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掉惡鬼,我想當人。
……
與九井學園相隔並不遠的京都綜合醫院裏,已經醒來的黑川龍一臉色蒼白的坐在病床上,默默的望著窗外。
他被告知李笑白的傷沒什麼大礙而且已經贏了,所以望著窗外的表情不再是擔心的,大概隻是純粹覺得學園祭上那種蓬勃的生命力也許能夠透過那扇窗戶傳過來……
“黑川龍一先生,我家少爺這段時間受您照顧了。”
那個把他送到這裏的陌生男人站起身給他鞠了個躬。依舊是冷著臉,但態度卻是畢恭畢敬的。
“哪裏……您客氣了!
龍一溫和的笑著擺擺手。
我家少爺麼……那孩子果然,是別人家的啊……
龍一看著麵前無論坐臥站立都動作敏捷身形筆挺有如軍人般矯健的男人。確實,這個男人跟那孩子,氣質上感覺很像呢……稱唿是“少爺”,應該是來頭不小吧?
“您……要把那孩子帶迴去麼?”雖然對方比自己年輕,龍一還是下意識用了敬語,大概對方的氣勢讓人不自覺的低頭吧。
男人沒有迴答,背手筆直的站著,兩眼看著地麵。
“啊,對不起……這不是我該問的事對吧?”龍一好脾氣的笑笑,示意對方不用為難,“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說我大概沒辦法再迴去那個家裏照顧他了,我的病……”
“病的事不必擔心!蹦腥松斐鍪郑瑢⒁粋信封放在病床小桌上,“為表示對您的謝意,這裏是老爺送您的支票,數額您可以隨意填。”
“是嗎……”龍一接過信封,打開看了看。裏麵隻有一張支票,沒有任何表示謝意的隻言片語……龍一凝視了支票上的簽名一會兒,“這個名字,也不是你家老爺的,是吧?”
“抱歉。”雖然這麼說,男人的神色並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這是出於安全考慮!
龍一擺擺手,將支票塞迴信封裏,“沒關係,我明白。那孩子也說是‘不能說’的。我不會問的。當初決定收留他的時候我沒有問,現在更不會再打聽他的背景!
“多謝您的理解!蹦腥擞志狭艘还,轉身打算離開。
“請等一下!饼堃粚⑿欧膺f向他,“錢的話,還是拿迴去吧,一個死人並不需要這個世界的流通貨幣呢!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停住了腳步。
“我的病,是治不好的。肝癌晚期的話,世界上最好的醫生也沒有把握延續我的生命,更別說治愈了。這不是錢的問題,您還是拿迴去給需要的人吧!
男人伸手接過信封,慢慢道:“您……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當然!饼堃晃⑿,“否則普通人會在街上隨便把一個氣勢那麼危險又來路不明的孩子撿迴家嗎?”
“……”男人沉默了一下。
“不過,我不後悔當初的決定。跟他一同度過的這段日子,很快樂!饼堃婚]眼,臉上的表情很柔和,很幸福。
這表情看得墨七有一點嫉妒,一晃而過,就被壓在了心底……
“所以,我有一事相求。”龍一抬頭,仰視著高個子的男人,眼神篤定而泰然,“能否請你們……永遠不要告訴那孩子,我會死的事!
“……可以!蹦腥俗钺嵴f。
……
李笑白好像走進了一個夢裏。
他記得自己發著高燒,渾身是血,拎著閃寒光的刀,走下舞臺,走進那一片櫻花林裏,看到他的人都見鬼一般驚恐的叫著跑開,那叫聲讓他頭很痛……
四周到處都是白衣沾血一般的櫻花,不斷的落下來,落下來……
他覺得自己贏過皇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父親似笑非笑的臉,那表情就像從前無數次浴血殺戮之後一樣,帶點漫不經心的滿意……漫不經心的滿意……
什麼時候,自己才能讓他徹頭徹尾的滿意一次呢?
