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哲哭的很壓抑,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音,但季紹澤還是從懷中輕微顫栗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對方那種無法言說的巨大痛苦。
這樣濃重的情緒甚至感染了在場的其他三個人。
穆子星跟雷邵彼此對視一眼,沒出聲。
季紹澤原本是以一個半跪的姿勢接住了季明哲,索性就地而坐,然後垂眼問,“怎麼還哭上了?”
“要不……我哄哄你?”
他說完又嘖了一聲,“可我也不會哄人,家裏那個小崽子人家都不哭。”
“這樣吧,給你五分鍾,”季邵澤看了眼腕表,“五分鍾之後,擦幹淨(jìng)眼淚,跟我們乖乖迴病房。”
季明哲始終沒什麼反應(yīng),隻肩膀輕微聳動,他心裏僅剩的支撐終於在幾個小時之前徹底塌陷,情緒崩潰在了這個僅三麵之緣的大哥懷裏。
不知過了多少個五分鍾,季明哲抓著季邵澤衣服的手突然一鬆,身體向一邊軟倒。
季邵澤連忙攬住他,再一看,季明哲不知道是哭累了還是身體太虛弱,竟昏了過去。
“嘖,頭迴見把自己給悶暈的。”季邵澤看著懷裏人滿臉潮濕通紅的臉調(diào)侃了一句。
“哥。”穆子星忽地叫了一聲。
季邵澤抬起頭。
穆子星把鋼絲繩從季明哲身上收迴來,然後拿出槍上了膛,冷聲道,“下麵來人了,十六個。”
季邵澤聞言挑了下眉,他脫下外套蓋在季明哲身上,隨即把人放在了靠牆的角落,“那我們來會會他們。”
穆子星點點頭,主動守在了通往天臺的樓梯口。
雷邵跟季邵澤站在了天臺的兩個對角,確保有人借助鉤索上來時,能夠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沒過多久,雙方終於狹路相逢,穆子星手中裝了消音器的格洛克打出了第一顆子彈。
一捧血霧濺上斑駁的牆壁,偷偷潛上來了的殺手屍體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三人都是用槍的好手,還占據(jù)著地理優(yōu)勢,對方的人數(shù)很快就折掉了一半,卻連天臺的邊緣都沒有摸到。
敵人似乎是也發(fā)現(xiàn)了對手的強大,停止了攻勢。
“跑了?”季紹澤問了一句。
話音剛落,直升機的轟鳴聲自暗沉的天空傳來,與此同時,連成火舌的子彈朝著他們所在的樓頂天臺傾吐而下。
“下樓!”穆子星吼了一聲,率先衝下了樓梯。
“小心!”雷邵喊道,而後抱起季明哲在敵人換子彈的空隙,跟季邵澤一塊兒也衝了下去。
穆子星一口氣解決掉了埋伏在樓梯口的三個殺手,他正抓著其中一個的屍體當(dāng)肉盾跟其他殺手交火。
季紹澤幫忙解決掉了剩下的兩個,而後幾人迅速下到五樓,隨機鑽進了一間病房。
“沒受傷吧?”季紹澤問。
雷邵與穆子星相互看了眼,確定對方?jīng)]什麼事後各自鬆了口氣。
繼而穆子星冷著臉道,“他究竟得罪誰了?”
“不知道,”季紹澤用舌尖頂了下腮幫,哼笑了一聲,“挺下本兒的。”
直升機已經(jīng)落在了樓頂天臺,樓下不知道還有沒有上來的殺手,時間不允許他們此刻去探索答案,三人迅速開始分工。
“星星跟雷邵出去,我守著他,解決完後在這裏匯合,注意安全,別受傷。”季紹澤道。
穆子星跟雷邵點頭應(yīng)下,然後迅速出了房間。
這棟要重新翻修的住院部大樓上下共有七層,病房兩百多間,分散開來更有利於各個擊破。
半個小時後,穆子星跟雷邵與季紹澤匯合。
“幹淨(jìng)了?”
穆子星點了下頭。
季紹澤把季明哲重新抱起來,隨即一抬下巴,“走,接應(yīng)我們的人也快到了。”
穆子星跟雷邵一路護著季紹澤下了樓,然後在住院部門口與趕來的手下匯合。
“頭兒放心,這邊待會會有警察來處理。”
“查清楚這些殺手的來曆。”季紹澤道。
為首的手下應(yīng)下吩咐,然後手腳利索的替季紹澤打開了車門。
醫(yī)院已然不能留,住的酒店估計也不安全,眾人一商量,難保對方不會再派出第二批殺手,因此打算連夜迴去多佛市。
那裏是季紹澤的地盤,就是當(dāng)?shù)仡H有規(guī)模的武裝勢力都不敢動他。
“邱野一直在找他,要不要給他說一聲?”在路上雷邵問道。
季紹澤思索片刻,然後看了眼躺在後座的季明哲說,“暫時不用,等人醒了讓他自己決定。”
季明哲當(dāng)時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地想要自殺,說明邱野並不是能讓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麼他想不想見那個叫邱野的青年就是個未知數(shù)。
雷邵覺得季邵澤的話不無道理,便道,“也好。”
雖然他知道邱野找人快找瘋了,但見過季明哲後,也還是打算尊重當(dāng)事人的決定。
另一邊,童飛捂著紅腫出血的臉趴在地上,全身抖若篩糠,半米之外站著的賀文遠麵上一直淡然、遊刃有餘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沉如水。
f國一億多人,距離相隔千裏,他怎麼也沒想到僅僅把季明哲放出去一迴,就那麼湊巧的讓季邵澤給撞上了。
以前季明哲有他老子季浩東護著,他沒有妄動,如今又來了一個季邵澤。
賀文遠氣的差點咬斷一口白牙,損失了那麼多人,如今雞飛蛋打,再想把人弄迴來就難了。
而且季明哲逃脫,勢必會聯(lián)係邱野,邱野就會知道他的身份。
但半晌後,他又冷靜下來,然後坐迴了椅子裏並且淡笑出聲,“那就看看在無憑無據(jù)的情況下,阿野會信誰。”
邱野當(dāng)下並不知道f國發(fā)生的一切,他正奔波在各個地方尋找“老師”和季明哲的蹤跡。
那件案子牽扯太廣,相關(guān)的很多涉案人員死的死,逃的逃……竟無一例外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隻有幾個被救出來的孩子還存活在世上。
可是第一個孩子精神嚴(yán)重受創(chuàng),根本迴答不了任何問題,邱野在醫(yī)院看到他的樣子不由得聯(lián)想到季明哲,心裏不禁無限絞痛。
他不敢想象季明哲若是真的落在了那個老師手裏,這麼久以來,會遭受什麼?
接下來的幾個孩子因為各種原因,也沒有收獲到有用的消息。
邱野有些絕望。
並且時間每過去一天他心裏的絕望就多一分。
在又一次希望落空後,邱野頹然的走在街上,天空下著雨,他沒撐傘,淋在臉上的雨水像兩行淚從眼睫滑落。
“你究竟在哪?”風(fēng)雨裏,他捂住臉,嗓音嘶啞的呢喃了一句。
路上行人匆匆。
沒有人懂,那個表麵看著光鮮亮麗的青年為什麼會那樣失魂落魄跪倒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