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哲沒有去看季浩東,在對方服刑死後,他做為親屬,把季浩東身體裏的有用器官全都捐贈了出去。
幾天後,等各項手續交接完成,季明哲從警方那裏領迴了季浩東的骨灰。
隨即,他開始著手替對方準備葬禮。
不過季浩東生前作惡多端,死的又不光彩,所以葬禮十分簡單冷清,就季明哲一個人抱著骨灰來到提前幾天買好的公墓,平靜的看著工作人員把它放進了地底。
之後,季明哲在墓園裏站了整整一個下午,他沒有對季浩東鞠躬,也沒有為這位親生父親穿上喪服,他隻是站在那裏跟對方墓碑上的二寸黑白照片沉默地對望。
那幾個小時裏,季明哲什麼都沒有想又似乎想了很多,當暮色四合時,他終於收迴了目光,轉身朝墓園外走去。
在半道上季明哲碰到了嘴邊叼著根煙走過來的季邵澤。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衝季邵澤點了下頭,然後讓過對方繼續朝外走,季邵澤卻叫住了他。
“聽說你把老頭的器官都捐了出去?”
季明哲停下腳步,迴身看著眼前同父異母的大哥道,“是的。”
季邵澤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季明哲想了想,從兜裏摸出一張a4紙展開了遞給季邵澤,說,“這是受捐者的名單。”
季邵澤沒接,隻垂眼掃了一眼,而後淡聲道,“老頭幹了一輩子的壞事,這些器官要是能幫到幾個人,也算是贖一分罪孽。”
“嗯。”季明哲應了一聲,隨即他等了片刻,見季邵澤沒有要繼續交談的意思,便向對方道別,轉身走進了眨眼間就已經變得深濃的夜色當中。
季邵澤站在原地,看著他漸漸隱沒在黑暗中的背影,心裏突然想,或許這個跟他有血緣關係的弟弟,並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麼壞。
邱野靠著車門抽完了一整盒煙,終於看到季明哲從墓園裏走了出來。
他坤了坤站麻的腿,立刻走上前,握住了季明哲的手,“快上車,這裏蚊子好多,我已經被咬好幾口了。”
見到他,季明哲微愣,由著對方從自己的兜裏摸出鑰匙,然後打開車門,牽著他上了車。
“你怎麼過來了?”他問道。
“下班後,你還沒迴家,我就過來看看。”邱野道。
季明哲沒說話,低頭打開了車載空調,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邱野平日裏下班的時間要比這個點遲很多,對方顯然是專門趕了過來。
“給我看看腿傷怎麼樣了?”邱野把褲兜裏硌著大腿的手機掏出來扔到中控臺上,然後拉過季明哲的腳腕,把他的褲腿挽了起來。
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十幾天的時間,季明哲腿上的傷口差不多快要愈合,但今天站的太久,新長出來的那些血肉增生此刻都泛著暗紅色,尤其季明哲皮膚白,那條疤痕看著就很是觸目驚心。
而且快要愈合也不是真的完全恢複了健康,季明哲受傷的左小腿跟另外好的一條腿相比明顯腫了一圈。
邱野擰起了眉,“你這是一直站著沒有休息過?”
季明哲沒迴答,隻靜靜的看著邱野脫掉他的鞋子,然後把他的小腿放在膝蓋上,伸手從腳心開始給他按摩活血。
季明哲的腳往迴瑟縮了一下。
饒是加上之前在醫院的那兩個月,邱野已經對他體貼溫柔了的很久,但對方的好還是會讓他恍惚和不習慣。
“別動,”邱野抬頭看了他一眼,捏住了他的腳掌。
季明哲便沒再動,由著邱野給他繼續按摩。
按摩時,邱野的神情很認真,車內暖黃的閱讀燈光線給他過分張揚鋒利的五官打上深淺不一的陰影,使他原本就柔和的神色更顯溫柔。
季明哲看著邱野有些出神。
他從來不是一個悲觀的人,想抓住什麼得到什麼,可以不擇手段的去爭取,可是那是在他有能力的時候。
而現在邱野的喜歡,是一把刺進他胸口的溫柔的刀,讓他在品嚐到濃情蜜意的同時也在生生一點一點的將他淩遲。
“我脖子有點癢,你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咬起包了?”邱野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說道。
季明哲迴過神,目光下移,看向他的脖頸,問道,“哪裏?”
邱野偏了下頭說,“左邊領子裏。”
季明哲按照邱野說的掀開了他的領口,而後指尖摸了摸那塊紅腫的地方,“是有個包。”
“很癢,你給我舔舔。”邱野道。
季明哲抬眼看向他。
邱野麵不改色地看著他,“聽說口水能止癢。”
季明哲沒動,在副駕上靜坐了片刻,而後他把腿收迴去,傾身過來舔上了邱野的脖頸。
感覺到濕潤的舌尖吮在麻癢的地方,邱野的唿吸一頓,隨即伸手揉上了季明哲的後腦。
過了一會,他扯了扯攥在手心裏的頭發,在身前的人抬頭的那一刻,邱野低頭吻上了季明哲濕潤的嘴唇。
“季明哲,”他含糊的呢喃著,伸手放倒座椅,然後把人直接扯進懷裏,更加用力的深吻。
等兩人氣喘籲籲地分開時,邱野用拇指揩了下季明哲有些紅腫的嘴唇,目光沉沉的看著他。
以前對這個人恨之入骨的時候,他想象過各種有朝一日翻身後折磨對方的辦法。
然而等他真正能做到時,他對季明哲的情感和心境卻早已改變了。
過去他以讓這個人痛苦為快,但現在看著對方眉眼間的沉鬱,他想說,“你別不開心了。”
可是到了他這個年紀,無法再像少年時代一樣為了愛情可以去不顧一切,經曆的太多,牽絆太多,顧忌太多,想的太多,什麼都不敢輕易說出口了。
於是他隻能把到了喉嚨口的話又咽迴去,轉而道,“明天我帶你去看小念,那小子應該想你了。”
季明哲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往迴走的時候,邱野告訴季明哲,“你還不知道吧,小念最近進步很大,可以在外麵的環境裏呆一會,也不會推開我了,有天他還叫了自己養的那隻貓的名字。”
季明哲有些驚訝,轉頭問道,“顧醫生找到新的治療方法了?”
“也不算,”邱野道,“是他們對小念進行了第二次場景迴憶刺激,小念反應比上次要好一些。”
季明哲了然地點了下頭。
然而邱念的狀況卻並不像邱野所說的那麼樂觀。
第二天兩人去康複中心看邱念時,一直隻認季明哲的邱念卻出乎眾人預料的看著季明哲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並攻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