不,不對,現在應該考慮的問題是,為什麼會看到他的臉?
他不可能在這兒,從五年前開始,他就不離開總部了。
那麼那個大概是,幻覺吧……
是幻覺嗎?
李笑白停下腳步,迴過頭張望了一下,隻有一路飄散的櫻花……
轉過頭來,還是櫻花。
他忽然對這密集飄零代表著死亡的花惱火起來,甩了一下手,猛地揮出一刀!
無數櫻花在空中被劈成兩片!
於是變成更多瓣落了下來……
他有點脫力……抬起頭仰著脖子看了看天空,滿天都是怨靈一樣的花瓣,趕不走,殺不死,消不滅……
他突然感到一陣絕望和眩暈,然後直直的向後倒去……
摔倒的地方已經鋪了一層花瓣,所以並不痛,可是這樣一來,到處都是櫻花了,包裹著他,糾纏著他,好像永遠也甩不開,逃不掉……逃不掉……
李笑白漸漸閉上眼睛,閉上之前好像又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沒想到,我這樣怕他。
李嘯白在少年身邊緩緩的蹲下來,抬手,拂掉落在他臉頰和發絲上的幾片花瓣,可是馬上又有新的落下來,其中一片落在少年的嘴唇上……那裏因為塗了唇蜜而十分的紅潤,襯在李笑白失了血色的臉上,詭異的嬌豔……
李嘯白抬手,輕輕的拿掉那片花瓣,然後手指略用力的抹過少年的嘴唇,大部分唇彩被這個動作擦掉,隻有少許淡淡的留在唇角,仿佛嬌嫩的唇被人用吻蹂躪過後略帶濕氣和迷亂的樣子,格外曖昧……
李嘯白凝視了昏迷的少年一會兒,最終伸手將他抱了起來。
“我們迴去。”他說。
一直在他身後站著的所有人,便保持著死寂,落步無聲的跟上。
……
七重朝咬著牙把羅德壓在床上,嘴裏高叫著:“不行!你不能動!威月快來幫忙!這小子又想起床亂跑!”
威月慢騰騰的走過來,抱著胳膊毫無幫忙的意思,“你別管他,讓他跑,讓他把血流幹了橫屍在馬路上,他就老實了!
“不行不行!”七重朝猛搖頭,“從前隨便他死無所謂,可現在他是我救命恩人了,我得攔著他!”
“靠!”羅德大罵,拳打腳踢拚命掙紮,“你還知道我是你救命恩人?!當初要不是為了先把你推出去我能讓那黃毛抓住嗎?連累我家honey跟著倒黴……你現在還敢攔我?你要真當我是救命恩人就放手!”
“不行不行!”七重朝的腦袋搖得更厲害,“你被那黃毛吊起來打了那麼久,身虛體弱,不能亂動!
“胡說!老子是憑著一根鐵絲就從九井財閥金庫裏跑出來還順了兩件國寶的天才!哪兒弱?哪兒弱?!”某人示威般把胸脯拍得啪啪響,然後氣短的猛咳……
七重朝:“……==”
威月歎氣,“羅德,告訴我,你鬧著要出去到底想幹什麼?”
羅德沉默了,也不掙紮了,過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可疑的紅色,小聲喏喏:“我做了個夢,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那死小孩好像要出事……我,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他……”
七重朝瞬間滿眼含淚,“竟然到魂牽夢繞的程度,羅,羅德,你……你終於變成同性戀啦!”
羅德一拳幹掉之,站起來穿上外套,踩著他的屁股係上鞋帶,然後轉向威月討好的笑,“我保證,隻是去看看,真有事的話不會貿然出手的!
