張曜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場。
拍著腿,張曜毫不遮掩地放肆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勉強停住,他對著裴晏講道:“裴晏,筷子不是像你那樣拿的,手指也不應該那樣握,要不就夾不住東西。哈哈哈,錯了!也不是這樣握。”看著平時彪悍厲害的人,現在這個手抖模樣,對比在一起還真是有夠搞笑,明明用起刀來的時候那麼地流順。
蹙著眉,裴晏聽從張曜的指導,繼續努力試著用筷子夾東西,可惜效果甚微,夾起來的東西還是一個一個往下掉,張曜則在一旁看著樂得更歡。
連一直在邊上圍觀的項辰,看著裴晏那副不會用筷子的模樣,都崩解了他一直和人保持距離高高在上的傲嬌僵硬表情,克製不住笑了出來。
最後隻有柯亦巧一人,看著旁邊的兩人對裴晏的表現,都哈哈大笑著,不由地打從心底有些同情裴晏。畢竟人家是在野外待了那麼久時間沒人教,才不會用筷子的,動作顯得別扭,而被人笑實在有點可憐了,她轉頭對還在大笑裴晏的張曜,講道:“張曜哥哥,你們就不要再捉弄裴晏哥哥了,他好可憐的!
“哈哈,我哪有捉弄他?”張曜笑著臉無辜辯解道,心中再仔想一下,也覺得自己已經樂夠了,還是別太過欺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本來現在在野外,就算是受過高等教育或是什麼上流社會出來的人,在這個破島上想要生存下去,也得過著茹毛飲血野人般的生活,吃飯什麼的用手協助才是正常。真的在這個時候還一直用筷子斯文地來夾東西吃,那才是真正奇怪的和腦子搭錯了線的人。
不過,以後他們要是迴到了文明的社會環境裏,用筷子才是那必備的吃飯工具,現在教會裴晏也不是不可。笑夠了裴晏的笨拙動作,張曜直接把身子朝著裴晏的方向挪了過去,伸出手爽快地抓住裴晏那老是握不好筷子的手,直接就親手示範起來筷子的夾法,一邊指導一邊示意裴晏要這樣夾著筷子,才不會讓東西掉下來。
而此時的裴晏,已經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張曜主動握著自己的手上麵,有一秒的失神,不過他很快的就調整了迴來,將精神重新集中在學習筷子的使用方法上。在裴晏的心髒位置,感覺兩人的手在剛剛的接觸瞬間,好像跳得更快了些,像是再一次感覺到了張曜上次形容說是電的那種奇特感覺。
……
一切吵鬧喧嘩都過去後,吃飽喝足的四人,依次爬迴到了大樹上的吊床中休息,看天氣如此寒冷,還帶著濕氣,張曜瞧了瞧自己手邊被塞在了防水的行李袋中,才沒有被水給弄濕的獸皮。將它用匕首割開,一分為二,丟到了柯亦巧和項辰的身旁,給他們各蓋半張,這樣的夜晚蓋著這些應該能暖和不少。沒辦法,張曜想,誰叫這兩個小鬼年紀比較小,要是把他們給凍病了還更加地麻煩。
獸皮蓋在了兩個身材都比較纖細的人身上,正好能完全包裹住身體,項辰看了看張曜丟給他蓋的獸皮,沒有說話,直接一個翻身抱著獸皮背對張曜,張曜也無所謂地走開,這小子不說話已經算是最好的答複了。而柯亦巧在接到獸皮的時候,則還有些擔心:“那張曜哥哥,你和裴晏哥哥怎麼辦啊?”獸皮都分給了他們兩個蓋了。
“沒事,我們倆皮厚,扛得住。你不是袋子裏還有幾件沒浸濕的衣服嗎?拿出來我們先將就一下就行!睆澤硖崞鹂乱嗲缮砼缘拇,張曜從裏麵翻出了兩件衣服,答道。
“可是……”雖然是有衣服,可在這種天氣下蓋也太薄了點,柯亦巧看著那衣服,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就睡你的覺去吧,我們還需要你擔心嗎?”一推柯亦巧這丫頭的頭,把她推翻在鋪著厚實樹葉的吊床上,張曜還不忘提醒她:“記得把樹藤綁在腰上再睡哈,要不半夜掉下樹,那就沒得救了。”
“嗯!痹跇渲幙椀牡醮采咸芍乱嗲牲c點頭答應著,用手再次檢查了一遍腰上係著的藤蔓。
“好,那我上去了!崩^續抓著樹藤,張曜往比兩個小鬼的吊床更高點錯開的吊床方向爬過去,終於是爬坐在了自己要睡的吊床上邊,看看手中大雖大卻明顯比起野獸皮毛單薄許多的衣服,他撿出一件,丟給坐在另一邊吊床上的裴晏。
“抱歉,你那獸皮我給他們用了,看來我們今晚要睡得比較艱苦了!
