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哲走後,邱野起身漱了口,從櫃子裏翻出一套病號服低頭慢慢地穿在了身上。
彎腰抬手的動作間會牽扯到傷口,邱野麵上卻沒什麼表情,好像那疼痛都不在他身上似的,跟在季明哲麵前完全判若兩人。
綁好了腰間的細(xì)帶,邱野看了眼留著寸頭,麵容清瘦的自己,然後走了出去。
鎖骨處的皮膚已經(jīng)腫的很高,打著鋼針的骨頭明顯發(fā)生了易位,他又在醫(yī)生的責(zé)怪聲中進(jìn)了趟手術(shù)室。
之後修養(yǎng)的日子便安靜了下來,直到出院離開了c市,季明哲再也沒有來看過他。
而這段日子裏,邱野也變得很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想不到辦法去證明,自己永遠(yuǎn)再也不會背叛季明哲。
這似乎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
直到迴到家的兩日後,邱野看著臥房抽屜裏放著的季明哲曾經(jīng)用來鎖他的細(xì)鏈,他的心裏突然有了打算。
但想好之後,邱野暫時沒有動作,而是把目光投入在了當(dāng)下的生活裏。
他積極的帶著邱念一起去做心理治療。
要跟季明哲在一起,邱念不能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
他自己也答應(yīng)了季明哲要把當(dāng)年的事情想起來。
但相比於他的問題,邱念的情況要好辦許多。
邱念親眼看到父母被害時,年僅六歲,其實以他的理解能力,他並不能把父母不交出季明哲等同轉(zhuǎn)化成是季明哲害死了他父母的說法——從他對季明哲的依賴上麵就可以看出來。
他之所以對季明哲突然有了有那麼大的仇恨,是因為被林侑施加了錯誤的心理暗示和引導(dǎo)。
而林侑的治療最開始一直是溫和保守的,從來沒有往這方麵引導(dǎo),直到見到賀文遠(yuǎn),他才改變了方式。
說到底罪魁禍?zhǔn)走是他們的舅舅。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念進(jìn)步很快,提到“季明哲”他再沒有發(fā)過脾氣!倍√切χ鴮η褚罢f。
邱野很高興,把邱念抱在腿上跟他一起逗貓,道,“給你的醫(yī)療中心加投資!
“這麼好!”丁糖開心的捏了把邱念的臉蛋,“謝謝老板!”
緊跟著他又歎了口氣,“不過你的治療到現(xiàn)在依然沒有效果,我到底是跟賀老師差了一截!
邱野擼貓的手一頓,他心裏比誰都急,嘴上還是安慰道,“沒事,慢慢來吧!
他知道這不能怪丁糖,要怪就隻能怪他自己的記憶。
丁糖也不想破壞眼前愉快的氣氛,隻無聲的歎了口氣,然後看著眼前年齡差距頗大的兄弟兩。
邱野拿過手機,拍了張今天邱念跟貓貓的照片,給季明哲發(fā)了過去。
——小念給兩隻貓取名字了,胖的那隻叫胖胖,花的那隻叫花花。
——對了,我把林侑辭退了,重新給小念換了位心理醫(yī)生,叫丁糖,是關(guān)敬的學(xué)弟,關(guān)敬你還記得嗎?
發(fā)完信息,邱野便把手機放在了一旁,他以為季明哲跟以前一樣不會迴,但五分鍾之後,對方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林侑有什麼問題?”等邱野接通,季明哲就問道。
邱野暗歎季明哲的心思之敏銳,他沒瞞著,把林侑跟賀文遠(yuǎn)有關(guān)係的事告訴了對方。
季明哲聽完,有好一陣都沉默著沒說話。
林侑當(dāng)時作為邱念的主治大夫是醫(yī)院分配的,不是他們誰找的,後來邱念情況穩(wěn)定跟林侑也比較投緣,他們就沒考慮過換大夫。
這事兒算不上誰的錯,但想到那麼小的孩子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控製催眠,心理還是會生出愧疚。
“小念現(xiàn)在怎麼樣了?”半晌季明哲問道。
“丁糖的治療很不錯,再過不久,我相信他能夠完全康複。”邱野道。
季明哲嗯了一聲。
邱野聽著這聲嗯,耳朵有些酥麻,他默了默然後道,“如果小念病好點了,我……能來帶他來看你嗎?”
“可以。”過了很久,季明哲說。
等掛斷電話,季明哲迴身坐在了正在辦公室裏喝咖啡的季邵澤對麵。
原本他在跟自家大哥討論一個新項目,但看到邱野發(fā)來的短信內(nèi)容,他趁著休息的空檔還是沒忍住給對方去了電話。
“聊完了?那我們繼續(xù)?”季邵澤放下咖啡杯道。
然而剛一開口,季明哲辦公室的玻璃門被敲了兩下,接著束雨就提著一隻飯盒走了進(jìn)來。
“總裁,中午了,該吃飯了。”
“喲,小雨又給你明哲哥做了什麼好吃的?”季邵澤挑眉看著進(jìn)來的青年嘖聲道。
束雨見到他先是一愣,繼而輕咳了一聲,說,“那啥,總裁你趁熱吃。”
說完,束雨放下飯盒又叫了聲季大哥,然後轉(zhuǎn)身鎮(zhèn)定的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麵,束雨騰地紅了臉,他摸了摸耳朵,覺得自己耳根有些發(fā)燙。
“給我做飯?”季明哲看著關(guān)上的辦公室門疑惑出聲。
季邵澤挑眉,“你不知道?”
季明哲搖了搖頭。
“難道你一直以為束雨每天給你拿的是外麵買的飯菜?”季邵澤稀奇道。
季明哲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季邵澤有點想笑,他指了指辦公桌上放著的那個精致高檔的兩層飯盒,“你看它像外麵的餐盒嗎?束雨每天都會在早上做好了給你帶來公司,他在追你,你沒感覺出來?”
“追我?”季明哲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來。
季邵澤懂了,感情這二人一個根本不知道小朋友在追他,另一個還在玩以為對方知道其實對方根本不知道的投喂養(yǎng)成遊戲。
想到這點,季邵澤樂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季明哲卻抿唇盯著眼前的飯盒,如果仔細(xì)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神情之間帶著些微迷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每天吃的飯是束雨親手做的,也不知道那個孩子對他有好感,在追他。活了28年,他眼裏心裏隻有邱野一個,根本看不到別人。
而且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談過戀愛,除了十分明顯的投懷送抱,季明哲是真的對別人的示愛反應(yīng)很遲鈍。
“所以,要不要考慮跟他處處?小雨那小孩兒還不錯,”季邵澤笑夠了後,坐正了身體說道。
“或者還是說,你想好了要繼續(xù)跟邱家那小子糾纏?”
季明哲的目光微動,視線從飯盒上轉(zhuǎn)到了他跟季邵澤麵前放著的那張往h市發(fā)展的項目書上。
片刻後他抬起頭道,“哥,我要把他重新綁在身邊。”
季邵澤仿佛已經(jīng)知曉了麵前這個弟弟的打算,但他什麼也沒勸,隻笑道,“其實就我來說,我更願意看到你能開始一份新的感情新的生活,但如果真的從過去裏出不來,也不用勉強自己。”
對目前的邱野來說,總歸他們一個願打,另一個應(yīng)該是願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