威月沉思了一下,冷哼,“真有事的話,我才不信你會不出手。這樣吧……如果情況不妙,馬上聯係我們。羅德,我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羅德感激涕零欲撲上來熊抱,被一腳踹開癱軟在地……
威月擺擺手轉身離開,隻丟下一句輕飄飄的“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
李笑白這次真的是在做夢了。
他一會兒走過火裏,一會兒走過冰裏,一會兒滿頭大汗,一會兒渾身發抖,一會兒又掉進了釘子桶,伸手落腳無處不痛,好不容易爬出來,又走在了插滿刀的房間裏,每走一步肚子臉皮肌肉就被劃開割斷……
好疼啊,他想。
為什麼我不斷在走?明明停下來就不會再受傷了。
誰能讓我停下來?
隻要拉我一把,隻要拉我一把就好了……
羅德!他喊了一聲,沒人迴應。
大叔!他再次開口,依舊沒有迴答。
他不再喊了,就算求救李笑白也隻會開一次口,即使在夢裏也是如此。
他隻好繼續走,繼續疼……
可是這次,好像真的有誰把他拉住了,是誰呢?他迴頭去看,看不清,一片黑暗。然後那片黑暗就撲上來緊緊的纏住他,死死的箍住,不肯放手。
李笑白忽然有點害怕,不知為什麼這個拉住他的力量反而讓他恐懼……
放開我,他說。
那力量抱得更緊了……
放開,不要!他試圖提高聲音,但使不上力氣。
接著嘴也被堵住了。
現在他無法出聲了,很快也無法唿吸了。全身的汗瞬間被憋了出來!眼睛裏一片血紅,大腦極度缺氧,好像要昏厥的感覺……可是這不是在夢裏嗎?夢裏也能昏厥麼?
無法唿吸讓李笑白覺得自己快死了,他拚命掙紮起來,手腳卻像被抓住了一般,紋絲不動!他隻能扭著腰,胸膛上下起伏,纏住自己的那片黑暗卻似乎壓得更沉了,如同山一般,讓人動彈不得……
父親……李笑白在心裏喊。
並不是想求救,隻是這種感覺讓他產生同樣的恐懼……
空氣,卻忽然流進來了。
填充進幹涸的氣管,被血液運送到四肢……清涼和舒暢的感覺同時到來,讓李笑白有點應接不暇。他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仿佛歎息般,發出一聲難耐的嗚咽……
包裹住他的黑暗中出現了仿如晨星般微弱的亮光,李笑白試圖睜眼,卻依舊無法辨清事物的形狀,隻感覺遠遠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朝他遊了過來……是的,遊過來,敏捷的柔韌的詭異盤旋的蛇一樣的生物……
轉眼間就纏上了他的腳腕,順著大腿蜿蜒而上,爬過胯間敏感的部位,匍匐在腰間,然後停在胸口,舔噬著,有意無意的撥弄著胸前敏感的兩點,留下道道微涼的濕痕在皮膚上緩慢的蒸發,帶來新一輪的微癢難耐……
是什麼?一條蛇?李笑白看不清很疑惑,若有若無的挑逗和磨蹭讓他想閃躲,四周卻輕飄飄軟綿綿沒有借力的地方,仿佛懸浮在空中的感覺讓李笑白有點驚慌,於是更用力的去推身上的生物,結果那東西反而纏得更緊,仿佛要勒斷他的腰肢折斷他的手腳般,帶來陣陣悶痛……
那種缺氧的感覺又來了,李笑白覺得自己全身都是粘膩潮濕的液體,意識愈發混沌了下去……
放開我放開我!他大叫。
不可能。
那條蛇居然迴答了!