“……明天我再去捕獵物,剝獸皮。”裴晏自己其實倒是無所謂,這種氣候變化他早已經適應,隻是他感覺張曜一定不怎麼適應這種溫度的變化,要不這幾天他也不會一直黏著那張獸皮了。
“行啊,是需要多一點的物資!彼膫人需要的生活物品總是要比兩人份的多,想到又能有保暖的東西蓋,張曜心情變得不錯。
看張曜心情好,裴晏也瞇起雙眼,弓起身欲站起來,一副想往張曜這邊靠過來的架勢,張曜見苗頭不對,立刻喊停:“喂喂喂!你別是想過來吧?我這邊做的吊床可沒那麼結實,不能承受兩個大老爺們的,你還是乖乖呆在你那吊床上哈,我可不想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眰阮^望望樹吊床的下邊位置,離地快十米的高度,就算下邊的落葉層再厚實,也經不起這樣摔。
被張曜喝止住的裴晏,見自己沒辦法過去,隻能繼續坐在原地,看著張曜神色愉悅地抖開衣服,披在身上躺下安眠,而他現在還一直躁動的心,讓他久久無法去安定入睡,隻能注視著張曜背對他睡的寬闊後背,垂眸沉思著什麼。
……
睡到了後半夜,張曜突然間從吊床上翻起身,整個人猛地一下清醒過來,額頭上夾雜著點點汗水,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黑色短發,苦笑一聲,時空錯亂交雜的夢,讓張曜感覺自己仿佛遊弋在現實和夢境之間,這讓他的思維變得有些混亂和難受起來。
在夢中,他仔細地夢到了那位臨死時還在惦記著腹中胎兒的母親麵容,由此影響,他又夢到了自己匆匆跑迴去,隻看到他母親頭上蓋著白布已逝去的場景,從白布中垂下來的手臂幹枯瘦小,上麵滿是打藥紮針紮出來的針孔,病魔的摧殘,使得母親逝世時的體重隻有正常人的二分之一。在最後一次見麵,卻是見到母親形如骷髏的麵容,這些一直讓張曜深受著打擊和陰影。
迴憶起這些痛苦的迴憶,張曜抱著的頭就更加難受,他索性翻身就下了吊床,順著大樹一直爬下,來到還剩一點火星的火堆旁,將一旁拾來堆成一摞的樹枝柴火,一根一根添進到火堆之中,讓火慢慢著起來,接著,張曜又從裴晏砍下拖來的那串果實上,摘下一顆果實,敲開硬殼,喝取裏麵的果汁酒。
雖說不是為了借酒消愁,但是現在的情況,還是喝點酒能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一些。猛灌了三顆成熟果實中的果汁酒,張曜正要拿起第四顆已經破好的果實,打算把裏麵的果汁酒喝進去時,在他身後聽到了有人踩踏落葉時所發出的聲響,他立刻迴身轉過去,問:“誰?”
“……”沒有說話,來人向前輕輕一躍,動作輕巧地落在張曜的身旁,看著張曜身旁幾個已經喝空掉的果實,說:“會醉,小心!
“還好,這酒會很容易醉?”不自覺地抬起嘴角,對著靠近身旁的裴晏一笑,張曜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因為喝酒,有些微微地泛紅,雖然在他麥色的肌膚上看得並不是很明顯。
“反應速度會慢……”裴晏並沒有阻止張曜繼續喝,隻是在一旁解釋著果酒的影響力。
“哈,我說了我又沒醉,你別擔心那麼多!睆堦子纸又攘艘淮罂诠麑嵵械墓,向後背靠上樹幹,頭在樹幹上左右磨蹭輕晃了幾下,全身感覺有些飄飄然。這果酒,好像確實是容易醉人……
明明照自己平常的酒量,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喝醉的。張曜推想,可能是因為這酒的甜味把他給蒙蔽了,讓他一直喝著都覺得不會有什麼後勁,可是喝到了後來,酒勁就開始慢慢上來。算上自己睡前喝的那麼多果汁酒和現在喝的分量,他整個腦袋便開始因為酒勁上頭,變得有些思維遲鈍和昏沉沉。
抬起頭,張曜望著大樹上邊的吊床,那兩人正睡得醉生夢死,估計就是果實中的果汁酒後勁上來了,才讓那兩個隻喝了小半個果實中果汁酒的人,現在睡得那麼熟,任何的聲響都驚不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