聲音是怎樣的?李笑白判斷不出來,沒有高低也不辨雌雄,那三個字仿佛是直接被寫到腦海裏一樣,明晃晃的就出現了,狠狠的刻在腦子中間,淋漓滴血,然後血滴燃燒成火整個大腦都被一口氣燒掉……高熱高熱,四周到處是高熱……李笑白在火海中掙紮,居然隻有身上纏繞的大蛇是冰涼的。
毫不猶豫的抱住它,手臂大腿腰肢統統糾纏上去,耳鬢廝磨肌膚相觸,隻想把那些清涼的氣都吸過來……大蛇在身上緩慢的遊走,勒緊放鬆再勒緊……濕熱的信子舔過每一寸著火的皮膚,有時還會碰到尖尖的獠牙,很疼,可是也很冰涼……
漸漸的,這種冰涼似乎並不隻停在皮膚外,還慢慢的侵入了身體深處,帶著撕裂的疼痛和奇怪的刺激……
大蛇不僅僅在遊走,還開始震動起來,漸漸變成了兇猛撞擊……這種律動讓李笑白感到疼痛,而且身體也再次燃燒起來,水深火熱水深火熱……清涼的感覺沒有了,李笑白想推開身上的東西,推不動,惱火的咬它,它咬了迴來,身體裏的律動更激烈……
李笑白受不了了,他決定殺掉這條蛇。赤手殺蛇,隻能斷它的七寸?墒瞧叽缭谀膬耗?他看不見,隻能伸手胡亂的摸……大蛇強健有力的身子在他的撫摸下微微顫抖,纏得更緊了,而律動的頻率幾近瘋狂!
好疼!好熱好疼好難受!走開走開……可是這次李笑白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隻在痛苦掙紮中發出了幾聲喘息似的呻吟……身上的大蛇瞬間暴亂了!翻卷著他顛倒著他絞著他天旋地轉……
李笑白覺得自己漸漸在死去……
唿吸和心跳在高熱裏統統融化了,自己的肢體被大蛇從肚子咬開撕爛扯成兩半然後慢慢的吃掉……空氣裏到處是爆裂的煙花!噴射然後四散然後湮滅,那亮光一點一點的連綿起來,最後照亮了整片黑暗!
李笑白想,現在可以看清纏著自己的是什麼了,他低頭,卻隻看到更黑的黑暗……
你是我的,黑暗說。
是我的。蛇的信子濡濕的舔過他的嘴唇……
……
李笑白睜開眼的時候,隻看到全身纏滿紗布的羅德。
半睡半醒的靠在床邊守著他,揉著眼睛打著嗬氣摸摸他的額頭,檢查著溫度計。
“你燒得真厲害。”他歎息著說,“我以為你死定了!
“我這輩子偷過這麼多東西,你是最難偷的!彼终f,頻頻搖頭感歎。
“半條命都搭了進去,這活真不是人幹的……而且惹上了麻煩人物,我後半輩子沒保障了,你要對我負責,F在日本也呆不下去了,這地方多虧朝和威月幫忙提供才能暫時藏身,等你恢複了,咱們馬上就走。這次躲遠點,幹脆去中東,繞個半年再迴歐洲,避避風頭。哇哇哇……這迴開銷大了,你看你看,我為了你,連私房錢都拿出來了……”他喋喋不休的說。
李笑白看著他。
這家夥神情憔悴,滿眼血絲,明顯是守了一夜的樣子。
自己的身上卻清清爽爽,額上還貼著冰貼降溫,明顯是被仔細照顧的樣子。
幸好,那時喊了羅德的名字求救。李笑白想。
他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但還是很清晰的對著麵前纏成木乃伊叉著手不斷抱怨的綠眼睛同伴笑了一下……他笑得很輕,但很自然,唇角柔和的勾起來,眉眼都舒緩的彎了彎,墨一樣的眸子帶著高燒時的濕潤,睫毛有點虛弱的忽閃,臉頰和嘴唇都帶著發熱的粉紅,映著淩亂的發絲,一片逼人的春色……
羅德愣了足有二十秒,然後挫敗的以手撫額,“我怕了你了……這輩子算交代到你手裏了……你以後可不要隨便對人這樣笑,我一大好青年的性取向都要被你動搖了……”
李笑白被他碎碎念得疲倦,很快收迴笑容闔上眼睛,然後又睜開,輕聲問,“大叔呢?”
他的聲音太嘶啞,羅德分辨了一會兒才明白,然後猶豫了一下,最後搖搖頭,說:“不知道!
李笑白沒再追問,表情倒好像是他知道了似的,
羅德盯著他露在睡衣外麵的肌膚上青青紫紫的曖昧痕跡,躊躇了很久,費力開口:“你……嗯,那個,就是……你跟你的那個……”
李笑白微微轉過臉,疑惑的看向他。
羅德有點煩躁的改口,“嘖……沒事,你睡吧。我出去守著!比会嵴酒饋韼退死蛔,遮住所有淫靡的痕跡,最後關了燈。
李笑白躺在黑暗裏,細細感受著遍布傷口的身體,從內到外,隱隱作痛……
……
黑川家一室一廳的小公寓裏一片安靜。
隻有廚房的通風口傳來嘶嘶唦唦的撓動聲。
那隻黑白花的小貓拚命地刨著被堵了一塊塑料管的通風洞,半個身子已經擠了出去……塑料管終於不堪折騰,掉了下來。
外麵的風立刻從毫無阻礙的洞孔吹進來,刮落了屋內小桌子上的一封信,掉在地上,攤開來,露出大叔的筆跡和收信人的名字:黑川一:
不知道你是否還願意叫這個名字……但我真的很高興能收養你。
你真正的名字和來曆,我都不會追問。因為我見到的,就是黑川一,也是黑川一的全部。
是那個讓人放心不下,任性又傲慢,不通人情世故,走著自己的步調,有著自己的奮鬥目標和好好活下去信念的小鬼。
說實話,這樣的黑川一,以普通人的眼光來看,糟透了。
但是,你其實沒必要做一個普通人。
做你自己就好了。
像我這樣總是想著怎樣迎合別人,在意著世人的眼光,遵循著一切交往的潛規則,最後磨得渾圓平坦,匆匆做完普通人一生該做的事,趕火車般走完一輩子,然後去死。其實未必是什麼好事。
能有一輩子活不容易,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自己,可是我很喜歡。我想,像我一樣的人一定還會有。你未來的人生中一定還會遇到更多喜歡你的人,願意接納你的人。會遇到更多的事,高興的事,討厭的事,難忘的事。
就像今晚的櫻華祭,這麼努力的準備,我相信你會創造值得留念的迴憶。
我等下就會去看的,帶上你喜歡的汽水和五福歧的肉包,我們一起慶祝。
現在的我正準備著行李,因為今天晚上就要飛去美國了。我被公司外派到加州五年,以我的年齡,大概會在那邊安定下來了。娶妻生子,安享晚年。沒能看著你成年,我非常的抱歉,希望你不會怪我。我在美國每個月都會給你寫信,我知道你會嫌麻煩,所以就不用迴信了。
這棟房子的產權證我留給你,存折和銀行卡裏有足夠支付你讀完高中的存款。我知道自己突然收養你又突然遠走高飛的行為很不負責任,所以,等你畢業了,就考到美國來罵我吧。我等著你。
跟你同住的這段時光,是我最珍貴的迴憶。
很感謝你,讓我真切的做了一迴我自己。
祝你幸福。
黑川龍一字
信紙又被吹翻了一次,扣在地上不動了。
房間裏依舊一片安靜。
冰箱裏喝剩的半瓶可樂,衣櫃裏換下的蹭髒的校服,鞋架上沒收好的雨傘,都靜靜的呆在原處,仿佛隨時準備著迎接主人的歸來。
隻是他們都沒想到,那天早上出門後,誰都不會再迴到這個屋子裏了……
被獨自留在家裏,餓了四五天的小貓,已經爬出了通風口。
埋頭舔了舔撓出血的爪子,抖了抖蹭髒的毛,然後威風的望了望遠方,它輕巧的跳躍著跑走了……
他們說的都對,這樣的生物,無論怎樣,都是會活下去的。